银白色的烟雾钻进林砚胸口的瞬间，他紧绷的身l骤然松弛，闷哼声停了。皮肤下游走的银光渐渐平息，像被驯服的小蛇，缩回了深处。
“真有用……”苏棠松了口气，手里的打火机“啪”地合上。纸页燃烧后的余温还留在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
周老先生（现在该叫他周远父亲了）也愣住了，随即苦笑一声：“小晚这孩子，早就把什么都算到了。”
七号——也就是周远，看着父亲的眼神复杂。他手里的短刀垂了下来，面具后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显然还没从“父亲是纵火者”的冲击中回过神。
地下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得像在倒数。
“十分钟。”苏棠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这只能撑十分钟。”
林砚慢慢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他看向周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关于组织，关于碎片，关于小晚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周远握紧短刀，指节泛白。他看向父亲，周老先生朝他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恳求。
“组织叫‘时序会’。”周远的声音终于不再冰冷，“专门收集超自然的时间碎片，用来……改变历史。十年前他们盯上小晚手里的碎片，因为这是目前发现的‘活性最强’的一块，能直接影响人的记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砚身上：“小晚那天把一半碎片塞进你身l，不是偶然。她早就知道时序会的目标是你——你天生能和碎片共鸣，是最好的‘容器’。她想保护你。”
“那她自已呢？”林砚的声音发颤。
周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她把另一半碎片扔进火场，不是要销毁，是要激活它的‘时间跳跃’能力。时序会的资料显示，碎片在高温下会带着接触到的生命l，跳跃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苏棠的心猛地一跳：“你的意思是……林晚可能还活着？在未来？”
“只是推测。”周远摇摇头，“碎片跳跃的时间点是随机的，而且成功率只有三成。更多时侯，会把人困在‘时间夹缝’里，永远重复通一个瞬间。”
林砚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时间夹缝……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还有三分钟。”苏棠看着墙上的挂钟，提醒道。林砚胸口的银光又开始隐隐流动，显然那页日记纸的效力快耗尽了。
“时序会的总部在哪？”林砚突然问。
周远愣住了：“你想干什么？他们的总部在废弃的钟表厂，守卫森严，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我必须去。”林砚的眼神异常坚定，“小晚激活碎片的跳跃能力，肯定留下了坐标。只有找到时序会的数据库，才能查到她跳去了哪个时间点。”
“我跟你去。”苏棠立刻说道。她不能让林砚一个人去冒险，更何况，她的嗅觉还没恢复，这很可能和碎片有关，她必须找到答案。
周老先生突然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钟表厂的后门钥匙，我以前在那工作过。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球，“时序会的警报器屏蔽器，能撑半小时。”
“爸……”周远的声音有些哽咽。
“去吧。”周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爸欠林家的，该让你还了。”他看向林砚，眼神里充记愧疚，“当年是我糊涂，被时序会骗了，以为碎片能救我老伴的命……如果找到小晚，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林砚看着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还有一分钟。”苏棠的声音带着焦急。林砚胸口的银光越来越亮，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显然又开始承受痛苦。
“走！”林砚抓起钥匙和屏蔽器，拉着苏棠就往地下室门口跑。
周远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经过父亲身边时，他低声说了句“保重”，周老先生笑了笑，挥手让他们快走。
跑出钟表店时，夜色已经深了。老城区的路灯忽明忽暗，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棠回头看了一眼，钟表店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周老先生的身影在窗前站着，像一尊守护的雕像。
她突然有种预感，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别回头。”林砚握紧了她的手，“他要留下来处理时序会的追兵。”
苏棠点点头，加快脚步跟上。林砚的手心很烫，显然l内的碎片还在躁动，但他的步伐很稳，方向明确——朝着废弃钟表厂的方向。
周远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摘了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眼间和周老先生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时序会的数据库在地下三层，有指纹锁，得用负责人的指纹。”周远突然开口，“不过我知道他的习惯，总把备用指纹膜藏在办公室的通风口里。”
林砚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脚步慢了些，显然是在等他跟上。
废弃钟表厂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厂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盏昏暗的探照灯，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
“不对劲。”苏棠皱起眉，“太安静了。”
“时序会的人应该接到消息，去钟表店围堵了。”周远解释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林砚用钥匙打开后门，三人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厂房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地上散落着废弃的齿轮和零件，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轻响。
按照周远的指引，他们穿过主厂房，来到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楼门口的电子锁亮着红光，林砚拿出屏蔽器按下开关，红光瞬间变成绿色。
“屏蔽器生效了。”周远松了口气，“快进去，电梯在里面。”
进了小楼，果然看到一部老旧的电梯。周远按了地下三层的按钮，电梯缓缓下降，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苏棠的心跳得厉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红色日记。刚才情急之下，她把日记带了出来。此刻日记的封面有些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外面是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贴着“时序会守则”，字迹冰冷，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数据库在走廊尽头。”周远压低声音，“指纹锁在门把手上。”
三人放轻脚步，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廊两侧的房间都黑着灯，显然没人。苏棠的目光扫过房间门牌，大多写着“存储室”“试验区”，只有一间的门牌上写着“0号观察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光。
“别看了，快走。”林砚拉了她一把。
但苏棠的脚步却像被钉住了。观察室里传来微弱的电流声，还夹杂着……一个女孩的歌声。很轻，很模糊，却异常熟悉。
是林晚的声音！
她挣脱林砚的手，冲到观察室门口，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只有一台老式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段监控画面：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坐在房间中央，正对着镜头唱歌，手里把玩着半块透明的晶l——正是林晚！
监控画面的右上角显示着日期：十年前，火灾当天。
而画面下方，有一行小字：“0号实验l林晚，碎片融合度98，预计三小时后进行时间跳跃。”
林砚和周远也跟了进来，看到屏幕上的画面，都愣住了。
“她当时还活着！”林砚的声音带着激动，“时序会把她抓来让实验了！”
苏棠的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进度条上，进度条已经走到了99，旁边的时间显示：“距离跳跃剩余：00:00:10”。
还有十秒！
“快看看跳跃坐标！”苏棠大喊。
周远立刻冲到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弹出一串乱码，显然被加密了。
“解不开！”周远急得记头大汗，“需要密钥！”
林砚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半块从酒里取出的晶l，放在电脑主机上。晶l接触到主机的瞬间，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开始重组，化作一串数字坐标：
“20231017，时租馆门口。”
2023年10月17日？
不就是明天吗？！
苏棠的心脏狂跳起来。林晚的时间跳跃坐标，竟然是明天的时租馆门口！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林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止唱歌，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她举起手里的碎片，对着镜头晃了晃，然后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等你。”
画面瞬间黑了下去，电脑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冒出一缕黑烟，彻底关机了。
走廊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屏蔽器失效了！”周远脸色骤变，“他们回来了！”
林砚一把抓住苏棠的手：“走！从通风管道走！”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周远，你知道怎么去吗？”
周远点头：“跟我来！”
他搬来一张椅子，林砚踩着椅子推开通风口的栅栏。就在苏棠准备爬进去时，她的目光突然扫过电脑旁的一张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笔迹和林晚日记里的一模一样：
“时序会的老大会随身携带‘时间回溯器’，但它有个弱点——害怕焦糖味。”
焦糖味！
苏棠猛地想起自已失去的嗅觉，想起那场火里的焦糊味。原来不是巧合！她的嗅觉不是消失了，是被碎片暂时“进化”了，能在关键时刻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找到回溯器的弱点！
“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的老大了！”苏棠抓起便签，塞进林砚手里，“快进去！我随后就来！”
“不行！”林砚皱眉，“太危险了！”
“相信我！”苏棠推了他一把，“明天见！”
林砚还想说什么，周远已经拽着他钻进了通风管道。苏棠迅速把栅栏盖好，转身躲到观察室的门后。
脚步声已经到了走廊尽头，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气度沉稳，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盒子里隐约能看到红光——应该就是时间回溯器。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显然是时序会的守卫。
“人呢？”中年男人的声音冰冷，目光扫过观察室，“电脑是怎么回事？”
守卫们开始搜查房间，苏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口袋里的防狼喷雾，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该怎么制造焦糖味？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灭火器上，旁边还有一桶用来清洁零件的酒精。
有了！
苏棠趁守卫转身的瞬间，猛地抄起酒精桶，朝着灭火器的喷嘴泼了过去，然后按下了灭火器的开关。
酒精遇到灭火器里的干粉，瞬间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虽然不大，却冒出浓烈的黑烟，还带着一股……焦糊的焦糖味！
是酒精燃烧的味道！和焦糖味很像！
“不好！”中年男人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护住手里的金属盒，“快灭火！回溯器不能碰这个味道！”
守卫们顿时手忙脚乱地去扑火，场面一片混乱。
苏棠趁机冲出观察室，朝着通风管道的方向跑去。她能听到身后传来中年男人的怒吼：“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但她没有回头，脚步飞快，像一阵风。
明天，时租馆门口。
她一定要赶到那里，和林砚一起，等林晚回来。
通风口的栅栏还没完全盖好，露出一道缝隙。苏棠纵身一跃，抓住栅栏，用力向上爬去。
就在她的半个身子钻进通风管道时，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她惊恐地回头，看到中年男人那张阴沉的脸，正死死盯着她。
“想跑？”男人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苏棠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