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重病住院,大哥召集我们五兄妹。
养老AA,每人每月3000块,公平合理。他振振有词。
我当场气笑了:妈名下四套房,七十万存款,打算咋分配
大哥脸色铁青,其他三兄妹低头不语。
他们只字不提老人的巨额财产,我心已凉透。
这笔账,我决定亲自算。
01.
医院走廊尽头的空气,凝滞得像一块铅。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钻进鼻腔,刺激着我紧绷的神经。
尽头那间病房里,躺着我的母亲,林秀兰。
生命监测仪上的绿色波纹线缓慢起伏,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精准又无情地砸进输液管,也砸在我心上。
我们五兄妹,围坐在病房外一张临时拼凑的简陋桌旁。
大哥叶鹏,二哥叶飞,三姐叶芳,四哥叶明,还有我,叶宁。
一张桌子,五张脸,五副各怀心思的表情。
大哥叶鹏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器在摩擦,刺耳又充满了不容反驳的权威。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我们每个人脸上停留一秒,最后落在我这个最小的妹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
妈这次病重,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小事。
住院费、护工费,还有后续的康复治疗,都是一大笔开销。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我们消化这沉重现实的时间。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叶鹏的话锋猛地一转,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直直插了过来。
所以,我提议,咱们五兄妹AA,每人每月出三千块,公平合理。
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手写的清单,推到桌子中央。
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密密麻麻地列着各项预估开支,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我盯着那张纸,纸上的字迹扭曲着,像一条条盘踞的毒蛇。
三千块。
对我这个刚入行不久的设计师,对工资不高的三姐叶芳,都不是一笔可以随手拿出的闲钱。
可对做生意的大哥叶鹏、开公司的二哥叶飞、当着小领导的四哥叶明来说,这不过是他们一顿饭钱,九牛一毛。
一股夹杂着荒谬和愤怒的冷气从我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
大哥。
我抬起眼,直视他那张写满正义和担当的脸。
妈名下四套房产,一套市中心的学区房,两套郊区别墅,还有一套临街商铺,市值加起来怎么也得上千万了。
她银行卡里还有七十万存款,这些,怎么就没在你的清单上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叶鹏脸上。
他那张刚刚还挂着大家长式微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黑得像打翻了的墨汁。
空气凝固了。
二哥叶飞在桌子底下,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角,眼神慌乱地示意我别再说了。
三姐叶芳和四哥叶明,像两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齐刷刷地低下头,死死盯着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宇宙的奥秘。
我心底最后一点温度,被他们这整齐划一的沉默彻底浇灭。
他们不是不懂,他们只是心虚。
或者说,他们早已串通一气,而我,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局外人。
叶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强行压下怒火,用一种故作镇定的语调,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小五,你搞搞清楚,现在是说妈养老的事,不是分家产!
你这么提,让外人听了怎么想我们叶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外人
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可笑至极。
我们是亲兄妹,妈是我们的亲妈。妈的钱,就是妈的。我们出钱出力,那也是为了妈,不是为了替谁省钱!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死死地盯着他,眼底翻涌着失望和决绝。
气氛彻底僵持住。
没有人再出声。
我看着他们或闪躲、或麻木、或心虚的目光,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绝感将我紧紧包裹。
这哪里是商量养老。
这分明是一场以亲情为名的围猎,一场瓜分财产的血腥预演。
而我的母亲,那个还躺在病床上与死神搏斗的女人,就是他们眼中那头待宰的羔羊。
虐,太虐了。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我不会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得逞。
02.
那场所谓的家庭会议,最终以叶鹏甩门而去告终。
他临走前,用淬了冰的眼神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威胁。
仿佛我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一走,二哥、三姐、四哥也如蒙大赦,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对我避之不及。
好像我身上沾了什么瘟疫。
三姐叶芳在走廊上,还是没忍住,拉住了我。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用一种既无奈又埋怨的口气劝我。
小五,算了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面顶撞他,不是自找苦吃吗
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我。
那是一种典型的、为了自保而选择懦弱的眼神。
我冷冷地看着她,这个从小和我最亲近的姐姐。
三姐,那可是妈的钱,不是大哥一个人的。
妈还没怎么样呢,你们就一个个惦记上了,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叶芳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但很快就被自保的急切所取代。
她松开我的手,叹了口气:我……我先回去了,孩子还等我呢。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我感受到一种更深层次的孤立。
他们不是不懂,他们只是选择装睡。
因为装睡的人,永远不必为清醒的痛苦负责。
回家的路上,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二哥叶飞发来的短信,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责备。
小五,你今天太冲动了,把大哥惹急了,对谁都没好处。一家人,和气生财。
和气生财
我对着这四个字,气得浑身发抖。
在他们眼里,母亲的尊严,家庭的公平,都比不上这四个字。
我回了一个冷冰冰的问号,随即,将他们四个人的联系方式,统统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静了。
内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片冰凉。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黑暗中,我想不明白,叶鹏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
他凭什么觉得,他能一手遮天,把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难道已经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财产处置权
我开始拼命回忆母亲生前的只言片语。
她对财产的态度,她对我们五个孩子的期望。
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曾经也是商场上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她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的心血被大儿子独吞吗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母亲主治医生的短信。
叶小姐,您好。关于您母亲的一些文件需要家属签字确认,请问明天是否方便过来一趟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时间点,医生要签什么文件
难道真的和母亲的财产有关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第二天,我特意请了假,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
刚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鹏。
他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我时,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易察ACLE的慌乱,但稍纵即逝。
他很快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冲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医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我,表情有些惊讶。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哦,叶小姐你来了。刚才你大哥叶先生已经处理好了,是一些关于你母亲未来医疗方案的授权文件。
我的心头警铃大作。
医疗方案授权
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所有人
为什么他一个人就做了主
我看着叶鹏快步离去的背影,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在抢占先机,一步一步地,想把母亲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
03.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快步追上了叶鹏。
大哥。我拦在他面前。
他停下脚步,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探究的重量。
妈的医疗方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其他兄妹商量一下
叶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直视。
他敷衍地挥了挥手:哎呀,你工作忙,老二老四也忙,你三姐要带孩子,哪里有时间。我作为老大,自然要多承担一些。
这套说辞,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他甩开我的手,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快步走向电梯。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门后,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直觉告诉我,母亲的财产,绝不止表面上那四套房和七十万存款那么简单。
而叶鹏,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决定从母亲生前最信任的人入手。
下午,我来到了母亲曾经经营的那家茶叶店。
店面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茶香。
这是母亲大半辈子的心血。
我遇到了王阿姨,她在这里做了十几年,是母亲最得力的帮手,也是最好的朋友。
王阿姨看到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宁宁啊,你可来了。你妈……林姐她人那么好,对我们这些员工都跟亲人一样。
她拉着我的手,不住地叹气。
就是苦了她,为了你们几个孩子,操劳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
我听着王阿姨的话,心里一阵酸楚。
我没有直接问财产的事,而是状似无意地聊起了母亲最近的生活。
王阿姨,我妈病倒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
王阿姨想了想,犹豫了片刻,才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叶宁啊,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的。
就在她住院前半个月,林姐突然来店里,把这几年的账本全都拿走了,说要自己亲自对账。
账本
我心头猛地一震。
母亲早就把店里的生意全权交给了王阿姨,自己很少过问具体的账目。
她为什么会在病倒前,突然要收回所有的账本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母亲卧室里那个老旧的、不起眼的保险箱。
小时候我曾经好奇地问过,里面装了什么宝贝。
母亲总是笑笑,摸着我的头说,是她的秘密。
那个保险箱里,会不会就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线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当晚,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偷偷回了母亲的老房子。
屋子里一片漆黑,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我知道,我的兄长们,此刻没有人会关心这栋空荡荡的房子。
我用藏在门口花盆下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凭着记忆,我摸索着进了母亲的卧室。
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沉重的床头柜挪开。
那个被岁月磨得有些发黄的保险箱,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我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冷的金属外壳。
我的心跳得飞快,充满了忐忑,也充满了期待。
我知道,真相,就在这里面。
04.
我蹲在那个老旧的保险箱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怎么打开它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命回想母亲平时的习惯。
她是个念旧又细心的人,重要的东西,总会藏在最不起眼,却又充满回忆的地方。
我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书柜最顶层的一个旧相框上。
那是母亲年轻时的单人照,笑得明媚又灿烂。
我搬来椅子,踩上去,取下那个相框。
入手很沉。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相框的背板。
一张小小的金属片,从夹层里滑了出来,掉在我手心。
上面用钢印刻着一串数字。
是密码!绝对是保险箱的密码!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下来,颤抖着手,将那串数字一个一个地输入保险箱的密码盘。
咔哒一声。
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保险箱的门应声而开。
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纸张和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金银珠宝,而是厚厚的一沓现金,用牛皮纸袋包着。
现金下面,是一叠发黄的老照片,几本厚厚的账本,以及……一份用牛津纸文件袋装着的,来自律师事务所的函件。
律师函!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我抽出那份文件,封口完好。我用指甲划开封条,里面的内容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份遗嘱设立通知函。
内容清晰地写着:我的母亲,林秀兰女士,已于一年前,在律师的见证下,设立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遗嘱的具体内容,将由律师在合适的时机,向所有法定继承人公布。
遗嘱!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母亲对她的财产,早就做好了安排!
大哥叶鹏那套所谓AA养老的说辞,瞬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不是在商量,他是在欺骗!是在抢劫!
一股前所未有、混杂着震惊和愤怒的烈焰,在我胸中熊熊燃烧。
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拿出手机,将律师函、账本的关键页、还有那些老照片,一张一张,全部拍照备份。
做完这一切,我将所有东西原样放回保险箱,锁好,再把沉重的床头柜挪回原位。
一切恢复如初,仿佛我从未进来过。
但我心里清楚,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这份遗嘱,是我反击的最大筹码,也是刺向叶鹏和他那些帮凶们最致命的一击。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再跟他们废话。
我直接打开那个死气沉沉的家庭微信群,精准地@了大哥叶鹏。
然后,我甩出了一张照片。
是那份律师函的清晰截图。
我没有配任何文字。
但这张图,比任何语言都更有杀伤力。
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叶鹏的语音信息像炸弹一样弹了出来,声音气急败坏,充满了恼羞成怒的嘶吼:
叶宁!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你私闯民宅!你这是犯法!
紧接着,二哥、三姐、四哥也纷纷冒头,语音和文字混杂在一起,无一例外地指责我。
小五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偷偷进妈的房间!
就是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弄成这样
我看着屏幕上他们虚伪的表演,冷笑出声。
现在知道着急了
早干什么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指责,慢条斯理地打下一行字,发送出去。
妈有权分配自己的财产。这份遗嘱,律师会择期公布。我只是提醒一下各位,养老是孝道,不是瓜分财产的借口。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叶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叶宁,你别以为拿个破律师函就能吓唬我!我告诉你,妈现在这个情况,神志不清,就算有遗嘱,也可能无效!
我听着他的垂死挣扎,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大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你真的以为,妈病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明晃晃的。
我知道,我的反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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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律师函这张王牌,像一块巨石投入一潭死水,在我们五兄妹之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叶鹏虽然嘴上还在叫嚣,但他明显已经方寸大乱。
最先动摇的,是三姐叶芳。
她当天下午就偷偷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埋怨和无奈,而是带着一丝讨好和试探。
小五啊……那个遗嘱里……妈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做贼一样,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和对自己利益的不安。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
我只是故作神秘地,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
妈的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现在,我们最应该讨论的,是如何让妈得到最好的治疗,而不是去争论那三千块的养老费。
我轻飘飘地把皮球踢了回去,顺便把话题引回了母亲的病情。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主动权已经回到了我的手里。
很快,母亲委托的那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主动联系了我们五兄妹,彬彬有礼地通知我们,约定时间见面,就林秀兰女士的遗嘱事宜进行初步沟通。
叶鹏接到电话时,在电话里咆哮了半天,但律师始终不卑不亢,坚持这是委托人的要求,必须执行。
最终,在律师专业的法律威压下,他不得不妥协,同意了见面。
见面的那天,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们五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泾渭分明。
我一个人坐一边,他们四个坐另一边。
叶鹏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挑衅,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律师姓张,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中年男士。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开门见山,详细解释了遗嘱的法律效力,并再三强调,只要立遗嘱人林秀兰女士在订立遗嘱时,神智清楚,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那么即便她现在生病,遗嘱也依然有效。
叶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他试图抓住神志不清这一点,质疑母亲立遗嘱时的精神状态。
我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说不定是被人骗了!他拍着桌子喊道。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用一种极其专业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严词驳回了他。
叶先生,我们有完整的视频录像,以及公证处的公证文件,足以证明林女士在签署遗嘱时,精神状态良好,逻辑清晰,是其真实意愿的表达。
我看着叶鹏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快意。
张律师没有停下,他继续投下重磅炸弹。
另外,我受林女士委托,在此提前告知各位。遗嘱的内容,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由我本人,当着所有法定继承人的面,亲自公开宣读。
他的目光扫过二哥、三姐和四哥明显开始动摇的脸,又补充了一句。
遗嘱中,林女士特别设立了一部分财产,作为她本人的养老和医疗费用的专项基金。这笔基金将由第三方机构监管,确保专款专用。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砸进了二哥、三三姐、四哥的心里。
他们脸上紧张的表情瞬间缓和了许多。
他们可能在这一刻意识到,母亲的财产并不会完全落入大哥的口袋,甚至母亲的养老问题,也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那每月三千。
叶鹏的AA养老计划,彻底破产了。
会议结束后,三姐叶芳又一次拦住了我。
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
小五,谢谢你。真的,要不是你,我们还真被大哥蒙在鼓里,当枪使了。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叶鹏那个看似牢不可破的贪婪联盟,已经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而这道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06.
遗嘱风波之后,医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叶鹏再见到我,不再是之前那种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隐忍的忌惮和无法掩饰的怨恨。
他不敢再提AA养老的事,但也没有放弃,只是把战场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我懒得理会他那些小动作,依旧坚持每天下班后都来医院照看母亲。
大部分时间,她都处于昏睡状态,对外界的刺激没什么反应。
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她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有时候,我坐在床边给她读新闻,或者讲一些公司里的趣事,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皮在轻轻颤动。
有一次,我给她擦拭身体,小心翼翼地翻动她因为久卧而有些僵硬的胳膊。
突然,她那只干枯的手,轻轻地、却又用尽了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僵,低下头。
母亲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缝。
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此刻虽然浑浊,却透着一丝清明的光。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赶紧俯下身,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我听到了几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音节。
箱……子……
照……片……
藏……着……
声音轻得像羽毛,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心头巨震!
箱子!照片!
母亲是清醒的!她知道保险箱的事!
她提到了照片,她是不是想通过那些照片,告诉我什么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炸开:母亲的病状,可能被叶鹏他们刻意夸大了!
或者说,她并非像他们描述的那样,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
我的心又疼又怒。
他们为了钱,竟然连自己母亲的真实状况都要隐瞒!
我立刻找到主治医生,旁敲侧击地,详细询问了母亲的康复情况和意识状态。
医生说话很委婉,表示像母亲这样的病人,清醒程度会受到多种因素影响,时好时坏是正常现象,但偶尔出现短暂的清醒时刻,是完全有可能的。
医生的回答,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从那天起,我改变了探视的方式。
我不再只是简单地陪着她,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刺激她。
我从家里带来了她年轻时最喜欢听的那些老唱片,在病房里用手机轻轻播放。
我一边给她按摩手脚,一边跟她回忆我们小时候的往事。
讲到我第一次拿设计奖时,她是如何骄傲地向所有邻居炫耀。
讲到我失恋时,她是如何笨拙地安慰我,给我做了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
在一次播放《夜来香》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母亲紧闭的眼角,竟然滑下了一滴眼泪。
那滴泪,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我的心。
我更加确信,她的内心深处,是清醒的,她能听到,能感受到。
只是她的身体,像一座牢笼,困住了她强大的灵魂。
我决定,必须尽快弄清楚那些老照片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那里,一定有母亲拼尽全力,也想告诉我的真正秘密。
07.
我再次回到了母亲的老房子。
这一次,我不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
我打开了那个保险箱,将里面那叠厚厚的老照片全部取了出来。
我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
大部分都是我们兄妹五人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还有一些是母亲和父亲的合影。
在那些合影里,母亲的笑容总是很淡,带着一种礼节性的疏离。
突然,一张被夹在最底层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已经泛黄,边角也有些卷曲。
照片上,年轻的母亲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笑得无比幸福,那种发自内心的、不设防的灿烂,是我在任何一张她和父亲的合影中,都从未见过的。
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白衬衫,眉目清俊,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母亲。
他们站得很近,姿态亲密。
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
霖,1970,北海。

我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也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他显然不是我的父亲。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开始在母亲的遗物里疯狂翻找,试图找到任何关于这个叫霖的男子的线索。
终于,在书柜最深处,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子里,我找到了一本同样尘封的日记。
日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我颤抖着手翻开。
那娟秀的字迹,是属于年轻时的母亲。
日记里,记载了一段被她深埋心底的往事。
一个叫周霖的男人,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以及因为家庭的重重阻挠而被迫分开的巨大痛苦。
日记里,母亲写道,她嫁给父亲后,生活并不如意。
父亲在她怀着大哥叶鹏的时候,就出轨了。
他不仅在外面有人,回家后还对母亲实施冷暴力。
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所谓的家庭完整,母亲选择了隐忍。
日记的后半部分,画风突变。
母亲提到了她后来在生意上遇到了巨大的困难,几乎破产。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周霖再次出现了。
是他,伸出了援手,不仅帮她度过了难关,还给了她东山再起的建议和资源。
日记的最后一页,母亲写下了一段让我触目惊心的话:
我的这些财富,一半是我的泪水和汗水换来的,另一半,是周霖的馈赠。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拿着日记本,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母亲如今的巨额家产,并非全部来自于她和父亲的婚姻。
甚至,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与另一个男人有关。
这是否也解释了,她为什么对财产的分配,有着某些特殊的、不为人知的考虑
我想起母亲平时对大哥他们的态度,总是寄予厚望,却又总是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失望和疏离。
我隐隐觉得,这个叫周霖的男人,一定还在世。
甚至,他与母亲的财产分配,有着某种特殊的、不为人知的约定。
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必须找到周霖。
我相信,只有他,能帮我解开母亲真正的意图。
他,可能就是母亲最后的底牌。
08.
寻找一个消失在四十多年前人海中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根据日记里提到的地名和一些模糊的线索,开始了艰难的寻找。
我请了私家侦探,查阅了无数的旧档案,打了几百个电话。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我得到了一个地址。
在城郊一个安静的疗养院里,我找到了一位名叫周霖的老人。
他已经白发苍苍,但眉眼间的轮廓,依稀能看出照片上那个清俊男子的影子。
当我提起林秀兰这个名字时,周霖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怀念,有遗憾,还有深深的伤感。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他告诉我,当年他们被迫分开后,他远走他乡,后来听说她嫁了人,便断了所有念想。
他一直默默关注着母亲的近况,但因为种种误会和顾虑,始终没有再联系。
他还向我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母亲的四套房产中,那套市值最高的临街商铺,根本不是母亲自己买的。
而是当年,周霖为了报答母亲在他最困难时的帮助,东山再起后,以母亲的名义买下,赠予她的。
你母亲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她不肯接受我的钱,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我告诉她,这间商铺,算是我们友情的见证。周霖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最让我震惊的是,周霖老人说,母亲在几年前曾找到他,郑重地嘱托他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她自己出现了什么意外,他必须代为保管一份文件,等到律师宣布遗嘱的时候,一同公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张律师打来的。
他通知我们所有继承人,遗嘱的公开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霖老人,他点了点头,说他会准时到场。
叶鹏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周霖可能会出现的消息,他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激烈。
他私下找到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和慌乱。
叶宁!我警告你!别在外面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胡说八道!妈的遗产是我们叶家的事,跟外人没关系!
我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底。
遗嘱公开那天,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叶鹏带着一脸看你能耍什么花招的不屑,大马金刀地坐在最中间。
二哥、三姐、四哥则坐立不安,眼神闪烁,各有心思。
当周霖老人在我的陪伴下,准时出现在律师事务所时,叶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死死地盯着周霖,眼神里的惊恐和敌意,再也无法掩饰。
张律师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开了密封的遗嘱文件袋,开始宣读。
遗嘱的内容,像一颗颗炸雷,在小小的会议室里炸开。
母亲名下的四套房产:
市中心那套学区房,由我,小女儿叶宁继承。
一套郊区别墅,出售后成立养老信托基金,由专业机构管理,专门用于支付母亲未来的所有医疗和生活费用。
另一套郊区别るので墅和那套临街商铺,则全部捐赠给一家儿童慈善基金会。
而那七十万存款,则由我们五个子女平分。
但是!
需要先扣除每个人之前向母亲借款的数额!
遗嘱中用附件的形式,清清楚楚地列出了借款明细,每一笔都有母亲亲笔签字的借条复印件。
大哥叶鹏,于五年前,以生意周转为名,借款三十万,至今未还。
二哥叶飞,三年前,以买车为名,借款二十万。
三姐叶芳,结婚时,借款五万。
四哥叶明,炒股亏损,借款十万。
只有我,叶宁,从未向母亲借过一分钱。
这份遗嘱一公布,全场哗然。
叶鹏的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以为,作为长子,母亲一定会把大部分财产,尤其是那套最值钱的商铺留给他。
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这,还不是结束。
周霖老人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他一直保管的那份文件,交给了张律师。
那是一份经过公证的补充协议。
协议上明确写着,那套临街商铺,实际上是周霖先生委托林秀兰女士代为管理,其最终所有权,将归属于周霖先生创办的一家专为贫困学生提供助学金的基金会。
母亲拥有的,只是使用权和收益权,并且收益的大部分,也已按照约定,逐年投入了该基金会。
叶鹏彻底崩溃了。
他最觊觎的,他谋划了那么久的,他以为唾手可得的黄金商铺,从头到尾,都与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他不仅一分钱房产没捞到,那所谓的十四万存款,还要先还掉三十万的欠款!
他不仅分不到钱,还要倒贴十六万!
他像一头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困兽,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失魂落魄。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五味杂陈的冰凉。
我终于为母亲,也为我自己,争取到了一份迟来的尊严和公平。
09.
遗嘱公开的结果,像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叶鹏。
他的理智瞬间崩塌。
假的!都是假的!你们伪造遗嘱!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咆哮着冲向张律师,伸手就要去抢夺桌上的文件。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冷静地挡在了张律师面前。
我的眼神冰冷而坚决,不带一丝畏惧。
大哥,这里是律师事务所,有监控。你想在这里动手,想清楚后果。
周霖老人也沉声站了出来,用他那饱经风霜却依然有力的声音说:这份遗嘱,还有那份协议,都是秀兰亲笔签下的,我亲眼所见。叶先生,请你自重。
最终,叶鹏被律所的保安请了出去。
他在门外还在疯狂地叫骂,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回到家,他果然大闹了一场。
他打电话给我,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指责母亲偏心,对我施加压力,要求我主动放弃那套学区房,拿出来大家分。
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我们断绝关系!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没有跟他争吵,只是默默地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大哥,现在是法治社会,遗产分配有法律规定,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想用亲情威胁我,不好意思,晚了。至于断绝关系,我无所谓。
你这些话,我会保存好的。如果你再骚扰我,别怪我把录音发到家族群和你的朋友圈,让大家都听听,你这个‘长兄如父’是怎么当的。
我的冷静,彻底激怒了他。
他开始向所有的亲戚朋友散布谣言,说我如何冷血无情,如何霸占母亲的遗产,如何不顾手足情谊,将病重的母亲置于不顾。
一时间,我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
各种指责和劝说的电话、信息,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但这一次,我没有再感到孤立无援。
张律师主动出面,以律师函的形式,向几位传播谣言最厉害的亲戚发出了警告,澄清了事实真相。
遗嘱的详细内容,尤其是那笔养老专项基金和兄长们的欠款,也在亲戚圈里不胫而走。
风向,很快就变了。
那些曾经指责我的人,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叶鹏。
人们看清了他贪婪自私的真面目。
更让我意外的是,二哥叶飞和三姐叶芳,竟然公开站到了我这边。
他们可能意识到,叶鹏的贪婪已经失控到近乎疯狂,而我的行为,才是真正维护了母亲的权益和他们自己的长远利益。
四哥叶明虽然依旧摇摆不定,但也选择了沉默,不敢再公然为叶鹏说话。
叶鹏,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但他并没有死心。
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会做出最疯狂的事。
他偷偷跑到医院,趁护工不注意,溜进母亲的病房。
他想干什么
他竟然想让一个意识时而模糊的病人,签下什么更改遗嘱的文件!
他甚至激动地摇晃母亲的肩膀,被及时赶到的护工发现并死死拉住。
我接到护工惊魂未定的电话时,正在加班。
我手里的设计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疯了。
他已经彻底没有人性了。
我对他最后一丝的亲情幻想,也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
我直接拨打了110。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姑息。
10.
警方的介入,像一盆冷水,终于浇熄了叶鹏疯狂的火焰。
虽然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他只是被带走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和警告,但这足以让他消停一阵子了。
他再也不敢踏进医院半步。
而母亲,或许是受到了这次惊吓的刺激,也或许是在我和护工的精心照料下,身体状况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好转。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也越来越清明。
她看到了每天守在她床边的我,也从护工和其他兄妹偶尔的探视中,察觉到了这场巨大的家庭风波。
有一天下午,阳光正好。
我正给她读着报纸,她突然打断了我。
她用一种还很微弱,但已经十分清晰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宁宁……
我激动得差点把报纸扔掉,赶紧握住她的手。
她反手握住我,那双曾经严厉又充满力量的手,此刻虽然虚弱,却传递着温暖。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慈爱、欣慰,还有深深的歉疚。
好孩子……妈这些年……委屈你了。
一句话,让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孤立,所有的愤怒,都在母亲这句简单的话语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母亲开始断断续续地,给我讲述她埋藏了一生的故事。
她讲了自己从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所受的压迫。
讲了她嫁给父亲后,那段不幸的、充满了背叛和冷暴力的婚姻。
所以她才拼了命地去赚钱,她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男人差,也希望用金钱,给她的孩子们一个最好的未来,让他们不再受她受过的苦。
但她后来痛苦地发现,她的辛苦和财富,并没有让孩子们变得更好。
反而滋生了他们骨子里的贪婪和理所当然。
尤其是叶鹏,作为长子,他从小就对财产表现出过度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我立那份遗嘱,就是为了他。
母亲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知道,如果我把家产平分,甚至多留给他一些,他只会变本加厉。他会吞掉所有的一切,然后把你们几个像垃圾一样踢开。
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打掉他的贪念,也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竟然……她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她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冷眼旁观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表演!
她甚至早就预料到叶鹏他们会打她房产的主意,才特意立下那样一份看似偏心的遗嘱,并暗中托付周霖保管最关键的文件。
她用自己的人生和财富,布了一个局。
一个考验人性的局。
妈希望你……能替我,好好地活。
不要被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拖累了你的人生。
我抱着母亲瘦弱的身体,泪流满面。
所有的委屈和不解,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终于明白了她所有的良苦用心。
她用最极端的方式,给了我最深刻的保护。
11.
母亲彻底清醒,并且亲口说出真相后,这场闹剧终于迎来了尾声。
我将母亲的真实意愿,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二哥和三姐。
他们俩站在母亲的病床前,悔恨不已,痛哭流涕地向母亲和我道歉。
四哥也低下了高傲的头,承认了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而叶鹏,在得知母亲已经完全清醒,并且那份让他一无所获的遗嘱,就是母亲清醒时亲手布下的局之后,他彻底绝望了。
他开始逃避,不再接任何人的电话,也不再出现在任何家庭场合。
他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埋了起来。
但母亲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一个家庭会议上——这一次,叶鹏是被二哥和四哥强行架来的——母亲当着所有人的面,包括张律师和周霖老人,宣布了她的最终决定。
她要通过法律途径,撤销叶鹏的继承权。
那十四万本该属于他的存款份额,也被一并取消。
并且,他曾经向她借贷的那三十万元,必须在一个月内,连本带利地归还。
否则,法庭上见。
这个决定,成了压垮叶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彻底破防了。
他引以为傲的事业,因为这场风波和名声的败坏,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客户流失,合作伙伴撤资,很快就濒临破产。
他的妻子,在看清他真实面目后,无法忍受他歇斯底里的状态和众叛亲离的处境,坚决地提出了离婚,并带走了孩子。
他曾引以为傲的大家长形象,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他失去了一切。
我和二哥、三姐一起,严格按照母亲的遗嘱,将那套郊区别墅委托给了专业机构,成立了母亲的养老信托基金。
那笔钱,足以保证母亲在未来的岁月里,享受到最高品质的医疗和照护,安享晚年。
捐赠给慈善机构的商铺和另一套别墅,也顺利完成了移交手续。
母亲在捐赠协议上签下字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释然的笑容。
叶鹏没有善罢甘休。
他像一头输红了眼的赌徒,试图通过各种方式阻挠资产的处置,甚至还打起了母亲那笔养老基金的主意。
但每一次,都在我们和律师的严密防范下,以失败告终。
最终,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他被判决必须在限期内偿还母亲的三十万元欠款。
他的名字,也登上了失信人员名单。
亲戚朋友对他避之不及。
走在路上,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银行门口。
他形容枯槁,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眼神空洞地坐在台阶上抽烟。
完全没有了当初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看着他一无所有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
只有一声深深的叹息。
亲情一旦被金钱彻底腐蚀,最终只会剩下满目疮痍,和一地无法收拾的狼藉。
我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一步步,作茧自缚的结果。
12.
母亲的身体,在卸下所有心事重担后,一天天好了起来。
虽然无法完全康复如初,但她已经可以在我的搀扶下,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甚至还能兴致勃勃地指点我如何修剪那些花草。
她脸上的笑容,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多。
我也通过这场惊心动魄的家庭战争,彻底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她用她一生的财富,给我们所有子女,上了最残酷,也最深刻的一课。
她用那份最后的遗嘱,给出了她对亲情、对人性、对金钱的最终答案。
那套最终归我所有的学区房,我没有卖掉,也没有自己住进去。
我把它租了出去。
租金的一部分,我用来给母亲买她喜欢吃的点心,添置新的衣物,作为养老基金之外的补充。
另一部分,我以母亲的名义,定期捐给周霖老人的那个助学基金会。
二哥和三姐,在这场风波中也得到了真正的成长和反思。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别人。
他们开始积极地参与到母亲的照护中,抢着来陪床,学着做母亲爱吃的菜,用笨拙的行动,努力弥补着过去的过失和冷漠。
我们这个破碎的家,虽然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种虚假的和睦,却在废墟之上,找到了一种新的、更加真实和稳固的平衡。
叶鹏,彻底消失在了我们的生活中。
没有人再提起他。
他为自己的贪婪和自私,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
而周霖老人,则成了母亲晚年最好的朋友和陪伴者。
他们经常在午后的阳光下,一起喝茶,聊天,回忆那些早已泛黄的往事,重拾了一份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深厚友情。
我从这段经历中,汲取了力量,也更加珍惜眼前人。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财富,从来不是银行卡里的数字,或者房产证上的名字。
而是那些无法用金钱量化的亲情、爱、善良,和坚守底线的勇气。
母亲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我的陪伴下,安详离世的。
她走的时候,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仿佛放下了所有的重担,去赴一场迟到了五十年的约会。
在她走后,我将那套学区房,正式过户到了助学基金会的名下。
它像一个沉默的纪念碑,时刻提醒着我,金钱的诱惑,和亲情的底线。
后来,我把母亲和我们家的故事,写成了一本书。
书的名字,就叫《最后的遗嘱》。
我想用我的亲身经历,去警醒那些在金钱和亲情中迷失的人。
这本书意外地成了畅销书。
而我,也成为了一个更加独立、清醒、有力量的女人。
我带着对母亲永恒的爱和思念,继续着我的生活,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