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我要亲手把妹妹拉下了水库。
她手腕青痕发亮,笑着喊姐姐等我。
水鬼头领说:血亲替身,天经地义。
——可她才七岁,眼里全是泪。
谁在逼她赴死
1
风刮得我魂体生疼,像无数把钝刀在割。我飘在坝子上,指甲缝里还嵌着滑腻的青苔,看着那个小小的、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水库边缘。
小芽,别过去!我在她耳边嘶吼,声音却像沉入水底的石头,激不起半点涟漪。
她听不见。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是我三年前拼了命也要从水里捞上来的妹妹。而现在,我这个做姐姐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晚丫头,时辰到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水泡破裂的杂音。
是水鬼头领。他腐烂的水草触手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残忍:血亲替身,天经地义。你再磨蹭,可就真要魂飞魄散了。
我没理他,魂体像被钉在原地,死死盯着小芽。
她蹲在水边,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嘴里喃喃着:姐姐…我来陪你了…
三年前,我为救落水的她,被水草缠住脚踝,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拉上岸,自己沉入无边黑暗。那时候,她才四岁,抱着我的湿衣服,哭到小脸发紫,抽得上不来气。
现在,她七岁了,怎么会自愿来陪我死!
就在我心如刀绞时,水底传来一阵熟悉的嘎吱…嘎吱…声。
是张婆。那个在我隔壁泡了二十年、整天啃自己手指的老水鬼。
她浑浊的眼珠从水里冒出来,咧开一个缺了牙的笑,声音像破锣:别费劲了,晚丫头。血亲的魂,最‘补’。你妹妹的命,就是你的投胎路。这是规矩,改不了的……除非,你想跟她一起魂飞魄散
放屁!我猛地回头,冲着水鬼头领和张婆的方向怒吼,她才七岁!她眼里全是害怕!这叫自愿!
头领的水草触手猛地收紧,勒得我魂体欲裂:规矩就是规矩。你要是敢坏规矩,我不介意让你妹妹的魂,也在这水底泡上三十年,变成下一个张婆!
我浑身一颤,看着小芽手腕上那道正在缓缓蔓延的青黑色水痕,又看向她空洞却蓄满泪水的眼睛。
不,这不是自愿。
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
是那个神神叨叨的神婆还是我那表面慈爱、实则刻薄的后娘
我林晚,就算是魂飞魄散,也绝不信!
我要查!我要救她!哪怕对手是水底的邪神,是这吃人的规矩!
2
我凑近小芽,指尖刚碰到她手腕,一股刺骨的冰凉就钻进我魂里。
低头一看,一道青黑色的水痕,像条毒蛇,正缠在她细细的手腕上,还泛着幽幽的光。
这是啥我质问头领。
他沉默半天,才慢悠悠道:七日倒计时。水痕漫到心口那天,她自己就会跳下来。
七天!
我猛地想起王婶提的神婆。村里人都说她能通阴阳,懂水库的规矩。
这水痕,难道就是水契的烙印
可小芽攥着衣角的手在发抖,那是她害怕时的小动作。真自愿,能怕成这样
就在这时,我脚底突然发痒,低头一看,竟有泥水从我魂体里渗出来,还带着细碎的笑声——是小芽小时候的声音:姐姐,你看我抓了只蜻蜓!
耳朵里也响起了我当年溺水时的呛咳声,舌尖泛起铁锈味——是泥水的味道。
这些感官像针一样扎我。
我懂了,头领在放屁!小芽根本不是自愿的!这水痕,这笑声,全是假的!
我不等。我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要弄清楚,她到底为啥会这样。
头领的水草哗啦一动,怒了:你别不知好歹!
我没理他,死死盯着小芽。
她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泪。泪珠落地,瞬间变成青黑色,和她手腕上的水痕一模一样。
我心里更慌了。
3
我跟着小芽回村,想听听王婶她们还知道啥。
小芽也是可怜,李婆叹气,她爹娶了后娘,就没人管她了。天天往水库跑,不怕被水鬼勾魂
谁说不是!王婶接话,前儿我还看见后娘把她的饭倒给狗吃,说她是‘丧门星’。要我说,这孩子命硬,说不定真能克死水鬼……
我气得魂体发抖。
原来小芽在林家过得是这种日子!亲爹不管,后娘虐待,难怪她总往水库跑——这里有我的气味,是她唯一能找到我的地方。
我飘回小芽身边,蹲下细看她手腕的水痕。
越看越眼熟——这形状,像极了水库边那七棵哭柳的叶脉!
村里老人说,那七棵柳树是建水库时种的,每棵树下都埋了东西,风一吹就呜呜哭。
我心一动,水痕和哭柳有关
这时,小芽的脚,正无意识地往水库边挪。每挪一步,手腕水痕就亮一分。
别过去!我急了,想拉她,指尖却穿了过去。只能用魂体在她面前挡了一道屏障。
小芽脚步停住了,空洞的眼神里,好像有了点光。
姐姐她疑惑地喊。
她能感觉到我!
我正激动,魂体突然剧痛——离水太久,快撑不住了。
小芽,回家去!我冲她喊,她听不见,只能绕着她转圈。
小芽好像真的懂了,往后退了一步,水痕也暗了一点。
我……该回家了。她小声说,转身往村里走。
我跟着她,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心又酸又疼。
我得弄明白这水痕!就算我是水鬼,我也要救她!
4
回到水底,我整夜没睡。张婆的嚼骨声烦死了,我满脑子都是小芽和哭柳。
想起水鬼间流传的阳间替身术——扎个纸人,写上生辰,烧了能骗过阴契。
死马当活马医!
半夜,我溜进村纸扎匠老吴头家,偷了黄纸和朱砂笔。咬破鬼爪,蘸血写上小芽的生辰——我记了十几年,错不了。
我捏了个歪歪扭扭的纸人,在水库边点火。
火苗呼地窜起,青黑色的烟飘到水面,散不开。
我心里正紧张,水面哗啦一声巨响!
我吓懵了——水库中央,一具穿红衣的女尸浮了上来!
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整整七具红衣女尸,围着那团青烟转圈!
我魂都快吓飞了!这替身术没这么玩的啊!
最前面那女尸转过脸,头发被风吹开,脸皮剥落一块,露出的肉是青紫色的。
更恐怖的是,那剥落的地方下面,竟露出一张和小芽一模一样的脸!
我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飘。
再看其他女尸,有的脸皮剥落一半,有的只剩眼角,露出来的,全是小芽的脸!七张一模一样的脸,在月光下直勾勾盯着我。
卧槽……我手里的火柴梗都掉了。
烧到一半的纸人落在石头上,残片上沾着一丝青黑污渍——和小芽手腕水痕一模一样。
这替身术是陷阱!有人故意引我上钩!
谁神婆还是水鬼头领
5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往村里飘。路过老吴头家,发现他作坊还亮着灯。
我心里一动,老吴头是村里唯一的纸扎匠,他肯定知道点啥!
第二天半夜,我蹲他家门口。
果然,老吴头背着个包裹,鬼鬼祟祟往水库方向走。
我一路尾随,看他走到一棵枯柳下,把包裹放下,转身就溜。
等他走远,我打开包裹——里面是个没完工的纸人,穿着红衣,脸还没画,但眉眼轮廓,和小芽一模一样!
我心沉到谷底。老吴头为啥要扎红衣童女纸人还送到水库边
我把包裹原样放回,刚想走,听见脚步声。
守水库的老瘸子拎着酒葫芦晃悠过来,靠着哭柳坐下嘟囔:
妈的,前儿半夜,我看见林家小丫头在这埋东西,埋完水里就冒红泡……真邪门……
小芽在这埋东西
等老瘸子醉倒,我扒开哭柳下的土,挖出个小陶罐。
罐里装着一撮黑发——和小芽头发一模一样。
还有一张黄符纸,朱砂写着:七日满,归水府。
我手抖得不行。这符谁写的小芽自己埋的她被操控了都不知道
老吴头的红衣纸人,小芽埋的陶罐,七具红衣女尸……这事绝对有关联!
我得查林家族谱!
6
我飘到废弃的林家老宅,翻箱倒柜,在爷爷书柜最底下找到一本烂封面的族谱。
翻开一看,纸都黄了,好多页缺了,只剩几片残页。
我凑到月光下,看清上面一行字:
林家祖上,有女投水,水神收为‘引路人’。
就这!
我盯着引路人仨字,脑子嗡嗡响。这引路人是干啥的跟小芽有关系
残页边缘有水渍,还沾着水草——这族谱被人带进过水库
我把残页揣怀里,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那七具红衣女尸,会不会就是被引路人选来的替身
我得找老吴头问清楚!刚飘到他家门口,路过小芽家,看见灯还亮着。
我从窗缝往里瞅。
小芽坐在床边,眼神空洞,手里抱着布娃娃。
她后娘坐在椅子上缝衣服,嘴里念叨:快了,快了,七日一到,就好了……
好了是啥意思!后娘也知道七日倒计时!
我气得要死,转身冲向老吴头家——必须撬开他的嘴!
7
去老吴头家路上,我路过神婆家。黑漆木门虚掩,飘出檀香混着水腥味——跟水库底一个味儿。
我顿住脚。神婆懂阴阳,说不定真能看出门道。
我飘进门,神婆盘腿坐着捻佛珠,头也不抬:水鬼上门,是为林家丫头吧
我心里一紧,她能看见我!
你能帮我我声音发颤。
神婆睁眼,眼白发黄,盯我半天:那丫头手腕是水契烙印,七日一满,魂归水府。想保她,得用锁魂符。她递给我一张黄符,贴她额头,能压住水契,多拖几日。
我赶紧去接,符纸冰凉刺骨——跟小芽水痕一个温度。
我没多想,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谢了!我攥着符纸就走。
等等。神婆叫住我,眼神古怪,这符只能压,不能解。想彻底救她,还得找‘引路人’。
引路人!
我刚想追问,神婆闭眼又捻起佛珠:天机不可泄露,走吧。
我只好出门,心里却犯嘀咕。
半夜,我正守着小芽,脖子突然一紧!
一个纸人站在我面前——是我前几天扎的那个小芽纸人!
它活了!
纸人掐着我脖子,指甲缝渗黑水,烧得我魂疼。你是谁!我喊不出声。
它没说话,眼睛泛着青黑光。
我猛地想起老吴头的红衣纸人,还有神婆的锁魂符——这是个连环套!
我拼尽全力掏出怀里的旧银锁——水鬼怕生前遗物,尤其是银器!
滋啦!银锁砸在纸人胸口,它瞬间冒烟融化,变成一滩黑水。
黑水里,露出一缕头发——是我的!我生前扎头发的发带!
是老吴头!他趁我扎纸人时塞进去的!按规矩,带主人信物的纸人会反噬主人!
我又看神婆给的锁魂符——边缘竟渗出青黑水渍,跟小芽水痕一模一样!
我气疯了!这哪是锁魂符,是引水草汁泡的,贴上只会让水痕蔓延更快!
神婆跟老吴头是一伙的!
8
我气得把符纸撕碎扔进水沟,符纸遇水冒青烟,沟水全变黑了。
不能再等了!我冲向老吴头家,要他给个说法!
可作坊空无一人,桌上只留一张纸条:
七日满,归水府,引路人候着你。
又是引路人!
我攥着纸条,心急如焚往小芽家赶。
刚到门口,就看见小芽穿着睡衣,眼神空洞,飘在半空往水库走!
小芽!我喊她,她听不见。
她脚不沾地,手腕水痕亮得刺眼,还哼着歌:月儿弯,照水面,姐姐带妹玩……
她要去水库!
我冲过去想拉她,指尖刚碰到她衣服,小芽突然回头。
她笑了。
眼珠全黑,没一点眼白,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青紫色的牙:
姐姐,水里好暖和,我来陪你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她魂魄快被水契吃干净了!
我想起小芽最怕打雷。三岁时打雷,她躲我怀里哭半天。
我咬破鬼爪,对着水面呵出一口阴寒鬼气——
轰隆!像打雷的轰鸣炸开!
小芽身体一颤,停住了。
我趁机用鬼气缠住她脚踝——能暂时困住被操控的魂。
小芽,醒醒!我嗓子都喊破了。
她眼珠动了动,黑色里慢慢露出一点白,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姐姐……
我心一喜,赶紧把她拖回岸边。
她晕过去,我用鬼血在她水痕边缘画了道血线——能暂时压制。
血线画完,水痕暗了点。
我守了她一整夜。
9
天快亮,小芽醒了,眼神清明:姐姐我怎么在这
你梦游了。我摸她头(虽然碰不到),以后别半夜出门。
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枕头下有个东西,好像是你放的
我心里一紧:啥东西
小芽从口袋掏出半块木雕——哭柳木雕的,刻着俩小女孩牵手,背面长命百岁。
跟我生前戴的银锁刻字一模一样!
哪来的我声音发抖。
不知道,醒来就在枕头边。小芽皱眉。
我攥着木雕,心里乱成麻。谁这么了解我俩引路人
我决定去水库边看看。
我让小芽先回家,自己拿着木雕,一棵一棵比对哭柳。
走到第三棵哭柳下,树干纹路跟木雕一模一样!
就是这棵!
我蹲下挖土,没几下就挖出个东西——是我生前送给小芽的生日发夹!
当年我淹死时,她还戴着!怎么会埋在这
我拿着发夹和木雕,找老瘸子。
他正喝酒,看见发夹眼睛一亮:林家小丫头的!前儿我还看见她在枯柳下埋东西,就是这个!
谁给她的木雕我追问。
老瘸子挠头:没见人,就见她拿着木雕哭。哦对,前几天夜里,我看见神婆在哭柳下烧纸,念叨‘引路人’啥的。
神婆!
我心一沉。神婆就是引路人
我把发夹塞给贪便宜的老瘸子,拿着木雕冲回老宅。
在奶奶旧日记最后一页,我看到一行字:
林家有女,为水神引路人,代代相传,以血亲为祭……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手抖得拿不住日记。
原来引路人是林家人,代代用血亲献祭!小芽是祭品,那我呢我三年前的死,也不是意外!
老吴头、神婆、老瘸子,都是帮凶!他们想让我看着小芽死!
我绝不让你们得逞!
10
我攥着奶奶日记,冲到神婆家。
神婆还在捻佛珠,见我进来,脸色大变:你怎么又来了
你就是引路人,对吧我怒吼,老吴头的纸人,小芽的水契,都是你搞的鬼!
神婆睁眼,眼白泛黄,透着凶光: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林家代代出引路人,我是这一代,小芽是下一代。只有用血亲献祭,才能保村子平安。你三年前的死,本就是给小芽挡灾,你偏成了水鬼,坏了规矩!
我气得发抖:什么狗屁规矩用亲人命换平安,这叫规矩!
这是水神的规矩!神婆猛地站起来,抽出一把桃木剑,再拦我,我收了你!
我不怕她,把奶奶日记摔她脸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引路人不是为村子,是为自己续命!日记写着,每献祭一个血亲,你能多活十年!
神婆脸瞬间惨白,举剑刺我。
我比她快,鬼气缠住她手腕:说出解水契的方法!不然我把你的事捅出去!
神婆挣扎着,绝望道:解不了……只有祭品归水府,才能解……
我心沉到谷底。
另一半木雕在哪我逼问。
神婆一愣:在水库底的水神洞里……是信物,能召唤水神……
水神洞!
我松开她,转身冲向水库——拼了魂飞魄散,我也要救小芽!
11
我钻进水底,跟着红衣女尸玉佩的指引,找到一个泛红光的洞穴——水神洞。
刚想进去,张婆拉住我:别进!那是祭坛,有骨血符文,绑祭品的!
我必须进!
洞里有个石台,放着陶罐,装满青黑液体——跟小芽水痕一样。周围刻满符文。
我刚碰陶罐,水鬼头领出现了。
你果然来了。他冷笑,小芽骨头里已刻满符文,七日一到,她就是新祭品。
你骗人!神婆说水神洞能破解!
神婆头领嗤笑,她想让你进来送死!她当引路人,是想借你魂续命!
我心一沉。
你到底是谁为啥帮水神
头领沉默良久:我是水库初建时第一个淹死的。水神说,找够七个血亲祭品,就让我投胎。我找了三十年,没机会。
你放屁!你说小芽自愿,她根本不知道!
自愿头领笑了,水契不需要自愿!骨血刻了符文,到时自然归水府。你三年前的死,是神婆搞的鬼,想让你当祭品,你偏成了水鬼,坏她计划。
我气疯了。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小芽是我妹,我死也要救她!
头领飘走:你好自为之。
我盯着陶罐,想起张婆说的骨血符文,又想起小芽七窍流黑水。
我掏出旧银锁,里面装着我捞的水藻。水藻放石台上,一碰符文,冒青烟变粉末——跟木雕缝隙粉末一样!
水藻孢子是符文原料!清除孢子,就能破符文!
怎么清神婆说过苦柳树根能压制符文。
我冲出洞,挖第三棵哭柳的根,磨成粉装银锁里。
刚想走,树洞里有张黄纸:
血祭可破符——用血亲的心头血!
我手抖了。血亲心头血,就是我的。用了,我魂飞魄散。
我拿着粉和纸,飘回小芽家。
她睡着,脸色发青,水痕已到肩膀。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小芽,姐该怎么办姐不想你死,可也不想魂飞魄散……
小芽动了动,喃喃:姐姐,别离开我……
我握住她手(虽然碰不到):姐不会离开你。
我把树根粉撒她手腕,水痕暗了点——能暂时压制。
可这只是缓兵之计。
我看着黄纸,纠结了一夜。
天快亮,我做了决定——救小芽,魂飞魄散也值!
12
我飘到水库边,准备去水神洞用心头血。
七具红衣女尸还在,我盯着看,突然发现最边上那具女尸手腕,有道浅浅血线——跟我给小芽画的一模一样!
我飘过去细看,女尸脸腐烂了,但我认出来了——是我奶奶!
她手腕也刻着骨血符文!
原来奶奶当年也是祭品!
我猛地想起奶奶日记:林家有女,为水神引路人,代代相传,以血亲为祭……
奶奶不是引路人!神婆才是冒牌货!她骗我,想让我当替死鬼!
我气炸了,攥着黄纸冲回神婆家。
你根本不是引路人,奶奶才是!我吼,你骗我,想让我替你死,对不对!
神婆睁眼,凶光毕露:你知道了你奶奶当年是引路人,可她不忍心献祭女儿(我妈),就把我推出去!我困水库三十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定要你们林家付出代价!
你疯了!这跟小芽没关系,放了她!
放了她神婆狞笑,除非你用心头血救她,不然她就永远困水库,跟我一样!
我懂了,神婆早知道血祭可破符,她就想逼我魂飞魄散!
我冷笑,转身冲向水神洞——我偏不让你如意!我找别的办法!
13
我冲进水神洞,石台上的陶罐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刚想靠近,罐中竟浮现出小芽的脸,她无声地张着嘴,像是在呼救:姐姐,救我……
我伸手去碰,却被一股强大的阴气狠狠弹开,魂体一阵剧痛。
水神冰冷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带着戏谑:林家女,你竟敢闯入我的祭坛胆子不小。
我要救小芽!你放了她,我当你祭品!我嘶吼着,明知这是徒劳。
水神发出一声嗤笑:你以为你配只有至亲的心头血,才能解开她骨血里的符文。不用,她就永远是这座祭坛的新基石,永世不得超生。
我的心沉到谷底。他看穿了我,也看穿了我的软肋。
就在这时,我想起奶奶日记里的一行小字:水神怕阳气,尤惧生前贴身之物,沾染人气者,可为‘钉’。
我掏出那枚旧银锁——它贴身戴了十几年,沾满了我生前的体温和气息。
去死吧!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银锁狠狠砸向陶罐!
滋啦——!
银锁与陶罐相撞,爆发出刺耳的尖啸,一股浓烈的青烟腾空而起。罐中沸腾的液体瞬间平静,小芽那张痛苦的脸也消失了。
你敢毁我祭坛!水神的怒吼震得整个洞穴都在颤抖,阴气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像无数冰冷的水草,瞬间将我缠住,勒得我魂体欲裂。
姐姐,救我……小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紧握的银锁,狠狠砸向缠住我的阴气!
滋啦!又是一阵青烟,阴气被灼烧得松开了些许。
我趁机冲出洞口,张婆正焦急地等在外面:你没事吧我说了别进!那里面是绝地!
水神洞有陷阱……我大口喘着气,魂体因刚才的冲击而变得稀薄透明,小芽的时间……不多了。
张婆看着我惨白的魂体,急得直跺脚:那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等死
我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旧银锁。它救了我一次,但无法救小芽。
就在这时,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在水神洞石台下,曾瞥见一角泛黄的符纸,上面似乎写着血祭可镇。
我冲回洞口,不顾张婆的阻拦,再次探身进去,在石台的缝隙中,果然摸到了一张残破的黄纸。
上面的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血祭可镇,非解。以魂为钉,镇邪三日。三日尽,钉毁人亡,邪祟反噬更烈。
我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行字。
以魂为钉,镇邪三日。
这不是解法,是饮鸩止渴。用我的魂魄作为钉子,强行将水神和水契的力量钉在祭坛上,为小芽争取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找不到真正的解法,不仅我会魂飞魄散,小芽也会遭到更可怕的反噬。
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张婆,帮我。我将黄纸递给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帮我……把这‘钉’,钉下去。
张婆看着我,老泪纵横:孩子,这……这会让你魂飞魄散的啊!
我知道。我笑了笑,看向小芽家的方向,但至少,能给她三天。三天,够我找出真相,够我……跟她好好道别了。
我转身,再次踏入水神洞。这一次,我不再是闯入者,而是赴死者。
水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阴冷地笑道:怎么,想通了要用你的心头血了
不。我站在石台前,举起那枚旧银锁,让它悬在陶罐上方,我不给你心头血。我要用我的魂,做一枚钉,把你,还有你的水契,给我老老实实地钉在这里——钉三天!
说完,我咬破鬼爪,将带着最后一点阳气的暗红色鬼血,不是滴入陶罐,而是均匀地涂抹在银锁表面。
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枚血锁,狠狠按在了陶罐正中央!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传来。银锁与陶罐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无数细密的符文从银锁上蔓延出来,像锁链一样缠绕住整个陶罐,最终深深钉入石台之中。
水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洞穴的阴气瞬间被压制,变得死寂。
而我,浑身的魂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流逝。我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稀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强撑着飘出洞穴,对泪流满面的张婆说:记住,只有三天。把这半块木雕给小芽,告诉她……告诉她,姐姐会一直陪着她,直到……最后。
说完,我最后看了一眼小芽家的方向,然后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消散在风里。
——不,我没有消散。我只是变成了水库上空一缕无处不在的风,一棵沉默的哭柳,一滴冰冷的露水。我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去。我能看见小芽,却再也无法触碰她。
我的倒计时,开始了。
14
我飘在继母家的屋檐上,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魂体稀薄得几乎透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那是魂钉在汲取我最后的力量。
但我必须看着她。
客厅里,继母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电视荧光映着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她抬起手,轻轻摩挲着腕上那只银镯,镯子内侧水神佑三个小字,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快了,她对着空气,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汇报,再过三天,小芽归水府,林家的‘平安’,就又能续上十年了。
那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我的心在滴血。原来,我三年前的死,和小芽如今的劫难,对她而言,不过是维系她荣华富贵的例行公事。
我强忍着魂体的剧痛,从门缝渗进她的卧室。衣柜深处,那个藏着《水神祭仪》的旧箱子,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只有我能感知到的阴气。
我飘过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箱盖掀开一条缝。
蓝皮册子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翻开内页,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张被朱砂圈住的生辰八字上——祭品二字,猩红刺眼。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缩回门后,像一缕真正的烟。
继母推门进来,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取下银镯,对着镜子喃喃:真是个听话的祭品……比她姐姐当年,省心多了。
比她姐姐当年,省心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魂魄。
三年前,那浑浊的水面下,那只将小芽拉上岸、却任由我沉底的戴银镯的手……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我活!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虽然那里早已没有实体。愤怒和恨意在我稀薄的魂体内翻涌,几乎要冲破魂钉的束缚。
但我不能。
三天。我只有三天。
我必须忍耐,必须找到能彻底摧毁《水神祭仪》和水契的方法。否则,我这以魂为钉换来的三天,将毫无意义。
我飘出房间,回到小芽的窗前。她睡得很不安稳,小小的眉头紧蹙着,手腕上那道被我用树根粉暂时压制的水痕,正在黑暗中,悄然向她的脖颈蔓延。
我无声地守着她,像过去三年一样,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更无力。
突然,厨房传来窸窣的动静。
我心头一紧,立刻飘了过去。
月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冰冷的地板上。
是小芽。
她手里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鱼鳞沾满了她的嘴角,她却笑得无比开心,眼神空洞地对着空气说:
姐姐,水里的姐姐爱吃鱼,我帮你吃!
小芽!别吃!我在她耳边嘶吼,魂体因激动而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
可我的声音,她听不见。
鱼尾巴甩水,她毫不在意,继续塞,鱼鳞卡喉咙咯咯响。
姐姐,你看!她吐出一绺头发,发梢系红绳——是我当年绑手腕的求生绳!
鱼肚子里有你头发,我找到你了!
我浑身发冷,翻垃圾桶鱼内脏——果然有我长发,缠着水草,跟我当年被缠的水草一样!
水契用我遗物操控小芽!
我用鬼气抚她喉咙,她咳出鱼鳞。我扔掉鱼,死死盯她:小芽,醒醒!那不是姐要的!
小芽眨眼,眼神又空洞:姐姐你在哪我想陪你……
我心酸,刚想说话,继母脚步声来了。
我飘回房间,看继母进厨房,见垃圾桶鱼,不生气反而笑:真是个听话的祭品。
我攥拳,不能再等!
15
第二天,我趁小芽上学,拿那绺长发找水鬼头领。
他脸色一变:这是魂引绳!水契用它绑你们姐妹魂,魂不分离,小芽永是祭品。
怎么切断
头领摇头:除非找到源头,不然白费。
源头我想起水神洞门口的红绳!
我撒点树根粉在身上,钻进水里。
往水神洞飘,眼前闪过三年前幻境——我被水草缠脚,小芽哭,戴银镯的手拉她走……水草触感真实得让我窒息。
我咬舌尖,鬼血渗出,幻境消散。
水神洞门口,果然缠满红绳——跟我求生绳一样!绳上还挂着指甲——是小芽的!
我不敢进,扯下一段红绳。指尖一碰,刺痛——符文跟小芽骨血里一样!
我拿出《水神祭仪》比对,上面写魂引绳绑祭品与水神,还画了切断法——用生前阳气重的物品摩擦。
我掏出旧银锁,在红绳上猛搓!
滋啦!红绳冒烟,符文淡了!
我心喜,切断所有红绳,小芽就能解脱
刚想再扯,身后有动静——是继母!
她怎么在这!
我躲进水草,看她走进水神洞,手里拿陶罐——跟石台上一样!
水神大人,再过三天吉日,小芽归水府。她谄媚道,求您保林家平安,我年年上供。
我心沉谷底。继母一直在给水神上供,小芽只是她讨好水神的工具!
我悄悄跟进去,洞里石台泛红光。继母放好罐,看见地上我掉的红绳,捡起,脸色狰狞:是你!林晚的魂!
我转身就跑,她追出来喊:别想坏我事!小芽必须归水府!
我刚钻出水面,张婆飘来:快躲!水神要出来了!
我躲枯柳后,水面翻涌,阴气冲天。水神声音响彻水库:三天后,祭品归位,违者魂飞魄散!
我攥红绳,又急又怕。三天,我不仅要断魂引绳,还要阻止继母。
可我是水鬼,碰不了活人,能做的太少。
夜里,我守小芽床边。她梦话:姐姐,水里好冷,有人拉我魂……
水痕已到眼角。
我翻《水神祭仪》最后一页——反制献祭,需血亲魂祭。
又是要我牺牲!
小芽手突然攥住我手腕,睁眼,眼神清明:姐姐,我知道你在。别牺牲,我有办法。
我心一跳:小芽,你……
我记得一切。她流泪,继母催眠我,但我总能听见你声音。祭仪里夹着奶奶笔记,说‘水神怕至纯血亲泪’,我们姐妹泪混一起,能破水契。
我赶紧翻祭仪,角落真有奶奶小字!
原来奶奶留了破解法,被继母藏了!
我摸小芽眼泪,又摸自己眼角——水鬼没泪,但我心里的泪,比什么都真。
小芽,姐一定不让你有事。我攥紧她手。
16
三天后,水库边阴风阵阵。
继母带着神婆、老吴头,把小芽绑在哭柳下。
水神从水面升起,阴气裹身:祭品归位!
这时,我飘到小芽身边。
小芽的眼泪掉在我手背——奇迹发生了!我的魂体,竟渗出了泪水!
两滴泪混一起,泛金光,飘向水神。
啊!水神惨叫,阴气瞬间消散!魂引绳断成碎片,小芽手腕水痕消失!
继母傻眼,神婆老吴头瘫地上。
我飘到继母面前,鬼气缠她手腕:你用小芽命换平安,现在,该你还债了!
水神消散前最后一股阴气,将继母拖进水库!她惨叫消失,水面恢复平静。
我看着小芽,她解绳冲来想抱我,指尖却穿过去。
姐姐,你会消失吗她眼泪又掉。
我摇头,魂体渐透明:姐不会消失,会变水库的风,哭柳的叶,永远陪你。
阳光升起,哭柳不再呜呜哭,泛着生机。
小芽捡起木雕抱怀里:姐姐,我会好好活,带着你的份。
我笑,魂体化风,绕她一圈,飘向水库深处。
张婆站在水面:林晚,你做到了。
从此,青苔水库再无溺亡。小芽路过,水面泛蓝裙涟漪,风里传来:小芽,姐姐在。
17
风裹水汽吹我脸,我攥半截冒烟红绳,魂体发颤。水神那句魂飞魄散还压我心口。
我找水鬼头领,他飘水藻丛里:没用,魂引绳是水契根,断不了。
不可能!我用银锁搓,它冒烟了!
头领冷笑,水草手抓我手腕,冰凉刺骨:你以为破解只是压制。水契要的不是替身,是‘亲手弑亲’的罪孽——只有至亲相残的怨气,才能养活水底七煞。
我浑身僵住:你说什么
给你两个选择。头领掏出一卷泛黄东西——展开,我胃里翻涌!
是人皮契书!写满名字,每两个名字间画血红弑字。
要么,你杀小芽,拿她魂投胎;要么,等她变新水鬼,你永世留水底,当七煞的饵。
我盯着契书,手发抖。突然,一个名字撞进眼——我爹!旁边朱砂写杀妻换命,笔迹跟他家书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夺过契书,指尖划过那行字,人皮触感让我头皮麻——是我娘的皮!她虚影浮现,穿蓝布褂,湿发对我哭。
你骗人……我后退,魂体发虚。想起爹总抱娘照片发呆,说她去了远方——原来是愧疚!林家平安,是用亲人命堆的!
头领飘走,留句:七日内不做选择,你们姐妹,都得死。
我坐水面,看娘虚影消失,心像刀割。我绝不重蹈爹覆辙!就算永世为饵,也不杀小芽!
但小芽还被脐带咒操控,我得先解咒。
18
我飘回林家,继母不在,翻她房间,在衣柜暗格找到布偶——缠满红绳,缝着小芽胎发和继母头发!是脐带咒媒介!
我想撕烂,想起头领说毁媒介反噬小芽,只好塞进旧银锁,藏床底。
夜里,我跟踪老瘸子。他提酒葫芦去水库,神婆老吴头在等。老瘸子递纸条:小芽水痕到脖子了,三日内献祭。
我拿生前旧手机(不能打电话,能拍照),对纸条按快门。闪光灯亮,老瘸子回头:谁!
我躲哭柳后,听他们走远,才出来。拍下证据,我有主意了——贴村头老槐树,让村民知道真相!
刚到村口,见小芽蹲树下,拿纸船画蓝裙子:姐姐,你在哪我好想你。
我飘过去想摸她头,指尖穿过去。小芽抬头对空气笑:姐姐,是你吗我好像看见你了。
我心一紧,颈后突然刺痛——是朱砂痣!娘临死点我颈后,说保你平安。
这痣有问题!
我冲回老宅,翻娘旧物,找到日记《林氏女》。
翻开,最后几页字潦草:水神要祭品,是晚晚……我不能让她死……颈后朱砂是逆契印,能抗水咒,强行用印,魂飞魄散……剜心头血涂小芽眉心,能破血契,代价永沉水底,不得轮回……
我手抖,泪混鬼气滴日记上。原来娘当年想替我死!朱砂痣是她用魂做的逆契印!
这时,头领出现: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杀小芽,你投胎,她魂被七煞嚼碎;二,剜心救她,你永世为鬼,她成无魂人;三,带她逃,七日一到,她溃烂死,怨气反噬全村。
没一个好选。
我看娘照片,她抱我和小芽,笑得温柔。我不能让娘牺牲白费。
我摸颈后逆契印,又翻日记最后一页,画着符文——跟小芽眉心一模一样。
我飘到小芽房间,她睡着,眉心泛青黑,底下有咚咚跳动——符文活了。
小芽,姐一定救你。我轻声说,转身去水库。
水面,娘虚影再现,对我笑。
娘,我不选弑亲,不选逃,我选剜心。我对虚影说,就算永沉水底,也要小芽好好活。
虚影消失,水面泛涟漪。
我用手机拍纸条,偷用继母打印机打出,贴村头老槐树——村民见了,定会怀疑神婆他们,拖延时间。
我把日记藏旧银锁,跟布偶一起。
还有三天,最后一天,我带小芽去水库,用我心头血,破这该死水契!
夜里,我守小芽床边。她睁眼,眼神清明:姐姐,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别剜心,我不怕死。
小芽,别说胡话。我摸她脸,你要好好活,带姐的份。
小芽哭:可我不想你永沉水底,我想每天看见你。
我心酸,笑:傻丫头,姐变水库的水,天上的云,一直陪你。
小芽不说话,紧攥我手——碰不到,但我感觉得到温度。
这三天,是我和小芽最后时光。我要好好陪她。
19
第三天,我带小芽去水库。她穿蓝布褂,拿画蓝裙纸船:姐姐,我们放船吧。声音发颤。
我点头,看她放船入水,漂向中央。
突然,水面翻涌,神婆、老吴头、老瘸子飘来,继母也在,拿布偶:林晚,你以为能破水契做梦!
我把小芽护身后,摸颈后逆契印:今天,我就毁水契,让你们水仆付出代价!
继母笑,扔布偶入水:晚了!脐带咒生效,小芽魂马上归水府!
布偶碰水,小芽抽搐,眉心符文发红。
我冲过去,咬破鬼爪,滴心头血在她眉心!
滋啦!符文冒烟,小芽不抽了。但我魂体剧痛——剜心代价!
你竟敢用心头血!水神声音传来,阴气裹身,我要你们姐妹永世为我所用!
我挡小芽前,颈后逆契印发烫:想动小芽,先过我这关!
逆契印爆金光,娘虚影再现,对水神喊:你害我,不能再害我女儿!
水神被金光逼退,阴气消散。我趁机又滴几滴心头血,小芽符文消失,脸色红润。
但我魂体越来越透明——快不行了。
我笑看小芽:小芽,姐要走了。记住,好好活,别想我。
小芽哭着冲来抱我,指尖穿过去:姐姐,别走!我还没说谢谢!
傻丫头,跟姐客气啥。我摸她头,魂体化光点,想姐了,来水库放纸船,姐会看见。
光点飘向水库深处,我最后看小芽——她站岸边,拿纸船对我挥手。
我笑,彻底消失。
从此,青苔水库再无水契祭品。小芽放纸船,水面泛蓝裙涟漪,风里传来:小芽,姐姐在。
20
我化雾沉水库底第三天,听见斧头声——村民要砍七棵哭柳驱阴气。
我飘到水面下,看他们劈第一棵哭柳。树皮裂开,掉出个巴掌大微型女尸——穿红衣,脸像小芽!
妈呀!村民吓退。有人壮胆劈开其他树——每棵都嵌着微型女尸,七张小芽脸,表情各异。
这是……水契封印有人颤声说。之前贴的水仆纸条还在,村民早知献祭事,此刻脸全白了。
有人提议烧女尸。火灭后,灰烬滚出七枚铜钱——正面林晚,背面替。
是林晚姑娘替了小芽啊……有人叹气。村民用红布包铜钱,送土地庙,摆供品:林晚姑娘,求您保水库安宁。
他们不敢再砍哭柳,撒糯米朱砂,请道士贴镇煞符:尘归尘,土归土,莫扰人间……
但哭柳血腥味散不了。风过树枝,带淡淡腥气,像在提醒往事。村民默契不提林家献祭,不准孩子近水库——仿佛忘了,就没事。
只有我忘不了。我成新水神,永绑水库,不能上岸,只能水底遥望。
水鬼头领来看我:你救小芽,也救村子,这是你的命。
我知道。但我总忍不住想靠近小芽。她记忆被抹,不记得水契,不记得我,但总说好像有个穿蓝裙姐姐,很疼我。
她路过水库,我调水流,让水面泛蓝裙涟漪。她蹲岸笑:姐姐,是你吗
我还在她旧书包放哭柳枯叶——遇水显晚字。她在河边洗手,叶掉出,显字,她愣住,小心夹课本里,像藏宝贝。
我守她长大,看她上学,交朋友,拿生母银锁发呆。村民不让她提蓝裙姐姐,有次她问继母(没淹死,疯了被锁家),继母尖叫:别提那名字!会招水鬼!
小芽吓哭,我在水底气炸,掀浪冲跑她晾河边衣服。头领说我别跟疯子计较,我忍不住——谁也不能欺负小芽!
小偷想偷她家鸡,近水库被漩涡卷湿透;恶霸想抢她零花钱,到水库边听呜呜哭声,吓尿跑。我守约定只收恶人,护村子,更护小芽。
21
三年后,小芽十岁生辰。她做纸船,写给姐姐,画蓝裙,偷偷放水库。
船漂中央,我忍不住浮出水面,想摸她头,但想起自己是水神,没脸,只有颈后朱砂痣,像怪物。
我伸手推船回岸。小芽见我,眼亮,看清我没脸,后退一步,满眼恐惧。
姐姐……你怎么了她小声问,泪在眼眶打转。
我不能说话,慢慢沉回水里。水面平静,只留纸船岸边漂。
小芽捡船,又画笑脸,轻声:姐姐,不管你变啥样,我都记得你。
那夜暴雨,我在水底,声音顺雨丝飘出——是我改的童谣:姐姐在水里,妹妹岸上笑,涟漪永不散,血亲心相连,莫怕水,莫怕水,水里有我陪你睡。
村民听见,有人蒙头,有人对水库叹气。小芽趴窗边,跟着唱,攥那片显晚字枯叶。
第二天,小芽去林家老宅,翻出我旧书包,里面有《水神祭仪》和娘日记。她不懂符文,但认得照片——娘抱我和她,我穿蓝裙。
姐姐……她摸照片我脸,泪掉日记上,我找到你了。
我在水底看她,也哭了。雾气聚水珠,滴她翻书手背。她抬头看天,笑:姐姐,我知道你在。
从此,小芽每天来水库放纸船,船画蓝裙,有时写:姐姐,老师夸我字好看姐姐,向日葵开花了姐姐,我好想你。
我把船收好,放水库深处石台——那里还有我扎的小芽纸人,半块哭柳木雕。风吹过,纸船轻晃,像回应她。
村民渐渐不拦小芽,有时说:小芽,跟你姐姐说,别让水库闹了。
小芽总笑:姐姐不会闹,她很温柔。
是啊,我很温柔。因我守护的不是水库,不是村子,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用命换来的、她的平安长大。
水库水永远凉,可我心里暖。只要能看小芽笑,听她喊姐姐,就算永困这里,我也心甘情愿。
一天,小芽放完船,对水面说:姐姐,等我长大了,要把水库故事写下来,告诉所有人,有个穿蓝裙姐姐,很爱很爱她妹妹。
我在水底掀起涟漪,像在点头。水面,蓝裙涟漪散开,和小芽笑声,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