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大院里的气氛不对劲。
姜知夏端着盆去水房,总能感觉到几道视线黏在自己背上,等她一回头,那些人又飞快地散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尤其是刘嫂子。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隔着老远就阴阳怪气,反而变得沉默了。可那种沉默,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让人心悸。她看她的表情,不带恨,不带怨,反而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笃定。
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姜知夏心底盘旋。
直觉告诉她,刘嫂子一定又在憋着什么坏。
而且这一次,和上次的虚张声势不同,这次的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正在快速靠近。
问题一定出在鸡蛋上。
除了鸡蛋,她没有任何把柄能落到刘嫂子手里。
夜深了,窗外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姜知夏躺在炕上,毫无睡意。
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另一边的小安年,也咂着小嘴,睡得香甜。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脑子里一团乱麻。
刘嫂子的网,肯定已经开始撒了。她能查到食品站,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更多。纸终究包不住火,鸡蛋的来源根本无法解释。
一旦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在这个年代,就是灭顶之灾。
她自己倒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可陆砚舟呢?他前途无量,是人人敬仰的战斗英雄,不能被自己拖累。还有安年,他才这么小
要把秘密告诉陆砚舟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太荒唐了。
一个来自几十年后的超市空间,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他会信吗?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会怎么看待她这个身怀“鬼神之说”的妻子?
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怪?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敢赌。
可如果不说,她又能撑多久?她一个人,真的能对抗刘嫂子以及她背后那张看不见的关系网吗?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一种孤立无援的窒息感将她淹没。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她死了,都无法保护好她在乎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转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描摹着陆砚舟熟睡的轮廓。
他睡着的时候,不像白天那么严肃冷峻,脸部线条柔和下来,带着一丝疲惫。
他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
他们是一家人。
是夫妻,也是战友。
她不能再一个人扛着所有。
把他拖下水,或许会毁了他。可瞒着他,一旦事发,他同样会被牵连,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他不公平。
他有权知道。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他们要一起面对。
无论是生,是死。
姜知夏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胳膊。
“砚舟。”
陆砚舟的警觉性极高,几乎是她出声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动作迅速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人已经完全清醒。
“出什么事了?”
姜知夏也坐起身,摇了摇头:“没出事,但有事要发生。”
她没有开灯,就在这片昏暗中,定定地看着他。
陆砚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异常。
“知夏,你”
“砚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姜知夏打断了他,她的手心全是冷汗,“你听了之后,不准害怕,也不准声张。”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