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知夏是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的。
一夜未眠,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陆念夏还在熟睡,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像只吃饱喝足的小奶猫。
她俯身,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儿子的额头,温温的,没有一丝多余的热度。
心,终于安稳。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去水房打点热水,简单洗漱一下。
刚一推开门,几道探究的视线就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院子里,几个军嫂正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到她出来,她们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看好戏。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几句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闲言碎语。
“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娇气得很”
“孩子都带不好,差点”
后面的话,被一声刻意的咳嗽打断了。
姜知夏的脚步顿住。
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不疼,但很不舒服。
她没有理会,面无表情地端着盆子走向水房。
身后,那些窃窃私语又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这一次,更加肆无忌惮。
等她从水房回来,谣言已经在大院里发酵得变了味。
“听说了吗?陆营长家那口子,昨晚把孩子折腾得发高烧,差点人就没了!”
“真的假的?看着挺精明一个人啊。”
“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你们说,我可是亲眼看见了,昨晚陆营长半夜三更火急火燎地往外跑,那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肯定是孩子出大事了!”
说话的,正是刘嫂子。
她唾沫横飞,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
“要我说啊,这女人就是不行。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哪有心思管孩子?孩子发烧了都不知道给加件衣服,活活给冻病的!这哪是当妈,这是当仇人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谣言的版本,瞬间从“不会带孩子”升级成了“故意虐待”。
“不负责任的母亲。”
这个词,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了姜知夏的心窝。
她端着水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盆里的水晃了一下,溅出几滴,落在她手背上,冰凉刺骨。
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娇气,说她生活奢侈,说她配不上陆砚舟。
可她们不能,绝对不能,质疑她对念夏的爱。
那是她的命。
姜知夏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她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大院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陆砚舟训练结束回来了。
他刚走进院子,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那些平日里还算热情的军嫂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一丝异样。
他眉头一皱,径直朝着自己家走去。
“砚舟,你可回来了!”
一个跟姜知夏关系还不错的军嫂张姐,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
她把陆砚舟拉到一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将院子里的风言风语快速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