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疑惑,家里什么时候有这种药了?
“我妈给的土方子,说是能退烧。”
姜知夏随口编了个理由,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抱着儿子,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将药水喂进他嘴里。
孩子在病中,十分抗拒,药水顺着嘴角流下大半,呛得他咳了好几声。
姜知夏的心都揪紧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哄着,喂着。
喂完药,她又拧开酒精瓶,倒在毛巾上,仔细擦拭着儿子的手心、脚心、腋下还有大腿根部。
酒精挥发带走热量,这是最有效的物理降温法。
陆砚舟站在一旁,看着妻子镇定又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
她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那股力量,让他慌乱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除了烧水,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我还是去车队看看。”
陆砚舟哑声开口。
“万一半夜烧得更厉害,天一亮,我们立刻送他去县医院。”
“好。”
姜知夏点头,没有抬头。
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
夜风灌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儿子两个人。
姜知夏一遍又一遍地给孩子擦拭着身体,感受着他身上的热度在自己的努力下,一点一点地缓慢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陆砚舟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深夜的寒气,脸上写满疲惫。
“联系好了,老张答应了,车就在外面,随时能走。”
他脱下外套,走到床边,蹲下身,伸出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儿子的脸颊。
“好像没那么烫了?”
“嗯,药起作用了。”
姜知夏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整个后半夜,夫妻俩谁也没有再睡。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守在床边,一个负责换毛巾,一个负责喂水。
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陆砚舟笨拙地端水、递毛巾,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妻子和儿子。
看着她被灯光映照得有些苍白的侧脸,还有那双布满红血丝却依旧清亮的眼睛,他的心口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疼惜。
他握住她不停忙碌的手。
她的手很凉。
他用自己的掌心,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起来,试图传递一些温度和力量。
姜知夏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依赖。
在这样脆弱又无助的时刻,他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天边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给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陆念夏的呼吸变得均匀而平稳,脸上的潮红已经完全褪去,恢复了健康的红润。
他睡得很沉,小嘴还满足地砸吧了两下。
姜知夏再次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入手是一片光洁的温润。
烧,退了。
悬了一整夜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全身,她身体一晃,几乎要站不稳。
陆砚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顺势将她带进怀里。
“没事了。”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嗯。”
姜知夏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风波,像一场淬炼,让他们都尝到了为人父母的艰辛,也让他们的心,前所未有地紧贴在了一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陆砚舟半夜冲出去找车的时候,一扇窗户的帘子后面,一双眼睛正怨毒地注视着这一切。
刘嫂子被孩子的哭声吵醒,本来就心烦意乱。
当她看到陆砚舟焦急万分地跑出去时,虽然听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份慌乱是做不了假的。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姜知夏,你不是能干吗?不是什么都懂吗?
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在大家面前充当文化人!
一场针对“母亲失职”的舆论风暴,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