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新的干部家属区果然不一样,一排排崭新的红砖瓦房,整齐地排列在山脚下,家家户户都带个小院子,比之前筒子楼里的环境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王大妈和梁晓慧都过来帮忙,看着宽敞明亮的两室一厅,羡慕得合不拢嘴。
“哎哟,知夏,你这可算是苦尽甘甘来了!”王大妈摸着刷了白灰的墙壁,感慨万千。
姜知夏一边指挥着陆砚舟摆放家具,一边笑着回应。
她趁着大家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样不起眼却能极大提升生活品质的东西。一张柔软的布艺沙发垫,几个素色的棉麻抱枕,还有一套精致却不张扬的茶具。
整个家,瞬间被她布置得温馨雅致,处处透着一股低调的舒适感。
梁晓慧看得眼睛都直了。“知夏姐,你这日子过得也太讲究了。”
姜知夏只是笑笑,没多解释。
送走了帮忙的邻居,一家人刚在新家里吃上第一顿饭,敲门声就响了。
陆砚舟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色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婉和煦的笑容。
“请问,是陆连长的家吗?”女人声音轻柔,手里还端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小碗。
“我是,您是?”陆砚舟有些意外。
“我是住你们对门的,我爱人姓刘,在营里工作。我叫周亚芬,你们叫我刘嫂子就行。”刘嫂子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今天看你们搬家忙活了一整天,想着肯定累坏了,就给孩子蒸了碗鸡蛋羹,趁热吃。”
说着,她就把碗递了过来,一股浓郁的蛋香味扑鼻而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
姜知夏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接过碗。“哎呀,刘嫂子,您太客气了,快请进屋坐。”
“不了不了,你们刚搬来,肯定还有的忙,我就不打扰了。”刘嫂子嘴上推辞着,脚步却顺势迈了进来,眼睛不着痕迹地在屋里扫了一圈。
当她的视线落在那个别致的茶具和沙发上的抱枕时,笑意深了几分。
“陆连长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会持家的好媳妇。瞧瞧这屋子,收拾得多干净,多敞亮。”她由衷地赞叹着,话锋却轻轻一转,“知夏妹子,你这手也太巧了,这些东西布置得真好看。不像我,笨手笨脚的,家里弄得跟狗窝一样。”
姜知夏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她脸上笑容不变,语气谦虚。“嫂子过奖了,我就是乡下人,瞎拾掇罢了。主要还是砚舟疼我,家里缺什么少什么,他都想着法儿给我弄来。”
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功劳全推到了陆砚舟身上。
刘嫂子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那可真是,陆连长是咱们整个农场出了名的好男人。对了,听说妹子是从老家过来的?你这气质,可一点都不像乡下出来的,倒像是城里来的文化人。”
这话听着是夸奖,实则是在打探她的家底。
姜知夏抱着小念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垂下眼帘。“嫂子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气质,就是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罢了。家里穷,早早就出来做事了。”
她把自己说得平平无奇,既不否认读过书,也主动坦白家境普通,让对方抓不到任何把柄。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间看似亲热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姜知夏算是明白了,这个刘嫂子,跟咋咋呼呼、什么都摆在脸上的赵嫂子完全是两路人。
赵嫂子是明晃晃的刀子,看着吓人,但你知道它在哪儿,好躲。
而眼前这位,是一根藏在棉花里的针,脸上带着笑,话里全是钩子,一不留神就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刘嫂子见盘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再纠缠,转而热情地拉起姜知夏的手。
“妹子,看你也是个爱干净、爱学习的,我跟你说个事。我们这些干部家属啊,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自己组织了一个读书会,每周聚在一起读读报纸,学习学习文件,交流一下思想。你刚来,正好也加入我们,大家一起进步,也能快点融入咱们这个大家庭。”
读书会?
姜知夏心头警铃大作。
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任何跟“学习”、“思想”沾边的组织,都不是能随便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