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舟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头人。
那双握惯了钢枪、杀伐果断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会弄伤这个软得不可思议的小东西。
孩子到了他的怀里。
很轻,又很重。
轻的是那几乎感觉不到的重量,重的是一份他从未体验过的、沉甸甸的责任。
他低头看去。
襁褓里的小家伙皱巴巴的,皮肤泛着红,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却不满意地撇着,似乎还在为离开那个温暖的地方而抗议。
这就是他的孩子。
他和姜知夏的孩子。
这个认知,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忽然,那只紧握着的小拳头动了动,张开来,胡乱地抓着。
小小的、软软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胸前军装的一枚纽扣。
力气不大,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
陆砚舟感觉自己的心,在那一刻,被这只小手给彻底攥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情感,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坚硬和冷漠。
他一个铁血硬汉,眼眶竟控制不住地红了。
他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姜知夏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缓缓移到了他的脸上。
四目相对。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孩子偶尔发出的细微哼唧。
“辛苦了。”
陆砚舟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姜知夏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产后的虚弱。
“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在这个世界,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哽咽和巨大的满足。
陆砚舟听不懂她话里那层更深的含义,但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的手很凉,还带着冷汗的湿意。
他用自己温热的、布满厚茧的掌心,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
“以后,有我。”
他笨拙地承诺着。
“我们都在。”
这一刻,什么包办婚姻,什么被迫接受的责任,都烟消云散了。
怀里是他们的血脉延续,手心是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一个完整家庭的雏形,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种圆满和幸福的感觉,是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体会过的。
姜知夏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激动和珍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这个男人,这个家庭,将成为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坚实的依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陆连长家生了!”
“这么大的动静,能没听见吗?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大院里的军嫂们,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动,都跑来看热闹了。
姜知夏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想见外人。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偷偷从空间里拿些产后恢复的物资。
陆砚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将她和孩子都护在了身后。
他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门外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陆砚舟拉开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脸上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没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硬和威严。
“都聚在这儿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门外的军嫂们瞬间噤声。
陆砚舟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一个正探头探脑,眼神里满是好奇和算计的女人身上。
那正是之前在背后说姜知夏闲话的李营长家的媳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孩子的到来,不仅带来了幸福,也意味着新的挑战。
他陆砚舟的媳妇和孩子,可不是谁都能来指指点点的。
看来,是时候该给大院里某些人,立立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