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婴儿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准时划破寂静的夜。
我摸黑爬起来,踩着冰凉的地板去冲奶粉,客厅的灯却亮得刺眼
——陈默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张泛了黄的照片,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女孩的脸,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眼眶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1
这是我嫁给陈默的第三年,也是他妹妹苏晚躺进ICU的第三年。
三年前,苏晚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成了植物人,陈默红着眼眶抓着我的手,指节泛白,声音发颤：
阿柚,晚晚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爸妈走得早,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我不能不管她。
他说这话时,眼底的脆弱像一层薄冰。
我想起恋爱时他总提起晚晚有多懂事,小时候总把糖省给我吃,冬天把暖手宝塞我兜里。
我心一软,当场就辞了月薪两万的设计工作
——那是我熬了五年才爬到的位置,手里还攥着一个即将签约的大客户,合同违约金就要赔五万。
可我看着陈默的眼睛,还是说：
好。
后来我怀了孩子,更是彻底被困在了这个围着病床、尿布和家务转的家里。
冲好奶粉,我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口,想看看孩子是不是又踢了被子,却听见陈默低低的哽咽声,混着压抑的喘息。
他对着照片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心里：
晚晚,医生说你最近脑电波有波动,再等等我,我一定能让你醒过来……
阿柚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别生气,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娶她不过是为了让她帮我照顾你。
她老实,好拿捏,连工资都愿意贴给我给你交住院费……
傻得很。
我的脚步顿在原地,手里的奶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温热的奶液溅湿了裤脚,顺着脚踝渗进袜子里,冰凉刺骨。
处理好我好拿捏傻得很……
原来我三年的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好用的工具。
结婚三年,我没穿过一件超过五百块的衣服,去年冬天想买件羽绒服,他翻出我衣柜里前年的旧棉袄,说：
这还能穿,别浪费钱；
闺蜜约我去周边旅游,他指着摇篮里的孩子,说：
你走了谁照顾晚晚孩子也离不开妈；
我产后抑郁整夜失眠,靠吃褪黑素才能睡两小时,想找个心理医生聊聊,他翻个白眼,摔门而去,说：
都是女人矫情,忍忍就过去了,我还得去医院看晚晚。
可他对苏晚呢
进口营养剂一箱箱往医院送,一箱就要八千块；
定制的护理床垫比我和孩子的床还贵,说：晚晚躺久了会疼；
就连苏晚病房里的鲜花,都是每天新鲜空运的,玫瑰、百合换着来,从不断供。
我以前总劝自己,他只是太重情义,毕竟苏晚是他唯一的妹妹。
直到那天,我去ICU给苏晚送换洗衣物
——那是我前一天熬夜洗好烘干的羊绒衫,是苏晚出事前最喜欢的一件,我怕机洗伤面料,手洗到指尖脱皮。
护士不小心打翻了水盆,我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羊绒衫时,手指触到了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个丝绒盒子,暗红色的绒布上绣着细小的玫瑰花纹,边角磨得发亮,显然被经常摩挲。
打开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里面躺着一枚钻戒,款式虽然有些老旧,却被保养得一尘不染。
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内壁刻着两个小字：
默晚。
我猛地想起,陈默的钱包里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有次我收拾家务时不小心翻到,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扑过来抢过去,脸色发白,手都在抖,吼道：
这是我妈留下的遗物,你别乱动！
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遗物,分明是他和苏晚的定情信物！
我攥着盒子,手指抖得厉害,连护士在耳边喊：
太太,您没事吧要不要帮您叫医生
我什么都没听见。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2
第一次带我去见苏晚,苏晚躺在病床上,却突然睁开眼瞪了我一下。
虽然很快又闭上,可那眼神里的敌意像针一样扎人。
陈默却说：
晚晚只是潜意识里怕生,你多让着她点；
我怀孕三个月孕吐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想吃点新鲜草莓,他在超市里嫌贵,拉着我就走,说：
草莓有什么好吃的,酸得要命。
转头却给苏晚买了进口车厘子,一买就是两斤,说：
晚晚喜欢吃甜的,得给她补补；
孩子出生那天,我在产房疼了八个小时,宫口开全时疼得抓着床单哭,他却守在ICU外不肯进来。
护士催了三次,他才不耐烦地说：
晚晚今天心率不稳定,我不放心离开,她一个人在里面会害怕；
就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在医院陪苏晚,回来时给我带了个路边摊的烤红薯,还是凉的,说：
你最爱吃这个,将就过吧,我累了。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重情义,全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我像个傻子一样,替他照顾他的白月光,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家务,甚至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给苏晚交住院费。
最后却连一句真心的话都没得到。
我强忍着眼泪,把戒指放回盒子里。
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ICU。
刚到走廊尽头,就看见陈默匆匆走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是我早上五点起来炖的燕窝粥,他说：
晚晚得吃热的,你早点炖好我带去。
看见我时,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怎么去了这么久晚晚该喝燕窝粥了,凉了就不好喝了,你怎么做事这么磨蹭
我看着他眼里对苏晚的急切,再对比他对我的冷淡,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陈默,我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苏晚到底是谁
陈默的脚步顿住,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抓包的小偷,随即又强行恢复平静。
他甚至还想挤出个笑容：
阿柚,你胡说什么呢晚晚是我妹妹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
妹妹我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丝绒盒子,狠狠扔在他面前,那这个是什么‘默晚’,是你们的名字吧你钱包里的那枚,也是这个吧陈默,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盒子摔在地上,钻戒滚了出来,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像一颗冰冷的泪。
陈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比ICU里的床单还白。
他蹲下身想捡,却被我一脚踩住手：你说啊！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苏晚根本不是你妹妹,是你的初恋,是你藏了十年的白月光,对不对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替你照顾她,因为我老实、好骗,对不对
陈默的手被我踩得发红,他却没挣扎,只是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阿柚,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和晚晚高中就在一起了,本来要结婚的,可她爸妈嫌我穷,逼着她跟我分手,还把她送出国……
后来她回来找我,就出了车祸……
我没办法,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她,根本忙不过来……
我知道你善良,你一定会帮我的,所以我才……
善良我觉得无比讽刺,眼泪越流越多：
所以我的善良,就成了你利用我的理由陈默,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孩子这三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我辞了工作,放弃了梦想,每天围着你和苏晚转,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拿着我的钱给你的白月光买营养品,你让我大冬天洗冷水给她洗衣服,你在我生孩子的时候守着她,你对得起我吗
我越说越激动,浑身都在发抖。
陈默突然站起来,想抱住我,却被我用力推开。
别碰我！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里满是厌恶,陈默,我们离婚吧。
不行！陈默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指节泛白：
阿柚,我不能离婚,孩子还小,晚晚还需要人照顾……
你走了,谁来管我们谁来给晚晚交住院费
你的晚晚,你自己照顾！你的住院费,你自己想办法！
我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几道红印,火辣辣地疼：
陈默,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当你的工具,不想再替你守着别人的白月光。这个家是我婚前买的,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你和你的东西,三天之内搬走。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尽快拟好,你要么签字,要么我起诉离婚,到时候法庭上见,我会把你怎么骗我、怎么利用我的事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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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看他一眼。
走到医院门口,冷风一吹,我才稍微冷静下来,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掏出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刚接通,声音就忍不住哽咽：
妈,我要离婚……
我妈一听就急了,在电话那头直骂陈默不是东西,说：
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对你总是淡淡的,对那个苏晚倒上心,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人！你赶紧回家,妈来帮你带孩子,咱们不怕他！
挂了电话,我打车回了家。
3
刚进门,就看见陈默坐在客厅里,孩子在摇篮里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涨得通红。
他却不管不顾,只是盯着我,眼神里带着祈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阿柚,你别离婚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和孩子,我把晚晚送到康复中心,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你要是离婚,孩子还这么小,跟着你多可怜
我看着他虚伪的样子,心里只有恶心。
陈默,你觉得可能吗
我走到摇篮边,抱起哭闹的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孩子渐渐安静下来,靠在我怀里抽泣。
这三年,我像个保姆一样伺候你和苏晚,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你总会看见我的好。可现在我才知道,我在你心里,连苏晚的一根头发都不如。你不是错了,你是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还有,孩子跟着我,比跟着你强一百倍,至少我不会让他成为你讨好别人的工具！
陈默还想再说什么,我却打断了他：
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要么自己搬走,要么我叫保安来请你走,顺便把你放在家里的那些苏晚的照片、戒指都扔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没去医院,也没去上班,就守在家里,试图用孩子打动我。
他会主动给孩子换尿布、冲奶粉,却把奶粉撒得到处都是；
会笨拙地给我做早餐,煎的鸡蛋全是焦的,粥里忘了放盐；
甚至会帮我打扫卫生,却把花瓶摔碎了,把我的设计图弄湿了。
可我已经心冷了,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讽刺。
有次他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声音哽咽：
阿柚,我给你跪下了,你别离婚好不好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我把晚晚送走,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我看着孩子无辜的眼神,心里虽然疼,却还是狠下心说：
孩子有爸爸,但这个爸爸,不能是你。陈默,你要是真为孩子好,就赶紧签字,别再纠缠我了,别让孩子看见你这个样子,别给孩子留下阴影。
陈默见我态度坚决,终于不再哀求,只是每天坐在沙发上,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眼神空洞。
直到律师把离婚协议书送过来,他看了很久,手指在陈默两个字上犹豫了半天,指甲把纸都抠破了,才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甘：
林柚,你会后悔的,没有我,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日子不会好过的！
我冷笑一声：我的日子好不好过,不用你管,至少我活得踏实、自在,不像你,一辈子活在对别人的执念里。
签完字的那天,陈默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一个破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他的衣服,还有一沓苏晚的照片。
走之前,他想抱抱孩子,我没同意,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愧疚和不舍,却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抱着孩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这三年被浪费的青春,为了我曾经的天真和愚蠢。
陈默走后,我妈就来了。
她帮我带孩子,让我重新找工作。
一开始,我还担心自己脱离社会三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没想到,以前的老同事听说我要复出,立刻给我介绍了一个设计项目。
客户是个很爽快的老板,看了我的设计稿后,当场就签了合同,给了我一笔预付款。
虽然一开始有些吃力,经常要熬夜改方案,但慢慢的,我又找回了当年的状态。
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回家陪孩子,周末带着孩子和我妈去公园玩,日子过得越来越充实。
孩子一天天长大,会喊妈妈了。
每次听到他奶声奶气的声音,我都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也终于有时间打扮自己,买自己喜欢的衣服,跟闺蜜出去喝下午茶,甚至还报了个瑜伽班,身体和心态都越来越好。
我的设计稿越来越受欢迎,接到的项目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攒够了钱,给孩子报了最好的早教班。
偶尔,我会从朋友那里听到陈默的消息。
听说他把苏晚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因为付不起ICU的费用；
他自己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苏晚,忙得焦头烂额,经常迟到早退,被老板骂了好几次；
他租了个狭小的出租屋,里面堆满了苏晚的东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有次朋友发了一张陈默的照片给我,照片里的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满是红血丝,下巴上长满了胡茬,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朋友说：
陈默现在后悔了,总跟我们说当初不该对不起你,说你是个好女人,说他现在才知道你的好,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我看着照片里的陈默,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后悔,不是因为对不起我,而是因为失去了我这个免费的保姆,失去了那个为他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还愿意贴钱给他的人。
他从来都没真正爱过我,所以他的后悔,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4
大概是离婚后的半年,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陈默打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阿柚,晚晚醒了！她终于醒了！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出院了！你要不要来看看她她也想见见你,她说要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淡地说：
不必了,她醒不醒,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见她。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我没想到,苏晚醒来后,竟然会主动来找我,还闹到了我公司楼下。
那天我刚下班,就看见苏晚站在公司门口,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拎着限量版的包包,妆容精致,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哪里还有半分病床上的虚弱。
她看见我,立刻快步走过来,拦住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林柚,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离婚后,日子过得还这么寒酸,穿的衣服一看就不值钱,连个像样的车都没有,还得挤地铁上班。
我皱了皱眉,不想跟她纠缠：
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走了,我还要去接孩子。
别急啊,苏晚上前一步,挡住我的路,声音里满是炫耀,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
我就是来告诉你,我醒了。陈默这些年为了我,可是吃了不少苦,辞了好工作,住小出租屋,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就为了给我治病。现在我醒了,终于能好好补偿他了,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会请你喝喜酒的,你可一定要来啊。
她顿了顿,凑近我,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恶意：
对了,陈默还跟我说,当初娶你就是没办法,他心里一直都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觉得恶心。你说你,这三年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替我照顾陈默,替我生孩子,替我花自己的钱,最后还被扫地出门,真是可怜。
周围的同事都在窃窃私语,眼神异样地看着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苏晚得意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苏晚,你以为陈默是真的爱你吗他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为了他那可笑的执念,等新鲜感过了,等你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照顾的植物人,他照样会对你冷淡,照样会找别人来伺候他。还有,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跟你没关系,至少我活得踏实、自在,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像你,只会依附男人,靠别人的牺牲来成全自己。
苏晚的脸色变了变,变得铁青,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只是眼神里满是怨毒：
是吗可我现在有陈默疼,有花不完的钱,你有什么不过是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没人要的女人！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推开她就走。
回到家后,我跟我妈说了这件事,我妈气得直拍桌子,骂苏晚没良心：
当年要不是你照顾她,她能醒得这么快她住院的钱还有一大部分是你出的,现在倒好,反过来嘲笑你、羞辱你！这种人,就该遭报应！
我拍了拍我妈的手,安慰她说：别生气,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她现在得意,总有她哭的时候。
5
可我没料到,苏晚的补偿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连一个月都不到。
大概过了三个星期,我又从朋友那里听到了消息
——苏晚醒后没多久,就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一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五十多岁,很有钱。
对她也很大方,刚认识就送了她一辆宝马车,还给她买了一套大别墅。
苏晚没跟陈默说一声,就收拾东西搬去了王老板的别墅,还跟陈默提了分手,说：
我们之间早就过去了,我现在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你连套房子都买不起,连件名牌包都给我买不了,跟你在一起,只会受苦。
陈默去找过苏晚好几次,都被她拒之门外。
有次他在苏晚的别墅门口等了一整夜,从晚上八点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冻得瑟瑟发抖,苏晚不仅没见他,还让保安把他赶了出去。
保安推搡他的时候,他摔在地上,膝盖都磕破了,流了好多血。
朋友说,陈默那段时间特别颓废,每天借酒消愁,还辞了工作,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谁也不见,整个人都垮了,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好多。
有天晚上,陈默突然给我发了条短信,号码是新的,他大概是换了手机号。
短信内容很长,全是道歉和忏悔的话,说他知道错了,说他不该骗我,不该利用我,说他现在才明白,我才是对他最好的人,说他想跟我复合,想跟我一起照顾孩子,想给我和孩子一个家。
我看着短信,只觉得无比讽刺,直接把短信删了,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我送他去幼儿园的那天,他抱着我的腿,舍不得我走,小脸上满是委屈。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
宝宝乖,妈妈放学就来接你,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教室,还时不时回头看我,挥着小手跟我再见。
看着孩子小小的背影,我心里充满了欣慰。
我拿出手机,给闺蜜发了条消息：
今天送宝宝去幼儿园了,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宝宝都长这么大了。
闺蜜很快回复：
是啊,你现在越来越好了,事业家庭都兼顾得很好,人也越来越漂亮了,真为你高兴。下次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去旅游,好好放松一下。
我笑了笑,收起手机,转身去了公司。
刚到公司,就接到了一个大项目的合作意向,客户是一家知名的房地产公司,对我的设计方案非常满意,希望能尽快签订合同,还说以后要跟我长期合作。
我心里一阵激动,这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我的设计工作室也越来越有名气了。
6
大概又过了几个月,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刚带孩子从兴趣班出来,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是苏晚。
她穿着一身廉价的连衣裙,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妆容也花了,肚子鼓鼓的,看起来怀孕七八个月了,跟两年前那个光鲜亮丽的她判若两人。
她看见我,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语气急切又带着哀求：
阿柚,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皱着眉,抽回手,保持着距离：
你的事情,找我做什么
苏晚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
我跟那个大老板在一起后,才发现他早就有老婆了。我怀孕后,他老婆知道了,闹到公司去,他为了保住名声,就把我赶出来了,还一分钱都不给我。我去找陈默,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可他不肯原谅我,说再也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阿柚,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没办法了,陈默最听你的话,你帮我跟他说句好话,让他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跟他过日子,好好照顾孩子,再也不贪慕虚荣了！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冷漠：
苏晚,你当初选择抛弃陈默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下场。你伤害了他,也伤害了我,现在又想让我帮你求情不可能。陈默原不原谅你,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会插手。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我拉着孩子的手,转身就走,没再看苏晚一眼。
孩子好奇地问：
妈妈,那个阿姨是谁呀她为什么哭呀
我摸了摸孩子的头,说：
一个不认识的阿姨,咱们回家。
大概过了一个月,我晚上带着孩子去夜市吃小吃,刚走到街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摊位
——是陈默的炒饭摊。
昏黄的路灯下,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围裙,正忙着给客人炒炒饭,额头上满是汗珠。
而摊位旁边的小凳子上,坐着大着肚子的苏晚,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神里满是顺从。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孩子拉了拉我的手：
妈妈,我们不是要吃炒饭吗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
宝宝,咱们换一家吧,这家人太多了。
说完,我拉着孩子,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我知道,这是陈默自己选的路,无论好坏,都该由他自己承担。
7
又过了半年,我因为工作加班,晚上十点多才去夜市买吃的。
走到熟悉的街口,又看见陈默的炒饭摊,只是这次,摊位旁边没有了苏晚的身影,只有一个用棉垫铺着的婴儿车,里面躺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宝宝,睡得正香。
陈默一边炒饭,一边时不时看向婴儿车,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点了一份蛋炒饭。
陈默抬头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没有像以前那样求我复合,只是默默地给我炒饭。
等待的间隙,我忍不住问：苏晚呢
陈默翻炒米饭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低沉：
走了,孩子满月后就走了,说是又认识了一个有钱的老板,嫌我卖炒饭没出息,养不起她。
他苦笑了一下：
也挺好,至少她走了,我还能安安稳稳地带着孩子过日子。
我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又看了看婴儿车里熟睡的孩子,心里有些酸涩：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一个人带着孩子卖炒饭,太辛苦了。
陈默把炒好的饭递给我,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
还能怎么办认了呗。这都是我当年对不起你的报应,是我活该。但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跟我一样,从小就没有爸爸。我现在只想好好卖炒饭,多赚点钱,把孩子养大,让他健健康康的,以后做个好人,别像我一样犯糊涂。
我接过炒饭,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放在摊位上。
陈默想推回来,我按住他的手：
不用,就当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你好好照顾孩子。
陈默看着我,眼眶有些湿润,点了点头：
谢谢你,阿柚。
我没再说什么,拿着炒饭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有感慨,有唏嘘,但更多的是平静。
陈默终于为他当年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而我,也早已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开始了新的生活。
大概又过了一年,我刷抖音的时候,突然刷到了一个熟悉的视频
——是陈默带着孩子卖炒饭的视频。
视频里,陈默一边炒饭,一边跟孩子互动,孩子坐在婴儿车里,咯咯地笑,画面很温馨。
配文写着：
为了孩子,再苦再累都值得。
视频的点赞量很高,评论区里都是鼓励和支持的声音,陈默也因此成了一个小网红,很多人都特意去他的炒饭摊吃炒饭,给他捧场。
没过多久,我又刷到了关于陈默的视频
——苏晚又去找陈默了,想跟他复合,还在镜头前哭着忏悔,说自己知道错了,想回来跟他一起照顾孩子。
可陈默却很坚定地拒绝了,说：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孩子,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父子俩的生活。
这件事在网上火了一段时间,很多网友都夸陈默清醒,骂苏晚不知廉耻。
但热度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又开始关注新的热点,陈默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继续带着孩子卖炒饭。
8
有天周末,我带着孩子去夜市玩,又遇到了陈默。
他的炒饭摊比以前大了一些,还雇了一个帮手,孩子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拿着画笔在画画,看起来很开心。
陈默看见我,笑着跟我打招呼：
阿柚,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在摊位前坐下：
挺好的,你呢孩子看起来长得很快。
挺好的,陈默一边给我炒饭,一边说,多亏了网友们的支持,现在生意好多了,也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陈默,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
苏晚走之前,跟我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还说我傻,被她骗了。但我不管是不是,我都不会让孩子离开我,他既然跟着我了,我就会对他负责。况且……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亲子鉴定报告的照片给我看：
我后来还是去做了亲子鉴定,这个孩子,确实是我的。
他收起照片,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其实,因为这个孩子,我也不会再恨苏晚了。恨一个人太累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孩子,好好过日子。回头想想前半生,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他,心里也替他高兴：
你能这么想,就好。以后好好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我吃完炒饭,准备走的时候,陈默突然叫住我,语气有些郑重：
阿柚,或许我没有权利对你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幸福。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是我毁了你的青春,耽误了你的人生。如果可以,请当我是一个沉默的朋友,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你并没有毁了我的青春和人生,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再见。
再见,阿柚。
我拉着孩子的手,转身离开。
夕阳下,陈默的炒饭摊散发着温暖的光,孩子的笑声传来,很清脆。
我知道,我们都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那些曾经的伤痛,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已经成为了我们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我们学会了成长,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如何去爱自己,如何去面对未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