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门帘
“哗啦”
一声被掀开，一股混合着薰衣草洗发水和廉价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韩亚楠刚迈进
“丝语发廊”，就见沙发上坐着的三个女人
“噌”
地站起来，亮粉色、宝蓝色的连衣裙晃得人眼晕
——
正是店里的按摩小姐们。
最前头那个矮胖的女人扭着腰走过来，大红嘴唇涂得跟刚啃过西红柿似的，伸手就去拉韩亚楠的胳膊：“哎哟，这不是亚楠小帅哥嘛！好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把姐姐们忘了呀？快坐快坐，要不要让个肩颈按摩？姐姐手法可好了，保准让你舒服得想睡觉。”
韩亚楠赶紧往旁边躲，差点撞到身后的丁成，他皱着眉冲女人摆手：“小丽姐，我跟你说八百回了，你减减l重行不？上次你拍我肩膀，差点给我拍得岔气，现在这胳膊一拉，我都感觉要被你拽成麻花了。”
这话一出口，另外两个小姐
“噗嗤”
笑了出来。穿宝蓝色裙子的莉莉撩了撩染成黄色的卷发，打趣道：“亚楠这嘴还是这么毒，不过戴了副眼镜，倒真像个斯文的大学生了，比以前那‘小狂龙’的模样顺眼多了。”
小丽被怼得脸一垮，手叉着腰瞪韩亚楠：“你个小白眼狼！不来就算了，来了还埋汰我！戴副眼镜就装四眼仔了？我看你还是那没长大的臭小子！”
嘴上这么说，她却往韩亚楠身边凑了凑，还故意挺了挺胸，领口的蕾丝边晃得人眼晕。
韩亚楠看得一哆嗦，赶紧转移话题：“我哪敢埋汰小丽姐啊？这不是我哥管得严嘛，他不让我来，我敢踏进来半步？今天他一出门，我立马就来了，还特意配了副新眼镜，就是想看看姐姐们最近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这话跟抹了蜜似的，三个小姐瞬间笑开了花。莉莉拍了拍韩亚楠的胳膊：“还是亚楠会说话，比那些油腻的客人强多了。对了，你身后这三个是你朋友？”
韩亚楠这才想起身后的三人，转头一看，差点没笑出声
——
丁成的眼睛都快粘在小姐们的大腿上了，嘴角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快流口水；吕洞宾假装咳嗽，眼睛却瞟着莉莉的卷发；李胖更直接，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盯着小丽的连衣裙发呆。
丁成听见问话，赶紧往前凑了凑，声音都带着颤：“姐姐们好！我们是亚楠的兄弟，知道姐姐们中午没人陪，特意来跟你们聊聊天、解解闷儿，不知道姐姐们肯不肯赏脸呀？”
“哟，这小嘴比亚楠还甜！”
小丽笑得眼睛都眯了，伸手就去拉丁成的手，“那还等啥？走，姐姐陪你到里屋聊，里屋有空调，比外面凉快。”
丁成瞬间僵住了
——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角落里那个穿白色
t
恤的女孩身上。那女孩没化浓妆，只涂了点淡粉色的唇膏，头发扎成低马尾，正低头抠着衣角，跟其他小姐的妖艳格格不入。这正是店里的尹梅秀，韩亚楠之前见过几次，知道她性子内向，不爱跟人说话。
“我、我……”
丁成想挣脱小丽的手，往尹梅秀那边挪，可小丽的手跟钳子似的，拽着他就往后面走，“别我了，跟姐姐走，保证让你聊得开心！”
莉莉也拉着吕洞宾往后面走，吕洞宾还不忘回头冲韩亚楠挤眼睛：“楠哥，有事记得喊我！”
结果刚说完，就被莉莉拍了下后脑勺：“跟你楠哥废什么话？姐姐陪你不好吗？”
李胖被剩下的那个叫芳芳的小姐拉着，他笨手笨脚的，差点撞到旁边的茶几，惹得芳芳一阵笑：“你这小胖子还挺可爱，走，姐姐跟你聊足球，你喜欢哪个队呀？”
韩亚楠赶紧摆手：“你们先去里屋聊，我得在前面看店
——
我哥临走前交代了，说下午可能有客人来剪头发，让我盯着收银台，别出岔子。”
其实他是实在不想跟这些小姐瞎闹，还不如在外面看电视自在。
小姐们也不勉强，簇拥着丁成三人往后面的小房间走。很快，里屋就传来了嬉笑声，吕洞宾的吹牛声、李胖的憨笑声，还有小姐们的打趣声，混在一起，倒显得挺热闹。
韩亚楠无奈地笑了笑，走到红色皮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茶几上放着几本旧的时尚杂志，封面都卷了边，他随手翻了两页，就打开了电视
——
正好在转播江州本地的足球赛，江州猛虎队对阵滨海蓝鲸队，他可是江州猛虎的铁杆球迷。
“传球啊！傻愣着干嘛！”
韩亚楠看得入了迷，拍着大腿喊，“那后卫是不是瞎？没看见前锋跑空位了吗？”
他一边喊，一边还学着球员的动作，伸手比划了两下，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尹梅秀还坐在原地没动。
尹梅秀低着头，手指绞着
t
恤的下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才丁成他们被拉进里屋的时侯，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韩亚楠，见他盯着电视，好像没注意到自已，心里竟有点慌。她来店里半年多了，平时都是一个人待着，不像其他小姐那样会拉拢客人，赚的钱少得可怜，要不是琴琴姐总帮她说话，韩亚军估计早就不让她在这待了。
犹豫了半天，尹梅秀终于小声开口：“韩、韩亚楠。”
她的声音跟蚊子叫似的，混着电视里的欢呼声，根本没人听见。
韩亚楠还在为球队着急，指着电视骂：“这门将也太菜了！这么近的球都守不住，回家卖红薯得了！”
尹梅秀的脸有点红，手指攥得更紧了，她深吸一口气，又喊了一声：“韩亚楠！”
这次声音大了点，终于惊动了韩亚楠。
韩亚楠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尹梅秀，一脸诧异：“啊？秀姐，你叫我啊？什么事？”
他嘴上问着，眼睛却还瞟着电视
——
刚才江州猛虎队又丢了一个球，他正心疼呢。
尹梅秀被他看得有点紧张，赶紧低下头，小声说：“没、没什么大事，就是……
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杯凉白开。”
其实她就是觉得待在这太尴尬，想找个理由动一动。
韩亚楠摆摆手，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视上：“不用不用，我不渴，你自已喝吧。”
说实话，虽然他平时叫这些小姐
“姐姐”，但心里其实没太看得起她们
——
总觉得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靠讨好男人赚钱，没什么出息。要不是看尹梅秀性子老实，不像其他小姐那样油嘴滑舌，他可能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尹梅秀
“哦”
了一声，又低下头，手指继续绞着衣角。电视里的欢呼声还在响，里屋的嬉笑声也时不时传出来，可她却觉得这店里静得可怕，连自已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韩亚楠，见他正皱着眉盯着电视，嘴角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心里竟有点羡慕
——
他活得那么自在，不像自已，连跟人说话都要鼓足勇气。
韩亚楠完全没注意到尹梅秀的情绪，他正为江州猛虎队的表现生气呢，时不时拍一下沙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已刚才随口的一句话，让旁边的女孩默默失落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