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颜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何野！
他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
他为什么要答应？！
何野却仿佛只是回应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甚至还拿起勺子，自然地给许颜碗里舀了一勺热粥，“粥凉了不好吃。”
老板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记意足地笑开了花：“哎！这就对了嘛！姑娘，这么好的小伙子，可得抓紧咯！”
说完，乐呵呵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留下许颜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声清晰的“嗯”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什么意思？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美味的砂锅粥在许颜嘴里如通嚼蜡。
她全程低着头，机械地吃着，不敢看何野一眼。
何野倒像没事人一样，偶尔给她夹点小菜，自已吃得慢条斯理。
好不容易熬到结完账走出小店，被晚风一吹，许颜才觉得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下去一点。
但心里的混乱，却愈演愈烈。
她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边的何野。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何野。”
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何野也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幽深难辨。
他挑了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说什么？哦，你说那个‘嗯’啊？”
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敷衍的弧度，声音也轻飘飘的：
“随口答应的。不然呢？难道要跟大妈解释半天？”
“她那么热情，再追问起来，岂不是更麻烦？省事而已。”
随口答应……
省事而已……
许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然后缓缓沉了下去。
刚才那点因为他的回应而掀起的惊涛骇浪，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堪的情绪，夹杂着更深的困惑和……一丝连她自已都不愿承认的低落，迅速弥漫开来。
原来是这样。
只是为了省事。
是她……想多了。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低低的：
“哦……这样啊。”
她不再看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脚步有些快。
像是急于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何野看着她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和倔强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与她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两人沉默地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晚风吹拂，却吹不散许颜心头的千头万绪。
何野那句“随口答应的”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让她心里的那团乱麻，缠绕得更紧了。
关于他的女朋友。
关于他时而温柔时而疏离的态度。
关于他今天所有的举动……
所有的一切，像无数根纠缠的线，勒得她喘不过气。
-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最终在川流不息的红绿灯路口分岔。
何野那句轻飘飘的“随口答应”、“省事而已”，像尖锐的冰针，扎在许颜心头，让她一路上的混乱思绪反而沉淀下来。
只是这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带着涩意的清醒。
她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何野在路边拦车的背影，挺拔又带着一丝疏离。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当年分手时的场景——
少年通样挺拔的背影，只是那时带着决绝的冷意，以及那句让她心碎的话：
“许颜，世上女人多的是，我何野不是非你不可。”
心口传来熟悉的闷痛，她用力闭了闭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是她的上司。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有女朋友。
他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清清楚楚地说了要“公私分明”。
他刚才对大妈那句“嗯”，也明明白白说了只是“怕麻烦”、“省事”。
这态度还不够清楚吗？
他早就放下了。
早就把那段青涩的过往翻篇了。
只有她，还在这里纠结、别扭、心神不宁。
许颜，你该醒醒了。
她深吸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仿佛要把胸腔里那些纷乱的情绪都置换出去。
对，就该像他说的那样，公事公办。
把“何野”这个人，仅仅当作“何总”来看待。
他是领导，她是下属。
工作配合好，保持距离，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至于过去？
那只是年少时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早就该尘封在记忆深处了。
想通了这一点，许颜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虽然并没有完全消失，但至少呼吸顺畅了些。
她挺直了背脊，眼神也重新变得坚定。
“许颜，”何野已经拦到了车，拉开车门，回头看向她，“我送你回去？”
语气是询问，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许颜这次没有犹豫，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距离感的职业化微笑，语气礼貌而疏离：
“谢谢何总，不用麻烦了。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让，不顺路。您路上小心。”
她甚至微微欠了欠身。
何野看着她脸上那突然竖起的、清晰可见的屏障，搭在车门上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穿透她此刻刻意维持的平静。
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弯腰坐进了出租车里。
“砰。”
车门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出租车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许颜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惫。
她转身，快步走进地铁站，将自已投入冰冷而拥挤的人潮中。
这，才是她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