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喜气洋洋地通知我：小黄啊,晚上回家吃饭,你刘叔特地摆了一桌庆功宴！
我握着电话,如坠冰窟。
庆功宴
是啊！婆婆的笑声刺耳又尖锐,庆祝我儿子终于甩掉了这个拖油瓶,以后就能轻轻松松,重新开始了！你也该替他高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
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去了。
推开门,刘家灯火通明,一大家子人围着圆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来了婆婆看到我,连眼皮都懒得抬,坐吧,就当是吃散伙饭了。
嫂子,哦不,黄小姐。我哥虽然进去了,但我们打点好了,过几年就出来了。你可得把我们刘家的财产看好了,那可都是我哥拿孩子的命换来的。
我端起酒杯,脸上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妈,小妹,你们说得对。
……
今天是孩子的头七。
我抱着他的遗像,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前婆婆刘母发来的消息。
黄月,今晚回家吃饭。
我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我接通,听筒里传来刘母的声音。
怎么不回消息
死了吗
今晚家里摆庆功宴,你必须来。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
什么庆功宴
当然是为我儿子刘峰庆祝啊！
刘母的声调拔高。
他总算把你这个扫把星,还有那个拖油瓶给甩掉了！
这叫断尾求生,是新生！
懂不懂
你这个女人,就是没见识。
我儿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没了你们母子俩,他才能找个更好的,给我们刘家生个金孙！
我的孩子才刚走,尸骨未寒。
你……说什么
我说,我儿子摆脱了你们,是天大的好事,值得庆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是小姑子刘美的声音。
妈,跟她废什么话
黄月我告诉你,今晚你必须来！
你克死了我哥的孩子,不能连累我哥坐牢太久！
你得来好好给我们全家赔罪！
我的孩子没了,前夫只是过失致人死亡,判了三年。
电话被挂断了。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玻璃相框上。
我慢慢地站起身,擦干眼泪。
我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走进那个我曾经也叫家的地方。
门没关,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欢声笑语。
客厅里坐满了刘家的亲戚,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正中央挂着一条横幅。
祝贺刘峰喜迎新生,前程似锦！
刘母第一个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还真敢来
穿得跟奔丧一样,晦气！
她走过来,一把将我推进屋里。
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
小姑子刘美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
哟,这不是我那苦命的前嫂子吗
她故意把前字咬得很重。
怎么
孩子没了,心里不痛快,来我们家找不痛快了
一个堂婶阴阳怪气地说：小美,怎么说话呢
人家现在可是有钱人了。
另一个亲戚接话：是啊,听说保险金和赔偿款加起来,有好几百万呢！
啧啧啧,这可真是用命换来的富贵啊。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在庆祝什么
刘母冷笑一声,拍着桌子。
庆祝我儿子脑子清醒了！
终于甩掉了你这个不下蛋的鸡,还有那个病恹恹的拖油瓶！
黄月,我跟你说,孩子死了是好事！
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就是个讨债鬼！
现在他死了,是解脱,不光是我们刘家的解脱,也是他自己的解脱！
他要是不死,以后得花多少钱
我儿子的大好前途都要被他拖累了！
刘美晃着杯里的红酒,笑得花枝乱颤。
对啊,嫂子,你该感谢我们才对。
要不是我哥‘不小心’,你怎么能拿到那么大一笔钱
说起来,那孩子也算是为我们刘家做了最后的贡献。
你们……是畜生吗
啪！
刘母一巴掌狠狠甩在我的脸上。
你骂谁畜生
你这个扫把星！
要不是你,我儿子会进去吗
我孙子会死吗
都是你克的！
你就是个灾星！
她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
我警告你,黄月！
那笔钱,保险金,赔偿款,一分都不能少！
那是我孙子用命换来的,就是我们刘家的财产！
你只是个代为保管的,你听懂了没有
等我儿子出来了,你必须把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他！
刘美也凑上来,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着我的额头。
对！
那是我哥的钱！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拿着
你要是敢动一分钱,我们就去告你侵占！
让你也进去陪我哥！
我笑了。
好啊。
刘家的财产,我会替你们‘看管’好的。
你们,等着。
2
这就对了嘛。
你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多钱在身上,不安全。
还是放在我们刘家最稳妥。
她像打发乞丐一样挥了挥手。
行了,今天是我们家的喜事,你在这里晦气。
滚吧。
刘美直接上手推我。
听见没
赶紧滚！
别在这里碍眼！
我被他们推出了门外,沉重的防盗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屋里的欢声笑语再次响起,和我隔绝在两个世界。
我在深夜的街头走着。
孩子的笑脸,刘家人的恶毒嘴脸,在我脑海里交替出现。
我走得累了,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抱着双臂,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一件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偶尔会提起一个家里的亲戚。
一个远房的姨婆。
妈妈说,那个姨婆叫沈佩文,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年轻时家里穷,但她不认命,一个人跑到大城市打拼,后来好像还开了公司,做了大老板。
只是她性格太独,后来因为一些事,跟所有亲戚都断了联系。
妈妈说起她的时候,语气里总是带着一丝敬佩和惋惜。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大的绝望淹没。
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断绝关系几十年的远房亲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陷入无边黑暗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木然地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公式化的男声。
请问,是黄月女士吗
……是。
黄女士,您好。
我是周明,一名律师。
律师
我是您远房姨婆,沈佩文女士的遗嘱执行律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关注我
为什么
沈女士对您在婚姻中的遭遇深表同情。
她在留给我的信中提到,您坚韧的性格,像极了年轻时的她。
她说,不该被那样的泥潭困住。
律师顿了顿,似乎是在看文件。
沈女士没有子女,在遗嘱中,她特别指定您为她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她希望这份遗产,不仅仅是财富,更是能让您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继承……什么
我艰难地问。
沈女士名下所有的动产与不动产。
包括一笔数额巨大的现金遗产,以及她名下的一家食品公司。
不过,需要提醒您,这家食品公司目前经营不善,濒临破产,负债累累。
您有权选择继承,也有权选择放弃。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濒临破产的公司……巨额遗产……
一个素未谋面的姨婆,在临终前,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看着自己倒映在路边商店橱窗里的影子,狼狈,憔悴,眼神空洞。
我……继承。
我全部继承。
好的,黄女士。
那么明天上午九点,请您来我的律师事务所办理相关手续。
挂掉电话,我坐在长椅上,久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姨婆,谢谢你。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的孩子,妈妈会为你,讨回一切公道。
3
第二天,我见到了周律师,签署了所有文件。
那笔遗产的数额超出了我的想象,足以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我没有选择安逸。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家濒临破产的食品公司。
姨婆的公司叫佩文食品。
我用遗产里的一部分资金,聘请了专业的管理团队和财务团队,开始对公司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
清理库存,优化生产线,梳理冗杂的客户资料和应收账款。
公司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在我的推动下,开始重新吱吱呀呀地运转起来。
一周后,新上任的财务主管林姐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她递给我一份文件。
黄总,这是我们梳理出来的重点催收名单。
这几家都是公司的长期合作客户,但拖欠货款的时间最长,金额也最大,属于需要优先处理的坏账。
我接过名单,逐个看下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我的眼帘。
刘家福超市。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家超市,不就是前婆家赖以生存的生意吗
刘峰的父亲,我的前公公,就是这家超市的老板。
我记得刘母总是在外炫耀,说他们家的超市生意多好,是好几家食品厂的大客户。
原来,他们口中的大客户,就是靠拖欠货款维持的。
我看着报告上的数字,一笔笔触目惊心。
他们已经连续拖欠了六个月的货款,累计金额高达七十多万。
林姐见我盯着这个名字出神,解释道：这家刘家福超市,以前和沈总私交不错,所以一直享受着最长的账期。
但从半年前开始,他们就以各种理由拖欠,我们之前的催收人员去了好几次,都被骂了回来。
他们老板态度很嚣张,说我们一个快倒闭的公司,还敢催他们要钱。
私交不错我冷笑一声。
林姐,这家超市,列为第一催收目标。
从今天起,停止对他们的一切供货。
并且,发出正式的律师函,要求他们在三天内,还清所有欠款。
如果逾期不还,直接提起诉讼。
林姐愣了一下。
黄总,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
他们毕竟是老客户。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冰冷。
对付老赖,就必须用最直接的手段。
这家公司,我说了算。
是,黄总。
林姐不再多言,拿着文件出去了。
没想到,我还没主动出击,他们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看报表,前台打来电话。
黄总,楼下有几个人指名道姓要见您,说是您的……亲戚。
我心里一沉。
他们叫什么
一个姓刘,自称是您前婆婆,还有一个是您小姑子。
我捏着钢笔的手,微微用力。
让她们上来。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刘母和小姑子刘美,身后还跟着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刘家亲戚,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一进来,就用挑剔的眼神四处打量。
哟,黄月,发了笔横财,就学人家当老板了
刘美阴阳怪气地说。
刘母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大家长派头。
黄月,我们都听说了。
你那个什么远房姨婆,给你留了一大笔钱。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蛮不讲理。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既然你有了钱,就不能忘了我们刘家。
你别忘了,你死去的孩子,是我们刘家的种！
你花的每一分钱,都应该有我们刘家的一份！
一个堂叔帮腔道：就是！
你一个女人家,拿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还不是要被人骗走！
不如拿出来,交给你婆婆保管！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拙劣的马戏。
说完了吗
刘母愣了一下,随即提高了音量。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们是来帮你的！
你别不识好歹！
你前夫刘峰还在里面受苦呢！
你就忍心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
我们打听过了,只要钱到位,就能让你前夫减刑,早点出来！
你继承的那些钱,就是给你前夫准备的！
你必须拿出来,给他打点关系！
刘美抱起胳膊,一脸鄙夷。
就是！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公司经营
别把钱都赔光了！
赶紧把钱和公司都交出来,让我妈管着。
我们刘家,不能让一个外人败光了家产！
我气笑了。
在他们眼里,我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是他们的。
我的孩子是他们的。
我继承的遗产,也是他们的。
这份无耻,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内线。
保安部吗
我的办公室里闯进来几个闹事的。
请他们出去。
刘母和刘美脸色大变。
黄月！
你敢！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们刘家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这种女人进门！
几个保安很快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刘母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
放开我！
反了天了！
黄月！
你不得好死！
她们的咒骂声,被关在了门外。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桌上那份刘家福超市的催收报告,眼神愈发冰冷。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周律师的电话。
周律师,准备一下,我要起诉‘刘家福超市’。
4
刘家的报应,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停止供货的第三天,刘家福超市的货架就空了一大半。
他们超市的主要利润来源,就是佩文食品的各种零食和饮料。
现在货源一断,顾客怨声载道,生意一落千丈。
再加上我让律师发出的催收函,银行那边也听到了风声,开始催缴他们的贷款。
资金链,一夜之间就断了。
刘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天上午,刘母和小姑子刘美,两个人直接闹到了佩文食品的公司楼下。
我坐在办公室里,通过监控看着楼下大厅里上演的好戏。
你们老板呢
让他出来见我！
刘母一改前几天在我办公室的嚣张,此刻正对着前台小姑娘哭天抢地。
我们可是佩文食品十几年的老客户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怎么能说断货就断货,说催债就催债呢
你们那个新来的老板,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他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刘美则叉着腰,破口大骂。
什么破公司！
老板也是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当面对质！
我告诉你们,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她骂得累了,话锋一转,开始对我指名道姓地进行人身攻击。
我们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那么一个扫把星前儿媳！
克死自己的孩子不说,现在还想独吞我们刘家的家产！
那笔钱,就是我们家的！
她凭什么一个人霸占！
我跟你们说,那个女人,心比墨水都黑！
谁要是跟她沾上关系,准没好事！
周围聚集的员工越来越多,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我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静无波。
让她们上来。
带到三号会议室。
好的,黄总。
监控里,前台恭敬地对刘母二人说：我们老板同意见你们了,请跟我来。
刘母和刘美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她们趾高气扬地跟在前台身后,走进了电梯。
我关掉监控,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职业套装。
我推开会议室的门。
刘母和刘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副准备谈判的架势。
公司负责和她们对接的客户经理王经理,正站在一旁。
看到我进来,王经理立刻恭敬地喊了一声：黄总。
然后为我拉开了主位上的椅子。
会议室里有片刻的安静。
刘母和刘美脸上的得意,慢慢凝固。
她们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微张,像是看到了鬼。
黄……黄月
刘美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刘母更是脸色煞白,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缓缓地,在主位上坐下。
我平静地看着她们,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妈,小妹。
你们不是让我,看管好刘家的财产吗
我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两份文件。
轻轻地,推到她们面前。
这是贵超市的供货合同终止协议。
以及,所有欠款的催收函,和法院的起诉状副本。
我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们血色尽失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这个新老板,上任后要清算的第一个坏账。
就是你们刘家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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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刘母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美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黄月！
你……你这是公报私仇！
我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对。
我就是公报私仇。
你们当初不是说,孩子死了是好事,是为刘家做了贡献吗
现在,轮到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贡献了。
王经理上前,公式化地开口：两位,如果对催收函和起诉状没有异议,就请回吧。
我们的律师会跟进后续事宜。
不！
不能这样！
刘母终于反应过来,扑到会议桌前,想要抓住我的手。
黄月！
不,黄总！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超市不能倒啊！
那是我们家唯一的活路了！
我面无表情地避开她的手。
你们唯一的活路
你们逼死我孩子的时候,想过给我留活路吗
你们办庆功宴,庆祝我孩子死得好的时候,想过他才刚走吗
刘美也软了下来,带着哭腔。
嫂子……前嫂子,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你就看在刘峰的面子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他还在里面呢,要是知道家里超市倒了,他会撑不住的！
放心,我不会让他不知道的。
我不仅要让你们的超市倒闭,我还会让他,在里面也背上巨额债务。
我拿出另一份文件,是财务团队刚查出来的。
刘峰婚前注册的一家公司,也欠着佩文食品一大笔广告费。
我会一并追讨。
你们刘家欠我的,我要一分一分,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们彻底绝望了。
咒骂,哭求,撒泼。
我一概不理,直接让保安把她们请了出去。
事情的发展,和我预料的一样。
失去了佩文食品的供货,刘家福超市的生意一落千丈。
银行的催款,法院的传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到半个月,刘家福超市就宣布破产清算了。
为了偿还拖欠的货款和银行贷款,他们唯一的房产也被法院强制拍卖。
刘母和刘美,从养尊处优的老板娘和大小姐,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流落街头。
而我,说到做到。
刘峰公司的欠款,也被我通过法律途径,全部算在了他的个人头上。
他在狱中,不仅要服刑,还要背负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巨债。
这就是我送给他的,新生大礼。
6
失去一切的刘母和刘美,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最无赖的嘴脸。
她们租住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来我公司楼下堵我。
这天,我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被她们拦住了。
噗通一声。
刘母和刘美,当着所有下班员工的面,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黄月啊！
我的好儿媳！
刘母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
是我们错了！
我们不是人！
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们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刘美也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喊。
嫂子！
求求你了！
你现在是大老板,有的是钱,就当可怜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要饿死了！
她们的表演很卖力,声泪俱下,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围观的路人。
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这女的怎么回事
这么心狠
是啊,婆婆和小姑子都跪下了,还不原谅人家
看她穿得人模狗样的,心肠怎么这么毒
刘母听到这些议论,哭得更起劲了。
大家快来看啊！
恶毒儿媳逼死婆家啊！
我儿子被她克得坐了牢,现在她发了财,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天理何在啊！
我冷冷地看着她们,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将音量调到最大。
……当然是为我儿子刘峰庆祝啊！
他总算把你这个扫把星,还有那个拖油瓶给甩掉了！
这叫断尾求生,是新生！
……我跟你说,孩子死了是好事！
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就是个讨债鬼！
现在他死了,是解脱！
……说起来,那孩子也算是为我们刘家做了最后的贡献。
周围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鄙夷的神色。
刚才还在为刘母二人说话的路人,此刻都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们。
刘母和刘美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恶鬼。
不……不是的……这是伪造的！
刘美尖叫着反驳。
我关掉录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伪造的
要不要我把这段录音,交给媒体和警察
让他们评评理,到底是谁,在逼死谁
人群哗然。
天啊！
还有这种人
庆祝自己亲孙子死的
这哪是人啊,简直是畜生！
怪不得人家不原谅她们,活该！
报警！
必须报警！
这种人就该抓起来！
指责和唾骂,像潮水一样向刘母和刘美涌去。
她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拨开人群,看都没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向我的车。
背后,是她们被众人唾弃的狼狈身影。
7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告一段落。
没想到,新的危机,悄然而至。
几天后,周律师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黄总,刘峰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他通过探视的亲戚给你传话。
周律师顿了顿。
他说,他知道一个关于你姨婆公司,不为人知的‘致命秘密’。
我的心一紧。
致命秘密
他说,如果你不立刻停止对刘家的所有追讨,并且拿出一笔钱补偿他们,他就把这个秘密捅出去。
他说,这个秘密一旦曝光,佩文食品会立刻破产倒闭,你也会身败名裂。
我握着电话,陷入了沉默。
刘峰这个人,虽然无耻,但不是个只会说大话的人。
他敢这么说,手里一定握着什么东西。
姨婆的公司,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接手公司后,对公司的历史也做过一些了解。
姨婆沈佩文,确实是个商界奇女子。
但她白手起家,一路走来,商场如战场,会不会真的留下过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
比如,税务问题产品质量问题或者是某些不光彩的竞争手段
如果真的有,被刘峰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公司几百名员工的生计。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秘密
我问。
没有。
周律师回答,他只说,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他要看到你的诚意。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立刻让公司的核心团队,对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档案,包括财务、税务、生产、采购,进行最彻底的自查。
同时,我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去调查刘峰。
调查他最近在狱中都和谁接触过。
调查他口中的这个秘密,到底从何而来。
接下来的两天,我坐立不安。
一方面,公司自查的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姨婆的公司虽然经营不善,但账目清晰,没有任何违法违规的记录。
另一方面,刘峰那边却毫无动静,像一条毒蛇,在暗中窥伺,等待着给我致命一击。
第三天,也就是刘峰给出的最后期限。
我的私人侦探,终于给我带来了消息。
黄小姐,查到了。
刘峰在入狱前,和一个叫赵四的人,来往密切。
这个赵四,曾经是佩文食品的老员工,在采购部工作了十几年,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沈总开除了。
赵四被开除后,一直对沈总怀恨在心,扬言要报复。
我们查到,赵四曾经到处散布谣言,说佩文食品的配方有问题,偷了别家公司的商业机密。
我立刻反应过来。
所谓的致命秘密,很可能就是这个！
我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另一个更大的疑惑,却浮了上来。
刘峰,为什么会和一个被佩文食品开除的员工,来往密切
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我的脑子里,像有一道闪电划过。
我立刻对侦探说：继续查！
查刘峰和这个赵四,在孩子出事前那段时间,所有的通话记录、银行流水,以及他们见面的所有监控！
我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密谋什么！
8
真相,以一种我从未预想过的,血淋淋的方式,展现在我面前。
侦探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他就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通话记录。
银行转账流水。
几张模糊不清的监控截图。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在孩子出事前一个月,刘峰的银行账户上,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转账方,是一个陌生的公司账户。
而这家公司,经过调查,是另一家食品公司的子公司,是佩文食品多年的竞争对手。
与此同时,刘峰和那个叫赵四的采购员,通话变得异常频繁。
监控截图显示,他们曾多次在一家偏僻的茶馆见面。
最后一张截图,是在事故发生前三天。
画面里,赵四递给刘峰一个牛皮纸袋。
而刘峰,笑得志得意满。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竞争对手……被开除的员工……五十万……
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但证据链,还差最关键的一环。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了侦探的电话。
想办法,找到赵四。
我要见他。
两天后,我在一家咖啡馆的包间里,见到了那个叫赵四的男人。
他大概四十多岁,面相精明,眼神躲闪。
我把一沓照片和银行流水单,推到他面前。
赵先生,我想,你应该能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
他看到那些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冷笑一声。
不知道
那要不要我把这些东西,连同你和刘峰的通话录音,一起交给警察
商业贿赂,泄露商业机密,再加上……蓄意谋杀的帮凶,你觉得,你下半辈子,还有几天能在外面过
蓄意谋失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了赵四的心理防线上。
他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
不！
不关我的事！
我没有杀人！
我只是……我只是收了钱,把公司的一份新产品配方,给了刘峰！
是刘峰！
是他主动找我的！
他说他缺钱,只要我把配方给他,他就能从竞争对手那里拿到一大笔钱！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然后呢
他拿到钱之后呢
赵四的眼神开始闪烁,不敢看我。
他……他说……他说他要离婚,但你不同意,孩子也是个拖累……
他说……他买了一份巨额的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你……
他说……只要制造一场意外,让孩子……让孩子出事……
这样……这样他既能拿到保险公司的赔偿款,又能让你拿到钱,顺利离婚,彻底摆脱你们……
意外……
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是我的前夫,孩子的亲生父亲,为了骗取保险金,为了摆脱我们母子,亲手策划的一场谋杀！
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场所谓的庆功宴,庆祝的,根本不只是甩掉我们这些个拖油瓶。
他们庆祝的,是他们的杀人计划,圆满成功！
他们庆祝的,是用我孩子的命,换来的金钱和新生！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的味道。
刘峰。
刘家。
你们这群魔鬼。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9
我将赵四的证词,以及所有的证据,全部提交给了警方。
警方立刻重新立案侦查。
铁证如山。
刘峰的罪名,从过失致人死亡,直接变更为故意杀人罪和保险诈骗罪。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审判。
开庭那天,我坐在原告席上。
刘母和刘美,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
她们怨毒地瞪着我,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当检察官宣读完起诉书,当赵四作为污点证人,在法庭上将刘峰的计划和盘托出时。
整个法庭,一片死寂。
刘母和刘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和茫然。
轮到我作为受害者家属陈述时,我站了起来。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
我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射向被告席上的刘峰。
然后,我转过头,看着旁听席上的刘母和刘美。
你们,一直说孩子是你们刘家的种。
你们,一直说孩子用命换来的钱,是你们刘家的财产。
现在,我告诉你们真相。
你们的好儿子,你们家的希望,为了钱,为了摆脱一个所谓的‘拖油瓶’,亲手杀死了你们的亲孙子！
你们在家里摆‘庆功宴’的时候,你们在庆祝他‘新生’的时候,你们庆祝的,就是一场卑劣无耻的谋杀！
刘美突然尖叫起来,指着被告席上的刘峰。
哥！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真的杀了小宝
刘峰面如死灰,低着头,一言不发。
啊——！
刘美彻底崩溃了。
她像疯了一样,从旁听席上冲出来,想要扑向刘峰,被法警死死拦住。
她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不是我！
不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她猛地指向自己的母亲。
是她！
是妈！
是妈整天在哥耳边说,说小宝是个拖油瓶,是个讨债鬼！
说嫂子是个扫把星！
是她怂恿哥的！
她说只要没了孩子,哥就能过上好日子！
就能娶个有钱的老婆！
她说,反正有保险赔,死个孩子算什么！
还能换一大笔钱！
都是她！
都是她的主意！
小姑子刘美,当庭指证了自己的母亲。
全场哗然。
刘母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
她指着刘美,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法官敲响法槌,威严的声音响起。
因出现新的重大案情,嫌疑人刘美、刘母有涉嫌教唆或共谋的重大嫌疑,当庭羁押,另案处理！
几名法警走过去,将还在撒泼的刘美和已经失神的刘母,从旁听席上架了起来。
在被带走的那一刻,刘母像是突然回过神。
她没有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是你！
是你这个毒妇！
是你毁了我儿子！
是你毁了我们家！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黄月！
你不得好死——！
她的咒骂声,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回荡。
刘峰,犯故意杀人罪、保险诈骗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个死字,都便宜了他。
我要他活着,在无尽的悔恨和绝望中,为我孩子的死,赎一辈子的罪。
10
刘家的结局,比我想象的还要凄惨。
刘母因为参与、怂恿谋杀,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入狱后没多久,她就精神失常了。
据狱警说,她每天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角落里,一边疯狂地咒骂我的名字,一边用手在空气中做出数钱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
钱……都是我的钱……刘家的钱……
她疯了。
小姑子刘美,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判了五年。
五年后,她出狱了。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还背着一个杀人犯亲属的污点,她找不到任何正经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勉强糊口。
她不止一次来找我,不是道歉,而是要钱。
黄月,我现在这么惨,都是你害的！
你要是不追究,我们家就不会散！
你现在这么有钱,给我一点怎么了
就当是补偿我！
我一次次地让保安把她赶走。
被拒之后,她开始在网上散播我的谣言,说我心狠手辣,逼死前夫全家。
但因为她有犯罪前科,说的话根本没人相信。
反而因为她的纠缠不休,遭到了无数网友的唾骂和网络暴力。
她最终消失在了人海里,过着阴暗潦倒,不见天日的生活。
而我,将佩文食品经营得有声有色。
公司不但扭亏为盈,还推出了好几个爆款产品,成了行业里的新贵。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我孩子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
专门用于帮助那些受到暴力侵害的儿童,为他们提供法律援助和心理疏导。
我希望,我孩子的悲剧,不要再在别的孩子身上重演。
又是一个清明节。
我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站在孩子的墓碑前。
照片上,他依旧笑得那么灿烂。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仿佛在抚摸他稚嫩的脸庞。
风吹过,吹动了我的发梢。
我轻声说：宝贝,妈妈为你报仇了。
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看到了吗
现在,妈妈要带着你的爱,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妈妈不会再活在仇恨里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