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不,现在是狗经理了,揣着那枚新刻的、沉甸甸的部门经理门禁卡,感觉胸腔里那点玩意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不是激动,是某种更滚烫、更腥臊的东西在翻涌。他踱进视野最好的那间独立办公室,牛皮鞋底碾过光可鉴人的深灰地毯,没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下午三点的天光,灰蓝里掺着些死不瞑目的白,懒洋洋地泼洒在底下那些蝼蚁般的车流人头上。
这视角,舒坦。
他眯缝着眼,视线刮过外面开放办公区那一排排黑压压的脑壳。那些脑壳,几个小时前还属于他的同事们,现在,是他的矿藏,是他的牲口。其中几个,昨天还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眼底那点不甘和嫉妒藏得拙劣,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老王,那个号称技术之神的老顽固,仗着资历深总对他的方案吹毛求疵；Lisa,那个仗着几分姿色和副总有点不清不楚就目中无人的贱人,抢过他好几个露脸的机会；还有那个实习生小赵,毛没长齐就敢对他的思路提出建议,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蠢样……呵。
嘴角咧开一个冰凉的弧度。挤走他们那只是开胃小菜。职场嘛,不就是你死我活他狗哥能爬上来,凭的是脑子,是手段,是心足够黑,手足够脏。那些抱着所谓专业能力、职业道德粪坑石头溺死的傻逼,活该在底下吃灰。他想起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给前经理的车胎放过气,匿名举报过竞争对手的私生活,把同事的功劳轻描淡写地挪到自己名下,在关键的会议前不小心弄丢过别人的U盘……小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成王败寇,过程不重要。
指尖划过冰凉的红木办公桌面。接下来,得挖一座更大的金矿。客户,供应商,对,那些才是真血肉。怎么挖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无孔不入。他需要……绝对的控制。一个念头,像毒藤一样,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尖。
第二天,部门晨会。为了体现公司对各位精英身心健康的关怀,也为了提升团队凝聚力,狗哥站在前面,西装笔挺,笑容像刷了一层甜腻的毒蜜,我特地为大家申请了最新款的智能健康监测手环！功能强大,心率、血氧、睡眠质量、压力指数实时监测,甚至还有一键SOS紧急呼叫！公司全额补助！人人有份！
他身后两个行政部的姑娘抬上来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个个黑色哑光、造型极简的手环。底下响起几声零散、迟疑的掌声。老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没说话。Lisa撩了下头发,撇撇嘴,低声对旁边的人说：又搞形式主义。小赵倒是眼睛亮了一下,年轻人,总对这些时髦玩意儿感兴趣。
都戴上,都戴上啊！以后部门团建、健康数据考核,这可都是重要参考！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万一谁加班过度出了什么事,公司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救助嘛！狗哥亲自分发,笑容可掬地一个个递过去,亲手帮几个女同事扣上搭扣,手指不经意地擦过细腻的手腕皮肤。
手感不错。但他更期待的,是这手环底下即将流淌出的、关于这些人的一切。秘密,恐惧,欲望,抱怨,那些在茶水间、厕所、楼梯口窃窃私语的瞬间,那些邮件里不敢写、微信里不敢说的交易和勾当。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声音和数据汇入他的私人服务器,如同百川归海,最终成为他权力王座下最坚固的基石。
当然,他给自己那只是特制的。表面一模一样,内里干干净净,只是个装饰品。监听中心,设在他家里那台砸重金配置的私人服务器上,军规级加密,他亲自写的防火墙,连只虚拟苍蝇都别想无声无息飞进去。他测试过无数次,绝对安全。他的堡垒,他的王座,他窥视世界的暗眼。
手环无声无息地潜伏了下去,像一批忠实的电子猎犬,匍匐在每一个手腕上,等待着主人的指令,然后开始无声地撕咬、吞噬着隐私。
起初是细流,然后是溪流,最后汇成肮脏汹涌的暗河,通过加密数据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注入狗哥家那台沉默的机器里。
耳朵里的无线耳机,成了他的输氧管,让他得以在冠冕堂皇的经理皮囊下,呼吸着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带来的腥甜空气。
老王昨晚又加班到两点,啧,跟他老婆视频吵架了,好像因为他闺女上学择校费的事……愁钱好极了。看来他对接下来这个项目预算的审核,不会太较真了吧或者,该让审计部‘偶然’发现他上次报销单里那点‘小疏忽’
Lisa跟采购部的张经理果然有一腿……听这动静……嚯,还想联手吃下星辉科技那边百分之十五的回扣胆子不小,胃口更大。可惜啊,这录音要是‘不小心’落到财务总监手里……张经理的位置,是不是该换个人了比如,我推荐的那个谁
小赵这傻小子,跟女朋友抱怨我抢他功劳毛嫩了点……嗯他女朋友舅舅是宏科电子的高管宏科……那个我们啃了半年没啃下来的大客户小赵啊小赵,这可真是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年轻人,得多‘锻炼锻炼’,比如,去跟他女朋友舅舅‘学习学习’
竞争对手‘迅科’那边下周的报价底牌这就摸到了……李总监啊李总监,你在车库车里跟你助理偷情时说的悄悄话,可比会议室里的慷慨陈词‘真诚’多了。
信息就是弹药,秘密就是刀俎。而他,是那个执刀的屠夫,精准地下刀,剥皮拆骨。他甚至不需要亲自露面,只需在关键时刻,轻轻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老王的项目报告总是晚一步送到副总邮箱,里面关键数据还会巧合地出现难以解释的错漏。几次下来,信任崩塌。老王眼里的光一天天暗下去,背脊也越来越驼。他曾在一个深夜堵住狗哥,眼睛通红,声音沙哑：狗子,是不是你上次那报销单……我那是……狗哥一脸惊诧和痛心：王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兄弟啊！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不跟公司申请休个假身体要紧！他拍着老王的肩膀,语气诚恳得连自己都快信了。一个月后,老王主动申请调去了后勤部,管仓库,走的那天,只有那个他曾经训斥过很多次的清洁工帮他抱了纸箱。
Lisa和张经理的那点龌龊音频,被匿名剪辑、只发送了最关键片段给了财务总监和VP。一场彻查,回扣事发,张经理当天就被保安请出了大楼。Lisa虽然靠着和副总的那层暧昧关系勉强保住工作,但调去了客服部,整天接投诉电话。她后来在洗手间偶遇狗哥,那双曾经媚眼如丝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匆匆擦身而过。
至于小赵……狗哥无意间在部门会议上关心起他女友舅舅的公司,几句年轻人要多积累人脉、我看好你才给你这个机会去历练的画饼,加上某次偶然提及小赵曾对客户抱怨过公司流程（这话来自手环录音）,隐含的威胁让年轻人脸色发白。小赵就懵懵懂懂地牵上了线。狗哥亲自出马,推杯换盏间,宏科电子的大单尘埃落定,功劳簿上自然只有狗哥一个人的名字。庆功宴上,小赵缩在角落,狗哥端着酒杯过去,亲切地揽住他的肩膀：小赵啊,这次表现不错,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他感到手下年轻的躯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客户、供应商……五个重要客户悄然改换了门庭,三家核心供应商给出了前所未有的优惠条款。利益,通过隐秘的渠道,丝丝缕缕地汇入狗哥暗中控制的、注册在远方亲戚名下的皮包公司账户。公司的资源,成了他私人的血库,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的贪婪。
部门业绩报表在他的英明领导下,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报表做得漂亮极了,该隐藏的滴水不漏,该凸显的光彩夺目。每周汇报,他站在VP和董事们面前,气定神闲,侃侃而谈,言语间都是卓越的战略眼光、高效的团队执行、以及他那不可或缺的领导力。赞赏和奖金纷至沓来。他办公室里的绿植越发葱翠,窗外俯瞰的风景也越发辽阔。他甚至给自己换了辆新车。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双面人生。白天是人模狗样的精英经理,接受着或真或假的恭维；夜晚是窥视一切、掌控一切的暗夜君王,在耳机里流淌的私密声音中品尝着权力的快感。刺激。唯有偶尔,在深夜,独自面对服务器机柜那幽幽蓝光时,心脏会莫名骤缩一下,但那感觉转瞬即逝。怕什么绝对安全。他告诉自己,手指抚过冰凉的机箱外壳,像抚摸情人的皮肤。这是他的杰作,他的王国。
年度董事会召开的日子到了。
狗哥特意选了一套深蓝色暗纹的定制西装,领带是沉稳的爱马仕,袖扣是低调的铂金,甚至专门去做了发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经年累月练习出的、谦逊又自信的微笑。镜子里的男人,成功,体面,无懈可击,仿佛生来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他捏着那份薄薄几页纸,却重若千钧的年度报告摘要——里面每一个数字都散发着诱人的金币气息,也浸透着无法见光的肮脏——步伐沉稳地走向那间位于大厦顶层、可以俯瞰全城的董事会会议室。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像是胜利的鼓点。
推开门。长条会议桌边已经坐满了人。集团董事、各位VP、还有几个最大的股东代表。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雪茄和现磨咖啡混合的、代表权力和金钱的味道。巨大的环形屏幕已经亮起,正在循环播放公司今年的宣传片,光影变幻,映照着一张张或严肃或矜持的脸。
狗经理来了！
快请进,就等你了！
今年的明星经理人来了啊！
几声寒暄响起,带着真真假假的热络。狗哥微微欠身,笑容恰到好处地展开,目光扫过全场,然后在留给他的那个主汇报位上落座。他能感觉到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欣赏的,探究的,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他无暇细究,只当是错觉。胜利在望,他不能分心。
首席董事轻咳一声,会议室安静下来。好,人都到齐了。狗经理,这一年来你们部门成绩斐然,增长率惊人,各位董事都期待你的详细汇报。开始吧。首席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谢谢首席,谢谢各位董事、领导。狗哥站起身,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目光沉稳地看向台下那些掌握着他未来甚至生死的人物。心脏跳得有力,那是野心勃勃的鼓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副总裁的职位在向他招手。
他按下翻页笔,身后巨屏上优雅地切换出精美的PPT首页——XX事业部年度战略总结与未来展望,设计大气,配色高级。
尊敬的各位领导,过去一年,在集团战略的正确指引下,在各位董事的大力支持下,我们部门紧紧围绕市场前沿,聚焦核心客户需求,深化内部协同,优化资源配置……
开场白是精心打磨过无数次的,流畅,自信,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他正准备切入第一个爆炸性的业绩亮点数据,那个他通过截胡宏科带来的巨额增长数字——
嘀嘀嘀嘀——！
尖锐、急促、完全不和谐的电子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如同冰锥般撕裂了会议室庄重专业的氛围！
所有人,包括狗哥自己,都下意识地一愣,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枚枚黑色的、几乎已经被他们习惯性忽略的健康手环！
此刻,所有手环的屏幕都刺眼地亮起血红色的警报光,同步疯狂闪烁,发出那种只有在监测到心脏骤停或极度危险生命体征时才会出现的、最高级别的、令人心悸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
这什么情况
我的手环！见鬼！
我的也是！关不掉！
会议室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和愕然。有人用力拍打手环,有人试图按住侧键强制关机,但完全无效。尖锐的嘀嘀声像一群失控的金属杀人蜂,在密闭的、铺着厚地毯的空间里横冲直撞,震得人耳膜发麻,心慌意乱,那红光刺得人眼晕。
狗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头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种极其不祥的、足以冻僵血液的预感如同一条毒蛇,倏然从脚底窜起,缠紧了他的脊椎。他试图维持镇定,额角却已有青筋跳动,厉声喝道：技术部！技术部的人呢！肯定是系统后台故障！乱弹琴！我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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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身后那块巨大的、环绕了半面墙的环形屏幕,原本展示着他光辉业绩的PPT,毫无征兆地,黑了！
就像一只突然闭上的、冷漠巨人的眼睛。
整个会议室因这突兀的黑暗而骤然一静,连那刺耳的警报声似乎都短暂地被这吞噬一切的黑所吸收。
下一秒！
屏幕又猛地亮起！白得刺眼！
但出现的,不再是任何图表、文字或Logo。
而是一个清晰无比、设计极简、透着冰冷科技感的黑色界面,像某个最高权限级别的安全审计登录窗口,或者……审判台。界面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0和1组成的绿色数字漩涡,深邃得令人不安。
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器处理、冰冷、单调、毫无任何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响彻整个死寂的会议室：
检测到大规模伦理违规及数据滥用行为。最高安全协议强制激活。证据链解密中……
不！关掉它！立刻关掉屏幕！断电！快他妈断电！狗哥失声咆哮,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高级定制的衬衫后背,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疯狂地朝着会议室的音控室方向嘶吼,甚至像一头被陷阱困住的野兽,不顾一切地试图冲向墙角的电源总闸开关。离他最近的一位董事下意识地拦了他一下,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怀疑。
但已经太晚了。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屏幕上的数字漩涡骤然停止旋转,然后猛地爆炸开来,化作无数流淌的数据代码瀑布。
界面清晰起来。左侧,是一条纵向排列的、精确到毫秒的详细时间轴。右侧,开始自动播放对应的音频文件波形图,并同步将录音内容转换成文字,冷酷地、一行行地滚动显示出来。
第一条记录的时间,赫然就是他正式分发手环后的那个下午！甚至精确到了他拍着胸脯说为了大家好之后的三分零七秒！
录音播放——先是环境音,像是办公室背景噪音,然后是老王明显压抑着情绪的、沙哑的声音在楼梯间里打电话：……老婆,再凑凑,一定能凑齐……我跟领导说说,看能不能预支点奖金……求你了,别再说离婚了……
声音带着哽咽。
波形图冷酷地跳动。
紧接着,切换成狗哥自己清晰、冰冷、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显然是在打电话：……老王那边……嗯,他最近经济压力大得很,女儿上学的事……呵呵,下次项目预算审核,你‘协助’一下,让他轻松点过关……对,有些小瑕疵,睁只眼闭只眼嘛……人情要做足……**
第二条,时间显示是几周后的深夜。录音先是模糊的喘息和呻吟,然后是Lisa娇滴滴的声音：……张哥,那批元器件的回扣……15个点,说好了哦……下次人家好好‘谢’你……
一个男人的声音（经系统标注为采购部张经理）：心肝儿……放心吧,账我都做好了……绝对查不出来……
波形图再次跳动。
切换成狗哥操作电脑的键盘敲击声,以及他低声的自言自语,带着得意的笑：……发送匿名邮件……收件人,财务总监和VP……附件嘛,就剪这一段好了……完美……**
第三条,是小赵和女朋友在餐厅的对话：……我们那个狗经理,真不是东西,又把我做的方案直接署他的名……哎呀忍忍嘛,等你转正了就好了……对了,我舅舅昨天还问你们公司那个项目呢……宏科电子那个大单别提了,我们公司报价肯定没戏……
波形图跳动。
狗哥的声音出现,语气温和甚至慈祥：小赵啊,听说你女朋友舅舅在宏科电子……年轻人要会把握机会啊……去聊聊嘛,就当学习……对了,你上次好像对客户有点抱怨年轻人,说话要注意影响啊……
录音里,小赵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和恐惧。**
第四条,第五条……窃取的竞争对手迅科的报价底单音频（来自李总监在车库车里的谈话）；狗哥与那个空壳公司负责人的秘密邮件往来截图,商议如何转移公司客户、伪造合同、吃里扒外的具体条款；他向VP做每周汇报时,那些夸大其词、篡改关键数据的谎言原音,与真实数据的对比……
一条条,一件件,按时间顺序,冷酷地、精确地、毫无遗漏地铺陈开来。音频、文字、邮件截图、财务交易记录……彼此印证,构成了一条漫长而滴水不漏、无可辩驳的犯罪证据链。像一部编排好的恐怖纪录片,每一帧画面都在将狗哥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一段录音或证据播放完毕,屏幕上还会精准地、用红色字体标注出该条证据的原始存储路径。
那路径的开头,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一串所有在场高管都略有印象的地址——那是狗哥名下的一处高档住宅小区！是他时常吹嘘的绝对私密安全的住所！
而最终的文件存储位置,明确无误地指向一个服务器IP地址。几位技术背景出身的董事和首席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彻底阴沉下去,变得铁青——那是公司内部网络日志里标记过的、狗哥引以为傲的、声称采用了军用级隔离防护的绝对私人服务器地址！
会议室里死寂得可怕。空气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只剩下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无情地叙述,和一段段足以将一个人彻底毁灭、将整个部门乃至公司拖入丑闻漩涡的音频证据在回荡。
刚才还洋溢着赞赏和热络的空气,此刻凝固成了尖锐的冰棱,每一根都倒悬着,对准了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的狗哥。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从最初的错愕、到震惊、到无法置信、再到滔天的愤怒、极度的鄙夷、最后变成一种看阴沟里最肮脏最腐烂的蠕虫般的冰冷厌弃和恶心。
VP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气得嘴唇哆嗦,胸口剧烈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终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杯子乱响。
一位女董事厌恶地猛地别开了头,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脏了眼睛,拿起手帕捂住了嘴。
首席的脸色铁青得吓人,眼神像是要把他当场凌迟,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低沉而恐怖,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下：报。警。
狗哥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一条离水濒死的鱼。他眼球暴突,布满血丝,死死地、绝望地瞪着屏幕上那条最终指向他家里那台绝对安全服务器的路径提示。那红色的字体像是在燃烧,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为什么怎么可能！
那台服务器……他亲自挑选的硬件……亲自写的防火墙代码……测试过无数次……连只虚拟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绝对的……安全……
世界在他周围彻底崩塌、旋转、陷入无边黑暗。巨大的荒谬感、被彻底窥视玩弄的恐惧感、以及瞬间坠入地狱的绝望感,如同滔天海啸,瞬间将他彻底吞没,碾碎。他腿一软,彻底失去支撑,瘫倒在地,昂贵的西装裤擦过光滑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可悲的摩擦声。
窗外,下午的阳光正好,灿烂地、无情地照耀着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一切如常,却一丝光芒也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的、彻底黑暗的、被彻底终结的世界。
遥远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为他这场荒谬而罪恶的晋升之旅,特意奏响的、讽刺至极的终曲。
而那冰冷的电子音,依旧在会议室里回荡,继续播放着下一段罪证,如同永无止境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