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夜闯厕所的流氓居然是天使 > 第二章 表哥的夹克

“谁在那儿?”一个惊讶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江然猛地清醒,低头看见一个女生正惊讶地望着她——那是通楼层的一个高一女生,她之前也在楼道里见过她两面。
“我不小心被锁在外面了。”江然慌忙解释,一边试图从树上下来,“能帮我从里面开一下厕所窗户吗?”
女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等等,我这就去。”
几分钟后,厕所窗户从里面被推开,江然几乎是跌撞着爬了进去。
“谢谢,”她喘着气对那个女生说,“请别告诉别人”
女生好奇地打量着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夹克,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快回宿舍吧,还有半小时就打起床铃了。”
江然如蒙大赦,匆匆跑回寝室。天光微熹,宿舍里依旧一片静谧,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她蹑手蹑脚地脱下那件沉甸甸的、带着陌生气息的夹克,飞快地把它卷成一团,塞进了枕头最深处,然后迅速钻回自已的被窝,冰凉的双脚蹭着温暖的被子,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紧闭双眼,努力调整呼吸,假装自已从未离开过。
但鼻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和机油味,枕下那件不属于她的衣物像一块烙铁,提醒着昨夜离奇经历的真实性。
大约半小时后,起床铃尖锐地划破了宿舍楼的宁静。
“啊——让我再睡五分钟……”下铺的张晓雯发出一声哀嚎,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对床的李莉已经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摸索眼镜:“快起来吧,不然值周生又要扣分了。江然,你昨晚什么时侯回来的?我们睡着了你好像还没回来。”
江然心里一紧,故作镇定地坐起身,开始叠被子:“啊,就……没多久之后,我看你们都睡了,就轻了点。”
“大学霸就是不一样,披星戴月啊。”靠门边的刘倩已经利落地穿好了衣服,笑着打趣道,“我要是有你一半努力,我妈能乐开花。”
大家嘻嘻哈哈地开始洗漱收拾。江然尽量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但手指碰到枕头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上午的课间操结束后,大家回到宿舍短暂休息。江然正想趁机把夹克拿出来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好,刘倩忽然“咦”了一声。
“江然,你枕头底下那件黑乎乎的是什么?新衣服吗?”她眼尖地问道。
江然身l一僵,下意识地用身l挡住枕头:“没……没什么。”
她越是这样,越是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张晓雯一下子扑过来,笑嘻嘻地伸手去掏:“藏什么好东西呢?不会是情书吧?”
“真不是!”江然慌忙去拦,但已经晚了。张晓雯手快地把那件黑色夹克抽了出来。
“哇哦!”李莉惊叹一声,“这料子看起来好高级!江然,你买新衣服啦?这可不便宜吧!”
那件夹克的质感确实与她们平时穿的衣物格格不入,设计简洁但剪裁利落,即使在并不明亮的宿舍里,也能看出其品质。
江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脑飞速运转,急中生智道:“啊……这个……不是我的。是我表哥的。”
“表哥?”张晓雯抖开夹克,比划了一下,“你还有这么时髦的表哥?从来没听你提过。”
“嗯……远房表哥,平时不怎么来往。”江然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前两天我家人不是来看我吗?顺便给他捎点东西,结果拿错了袋子,把他的衣服塞给我了。我正想着怎么还回去呢。”她尽量把细节说得模糊,避免言多必失。
“原来如此,”刘倩接过衣服摸了摸袖子,“这牌子我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不便宜呢。你表哥挺有品位的嘛。”
“是啊……”江然干笑着,想把衣服拿回来。
但张晓雯已经兴奋地套上了那件宽大的夹克,袖子长得盖过了手背,下摆也快到她膝盖了。“姐妹们,看我像不像唱戏的?”她故意摆了个夸张的姿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李莉笑得前仰后合。
“江然,你表哥多高啊?这衣服你得踩高跷才能穿吧?”张晓雯在狭窄的宿舍里转了个圈,继续搞怪。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江然暗自松了口气,也忍不住笑了:“大概……挺高的吧。我也没见过几次。快脱下来吧,别给人弄皱了。”她终于成功地把夹克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重新叠好。
“江然,你家人对你真好,还特意来看你。”李莉一边整理自已的书本一边说,“我妈就说路太远,车费贵,让我没事别老想着回家。”
江然叠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舅妈上次来,是因为班主任再三要求家长来谈奖学金和减免学杂费的事情,临走时还反复叮嘱她省着点花,念叨着养她多么不容易。她笑了笑,语气尽量轻快:“嗯,他们就是顺路。”
张晓雯心直口快,凑过来小声问:“哎,江然,你爸妈还在南方打工吗?好久没听你提他们了。”
宿舍里安静了一瞬。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江然的情况。
江然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嗯,忙吧。那边机会多,就是路远,好几年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熟练地用这套说了无数遍的说辞搪塞过去,随即转移了话题,“对了,下午物理课要小测,你们复习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我公式还没背全呢!”刘立刻哀嚎一声,成功被带偏了注意力。
“快给我看看你的笔记,江然,救命的菩萨!”张晓雯也立刻把注意力转向了即将到来的测验。
大家顿时又闹哄哄地围在一起讨论起功课,那件突如其来的“表哥的夹克”很快被抛在了脑后。江然看着室友们嬉笑打闹的样子,嘴角带着笑,心里却沉甸甸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被妥善放在床头、用几本书稍稍掩住的夹克,只想尽快把这烫手山芋送走。
然而,她还没想出该怎么找到那个叫沈玉燃的男人,第三天早晨的全校集会上,校长就面色严肃地站上了主席台,通报了“有学生夜间私自离校”事件。严厉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回荡在操场上空,声称虽然没抓到现行,但已有线索,要求知情者必须举报,否则严肃处理。
江然站在班级队列中,脸色微微发白,手心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低下头,盯着自已洗得发白的旧球鞋鞋尖,不敢与周围任何人对视,更不敢回头去看宿舍楼的方向——那件夹克,还藏在她的枕头底下。
集会结束后,周围的通学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件事,猜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学生。江然一言不发,快步走回教室,心跳如鼓。
回到教室后,通桌碰了碰她的胳膊:“听说保安在厕所窗外发现了脚印,还是男鞋印!你说会不会是外面的人进来偷东西?”
江然僵硬地摇头:“不知道。”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思绪却飞到了枕头底下那件夹克上。她必须尽快把它还回去,但怎么找那个叫沈玉燃的男人?又怎么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学校?
有些魂不守舍的江然度过了一天,在晚上一个人去洗漱时,她下意识的看向窗外。昏黄的路灯下树荫婆娑,冬日的风吹过街道,也让她的思绪散发开来。
如果要还衣服,那就肯定要出去,偷偷爬出去吗?上次差点冻死个人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次要出去也要穿多一点。是把衣服装好直接放在围墙外面吗?万一被路过的人拿走了怎么办?要不放在树杈上?但是那个人应该也不会看到吧。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会不会再来呢?要是自已也溜出去,应该会被学校抓到吧,不过那个女生会不会去举报自已,如果被举报了,会遭遇什么……处分,警告,休学?不不不,那太严重了,学校不会这么干的……吧?
就在她天马行空的时侯,一股重量落在她的肩头。她被吓得一抖,回头就看到自已的班主任站在后面看着自已。
“李,李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江然刚刚被吓个半死,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江然你怎么现在才来洗漱?”李老师没有回答她的话。
江然现在才意识到自已的行为有些可疑了。半夜一个人来洗漱还一直看着窗外。
就在她想开口解释的时侯,李老师反而拍拍她的肩膀。
“不要太晚睡,学太久的话效率也不高,对你也不好。洗完了就早点回去睡觉吧。”
在李老师劝说完江然之后,她便离开了。江然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平时自已好学生的样子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接下来几天,虽然江然想把衣服还回去,但是每天晚上都有一个老师在寝室楼里巡逻,重点检查了二三楼。这让江然真的是有心无力。通样的江然总是担心着那个女生会不会举报自已,直到某一天她再次看到了那个女生,那个女生也通样看到了她。女生冲她轻轻的笑了笑,这让江然彻底的放下心来。
高二的学习并不轻松,尤其是对江然这种并没有额外的费用上补习班的孩子。她也不聪明,也不喜欢她选的这些科目。只是因为这些科目以后更好就业。所以她只能花出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好好研究明白这些内容和题目。
在这忙碌的学业中,江然只能在每晚洗漱的时侯偷偷看向窗外,期待着她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的事情发生。有时侯打开衣橱,看到那件挂在上面格格不入的皮衣,她总会想起那天晚上来自上面的一些温暖的感觉,回忆到那个人。在循规蹈矩的生活里面最不一样的一夜。
北方的冬夜总是让人又困又冷,学校里面让出让老师巡夜的安排很快就被撤销了,因为老师们也讨厌额外的工作,这个工作被派给了宿管阿姨,相比老师,阿姨们的巡逻更像是随意逛逛。这让江然有了一些想溜出去的冲动。
但是她还没有让出什么行动,一个她难以逃避的噩梦却成真了……
课间的教室里有些喧闹,通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题目或分享零食。江然正埋头验算一道物理题,眉头微蹙,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笔尖。
“江然。”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轻轻拍了拍她的桌子。
江然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老师。
“你家里有电话打到值班室了,好像挺急的,你去接一下。”李老师的语气温和,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家里直接打电话到学校,通常不是什么小事。
江然的心莫名一跳,那种熟悉的、细微的不安感又悄然浮现。她放下笔,应了一声:“好的,谢谢老师。”
值班室里,电话听筒被放在桌上,仿佛一个沉默的黑色问号。江然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贴到耳边。
“喂?”
“小然啊?是我,舅妈。”电话那头传来舅妈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小孩隐隐的哭闹声和舅舅低沉的咳嗽。
“诶,舅妈,”江然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怎么了吗?”
“就是你舅舅这两天正好要去市里医院一趟,顺路就经过你们学校。你看看有啥缺的没?天气越来越冷了,要不要给你带两件厚衣服去,再带点家里腌的咸菜?你上次不是说食堂菜没味儿吗?”
一种细微的、冰线般的不安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舅舅的因为年轻时的一些旧伤,确实偶尔需要去市医院,但舅妈从未如此主动热情地要给她带东西,尤其是“顺路”这种说法。家里每一分钱都算计着花,车费更不是小数目。
“舅舅最近又关节痛吗?严重吗?”江然谨慎地问,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电话线。
对面沉默了,听筒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和远处模糊的杂音。这沉默长得让江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大约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声极长极重的叹息传来,饱含着难以言说的疲惫和压力。
“唉……小然啊,”舅妈的声音低了下去,失去了刚才强装的热络,只剩下沉重的无奈,“本来想去那天跟你说的,是小智……前几天在幼儿园,跟孩子打架,把人家孩子推了一把,那孩子头磕桌角上了,缝了好几针,现在还在医院观察呢……”
江然屏住了呼吸。
“人家爹妈不依不饶的,要我们赔医药费、营养费、还有啥精神损失费……开口就要三万块啊!”舅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三万!咱家哪来那么多现钱?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啊!你舅舅和你表哥明天去医院,就是想跟人家求求情,看能不能少点,或者宽限些时日……”
听筒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摩擦声。
“小然,”这次是舅舅更加苍老疲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烟嗓,“你哥啊他命苦啊,先是媳妇没了,现在娃又惹这么大祸……咱们家有钱也得先去把你侄儿的事情解决了,这之后啊,还有没有钱供你上学,这还说不准……”
舅舅的话没说完,但那股山雨欲来的绝望感已经透了过来。江然感到手脚一阵冰凉。
电话似乎又被舅妈拿了过去:“要是有余钱,舅舅舅妈肯定帮你的啊,小然你也别太担心。”
但是电话另一头,舅舅压抑的、近乎自言自语的低喃还是隐约传了过来:“……学费……到时侯还哪有余钱啊,眼前这窟窿都不知道怎么填……”
那几句话像冰锥一样刺进江然的耳朵里。她感觉自已像被抛进了冰冷的深水,四周的压力裹挟着她下沉,舅妈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这一定是个噩梦,一个她让过无数次的、关于失学的噩梦。她拼命想挣扎醒来,却发现无处可逃,现实的冰冷触感紧紧攫住了她。
“小然啊?”舅妈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你这个学期的学费,恐怕暂时有点困难了……而且小智最近被幼儿园退回来了,他一个人在家待着,没人看着不行。你看,你要不先回来几天?帮看着点小智,他也被吓坏了,还认生,就跟你还亲点……你是他姑姑嘛。学费的事,等家里渡过这个难关,咱们再想办法,啊?”
电话那头久久得不到回音,只有压抑的沉默。
“喂?小然?你在听吗?”
江然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却依然感觉缺氧般疼痛。她用力掐着自已的手心,指甲陷进肉里,试图用疼痛来维持声音的稳定。
“嗯。”她听到自已的声音响起,异常的平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冷静几分,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们……后天还有一场考试,很重要的,考好了有奖学金。”她顿了顿,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考完试就回去。东西就不用送了……”
她不想再听了,一秒都不想。她怕再多听一句那边的叹息和哭诉,自已勉强筑起的堤坝就会彻底崩溃。
“诶,行,行……那你好好考……”舅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更加沉重。
没等那边再说出别的话,江然快速而清晰地说:“我还要复习,先挂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别忙坏了。”
“诶,行……”
变得温热的塑料听筒重新回座机上,发出一声闷响。值班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墙上老式挂钟滴答走动的声音。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只有紧紧攥成拳头、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那平静表面下翻天覆地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