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了一下,是发小李航发来的链接,后面跟了一串卧槽。
我点开,屏幕上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苏晴。我的前妻。
她好像瘦了点,下巴尖了,眼睛显得更大了。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背景是间挺小的出租屋,墙皮都掉了几块。
哦,她在直播。
家人们,真的,我不是卖惨……她对着镜头,眼圈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跟他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我以为,至少……至少能换来个好聚好散,是吧可我没想到……
她顿了顿,眼泪就下来了。
他把所有错都推到我身上,跟朋友说我嫌贫爱富。现在我一个人在外面,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工作也找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弹幕疯了。
【姐姐别哭！渣男不得好死！】
【我吐了,这男的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净身出户这种好女人上哪儿找啊那男的眼瞎了吗】
【地址发出来,姐妹们给你寄吃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李航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声音跟打雷似的。
林言！你小子看没看到苏晴她……她怎么能这么说你呢当初离婚,你他妈房子车子票子,哪样不是全给她了你现在自己住个破公寓,出门挤地铁,她还有脸哭穷！
我看到了。我的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
那你他妈就看着看着她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赶紧也开个直播,把离婚协议甩她脸上！把银行转账记录亮出来！你看我不去她直播间骂死她！李航气得直喘。
不用。
什么叫不用你这叫什么忍者神龟吗
我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屏幕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晴,看着那些骂我的弹幕,心里没什么感觉。
我点开礼物列表,最贵的那个叫嘉年华,三千块一个。
我点了充值,然后,对着那个发送按钮,按了下去。
一次。
两次。
三次。
……
十次。
手机屏幕,瞬间被一连串酷炫的动画特效占满。金色的飞船,华丽的城堡,一个接一个,在苏晴那张挂着泪珠的脸上,炸开。
整个直播间,安静了三秒。
然后,彻底爆了。
我切换账号,用一个刚注册的小号,在那片山呼海啸的弹幕里,慢悠悠地,打下了一行字。
宝贝,昨晚给你的零花钱又花完了
2
苏晴的脸,僵住了。
那滴本来要掉下来的眼泪,就那么挂在睫毛上,不上不下。她看着屏幕上那十个金光闪闪的嘉年华图标,嘴巴微微张着,像是忘了该怎么呼吸。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疯了。
【】
【我他妈瞎了三万块就这么砸了】
【宝贝零花钱这他妈什么情况】
【楼上那个叫言不由衷的,是你吗渣男！你他妈还有脸来！】
【不是……这剧情我怎么看不懂了前夫哥不是把她抛弃了吗怎么还给零花钱啊】
我那个小号,ID就叫言不由衷。
苏晴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取而代的是一片慌乱。她手忙脚乱地,想去关掉直播,可越急,手就越不听使唤。
我……我不认识他！家人们,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他是在故意羞辱我！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可惜,已经没人信了。
刚才还对她深表同情的家人们,此刻都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兴奋地刷着问号。
【不认识能给你刷三万姐姐你当我傻吗】
【这反转我爱看！所以哭穷是假的剧本】
【宝贝,昨晚的零花钱……信息量好大啊,嘿嘿嘿。】
我看着屏幕里苏晴那张煞白的脸,心里没一点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凉。
我关掉直播,把手机扔到一边。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车流声。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些小得像蚂蚁一样的车,点了一根烟。
我和苏晴,结婚三年。
从大学时的一无所有,到后来我创业,开了自己的小公司。她陪我吃过泡面,住过地下室。我曾以为,我们会是那种,能共富贵,也能共患难的夫妻。
可我错了。
公司做大后,她变了。她开始嫌我没时间陪她,嫌我身上总有烟酒味。她开始疯狂地买包,买奢侈品,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
直到三个月前,她向我提出了离婚。
理由是,她累了。
她说,她不想要我的钱,只想回到过去那种简单的生活。
我他媽的竟然信了。
我以为她是真的累了,我以为是我,在追逐事业的路上,弄丢了我们的爱情。我心里全是愧疚。
所以,我签了那份净身出户的协议。
我把公司,房子,车子,还有我们所有的存款,都给了她。我只留了一点,少到可怜的流动资金,租了现在这个小公寓。
我以为,这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结果呢
结果,她转头就开了直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的受害者。
她图什么
图那些粉丝的同情图直播赚的那点打赏
不对。
她不缺钱。我给她的那些,足够她挥霍一辈子了。
那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烟头的火星,烫到了我的手。我回过神来,把烟蒂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
林言。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是我。
我是谁,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前妻,现在应该很难堪吧
你想说什么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没什么。他轻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苏晴,她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你给了她一切,就能摆脱她吗天真。
你到底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和苏晴的事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苏晴,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从始至终,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里。
而苏晴,她不是什么受害者。
她就是那个,织网的人。
3
那个神秘电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开始失眠。一闭上眼,就是苏晴在直播里那张又哭又笑的脸,还有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他们到底想干嘛
第二天,苏晴哭穷直播的事,上了本地的热搜。标题很刺眼——《前妻直播哭诉被抛弃,土豪前夫豪刷三万分手费》。
评论区吵翻了天。
一部分人骂我是渣男,有钱了就变坏,用钱羞辱前妻。另一部分人则骂苏晴是绿茶,得了便宜还卖乖,净身出户的说法根本就是个笑话。
我的手机,快被打爆了。有骂我的,有看热闹的,甚至还有一些自媒体,想花钱采访我。
我一个都没理。
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一遍一遍地,回放苏晴那天的直播录像。
我想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里,找出破绽。
她看到嘉年华时的错愕,是真的。
她被我那句零花钱刺激到后的慌乱,也是真的。
但她最开始的那些眼泪,那些哭诉……
现在看来,假的,太假了。
那眼泪掉得恰到好处,那声音哽咽得跟排练过似的。
她是个好演员。
而我,是她这部年度大戏里,那个又蠢又深情的,男主角。
我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手机,给李航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个事。
什么事你小子终于想通了要反击了李航的声音还是那么冲。
帮我查查,苏晴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过。特别是,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男人。
行,包在我身上。李航顿了顿,又问,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让她黑你
我自有安排。
挂了电话,我打开了电脑,登录了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加密邮箱。
邮箱里,静静地躺着几封未读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代号叫影子的人。
这是我创业初期,花重金,从国外请来的一个商业调查员。他像个幽灵,能挖出任何我想知道的,商业机密。
公司走上正轨后,我就很少再联系他了。
我点开最新的一封邮件。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名字。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他正坐在一辆劳斯莱斯的后座,侧头看着窗外。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他。
那个给我打电话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魏东。
魏东。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打开了我记忆里,一个被尘封了很久的,黑暗的房间。
十年前,我爸的公司,就是被这个叫魏东的男人,用极其卑劣的手段,搞到破产的。
我爸受不了这个打击,从公司的天台上,一跃而下。
那一年,我刚上大学。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妈在医院里,哭到晕厥的样子。也忘不了,我在太平间里,看到父亲那张,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脸。
我发过誓,我一定要让魏东,血债血偿。
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我创业,拼了命地赚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拥有和他抗衡的资本。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而且,他还和苏晴,搅在了一起。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魏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苏晴……
你到底,是他用来对付我的,一颗棋子
还是……
你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4
李航的电话,在第二天下午就打来了。
澈子,我操,你猜我查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
说。
苏晴……她他妈的,跟一个老男人,搞到一起了！就前两天,有人拍到,他们两个,一起进了一家高级酒店,一晚上都没出来！
那个男人,叫魏东。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不仅如此！李航继续说,我还查到,苏晴那个直播账号,背后绑定的银行卡,开户人,也是魏东！而且,她现在住的那个所谓的‘出租屋’,根本就不是什么出租屋,是魏东名下的一套高级公寓！她那是……故意把房子弄得那么破,在演戏！
最他妈绝的是,我顺着魏东这条线,还挖出来一个猛料。他最近,正在跟一家叫‘天宇集团’的公司,谈一个大项目。而天宇集团……不就是你之前,一直想拿下的那个对手吗
魏东这个老狐狸,他回国了！他这是,冲着你来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前妻背叛的故事。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商业猎杀。
魏东,是猎人。
而我,是他的猎物。
苏晴,就是他放出来的,最致命的诱饵。
她先是以真爱的名义,嫁给我。然后,在我事业最顶峰的时候,用离婚这把刀,釜底抽薪,卷走我大部分的资产,让我元气大伤。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一蹶不振。
可她没想到,我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所以,她又策划了这场直播哭穷的大戏。
她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败坏我的名声。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抛弃妻子的渣男。这样,我在商业圈里,就再也抬不起头。
第二,激怒我。她知道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她故意在网上卖惨,就是想逼我,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而我,还真的,如她所愿,刷了那十个嘉年华。
这一步,恐怕,也在魏东的算计之内。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林言,是一个多么愚蠢,多么冲动,多么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
一个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天宇集团的对手
好一招,诛心之计。
我自嘲地笑了笑,眼眶,却有些发热。
我恨苏晴的背叛,恨魏东的卑劣。
但我更恨的,是我自己。
恨我识人不清,恨我引狼入室。
我把我最爱的人,亲手,推到了我最大的敌人身边。
我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眼神里,充满了血丝。
颓废,狼狈。
我看着他,忽然,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镜子上。
哗啦！
镜子,碎了。
我的手背,也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因为,心里的疼,比这,要疼一万倍。
魏东……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破碎的,沾着血的脸,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你不是想玩吗
好啊。
我陪你,玩到底。
5
我开始反击了。
第一步,就是把舆论的主动权,抢回来。
我联系了之前想采访我的那家自媒体。他们是本地最大的一个八卦号,粉丝几百万,最擅长的,就是煽动情绪,制造话题。
我约了他们的主编,在一个茶馆见了面。
林先生,您终于肯见我了。主编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头大波浪,精明干练。
废话不多说。我把我早就准备好的一个U盘,推了过去,这里面,是我和我前妻,从恋爱到离婚,所有的聊天记录,照片,还有……我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以及,给她转账的所有银行流水。
另外,我顿了顿,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这里面,是关于一个叫魏东的男人,和我前妻苏晴,不正当关系的,所有证据。
主编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快速地,浏览着那些文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
林先生……她看着我,声音都在发抖,您……您这是要搞个大新闻啊！
我要的,不是新闻。我看着她,平静地说,我要的,是真相。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受害者。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说,我要你们,在我指定的时间,把这些东西,全都放出去。
什么时候
三天后。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三天后,是天宇集团,和魏东公司,项目签约的日子。
我要在那一天,送给魏东一份,终生难忘的,贺礼。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照常上班,下班,健身。甚至,还去看了场电影。
而苏-晴,大概是觉得,我已经彻底被她,踩在了脚下。她又开了几次直播。
直播里,她不再哭了。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炫耀起了自己的新生活。
她会不小心,露出手腕上,那块价值几十万的百达翡丽。
也会无意间,提到,自己最近,正准备,去环游世界。
弹幕里,风向已经变了。
很多人开始质疑她。
【姐姐不是说房租都交不起了吗这表……】
【我怎么感觉,这姐姐,不像她说得那么惨啊】
但还是有一批,被她洗脑的死忠粉,在为她辩护。
【肯定是前夫哥良心发现,给的补偿呗！】
【就是！我们家晴晴这么善良,值得最好的！】
我看着这些,只觉得,可笑。
终于,到了第三天。
天宇集团的签约仪式,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
魏东,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满面春风地,出现在了媒体的镜头前。他像一个胜利者,享受着所有人的追捧和祝贺。
苏晴,也以他女伴的身份,出席了。
她穿着一身高定的晚礼服,妆容精致,挽着魏东的手臂,笑得,一脸甜蜜。
他们两个,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那么的,刺眼。
签约仪式,在上午十点,准时开始。
就在魏东,拿起笔,准备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酒店宴会厅里,那块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黑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屏幕,又亮了。
出现的,不是签约仪式的PPT。
而是,我和苏晴,大学时,在海边拍的一张合影。
照片里,我们两个,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笑得,没心没肺。
紧接着,屏幕上的画面,开始,飞速地,滚动。
是我和她,所有的聊天记录。
是那份,写着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是那一张张,数额巨大的,银行转账单。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苏晴和魏东,一起走进酒店的,那张偷拍照上。
照片下面,是一行巨大的,血红色的标题。
《一个男人,和一对父女的,爱恨情仇》。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快门声。
所有的记者,都疯了。
魏东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而苏晴,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甜蜜的过去,身体,晃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
我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看着手机里,传来的现场直播。
我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
魏东,苏晴。
游戏,才刚刚开始。
6
魏东的签约仪式,彻底成了一场闹剧。
他当场就被天宇集团的人,客气地请了出去。那个他觊觎了很久的项目,也泡汤了。
而他和苏晴的丑闻,则像病毒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网络。
我放出去的那些证据,每一个,都像一把重锤,把他们之前,苦心经营的所有人设,都砸了个粉碎。
魏东,从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变成了一个玩弄感情,逼死商业伙伴的,卑鄙小人。
苏晴,也从一个惹人怜爱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背信弃义,联合情夫,算计前夫的,恶毒女人。
她的直播间,被愤怒的网友,冲了。
私信里,全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
她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了地狱。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要的,不仅仅是让他们,身败名裂。
我要的,是让他们,一无所有。
我把我手里,剩下的所有流动资金,都投了进去。然后,又通过李航,和我以前的一些人脉,撬动了几个亿的杠杆。
我开始,在资本市场上,疯狂地,狙击魏东的公司。
他这些年,在国内的产业,主要都集中在房地产和新能源上。而这两个领域,恰好,都是我最熟悉的。
我像一个,最了解他弱点的猎人,精准地,打击着他的七寸。
我抛售他的股票,制造市场恐慌。
我截胡他的项目,断掉他的现金流。
我收买他的高管,拿到他所有的核心机密。
这是一场,不计成本的,自杀式的攻击。
我赌上的,是我的一切。
魏东,一开始,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以为,我只是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小角色。
他动用他的人脉,和媒体关系,试图,把舆论压下去。
可他低估了,网友们吃瓜的热情。也低估了,我复仇的决心。
一个星期后,他的公司,股价暴跌。
两个星期后,他的几个大项目,因为资金链断裂,全面停工。
三个星期后,他因为涉嫌商业诈骗和合同欺诈,被经侦部门,立案调查。
他终于,怕了。
他开始,疯狂地,想找我。
他给我打电话,我不接。
他托人传话,想跟我和解,我理都不理。
最后,他找到了李航。
李航,你告诉林言。电话里,魏东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得意,只剩下,疲惫和沙哑,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认栽。他要什么,我都给他。钱,股份,我都可以给。我只求他,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李航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我。
澈子,你怎么说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淡淡地说：你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要他,去我爸的坟前,跪下,磕三个头。
7
魏东最终还是没有去我爸的坟前。
他的骄傲,或者说,他最后的体面,不允许他这么做。
而我,也没再逼他。
因为,一个更大的,能让他彻底万劫不复的网,已经张开了。
之前,我让影子去查魏东。除了查出他和苏晴的关系,我还让他,去查另一件事。
就是,魏东这些年,在国外的所有资金动向。
我爸当年,就是因为撞破了,魏东在利用公司的项目,进行非法洗钱,才会被他,杀人灭口。
我相信,这么多年,他一定,还在做同样的事。
而这种事,一旦被抓住证据,就不是商业纠纷那么简单了。
那是重罪。
影子的效率,很高。
就在魏东被经侦立案的第三天,他给我发来了一封加密邮件。
里面,是一个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以及,这个账户,在过去十年里,所有的流水记录。
每一笔,都数额巨大。
每一笔,都来路不明。
而其中最大的一笔,来自于,一个叫天宇集团的公司。
我的心,猛地一跳。
原来,天宇集团,也不是干净的。
魏东和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项目合作关系。
他们是,同伙。
那个所谓的签约仪式,不过是他们,为了把一笔黑钱,洗白,而演给所有人看的,一场戏。
而我,误打误撞地,搅黄了他们的这场戏。
也把自己,推到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我现在的对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魏东了。
而是一个,庞大,神秘,又心狠手辣的,犯罪集团。
我看着电脑上,那些天文数字般的流水,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我知道,我不能再,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我需要,帮手。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在签约仪式上,被我坑惨了的,天宇集团的项目负责人。
我记得,他叫,张博。
一个看起来,很精明,也很骄傲的,中年男人。
我通过李航,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约了他见面。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林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电话里,他的声音,很冷。
张总,先别急着拒绝。我笑了笑,说,我手里,有一样东西。我相信,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什么东西
一个,瑞士银行的账户。以及,一份,能让你现在的老板,立刻进去,踩一辈子缝纫机的,流水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地,说了一个地址。
8
我跟张博的见面,约在了一个很偏僻的,郊野公园。
他一个人来的,穿着一身运动服,看起来,很憔悴。
我们沿着湖边,走了很久,谁都没有先开口。
说吧。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把我查到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了他。
包括,魏东和天宇集团,利用那个项目,进行洗钱的全部计划。
他听完后,脸色,变得,比湖水还要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董事长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你比我清楚。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张总,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替他们,当帮凶。然后,等着东窗事发,跟他们一起,进去。
二,跟我合作。做污点证人,将功补过。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怀疑,有恐惧,还有,挣扎。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问,我怎么知道,你这不是,另一个圈套
你没有别的选择。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而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他沉默了。
湖边的柳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看着我。
我需要,看到证据。他说。
当然。
我把手机里,影子发来的那些资料,给他看了。
他看得,很慢,很仔细。
越看,他的手,抖得越厉害。
最后,他把手机,还给了我。
好。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跟你,合作。
我们的联盟,就这么,达成了。
有了张博这个,来自敌人内部的,关键证人。
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而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一个我最意想不到的人,忽然,找到了我。
是苏晴。
那天晚上,我刚回到公寓楼下,就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单元门口的路灯下。
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瘦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她没有化妆,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完全没有了,之前在直播间里,那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她看到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还没等她开口,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突然,冲了过来。
他们一把,捂住苏晴的嘴,就要把她,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上,拖。
救……
苏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呼救。
我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魏东的人！
他狗急跳墙,要对苏晴,下死手！
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了上去。
9
我跟那几个男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人多,而且,下手,又黑又狠。
我很快,就落了下风。
脸上,挨了一拳。嘴角,瞬间,就破了,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肚子上,也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疼得我,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
林言！你快走！别管我！苏晴被一个男人,死死地按在车里,她哭着,朝我喊。
我怎么可能走
我今天要是走了,我他妈,就不是个男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旁边垃圾桶上,一个不锈钢的盖子,像疯了一样,朝他们,砸了过去。
我操！这小子疯了！
那几个人,显然,被我这副,不要命的架势,给吓到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放弃了苏一晴,上了那辆面包车,一脚油门,跑了。
我扔掉手里的盖子,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浑身,都跟散了架一样,疼。
苏晴从车上,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
她扑到我面前,看着我脸上的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林言……你……你没事吧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理她。
我只是,看着她,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来找我,干什么
她愣住了,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她咬着嘴唇,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我,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魏东,这些年,所有的,犯罪证据。她说,包括,他洗钱的,他杀人的……所有。
我震惊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我从他书房的保险柜里,偷的。
你疯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知道。她抬起头,看着我,惨然一笑,我被他,发现了。所以,他今晚,才派人来,抓我。
他本来,是想,把我扔到海里,喂鱼的。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为什么我看着她,声音沙哑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林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人。
当年,我之所以会,跟你离婚,会答应,跟魏东合作。是因为……他拿我爸妈的命,威胁我。
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找人,制造一场意外,让我爸妈,死无全尸。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我只知道,今晚,如果不是我,她可能,就真的,死了。
而她,也确实,把魏东的,致命证据,给了我。
你先起来。我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们找个地方,把话说清楚。
10
我把苏晴,带回了我的公寓。
这是我们离婚后,她第一次,踏进我住的地方。
她看着这间,狭小,又有些凌乱的屋子,眼圈,又红了。
你……你就住,这种地方
挺好的。我给她,倒了杯水,至少,安静。
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原来,早在我,和她结婚的第二年,魏东,就已经找到了她。
他用我当年,查他公司的那些事,来威胁我。说我,不死不休,迟早,会把他,逼上绝路。
然后,他又用苏晴父母的安危,来逼迫苏晴,做他的内应。
苏晴,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魏东,派人,在她父母回家的路上,制造了一场,小小的车祸。
她父母,没受什么伤。
但这,是警告。
苏晴,怕了。
所以,她只能,答应了魏东。
她开始,按照魏东的剧本,跟我吵架,跟我闹。
最后,跟我,提出了离婚。
那份净身出户的协议,也是魏东,逼她签的。
魏东的目的,就是要让我,觉得愧疚。然后,心甘情愿地,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她。
而那些钱,最后,都落到了,魏东的手里。
包括,后来的直播,也是魏东,一手策划的。
他就是个魔鬼。苏晴说着,浑身,都在发抖,他把我,当成一个玩偶,一个工具。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他说,等他,彻底把你,踩死之后。他就会,放了我。
可是,我发现,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前几天,我无意中,听到他打电话。他说,等事情结束,他要把所有知情的人,都处理掉。包括我,也包括……张博。
我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你就去偷了那个U盘
她点了点头。
我想,这是我,唯一能,赎罪的机会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林言,你信我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是我最熟悉的。
可现在,里面,装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
有痛苦,有悔恨,有恐惧,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我沉默了。
良久,我才开口。
U盘里的东西,是真的吗
真的。她点头,如捣蒜,我用我的命,发誓。
好。我站起身,我信你。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
那你……
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我打断了她,哪里都不要去。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我负责。
说完,我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我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后背,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还是错。
我只知道,苏晴给我的那个U盘,是我们,扳倒魏东,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张王牌。
而苏晴这个人……
她既是,我们最大的变数。
也可能,会成为,我们,最意想不到的,那把尖刀。
11
第二天一早,我就联系了张博。
我把苏晴的事情,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张博沉默了很久。
林言,你信她
我别无选择。我说,她手里的东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可是,她太危险了。张博的声音,很凝重,谁知道,她这是不是,魏东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怎么帮
帮我,验一下这个U盘里的东西,是真是假。我说,另外,我需要你,立刻,从天宇集团,辞职。然后,带着你手里所有的证据,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魏东,已经,对我们动了杀心了。
张博,是个聪明人。
他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他说,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我走出卧室。
苏晴,已经起来了。
她给我,做好了早餐。
是我们以前,最常吃的,鸡蛋面。
你……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她看着我,有些局促不安。
我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又好像,什么,都回不去了。
我坐下来,默默地,吃完了那碗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吃完饭,我问她。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眼神,一片茫然。
我给你,两个选择。我说。
一,我给你一笔钱。你拿着,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二……我看着她,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把他,送进去。
她愣住了,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很难。
留下来,就意味着,她要,再一次,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甚至,可能,会把命,都搭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看着我。
我选二。她说。
她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为什么我问。
因为,她看着我,惨然一笑,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而且,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久违的触动。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苏晴。
那个,我曾经爱过的,倔强,又勇敢的,女孩子。
她只是,被命运,开了一个,太不好笑的,玩笑。
好。我点了点头,欢迎归队。
12
张博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他就把U盘里的东西,全都,验证了一遍。
是真的。电话里,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兴奋,林言,我们这次,赢定了！这里面的东西,别说一个魏东,十个魏东,都死定了！
太好了。我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辞职了。现在,躲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张博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我说。
等
对。我看着窗外,一架飞机,刚刚起飞,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等一个,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城市,都风平浪静。
魏东,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没有再派人,来找苏晴的麻烦。
也没有,再对我,和我的公司,做任何小动作。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不安。
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他一定,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而我,也在等。
我在等,影子的,最后一封邮件。
在把U盘,交给张博的同时,我也把里面所有的内容,都给影子,发了一份。
我让他,帮我查一件事。
就是,魏东背后,那个真正的,大老板。
也就是,天宇集团的,董事长。
我知道,魏东,只是一个,推到台前的,棋子。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操纵着一切的人。
不把他,连根拔起。
我们,永无宁日。
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我收到了,影子的邮件。
邮件里,是一个名字。
和一个地址。
当我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那个名字,叫,李建国。
而那个地址,是一家,位于市郊的,私人疗养院。
李建国。
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
他是我爸,生前,最好的朋友。
也是,在我爸死后,对我家,帮助最多的人。
我一直,都把他,当成亲叔叔一样,尊敬。
我创业的第一笔资金,就是他,借给我的。
我甚至,还给他,写过一张,欠条。
他却,笑着,当着我的面,把欠条,撕了。
他说,孩子,好好干。别给你爸,丢人。
可现在,影子告诉我,他,才是那个,害死我爸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才是,天宇集团,真正的,主人。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感觉,自己的信仰,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13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包括,苏晴和张博。
因为,我不敢信。
我更怕,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敌人用来,离间我们的,陷阱。
我决定,自己去,看一看。
第二天,我一个人,开着车,去了那家,私人疗养院。
疗养院,建在半山腰上,环境,清幽。
安保,也,极其森严。
我被,拦在了大门口。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找,李建国,李叔叔。我说。
保安,打了个电话,进去通报。
几分钟后,他走了出来。
抱歉,先生。李董说,他不见客。
你告诉他,我是江山的儿子,江澈。我说,我手里,有他,想看的东西。
保安,又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我被,放了进去。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领着我,穿过花园,来到一栋,独立的小楼前。
李董,就在里面。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暗。
窗帘,都拉着。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一个人,正躺在床上。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着,一条,微弱的,几乎快要拉成直线的,波形。
是李建国。
他比我上次见他,要老了,也瘦了,太多。
他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佬的样子。
他现在,只是一个,风烛残年,命不久矣的,老人。
你……来了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他的声音,很虚弱,像漏风的风箱。
李叔叔。我走到床边,看着他,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只是,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
我拿起相框。
照片上,是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一个,是我爸,江山。
一个,是李建国。
还有一个……
是魏东。
原来,他们三个,从一开始,就是,一起创业的,兄弟。
我们……当年,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李建国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可是……后来,公司做大了……人心,就变了。
魏东,他想,独吞公司。他设了个局……想把我和你爸,都踢出去。
你爸,发现了。他要去,举报。结果……
李建国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浑浊的泪。
是我……我对不起你爸……我对不起,江山……
当年,魏东,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我没办法……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害死了你爸……
后来,我也被他,架空了。他把我,软禁在这里。对外,就说我,得了重病,需要静养。
天宇集团,早就不是我的了。是他的。
他才是,那个魔鬼……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那……苏晴……
也是他,安排的。李建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我一直,在暗中,帮你。他怕你,将来,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所以,他让苏晴,去接近你,毁掉你。
他要,斩草除根……
我看着床上,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老人,心里,再也,生不出一丝,恨意。
他也是个,可怜人。
李叔叔,你好好休息。我把相框,放回原处。
证据……你都,拿到了吗他看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
我点了点头。
好……好……他笑了。
那笑容,是解脱,是释然。
澈子……替我……也替你爸……报仇……
他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微弱的线,最终,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
14
李建国,走了。
他带着,无尽的悔恨,和遗憾,走了。
我一个人,从疗养院里,走了出来。
外面,阳光,刺眼。
我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又一根烟。
直到,把一整包烟,都抽完。
我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张博,苏晴,我说,动手吧。
那天下午,张博,以天宇集团,前任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召开了,一个紧急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他当着,全国所有媒体的面,公布了,魏东和天宇集团,这些年来,所有的,犯罪证据。
从偷税漏税,到非法洗钱,再到,故意杀人。
每一条,都,触目惊心。
而苏晴,也以,另一个,关键证人的身份,出席了发布会。
她把魏东,如何威胁她,如何利用她,来对付我的所有事情,都,公之于众。
整个国家,都,为之震动。
一场史无前例的,金融风暴,和反腐风暴,席卷而来。
天宇集团,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而魏东,他还没来得及,逃出国。
就在机场的VIP候机室里,被警察,按倒在地。
他被抓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关于他的,新闻。
他看着屏幕上,张博和苏晴的脸,据说,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笑了。
那笑容,诡异,又,凄凉。
一切,都结束了。
尘埃落定。
我没有,去看那场,新闻发布会。
我一个人,去了我爸的墓地。
我把我查到的,所有真相,都,告诉了他。
爸,我说,你可以,安息了。
我在他坟前,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夕阳西下。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是苏晴。
她手里,也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
她走到墓前,把花,放下。
然后,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叔叔,她说,对不起。
我们两个人,并排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开口。
我明天,要去自首了。她说。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
我虽然,是被胁迫的。但我也,确实,做了,伤害你的事。她看着我,惨然一笑,我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这是我,欠你的。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些堵。
苏晴,我说,其实,你不用……
林言。她打断了我。
她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平静,和释然。
你还记得吗她说,我们大学的时候,去看电影。那部电影里,女主角说,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我现在,就是。
说完,她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干净,纯粹。
然后,她转身,走了。
没有回头。
15
苏晴,去自首了。
因为有,被胁迫的证明,和立功表现。
法院,最终,判了她,缓刑。
她出来的那天,我去接她了。
她比以前,更瘦了。
但眼神,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亮。
我以后,有什么打算车上,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问我。
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仇,报了。
可我,却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目标。
林言,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我,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沉默了。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
良久,我才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苏晴,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我们,都,被那场该死的命运,狠狠地,伤害过。我们身上,都有伤疤。
这些伤疤,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
但是,我顿了-顿,我们可以,试着,重新开始。
不是,回到过去。是,走向,一个新的,未来。
她愣住了,看着我,眼泪,慢慢地,涌了上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年后。
我用,拿回来的,那些钱,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
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像我爸一样,被商业犯罪,所伤害的,家庭。
苏晴,成了基金会的,第一个,员工。
也是,唯一的,一个。
我们,没有复婚。
我们,只是,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偶尔,也会,像普通朋友一样,去看场电影,吃顿饭。
我们的关系,很奇怪。
不像亲人,不像朋友,更不像,恋人。
我们,更像是,两个在战争里,幸存下来的,战友。
彼此,舔舐着伤口,互相,取暖。
这天,基金会,搞了一个,线上的募捐直播。
我跟苏晴,一起,出现在了镜头前。
直播间里,很多人,都认出了我们。
弹幕,瞬间,就炸了。
【卧槽！这不是那个,哭穷的前妻,和刷嘉年华的前夫哥吗】
【他们怎么,又搞到一起了】
【这又是什么,新的剧本吗】
我看着这些弹幕,笑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晴。
她也,正在看我。
她也,笑了。
那笑容,在直播间明亮的灯光下,温暖,又,坦然。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我们,都找到了,比过去,更好的,自己。
而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