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后一个箱子推进新家。
阳光真好,不是吗
我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为了这一天,我策划了整整一年。
换掉手机号,注销所有社交账号,删掉所有共同好友。
我从沈司身边逃了出来。
那个男人,我谈了三年的前男友,是个控制狂,是个疯子。
他会因为我跟男同学多说一句话,就把对方打到住院。
他会砸掉我的手机,因为我没有秒回他的信息。
他会在我所有的衣服上,装上定位器。
我活得像一只被关在金色笼子里的鸟。
现在,我自由了。
我在一座全新的城市,找到了一份梦寐以求的设计师工作。
明天,我就要去入职了。
一切都在变好,对吧
第二天,我穿着新买的职业装,化着精致的妆,走进了公司大楼。
人事领着我,一路介绍公司的环境。
最后,她停在顶楼最大的一间办公室门前。
乔安,这是我们总裁的办公室,你进去跟他报到一下。
好的。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熟悉到让我骨头发冷的声音。
我的手僵在门把手上。
不会的。
不可能。
我推开门。
巨大的落地窗前,那张宽大的老板椅缓缓转过来。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他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纯良无害的笑容。
那张我刻在骨子里,又拼命想要忘记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
好久不见,我的……下属。
沈司。
是他。
我花了一整年时间逃离的地狱,原来只是换了个装修风格。
2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四肢百骸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全都凝固了。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家公司,启明集团,是这家伙的
我简历上写的明明是另一家公司啊。
很惊讶吗
沈司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他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住了冰冷的门板。
退无可退。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薄荷味的冷香,将我整个人笼罩。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安安,他叫着我的小名,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瘦了。
我浑身都在发抖。
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替我说完了后半句话。
他笑了。
因为,这家公司,是我为了你才开的啊。
我瞳孔骤缩。
你简历上投的那家公司,在你面试的前一天,被我收购了。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我找了你整整一年,安安。
你真不乖。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沈司,你放开我！
放开你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再让你跑一次吗
他拉着我,粗暴地把我拽到办公桌前。
看看这个。
他指着桌上的一排显示器。
上面,是公司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
大门口、走廊、茶水间、甚至……我刚刚入职的设计部。
从今天起,你的一举一一动,都会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着。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甩开他的手,却根本挣脱不掉。
你这是犯法的！
哦他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你可以去告我。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他捏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乔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回到我身边。
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
但我知道。
否则,他会毁了我。
毁了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短暂的自由。
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司,你就是个疯子。
是啊。他笑了,笑得灿烂又危险。
而你,是这个疯子唯一的药。
3
我最终还是留下了。
我没有选择。
沈司给我安排的位置,就在设计部最靠外的地方。
我的背后,就是他办公室那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墙。
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坐在里面。
他也一样。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玻璃缸里的观赏鱼。
无处可逃。
第一天的工作,是熟悉环境和项目。
下午,总监给我派了个活儿。
乔安,这是‘星辰’项目的概念稿,沈总点名让你来做,明天早上就要。
我接过文件,愣住了。
一晚上,出一个项目的概念稿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总监,这……
这是沈总的意思。总监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好吧。
沈司。
他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他想让我知道,在这里,他就是天。
他想让我求他。
我偏不。
我拿着文件,回到了座位上。
打开电脑,我开始查阅资料。
一整个下午,我都埋头在工作里,没喝一口水,没上一次厕所。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很快,整个设计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身后的那间办公室,灯也还亮着。
我知道,他在看我。
我挺直了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我这才想起来,我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我打开抽屉,想找点零食垫一下,却只找到几包咖啡。
我起身,准备去茶水间。
刚站起来,办公室的门开了。
沈司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还有一个餐盒。
喝了。
他把牛奶放到我桌上。
然后,打开餐盒。
里面,是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小馄饨。
还冒着热气。
吃掉。
他的语气,是命令。
我看着他,没动。
怎么他微微眯起眼睛,想我喂你
我想起了过去。
有一次,我为了减肥不肯吃饭。
他就是这样,捏着我的下巴,把一整碗粥,粗暴地灌进了我的嘴里。
我打了个寒颤。
我默默地端起碗,一口一口地把馄饨吃了下去。
他就在旁边看着。
等我吃完,他把空碗收走。
方案做不完,不准下班。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边用工作折磨我,一边又用这种方式关心我。
糖果和鞭子。
这是他最擅长的把戏。
我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这一熬,就熬到了凌晨三点。
当我把最后一张设计图导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站起身。
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竟然,也陪我熬了一整夜
我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我推开门,把打印好的方案放到他桌上。
沈总,方案做好了。
他拿起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许久,他放下方案。
还不错。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
过来。
我站着没动。
他皱了皱眉。
我让你过来。
我只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
我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干什么！我吓了一跳,挣扎着要起来。
他一只手紧紧地圈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
然后,他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霸道,又凶狠。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放开我。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又麻又痛。
这是……你完成任务的奖励。
他看着我,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乔安,记住。
你是我的。
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你也还是我的。
4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公司。
总监看到我交上去的方案,眼睛都亮了。
乔安,真有你的！一晚上就拿出这么成熟的东西！
他拿着方案,兴冲冲地去找沈司汇报了。
很快,我就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
这份方案,是你一个人做的
沈司靠在椅子上,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是。
想法不错。他指着方案的某一页,但是这里,太大胆了。我们公司的风格偏向稳重。
我认为,一个成熟的企业,不应该给自己设限。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星辰’这个项目,本身就是一次突破,如果连概念都畏手畏脚,那后续的执行只会更保守。
沈司看着我,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直接否定我,然后用那种我都是为你好的语气,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可他没有。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好。
就按你的想法来。
这个项目,以后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向我汇报。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同意。
更没想到,他会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
从办公室出来,我还有点懵。
总监拍着我的肩膀,一脸的赞许。
乔-安,厉害啊！你是第一个敢当面反驳沈总,还成功了的人！
同事们也纷纷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总觉得,这是沈司的又一个圈套。
他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我,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开会,晚上加班。
沈司给了我最大的权限,也给了我最大的压力。
他会半夜十二点给我打电话,问我一个数据的细节。
他会在我跟客户开会的时候,突然推门进来,旁听。
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送我回家。
美其名曰,顺路。
我们又回到了过去那种状态。
我的生活里,无时无刻,无处不在,都是他。
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我有了反抗的武器。
那就是我的工作。
只要我做得足够好,好到无可挑剔,他就没有理由再用别的方式来控制我。
这天,项目组新来了一个同事,叫林泽。
是个很高很阳光的大男孩,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你好,我叫林泽,以后请多指教。
乔安。
他很热情,也很主动。
会帮我打印文件,会给我带楼下新开的奶茶。
乔安姐,这个方案我有点不太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凑到我身边。
一股清爽的柠檬味。
我耐心地给他讲解着。
讲完,他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乔安姐,你太厉害了！
我笑了笑。
一抬头,却正好对上沈司办公室里投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冰冷得像要结出霜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他生气了。
果然,五分钟后,我的内线电话响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沈司。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关门。
我把门关上。
他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落地窗前。
那个新来的,你很喜欢
沈总,他是我的同事。
同事他冷笑一声,需要靠那么近说话吗
我们是在讨论工作。
是吗
他转过身,一步步向我逼近。
乔安,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你的简历,是我帮你改的。
你的面试技巧,是我一句一句教的。
你所有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都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
他捏住我的下ac巴,眼神阴狠。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所以,别试图在我面前,耍你那些小心思。
也别妄想,用我教你的东西,去取悦别的男人。
你听懂了吗
5
沈司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是啊。
我怎么忘了呢。
我大学刚毕业,什么都不懂。
是他,手把手地教我用软件,教我看图纸,教我怎么跟客户谈判。
他说,我的安安,以后要成为最厉害的设计师。
他把我培养成他想要的样子。
然后,再把我关进他打造的笼子里。
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沈司,我哽咽着,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看到我哭,他眼里的阴狠瞬间褪去,换上了一丝慌乱。
他想伸手帮我擦眼泪,又好像怕吓到我,手僵在了半空中。
别哭。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只是……只是怕你被别人骗了。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说辞。
他永远都觉得我是个三岁小孩,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他永远都觉得,只有他,才是对我最好的。
林泽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他皱起眉,你才认识他多久
那也比你这个把我当犯人一样监视的强！我情绪激动地喊了出来。
我监视你,是在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们又陷入了这种无休止的争吵。
最后,我筋疲力尽。
我要辞职。
我说。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司看着我,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辞职。我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可以。
他竟然答应了。
我愣住了。
但是,有个条件。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
签了它。
我拿起来一看。
是一份竞业协议。
协议规定,我离职后,十年内,不准再从事设计相关的任何工作。
十年。
一个设计师,能有几个十年
这跟废了我,有什么区别
沈司,你卑鄙！我气得浑身发抖,把文件狠狠地摔在他脸上。
他也不生气。
他只是捡起文件,抚平上面的褶皱,重新放到我面前。
签,或者留。
你选。
我看着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他总是这样。
给我两个选择。
但每一个,都是死路。
我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我说,我留。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沈司,你最好祈祷,别有朝一日,落到我手里。
他看着我眼里的恨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
我等着那一天。
他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痴迷的语气,轻声说。
安安,我的一切,迟早都是你的。
包括我的命。
我僵在他怀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6
从那天起,我跟沈司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我不再提辞职,他也不再
overtly
干涉我的私生活。
但我知道,他无处不在。
我的手机,每个月都会意外地坏一次,然后被他的秘书拿去维修。
我的公寓,每周都会有保洁阿姨上门打扫,顺便检查有没有安全隐患。
林泽,依旧会对我示好。
他会把爱心早餐,悄悄地放在我桌上。
也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默默地陪着我。
但他再也不敢离我太近。
因为有一次,他想约我去看电影。
第二天,他负责的那个案子,就出了一个重大的纰漏。
虽然最后解决了,但他也因此被沈司叫到办公室,谈话了整整一个下午。
从那以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多了一丝同情和……畏惧。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司在背后搞的鬼。
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所有想靠近我的男人。
我是他的所有物。
谁都不能碰。
我懒得去跟林泽解释什么。
因为我自己,也深陷在这张网里,无法自拔。
星辰项目进展得很顺利。
我的能力,也得到了公司上下的认可。
我成了设计部的顶梁柱,成了沈司最得力的左膀右右臂。
我们一起出差,一起见客户。
在别人眼里,我们是配合默契的黄金搭档。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另一座更大、更华丽的笼子。
这天,我们去参加一个行业晚宴。
我穿着一身得体的晚礼服,挽着沈司的手臂,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间。
沈总,这位就是贵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乔小姐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一个脑满肠肥的客户,端着酒杯,色眯眯地看着我。
乔小姐,赏脸喝一杯
说着,他就要来搂我的腰。
我还没来得及躲。
沈司已经先一步,挡在了我面前。
他脸上依然带着客套的微笑,但眼神里,却淬着冰。
王总,他举起酒杯,轻轻地跟对方碰了一下,乔安不喝酒,我替她喝。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
那个王总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沈总这是……不给我面子
王总误会了。沈司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只是我的人,不喜欢被别人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王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最终,他还是讪讪地笑了笑,找了个借口,溜了。
沈司转过头,看着我。
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他皱了皱眉,伸出手,把我礼服肩带上的一根头发丝,轻轻地捻掉。
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
他的语气,像是在叮嘱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火。
沈司,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怎样
每次都这样！我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你一边把我推到人前,让我独当一面,一边又把我当成你的附属品,不准任何人靠近！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不想让你怎么样。他看着我,眼神很深,我只想让你,待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安安全全地。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需要你二十四小时的保护吗
是。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拉起我的手,往宴会厅外走去。
我们回家。
我不走！
别闹。
他把我塞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来。
车子发动,一路无话。
回到他那栋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顶层公寓。
不是我的公寓。
是他的。
我不想进去。
我回我自己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把我从车里抱出来,不顾我的挣扎,直接抱进了电-梯。
回到家,他把我扔在沙发上。
然后,开始一颗一颗地,解自己的领带。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最后,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他的阴影里。
安安,他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燃着两团火,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好到让你忘了,谁才是主人
7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得我从头到脚都凉了。
主人
原来在他心里,我连一个人都不是。
只是一只他养的宠物。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就笑了。
是啊。
我忘了。
那你现在,是想提醒我一下吗
我的挑衅,似乎激怒了他。
他眼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我。
这个吻,比上一次在办公室的,更加粗暴,更加充满了掠夺性。
他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疯狂地啃噬着我。
我没有反抗。
我就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因为我知道,反抗,只会让他更兴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
我躺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全是血腥味。
他撑在我身上,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欲望,有愤怒,还有一丝……痛苦
为什么不反抗他沙哑着声音问。
有用吗我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我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他眼里的火焰,慢慢地熄灭了。
他从我身上起来,坐在一旁,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不起。
很久,他才说了这三个字。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控制不住。
看到那个男人想碰你,我……我就想杀了他。
我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侧脸,在烟雾里,显得有些脆弱。
沈司,我轻声问,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我。
他只是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很晚了,去洗澡吧。
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沈总。
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野兽,只是我的幻觉。
我从沙发上起来,走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嘴唇红肿,脖子上,还有几个清晰的牙印。
我闭上眼,感觉自己很累。
真的很累。
跟这个男人斗了这么久,我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洗完澡出来,他已经不在客厅了。
卧室的门开着。
我走进去,他正躺在床上看书。
看到我进来,他放下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
我站着没动。
安安,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只好走过去,在他身边躺下。
他关了灯,从后面抱住我。
他的胸膛很暖,很有力。
我曾经,很迷恋这个怀抱。
但现在,它只让我觉得窒息。
睡吧。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半夜,我被一阵压抑的哭声惊醒。
不是哭声。
是……呜咽。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黑暗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声音,是从我身边传来的。
我悄悄地睁开眼。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看到沈司背对着我,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他在做噩梦。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脸上全是冷汗。
……别走。
……求你,别离开我。
他喃喃地,说着梦话。
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我面前,他永远是强大的,是无所不能的。
我不知道,他的梦里,到底有什么。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在黑暗中,他看着我,眼睛亮得惊人。
安安……
他试探性地,叫了我的名字。
嗯。
我应了一声。
下一秒,他把我紧紧地,紧紧地揉进了怀里。
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骨血里。
你还在。
真好。
他在我耳边,反复地,像个孩子一样,说着这句话。
那一刻,我心里的恨,好像,突然就淡了一点。
8
第二天早上,沈司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完全忘了昨晚的事。
他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
吃早餐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
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看着我。
公司出事了。
什么事
我们的竞争对手,宏宇集团,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我们‘星辰’项目的核心数据。
现在,他们抢先我们一步,把方案提交给了客户。
我心里一惊。
怎么会这样数据不是一直都保密的吗
有内鬼。
沈司的眼神,冷得像冰。
我已经让技术部去查了。在查出来之前,你,还有项目组所有接触过核心数据的人,都不能离开公司。
这是……变相的软禁。
也包括你吗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们赶到公司。
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里。
所有项目组的成员,都被叫到了会议室。
沈司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好。
沈司点了点头。
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个一个地查。
他把目光,落在了林泽身上。
林泽。
沈……沈总。
林泽紧张得声音都抖了。
听说,你最近手头很紧
没……没有啊。
是吗沈司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你妹妹在国外留学,学费很高吧
你上个月,往国外的账户上,汇了二十万。
这笔钱,你是从哪来的
林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怀疑,鄙夷,幸灾乐祸。
我知道,林泽完了。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干的,沈司,都不会放过他。
因为,他对我,表现出了好感。
沈司这是在,杀鸡儆猴。
他在用林泽,来警告我。
也警告所有人。
我的人,谁都别想。
我看着林-泽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帮过我。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沈司毁了。
不是他。
我开口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沈司也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站起来,迎着他的目光,我知道,是谁干的。
我不能说出真相。
因为真相是,泄露数据的,可能是我自己。
是沈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通过我的电脑,把数据泄露出去的。
然后,再嫁祸给林泽。
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把我彻底绑在他身边,设下的一个局。
一个天大的局。
我不能说。
我只能,把这盆脏水,泼到另一个人身上。
一个……真正的敌人。
是宏宇集团的王总。
我说。
就是上次在宴会上,骚扰我的那个人。
他一直对‘星辰’项目怀恨在心。而且,他有足够的动机和能力,来做这件事。
我看着沈司,一字一顿地说。
沈总,你觉得呢
9
我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沈司,等他做决定。
沈司看着我,眼神很深,看不出喜怒。
我知道,他在评估。
评估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评估,是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林泽,来彻底掌控我。
还是,顺着我给的台阶下,把矛头指向真正的敌人。
这对他来说,是一场博弈。
过了很久,他笑了。
好。
他说。
我相信我的首席设计师。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
看来,我的安安,是真的长大了。
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人了。
他话里有话。
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谎言。
但他选择了,陪我一起演下去。
林泽,得救了。
他用一种感激涕零的眼神看着我。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知道,我欠沈司的,又多了一笔。
接下来的日子,启明集团和宏宇集团,展开了一场不死不休的商战。
沈司,展现出了他作为商人的、冷酷无情的一面。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对宏宇集团,进行了全方位的、毁灭性的打击。
股市狙击,切断供应链,挖走核心团队……
短短半个月。
曾经不可一世的宏宇集团,就变得摇摇欲坠。
而我,成了这场战争中,沈司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带领着项目组,对星辰方案,进行了颠覆性的修改。
我们熬了无数个通宵,最终,拿出了一个比之前惊艳十倍的新方案。
在最终的竞标会上。
我们的新方案,彻底击败了宏宇集团窃取去的旧方案。
我们赢了。
赢得干净利落。
消息传回公司。
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同事们把我围起来,欢呼着,把我抛向空中。
我看到沈司站在人群外,安静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里,有骄傲,有欣慰。
还有……我看不懂的,一丝落寞。
庆功宴上,我被灌了很多酒。
最后,是沈司把我送回家的。
回到公寓,我借着酒劲,把他按在门上。
沈司。
我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赢了。
嗯。他看着我,眼神温柔。
我厉害吗
厉害。
那你……喜不喜欢我我看着他,大胆地问。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问他这个问题。
他愣住了。
然后,他笑了。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傻瓜。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听着,心里,却突然很难过。
我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胸口,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沈司,我哽咽着,我们……能不能,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好。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都听你的。
那一晚,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像正常的情侣一样了。
我以为,我们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可我错了。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真相是,我从来,都没有逃出过他的手掌心。
10
打败宏宇集团后,我以为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我和沈司的关系,似乎也缓和了许多。
他不再监视我,不再限制我。
他甚至,开始学着,尊重我的意见。
他会问我,晚饭想吃什么。
他会问我,周末想去哪里。
他好像,真的在努力,变成一个正常的男朋友。
我差点就信了。
如果,我没有发现那份文件的话。
那天,我去他书房找一本书。
无意中,碰倒了他桌上的一摞文件。
文件散落一地。
我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其中一份,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份……还款协议。
借款人,是我爸。
而还款人那一栏,签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沈司。
金额,五百万。
时间,是我逃离他之后的一个月。
我拿着那份协议,手,抖得厉害。
我爸,好赌。
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包括沈司。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在我离开他之后,替我爸,还了这么一大笔赌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地滋生。
我冲出书房,找到正在客厅看新闻的沈司。
我把那份协议,狠狠地摔在他脸上。
这是什么
我红着眼睛,质问他。
他看到那份协议,脸色,变都没变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捡起协议。
你看到了
是。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哦。
他点了点头,把协议,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我。
沈司！我尖叫着,你早就知道我爸的事,对不对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你就是故意等着,等我走投无路,再用这个,来威胁我！
我大学的时候,我爸欠了一大笔赌债。
高利贷天天上门逼债。
我差点就要去卖身。
是沈司,像个神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做我女朋友,我帮你解决一切。
我当时以为,那是爱情。
现在我才知道。
那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等价交换。
我没有威胁你。
他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只是,在帮你。
帮我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用我爸的命,给我戴上了脚镣！这也叫帮我
安安,他站起来,想来抱我,你冷静一点。
我狠狠地推开他。
别碰我！
我嫌你脏！
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受伤。
我脏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是啊。
我脏。
我从地狱里爬出来,浑身都沾满了泥。
我怎么配得上,我那干干净净的安安呢
他看着我,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可是安安,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就算我再脏,你也只能是我的。
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他把我逼到墙角,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
你知道吗
你爸,不止欠了五百万。
他还把你们家的老房子,都给抵押了。
如果我不出手,你们一家,现在,都已经流落街头了。
你,你的妈妈,你的弟弟。
全都要睡大马路。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你现在,还要走吗
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11
沈司的话,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爸,我妈,我还在上大学的弟弟。
他们是我唯一的软肋。
而沈司,精准地,握住了我的软肋。
我看着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人偶。
你赢了。
我闭上眼,轻声说。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安安,他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说,别怕。
有我呢。
我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心,却已经死了。
从那天起,我不再反抗了。
我成了一个最听话的,最乖巧的,金丝雀。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让我穿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
他让我见什么人,我就见什么人。
他让我笑,我就笑。
我的脸上,永远挂着最得体,最温柔的微笑。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心,已经变成了一片荒漠。
公司里的人,都说我变了。
变得,越来越像沈司。
冷静,理智,杀伐果断。
我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
我们联手,把启明集团,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们成了这个城市里,最引人注目的一对。
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所有人都羡慕我。
羡慕我有一个,那么爱我,那么优秀的男朋友。
他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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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全是沈司那双,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睛。
我去看过心理医生。
医生说,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我开始大把大-把地吃药。
然后,再用最厚的粉底,来遮盖我日渐憔悴的脸色。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他叫顾言。
是我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认识的。
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最重要的是。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欲望,没有算计。
只有,纯粹的欣赏。
乔小姐,久仰大名。
他端着酒杯,主动向我走来。
顾总,您好。
那天,沈司因为一个紧急会议,没有陪我一起来。
我一个人,应付着全场的虚与委蛇。
顾言的出现,像一股清泉。
我们聊了很多。
从设计,到艺术,再到人生。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跟他聊天,很轻松,很愉快。
那种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晚宴结束,他提出要送我回家。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坐在他的车里,我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突然有了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车子,停在我公寓楼下。
谢谢你,顾总。
不客气。他看着我,笑了笑,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跟乔小姐聊天。
一定。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宾利,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们旁边。
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了沈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12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我看着车里的沈司,感觉自己,像是被当场抓奸的妻子。
心,虚得厉害。
顾言,也显然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转过头,透过车窗,看向沈司。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一个,温润如玉。
一个,冰冷如霜。
这位是顾言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男朋友。我说。
声音,干涩得厉害。
哦顾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是沈总。
失敬。
沈司,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背叛了他的死物。
下车。
他对我,说了两个字。
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敢违抗。
我推开车门,下了车。
乔小姐,顾言也下了车,把他的名片,递给我,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我还没来得及接。
沈司已经先一步,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那张名片,当着顾言的面,撕得粉碎。
我的人,不需要别人帮忙。
他看着顾言,眼神,充满了敌意和警告。
顾言看着他,也不生气。
他只是笑了笑。
沈总,乔小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所有物。
她是我的。
沈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从她十八岁那年,就已经是我的了。
顾言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沈司。
最终,他叹了口气。
乔小姐,保重。
他对我说了这四个字,然后,转身,上车,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我和沈司。
还有,一地的,纸屑。
上车。
沈司拉着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我被他,粗暴地,塞进了车里。
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
车里的气压,低得,让我几乎要窒息。
我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回到公寓。
他把我,拖进了客厅。
然后,他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
他倒了两杯酒。
一杯,推到我面前。
喝了。
我不喝。
我让你喝了！他突然咆哮起来,把杯子,狠狠地砸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琥珀色的酒液,溅了我一身。
我吓得,浑身一颤。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安安,他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就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才见了一面,就跟他回家
我们没有……
你们没有什么他打断我,冷笑一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猜,我会信吗
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沈司！我站起来,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
是！我看着他,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吼了出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对不对
只要我跟任何一个男人说话,你都觉得,我们有一腿！
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怎么信你他看着我,眼睛,红得吓人,你骗过我一次,安安。
你为了离开我,策划了整整一年。
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
我愣住了。
是啊。
我忘了。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信任了。
好。
我看着他,惨然一笑。
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们分手吧。
我说出了,那句我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空气,在那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沈司看着我,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得干干净净。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缓缓地,坐回了沙发上。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分手
他看着我,轻声说。
安安,你是不是忘了。
你的命,是我的。
我没让你死,你连分手的资格,都没有。
13
那晚之后,沈司,彻底撕下了他所有的伪装。
他把我,锁起来了。
不是比喻。
是,真的,锁起来了。
他把我关在了顶层公寓里。
收走了我的手机,电脑,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
窗户,被他用钢条封死。
大门,换成了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的智能锁。
我成了,一只真正的,笼中鸟。
他每天,都会按时回来。
给我带我最爱吃的食物,给我买最新款的衣服。
然后,抱着我,睡觉。
他不再跟我说话。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神,看着我。
好像,要把我,刻进他的眼睛里。
我也不再跟他吵,不再跟他闹。
我变得,异常的平静。
我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看着窗外那片,被钢条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天空。
我好像,认命了。
直到,那天。
我无意中,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日记本。
是他的。
我鬼使神差地,翻开了。
日记里,记录的,全都是我。
从他第一次,见到我开始。
【今天,在孤儿院,看到了一个很干净的女孩。她叫乔安。我想带她回家。】
【安安今天笑了。她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很好看。】
【安安被人欺负了。我把那几个小子,打断了腿。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安安长大了。她说,她喜欢我。我也是。我爱她,爱到,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安安的爸爸,又去赌了。我帮他还了钱。我不能让那些垃圾,去打扰她。】
【安安要离开我。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我不能让她走。她离开我,会死的。】
……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原来,我不是他一时兴起,捡回家的宠物。
我是他从孤儿院里,就看中的。
他看着我长大。
他为我,扫平了所有的障碍。
他给了我,他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只是,他爱的方式,太偏执,太极端。
他把我,爱成了一个,囚犯。
我合上日记本。
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可怜他。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沈司,站在门口。
他看着我手里的日记本,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
我都看到了。我说。
他看着我,眼神,慌乱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安安,我……
沈司,我看着他,轻声说,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我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
别怕。
我说。
以后,我陪你,一起治病。
14
我以为,我的话,会让他,放下所有的防备。
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我,又错了。
他,比我想象的,病得,更重。
他把我,推开了。
力气,很大。
我被他,推得,撞到了后面的书架上。
你看到了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你是不是,在同情我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他最厌恶的,敌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咆哮着,把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我告诉你,乔安！
我没病！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你懂不懂！
我看着他,疯狂的样子。
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病。
他是,不肯承认。
他宁愿,用爱这个字,来包装他所有变态的,控制行为。
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需要治疗的,病人。
好。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没病。
是我有病。
我有病,才会觉得,你还有救。
我的话,像一桶汽油,浇在了他即将熄灭的火焰上。
他眼里的疯狂,再一次,被点燃。
你再说一遍
他抓着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
我说,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你,没,救,了。
呵。
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是吗
他松开我,转身,拉开了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
他把枪,塞进了我手里。
然后,他抓着我的手,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
既然我没救了。
他看着我,笑得,灿烂又绝望。
那你就,亲手,杀了我。
来啊。
开枪。
杀了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
我看着他,手,抖得,不成样子。
枪,很重。
重得,我快要,拿不稳了。
怎么
不敢
他看着我,眼神,充满了,嘲讽。
乔安,你不是很想,逃离我吗
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
只要你,动一动手指。
我就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他抓着我的手,力气,越来越大。
我的食指,已经,碰到了,冰冷的,扳机。
只要我,再用一点点力。
只要,一点点。
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期待。
他,在期待着,我杀了他。
他想用他的死,来给我,打上一个,永恒的,烙印。
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杀死他的,愧疚和痛苦里。
让我,永远,都忘不了他。
好狠。
这个男人,真的,好狠。
15
我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
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沈司,笑了。
想死
没那么容易。
沈司,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解脱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我没有理他。
我转身,走出了书房。
从那天起,我们的角色,好像,对调了。
我,成了主人。
而他,成了我的,囚犯。
我不再怕他。
我不再顺从他。
他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
他给我准备的饭菜,我一口都不吃。
他给我买的衣服,我一件都不穿。
我开始,折磨他。
用他曾经,折磨我的方式。
他看着我,一天比一天,瘦下去。
看着我,一天比一天,沉默。
他,终于,开始怕了。
他开始,求我。
安安,吃饭,好不好
安安,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安安,你别这样,我害怕。
我看着他,卑微的样子。
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天,我正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他走过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我。
安安,他把下巴,抵在我肩膀上,我错了。
我没有说话。
我去看医生了。
他说。
我身体,僵了一下。
医生说,我是偏执型人格障碍。
需要,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
我已经,开始吃药了。
他把一个药瓶,放到我面前。
安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那个药瓶,又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
像一个,等待着,被宣判的,犯人。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眼里的光,都快要,熄灭了。
我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我说。
他愣住了。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像个孩子一样,纯粹又干净。
他把我,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安安！安安！
他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抱着他的脖子,看着窗外的天空。
天空,很蓝。
阳光,很好。
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未来。
我只知道。
我的自由,从不是,逃离他。
而是,选择他。
选择,留在他身边。
陪他,一起,走过这条,漫长而又黑暗的,路。
也许,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也许,是,一片光明。
谁知道呢
反正,这一次。
换我来,看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