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替嫁后我帮夫君拆CP > 第一章

我被迫替妹妹嫁给瘫痪的沈家大公子。
成婚当晚,他冷眼警告:别妄想得到我的爱。
我松了口气,正好我也不想要。
每日例行喂药时,我故意手抖将药洒在他身上。
他咬牙隐忍,我却发现他腿上的银针渐渐消失。
某夜他忽然站立窗前,我假装梦中呓语:相公翻身了
他迅速躺回,我却听见心跳如擂鼓。
直到妹妹跑来哭诉后悔,伸手要摸他的腿。
我一把拍开她的手:别碰,他如今是我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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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摇摇晃晃,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颠散。红盖头下,我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耳边还是今早继母冰冷的话:婉娘病了,这沈家,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别忘了你姨娘还在庄子上躺着。
沈家要娶的是林家的嫡女,林婉娘,不是我这个不起眼的庶女林容。可沈家那位曾经惊才绝艳的大公子沈砚,半年前坠马,废了双腿,性子也变得阴沉乖戾。婉娘哭闹不休,于是便有了我这替嫁的新娘。
喜堂之上,气氛压抑得如同灵堂。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寥寥几个族人面色凝重。轮椅上,坐着我的新郎。大红喜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结了冰的深潭,透过盖头的缝隙,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拒人千里的寒意。
仪式草草结束。
新房里,红烛高烧,却暖不透一丝气氛。我自己掀了盖头,看向轮椅里的人。他生得极好,即使病容憔悴,依旧能窥见昔日清俊的轮廓。只是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冰冷:林家倒是会糊弄。罢了,既然来了,安分待着。别妄想得到我的爱,更别来烦我。
我心头一松,面上却垂下眼睫,做出温顺惶恐的样子:相公放心,我……我明白。
正好,我也不想要。我只想在这深宅大院里,求得一方安稳,或许还能有机会把姨娘接出来。
第二日,我便接手了伺候沈砚的活计,包括喂药。
浓黑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我端着药碗,走近那个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他连眼皮都懒得抬。
我舀起一勺,小心吹了吹,递到他唇边。他薄唇微启,就在药汁即将入口的瞬间,我的手腕像是突然脱力,猛地一抖——
温热的药汁尽数泼洒在他雪白的中衣上,淋漓一片。
空气瞬间凝固。
他倏地睁开眼,目光如淬毒的箭矢,狠狠钉在我脸上。额角青筋跳动,胸膛微微起伏,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骇人的怒意。
我慌忙放下药碗,拿出绢帕手忙脚乱地去擦,声音带了哭腔:相、相公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笨手笨脚……
我擦得用力,指尖无意地划过他被药汁浸湿、微微发热的皮肤。
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滚、开。
我吓得一颤,眼圈立刻红了,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他像是被我的眼泪烫到,猛地甩开手,厌恶地闭上眼:出去。换人来。
我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退出去。关上门的一刹那,我瞥见他死死攥紧的拳头和剧烈起伏的胸口。
此后,喂药、擦身、更衣,这类近身伺候的活,他再不许我沾手。正合我意。
但我总有机会靠近。比如递本书,比如添个香。
有时我不小心把茶盏打翻在他衣摆上,有时我没站稳整个人摔在他轮椅旁,手掌恰好按在他的双腿上。
每一次,他都暴怒,眼神阴鸷得能吃人。可我渐渐品出些别的。他的怒意来得太快太猛,像一层刻意维持的伪装。而且,我每次触碰到他的腿,那下面的肌肉,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绵软无力。
更有趣的是,最初几次意外,我分明瞥见他膝腿附近衣袍下,隐约藏着几处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凸起,像是……针尾的形状。可后来,这些凸起渐渐消失了。
我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直到那夜,浅眠中我被极轻微的响动惊醒。
屏住呼吸,借着透过窗纱的朦胧月光,我看见内室榻上那个本该瘫痪在床的人,竟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前!身形挺拔如松,哪里还有半分残弱之态
他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在倾听。
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狂擂起来,撞得胸口生疼。我死死咬住唇,强迫自己闭上眼,翻了个身,发出模糊的呓语:
唔……相公……是翻身了么要……要帮忙吗……
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睡意。
那身影猛地一僵。
几乎是刹那间,我听到极轻的窸窣声,以及身体重量落回榻上的细微动静。
房间里死寂一片。
只有我如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一下,震耳欲聋。还有……隔着屏风,从他那边的床榻传来的,同样失序而剧烈的心跳声。
夜风吹拂庭前的海棠树叶,沙沙作响。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旧。他依旧冷漠,我依旧温顺笨拙。但有些东西,到底不一样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紧绷和试探。
直到那日午后,林婉娘来了。
她穿着一身水红的裙子,娇艳得像初春的花苞,一进来便扑到沈砚的轮椅前,哭得梨花带雨。
砚哥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那时我是病糊涂了,才让姐姐替了我……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又软又糯,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的腿……一定很疼吧让我看看,我好心疼……
她说着,涂着丹蔻的手就朝着沈砚盖着薄毯的双腿伸去,眼看就要落下。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我想也没想,一步上前,精准地啪一声拍开了她的手!
声音清脆,毫不留情。
林婉娘惊呆了,捂着手背,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你!
沈砚也骤然抬眸,目光深晦地落在我脸上。
我挡在沈砚的轮椅前,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眼前这位我名义上的妹妹。所有的怯懦、温顺、惶恐,在这一刻从我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厉和占有:
婉娘,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现在,是我的相公。林婉娘捂着手背,那上头渐渐浮起一道浅红的印子。她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从未认识过我一般,惊怒交加:林容!你竟敢打我!
她嗓音尖利,带着嫡女惯有的、不容侵犯的骄纵。
我站在原地,并未退后,方才那一下的触感还留在掌心,火辣辣的。我迎着她喷火的目光,声音却比刚才更稳了些,重复道:我说了,说话归说话,别碰他。
你的相公林婉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涂着鲜红口脂的唇扭曲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女,一个替我嫁进来的冒牌货!也敢在我面前充正头夫人砚哥哥当初要娶的是我!若不是他伤了腿,轮得到你在这里鸠占鹊巢
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冲着沈砚:砚哥哥,你看她!你看这个贱人!她敢这么对我!你休了她!立刻休了她!我……我如今愿意嫁了,我回来陪着你……
她说着,竟又要不管不顾地扑向轮椅。
我眼神一冷,侧身再次挡住她,这次没有动手,只是用身体隔开她与沈砚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浓烈的花香,甜腻得让人发闷。
婉娘,我打断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她的哭闹,沈家三媒六聘,花轿抬进门的是我林容。婚书上是我的名字,宗祠里记的是我的姓氏。相公他是伤了腿,不是瞎了心,谁是他的妻,他认得清。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煞白的脸,缓缓道:至于你,林家嫡女,跑到已经成婚的姐夫房中哭哭啼啼,拉拉扯扯,传出去,好听么
林婉娘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大约从未想过,一向沉默隐忍、可以随意拿捏的庶姐,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寸步不让。
她猛地转向沈砚,泪眼婆娑,满是哀求:砚哥哥!你就任由她这般欺辱我你说句话啊!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
他一直沉默着,像一尊冷硬的雕像,置身于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暴中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我拍开林婉娘的手时,极轻微地缩了一下。
此刻,他被林婉娘点名,才缓缓抬起眼睫。目光先是从林婉娘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掠过,没有停留,然后,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审视,有探究,有一丝极淡的惊讶,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我看不分明。
他没有看林婉娘,只是对着她的方向,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清:
她说得没错。
林婉娘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沈砚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今,她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大奶奶。婉娘,你逾矩了。
砚哥哥!林婉娘失声,像是无法相信。
沈砚却已疲惫地闭上眼,摆了摆手:送客。
候在门外的管家立刻躬身进来,客气却强硬地对林婉娘道:林二小姐,请吧。
林婉娘看看沈砚,又看看我,眼神从震惊到怨恨,最后狠狠剜了我一眼,踩着脚,哭着跑了出去。
喧闹离去,房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他,还有空气中那缕未散的、令人不适的甜香。
我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方才强撑起来的气势一点点泄去,心跳才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刚刚做了什么我竟然打了林婉娘,还在沈砚面前说了那样的话……
站着做什么他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听不出情绪,吓傻了
我慢慢转过身,垂下眼睛,又变回了那个温顺怯懦的模样,低声道:妾身……妾身方才失态了。
他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失态我看你发挥得很好。
我指尖蜷缩了一下,不敢接话。
过来。他命令道。
我迟疑地走近两步。
他抬起手,指了指方才被林婉娘拉扯过的袍角,那里似乎沾上了一点她的口脂印子,鲜红的一点,落在月白的衣料上,格外刺眼。
脏了,他语气平淡,擦掉。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从袖中抽出干净的绢帕,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擦拭那个红印。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药味,混合着一点淡淡的松墨气息。
我的手指隔着绢帕,能感受到他腿部的轮廓。坚实,温热,绝不是一个瘫痪之人该有的触感。
我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挡在我面前的胆子呢
我抬起头,撞进他深潭似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冰封的寒意,反而漾着一点微光,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妾身……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他却忽然弯下腰,凑近了我。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
林容,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是夫人,不是喂,而是我的名字,你究竟……还有多少面是我没见过的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药味的清苦和一丝极淡的松香,那句话低低沉沉,敲在耳膜上,却震得我心口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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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向后一缩,蹲着的姿势本就不稳,这一下险些坐倒在地。手忙脚乱地扶住轮椅的扶手才堪堪稳住,指尖却不经意擦过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背。
他的皮肤微凉,我的指尖却烫得惊人。
妾身……不知相公在说什么。我垂下头,盯着地上光滑可鉴的金砖,声音细若蚊蚋,恨不得把刚才那个挡在前面、言辞犀利的自己塞回地缝里去。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哼笑,像是夜风掠过窗棂。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他直回身子,又恢复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近乎挑逗的低语只是我的幻觉。推我去书房。
是。我低声应了,站起身,绕到轮椅后方。手握住冰冷的推手,掌心依旧汗湿。
一路无话。
书房里弥漫着更浓的墨香和旧纸的气息。他被我推到宽大的书案后,自己熟练地转着轮椅,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抽出一卷书,垂眸看了起来,再不多看我一眼。
我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摆设。方才那点突如其来的微妙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成了那个冰封的、难以接近的沈砚。
可我心底那点疑云,却越聚越浓。他方才的举动,那句话,绝不是一个心如死灰的瘫痪之人会有的。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林婉娘没再出现,继母那边也毫无动静,不知是偃旗息鼓了,还是在酝酿别的什么。
沈砚依旧让我待在他身边,做些磨墨、递书、整理卷宗的琐事。他处理事务时极其专注,侧脸线条冷硬,偶尔会蹙眉沉思,指尖在书页或信笺上轻轻敲击。
我变得格外毛手毛脚。
给他递茶时,盏盖不小心滑落,溅出的水花打湿了他摊在桌面的信纸。他抬眼看我,目光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换一张。
我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指尖无意地掠过他放在案上的手。他指尖微蜷,避开了。
整理书架时,我没站稳,整个人撞向书架,最高处一册厚重的古籍摇摇欲坠,直直朝着他的头顶砸落!
电光石火间,我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
那本书,被他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动作快得我只看到一道残影。他举着那本厚册,手臂稳如磐石,眼神锐利地射向我,带着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警告。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鼓,怔怔地看着他那只举着书的手。指节分明,蕴含着绝不属于久病之人的力量。
他慢慢放下手,将书搁在案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做事稳妥些。
是……是。我白着脸,讷讷应声,心脏却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看见了!他肯定看见了我眼里那一刻的震惊和了然!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警告我。
他在掩饰什么他的腿,他的身手……他根本没有瘫痪至少,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这个认知让我手脚冰凉,又隐隐有一种踩在悬崖边的刺激感。
当夜,我辗转难眠。窗外月色如水,泼洒在床前。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极轻微的吱嘎一声,是隔壁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是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朝着卧室而来。
我立刻紧闭双眼,放缓呼吸,装作熟睡。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却沉稳有力,一步一步,靠近我的床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努力捕捉着那细微的动静。
他在我的床边停下了。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月光。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审视的重量。
他看了我多久一刻一盏茶的时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在看什么确认我是否真的睡着了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做点什么
我拼命维持着平稳的呼吸,眼皮下的眼珠却不敢有丝毫转动,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终于,那视线移开了。
阴影退去,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走向了内室沈砚自己的床榻。
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后,一切重归寂静。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后背一片冰凉,早已被冷汗浸透。
第二天清晨,我照例去伺候他起身。
他似乎睡得很沉,我进去时还未醒。阳光透过窗纱,照亮他安静的睡颜,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削弱了平日里的冷硬。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盖着的薄毯上,沿着腿部的轮廓缓缓移动。
鬼使神差地,我端着一盆温水走过去,脚下似乎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
哗啦!
一整盆温水,结结实实地,尽数泼在了他的双腿之上。
薄毯瞬间湿透,紧紧贴服,清晰地勾勒出腿部肌肉坚实流畅的线条。
呃!榻上的人猛地惊醒,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那双被水泼湿的腿猛地屈起了一个明显的角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我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空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双屈起的、明显蕴藏着力量的腿。
他半支着身子,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由初醒的迷茫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住我。那张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碎裂的震惊和……杀意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手一松,铜盆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相、相公……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声音发颤,连连后退。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眼神骇人。那双腿还维持着屈起的姿势,毯子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每一块肌肉的绷紧都清晰可见。
完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装瘫的秘密,被我以最直接、最无法挽回的方式,捅破了。铜盆砸地的哐当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刺耳得吓人。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看着榻上那人屈起的双腿,看着他眼中骤然迸出的、毫不掩饰的惊怒与杀意。那目光像实质的冰锥,刺得我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忘了。
我……我……喉咙像是被扼住,除了破碎的气音,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我踉跄着后退,小腿撞到身后的绣墩,差点绊倒。
沈砚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嘶声。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玉石般的煞白。那双向来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试图去掩饰那双屈起的、充满力量的腿。他只是看着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审视着猎物的猛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将那双腿放平。湿透的薄毯紧贴着他腿部的轮廓,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无所遁形。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却淬着冰碴:你看到了什么
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危险。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逃喊人都是死路一条。他既能装瘫至今,必有后手,绝不会让我轻易泄露秘密。
电光石火间,我反而奇异地镇定下来。恐惧到了极致,生出一股破罐破破摔的孤勇。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不再后退。目光迎上他骇人的视线,声音依旧发颤,却清晰了许多:我看到的……相公心里清楚。
他眼眸骤然眯起,杀意更浓。
妾身愚钝,我继续道,手指在袖中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维持镇定,一直想不明白,相公既非真瘫,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连新婚之夜都要演那样一出戏
我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他脸上肌肉绷紧,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却没有立刻打断我。
是为了麻痹府外的人还是……府内的我试探着,想起那些偶尔来探病、眼神闪烁的族亲,想起继母那边过于平静的反应,相公这场戏,做得真是辛苦。连药汁泼身、书册砸顶,都能忍得住。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像是毒蛇吐信:你知道得太多了。
是,我知道得太多了。我重复着他的话,心跳如擂鼓,却往前迈了一小步,所以,相公打算如何处置我杀我灭口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杀了我,固然能暂时守住秘密。但一个刚过门就暴毙的妻子,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探究相公这瘫,还装得下去吗
他沉默着,眼神变幻不定,那浓重的杀意似乎凝滞了一瞬。
更何况,我趁热打铁,声音放得更低,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相公身边,总需要个能搭把手的人吧一个……不会时时盼着你真瘫、甚至盼着你死的人。
这话大胆得近乎疯狂。我在赌,赌他装瘫必有苦衷,赌他身边危机四伏,赌他需要哪怕一丝微不足道的助力。
空气再次凝固。
他审视着我,目光锐利得像要剥开我的皮肉,直看到灵魂深处去。那眼神里的杀意渐渐被一种极深的探究和算计取代。
许久,久到我几乎要撑不住那强装出来的镇定。
他才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冷嘲。
林容,他叫我的名字,语调平稳却暗藏锋芒,你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他微微抬手,指了指地上倾覆的铜盆和漫开的水渍。
收拾干净。
我怔了一下,几乎没反应过来。
怎么他挑眉,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对峙从未发生过,不是说,要搭把手么
我猛地回神,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低低应了声:是。
蹲下身,捡起铜盆,用一旁干净的布巾擦拭地上的水渍。手指碰到那冰凉的水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在微微发抖。
我知道,我赌赢了第一步。
但我也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踏入了龙潭虎穴。眼前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十倍、百倍。
而我,已经没了退路。
我蹲在地上,指尖浸在冰凉的水渍里,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和发颤的手腕。铜盆的边缘冰冷硌人,一下一下提醒着我刚才的惊险。
头顶上方,他的视线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着,并未因我的顺从而有丝毫松懈。
地上的水迹终于擦干。我站起身,垂着眼,不敢看他,将湿布巾放在一旁,低声道:相公,收拾好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那双曾经瘫痪的腿,此刻在湿毯下轮廓分明,他却似乎并不急于遮掩了。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仅仅有用还不够。我必须知道更多,才能真正在这漩涡里找到立足之地,而不是随时可能被弃如敝履,甚至被灭口。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残存的勇气,抬起头,看向他:相公。
他正拿起一本刚才被水溅湿边缘的书册翻阅,闻言并未抬头,只从喉间溢出一个询问的音节:嗯
您……我斟酌着用词,声音压得极低,您为何要如此
翻动书页的手指顿住了。
他缓缓抬眸,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再次锁定了我,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杀意,却更显得幽深难测,带着一种审度的冷酷。
好奇他问,语气平淡,却让人脊背发凉。
妾身只想……死个明白。我硬着头皮道,或者,活个明白。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日光都似乎移动了几分,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终于,他放下书册,身体微微向后,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做了一个极其放松的姿态,可眼神却锐利如刀。
半年前那场坠马,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不是意外。
我心头一跳,屏住呼吸。
马鞍被人动了手脚。他继续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很隐蔽的手段,若非我自幼习武,对劲力变化敏锐,当场毙命也未必可知。
我指尖微微蜷缩。高门大院里的阴私龌龊,我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狠毒直接。
我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对方既然出手,绝不会容我轻易康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卧床休养期间,汤药饮食,几次三番出问题。若非我暗中戒备,早已死了不知几回。
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原来这半年来,他一直是活在刀尖上。
所以,你索性……我喃喃道。
索性就‘废’给他们看。他接过了我的话,眼神幽冷,一个彻底废了、喜怒无常、苟延残喘的沈砚,比一个可能康复的沈家大公子,威胁小得多,也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那双废了的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而且,只有藏在暗处,才能看清楚,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想要沈家乱起来。
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底却翻涌起惊涛骇浪。原来这半年的隐忍、伪装、自污,都是在刀锋上行走。每一次药汁泼身时的暴怒,或许不只是伪装,更是对那幕后黑手的刻骨恨意。
而我,竟还一次次地试探他,那些小把戏,在他眼中恐怕如同儿戏,甚至可能差点坏了他的事。
想到此,我一阵后怕。
现在,你明白了他问,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明白了。
怕了他又问,语气里听不出是希望我怕,还是不怕。
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比起一个真瘫的相公,妾身觉得,还是一个能站起来的相公,更好些。
至少,更有希望活下去。无论是他,还是我。
他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
很好。他淡淡评价了一句,不再看我,重新拿起了那本书,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分……
妾身明白。我立刻接口,绝无活路。
他不再说话,仿佛已经沉浸到书页之中。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日光勾勒出的侧影,清冷,孤寂,却像一张拉满的弓,蕴含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
心底那点因替嫁而生的委屈和怨愤,在这一刻,忽然淡去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冰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我们都困在这华丽的牢笼里,各有各的不得已,各有各的生死局。
只是不知,这场戏,最终会如何收场。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却又截然不同。
我依旧每日待在书房,磨墨、整理、偶尔笨手笨脚。沈砚依旧冷淡,偶尔斥责,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审视之外,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默许。
我知道,我成了他戏台上一个心照不宣的配角。
他开始让我接触一些更核心的东西。比如,某些族亲或友人送来的滋补品,他会让我先查验。我起初不解,直到有一次,我端着一碗燕窝,手指无意沾到碗壁,片刻后指尖微微发麻。
我心头一凛,看向他。
他正垂眸看书,眼都没抬,只淡淡一句:倒了喂廊下的雀儿。
我手一抖,碗盏摔得粉碎。廊下那只偷食的麻雀,蹦跳了几下,很快便抽搐着不再动弹。
我站在那儿,手脚冰凉。
他这才放下书,看着我煞白的脸,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怕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摇头:不怕。只是觉得……这宅子,吃人。
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什么,没再说话。
暗地里的较量从未停止。汤药、饮食、甚至熏香,毒计层出不穷,有时阴损,有时狠辣直接。沈砚像是早有预料,总能轻易化解,偶尔还会故意让对方得逞一点半点,坐实他病体沉疴、日渐衰弱的假象。
而我,在他的默许甚至暗示下,开始留意往来人等。谁送的东西最勤快,谁探病时眼神最闪烁,谁又在沈砚病重时,抑制不住嘴角的得意。
线索零碎,却渐渐指向一个模糊的方向。
直到那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一个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书房外的回廊。利刃的寒光在闪电映照下,一闪而逝。
目标直指书房内间——那里,沈砚刚刚咳血不止,喝了安神药睡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藏在暗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根沉甸甸的黄铜镇尺。
就在黑影即将推门而入的刹那,一道更快的影子从梁上掠下!动作干脆利落,一声闷哼,黑影软软倒地。
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照亮了廊下。
动手的是沈砚那个沉默寡言、负责喂药的心腹小厮,阿夜。而地上躺着的黑衣人,面罩被扯落,露出一张我有些眼熟的脸——是二房夫人郭氏陪嫁过来的一个管事!
沈砚从内室缓步走出,轮椅碾过地面,无声无息。他穿着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件外袍,脸上毫无病容,只有冰封的冷厉。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拖下去,问清楚。
是。阿夜低声应道,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人拖入雨幕之中。
雷声轰隆作响,掩盖了一切声响。
我扶着墙壁,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沈砚转着轮椅,面向我藏身的阴影,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出来。
我僵硬地走出去,雨水打湿了廊下的地面,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都看到了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紧。
怕吗
这次,我看着他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眼睛,依旧摇头:不怕。心跳得厉害,却不是因为恐惧。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朝我伸出手。
我愣住。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过来。他说。
我鬼使神差地,将自己冰凉颤抖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暖,干燥而有力,轻轻一握,便将我从那片湿冷的阴影里,带到了他的轮椅旁。
戏,快收场了。他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夜,声音低沉,你且看着。
接下来的几天,府里风平浪静,仿佛那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幻觉。
但紧绷的气氛却悄然蔓延。二房那边似乎有些躁动不安,郭氏称病不出,她那个一向活跃的儿子也罕见地安静下来。
沈砚依旧病着,甚至病得更重了,连族老都被惊动,前来探视。
直到三日后,宗祠大门紧闭。
所有沈家说得上话的男丁、各房主母都被召集于此。
我和其他女眷候在偏殿,能听到正堂里隐约传来的、沈家族老沉痛而愤怒的斥责声,以及一个女人尖利绝望的哭嚎辩驳声。
是郭氏。
……砚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可是你的亲侄儿!你竟如此狠毒!坠马、下毒、买凶!桩桩件件,皆是要他性命!沈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为何!郭氏的声音尖刻得破了音,带着无尽的怨毒,凭什么!凭什么长房占尽一切凭什么那个病秧子死了还要压着我的晖儿!我的晖儿哪点不如他!家主之位本该是我晖儿的!他死了才干净!
一切真相大白。源于嫉恨,源于对权势的贪婪。
哭声、骂声、呵斥声乱成一团。
我站在偏殿,手心冰凉。原来至亲血脉,竟真的能狠毒至此。
不知过了多久,正堂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哭泣和叹息。
宗祠大门沉重地打开。
族老们面色铁青地率先走出。紧接着,是被两个婆子搀扶出来、面色灰败、鬓发散乱、眼神空洞的郭氏,她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她的儿子,沈晖,跟在后头,脸色惨白如纸,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最后出来的是沈砚。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由阿夜推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仿佛经历过一场风暴,归于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经过偏殿时,目光似乎极轻地掠过我,没有任何停留。
但我知道,这场持续了半年的噩梦,结束了。
当夜,书房里只剩我和他。
灯花噼啪爆了一下。
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半晌没有动静。
我替他换了杯热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说话的沙哑:她死了。
我动作一顿。知道他说的是郭氏。被休弃回娘家,等待她的绝不会是好结局,自尽或许是最好的体面。
悬梁自尽。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我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我父亲在世时,待二叔一家不薄。他看着窗外,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纵有些偏心,也从未短缺他们什么。
人心不足。我轻声道。
他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凉意:是啊,人心不足。
他转过轮椅,面对我。灯光下,他的脸依旧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却重新有了焦距,锐利而清明。
这场戏,唱完了。他说。
我看着他,心跳莫名加快。
然后,我看见他双手握住轮椅的扶手,手臂微微用力,在我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却异常稳定地——
站了起来。
他身材很高,站起来时几乎挡住了我面前所有的光,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久卧并未让他显得瘦弱,反而有一种内敛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复杂,里面翻涌着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
他朝我走近一步。
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抵在了冰冷的书架上,无处可退。
他伸出手,并非要触碰我,只是撑在了我耳侧的书架上,将我困在他的气息范围内。清苦的药味混合着凛冽的松香,霸道地侵占了我的呼吸。
林容,他唤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戏唱完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像是要将我看穿。
现在,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他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我困在书架和他胸膛之间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背后是冰凉坚硬的红木,面前是他温热的身躯和深不见底的眼眸。
谈……谈什么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紧,手指下意识地抠住了身后的书架边缘,木刺扎进指尖,带来细微的刺痛,让我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他靠得极近,目光从我颤抖的眼睫滑下,落在我不自觉抿紧的唇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烫得我脸颊发热。
谈你一次次‘失手’泼在我身上的药汁,他开口,声音低哑,慢条斯理,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尖上,谈你‘不小心’按在我腿上的手,谈你夜里那声‘相公翻身了’的呓语……
我的脸轰一下烧起来,心跳得又快又乱,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像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我……我不是……我想辩解,却语无伦次。
他却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震动着胸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竟冲淡了几分之前的冷厉。不是什么不是故意的
他抬起另一只手,并未触碰我,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我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发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温柔。
林容,他唤我,语调沉缓,你可知,看着你整日在我面前演那温顺怯懦、却又时不时伸出爪子试探的模样,有多有趣
我怔住了,呆呆地望着他。有趣
看着你挡在林婉娘面前,拍开她的手,说‘他是我的相公’时,他眸色转深,像是暗流涌动的深海,我在想,这只小狐狸,终于肯亮出牙齿了。
我的呼吸彻底乱了。所以,他并非无动于衷那些我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试探和小心思,原来早已被他尽收眼底。
我装瘫避祸,你替嫁求生。他的指尖终于落下,极轻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眼中不再掩饰的灼热,我们都是戏中人,如今戏幕落了,何必再演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颌,带来一阵战栗。现在,没有毒药,没有暗杀,没有外人,他低下头,额角几乎要抵上我的,气息交融,我只问你一句——
林容,你可愿意,真的做我的妻
世界仿佛静止了。窗外风声、烛火噼啪声全都远去,只剩下他低沉的话语和我如雷的心跳。
愿意吗
眼前闪过替嫁初日的惶恐,喂药时的刻意刁难,发现他秘密时的惊惧,与他一同应对阴谋时的紧绷,还有……挡在他身前时那莫名的冲动,得知真相后那丝同病相怜的悸动。
渐渐褪去,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涌上心头,涨得眼眶发酸。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有冰冷和算计,只有认真的探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终于缓缓地、极其坚定地,点了点头。
愿意。声音很轻,却清晰无比。
他眼底骤然爆发出亮光,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火,璀璨夺目。那总是紧抿的唇角,缓缓向上勾起,扬起一个真实而愉悦的弧度,冲淡了所有冷硬,俊美得令人窒息。
他不再犹豫,低头,温热的唇精准地覆上了我的。
这是一个带着试探,继而迅速变得强势而深入的吻。充满了掠夺的意味,却又奇异地珍重。我生涩地回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微微退开,额头抵着我的,呼吸同样急促不稳。
以后,他哑声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你只是我的妻,我只是你的夫。再无旁人。
我脸颊绯红,心跳如鼓,依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
数月后,沈家后园海棠盛开,如云似霞。
我坐在亭中看着账本,身上盖着他硬塞过来的薄毯。腿疾痊愈后的沈砚,手段雷厉风行,很快将家族事务彻底整顿,再无杂音。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披在我肩上。
我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他如今行走如常,身姿挺拔,昔日的病气一扫而空,俊朗得常令丫鬟们不敢直视。
风大,也不怕着凉。他自然地在我身旁坐下,手臂环过我的肩膀。
哪有那么娇弱。我笑着嗔他一句,却还是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低头,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嗅了嗅:今日换了发香
嗯,桂花油快用完了,换了茉莉的。我随口答,继续看账本。
他却像是得了什么趣,手指卷起我一缕头发把玩,漫不经心道:还是桂花好闻。
我失笑,放下账本看他:相公如今连头油都要管了
自然要管。他理直气壮,低头啄了一下我的唇角,你的一切,我都管。
阳光透过海棠花的缝隙洒下,落在他带笑的眉眼间,温暖而明亮。
我望着他,心底柔软成一片春水。
替嫁错姻缘,原是一场无奈的劫。却不料,峰回路转,竟窥见了他冰冷伪装下的真容,也触碰到了自己未曾预料的心动。
如今,海棠依旧,人成双。
错嫁终成良缘,余生漫漫,皆是与君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