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门被抄斩。
我被流放三千里。
活活冻死在了边疆的雪地里。
只因我弹劾了通敌叛国的丞相,我的岳父。
直到临死前,我才从押送官兵的闲聊中知晓,那封告发我的信,是我那贤良的妻子林婉儿亲手所写。
一睁眼,我回到了弹劾前夜。
妻子端来一碗参汤,柔声劝我：夫君,为国为民,当不畏强权。
我一脚踹翻。
滚烫的汤汁溅了她一脸。
我笑着将那封弹劾奏章拿出来,一字不改,换上了她的名字。
1、
参汤的温热透过瓷碗,烫着我的掌心。
这股热意,却引得我骨髓里泛起前世冻毙雪地的彻骨寒意。
我死了。
死在流放三千里的路上。
尸骨被野狗啃食,连一块完整的皮肉都未留下。
而我的妻子林婉儿,正用那双我曾以为盛满爱意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
夫君,夜深了,喝了这碗参汤暖暖身子吧。
她的声音还和记忆中一样,甜得发腻。
明日早朝,你就要呈上那封奏章了,切记,为国为民,当不畏强权。
她眼中闪过一丝催促,一丝我前世至死都未看懂的得意。
我盯着她,恨意如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
就是这双手,为我端来参汤。
也是这双手,亲笔写下告密信,将我全家送上黄泉路。
我猛地抬脚。
砰！
那碗滚烫的参汤被我狠狠踹翻在地。
瓷片四溅。
滚烫的汤汁溅了林婉儿一脸,淋了她一身。
啊！
她发出一声尖叫,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夫君,你……你这是做什么
眼泪瞬间涌出她的眼眶,委屈与惊恐交织在她那张曾让我痴迷的脸上。
我笑了。
笑声里带着前世的血腥与绝望。
我从怀中,缓缓取出那份早已写好的弹劾奏章。
林婉儿看到奏章的瞬间,脸色煞白。
我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当着她的面,将奏章最末尾处我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地用力划掉。
墨迹几乎要透穿纸背。
然后,我笔走龙蛇,写下了三个字。
林婉儿。
既然夫人如此深明大义,心系家国。
我举起那份奏章,在她惊恐的注视下,轻轻吹干墨迹。
这份弹劾通敌丞相的忠义之举,便由夫人代劳吧。
我的语气冰冷,又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不！
林婉儿疯了一样扑过来,想抢夺我手中的奏章。
我轻易侧身避开。
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上,发髻散乱,满脸汤汁,哪还有半分丞相嫡女的端庄贤淑。
她眼中只剩下慌乱与恐惧。
萧衍！你疯了！那是我爹！
我将奏章小心翼翼地折好,重新放入怀中,贴着胸口。
是啊,是你爹。
我俯视着她,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大义灭亲,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门外,我的心腹阿烈早已如影子般等候。
今夜起,寸步不离府衙。
我冷声吩咐。
确保无人可以进出,尤其是夫人。
阿烈低头领命：是。
我抬头看向沉沉的夜色,心中冷笑。
林婉儿,林兆显。
我前世所受的万般苦楚,今生,我要你们千倍万倍地偿还。
好戏,才刚刚开始。
2、
第二日清晨,天光微亮。
我换上从五品御史的朝服,神色平静地走出府门。
身后,林婉儿的哭喊与咒骂被死死关在院内。
怀中的那份奏章,带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沉甸甸的,也滚烫得惊人。
金銮殿上,气氛庄严肃穆。
我站在百官之中,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属于我的时刻。
当太监尖细的嗓音念出御史萧衍有本启奏时,我出列,跪倒在地。
臣,有本上奏。
奏章被层层递上,最终呈于龙案。
皇帝展开奏章,起初只是随意一瞥,随即,龙颜骤变。
岂有此理！
他猛地将奏章拍在龙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颤。
丞相林兆显,结党营私,通敌叛国！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百官之首,那个身穿紫色蟒袍的老者身上。
林兆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淬了剧毒的刀子,恨不得将我凌迟。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滔天的怒火。
告发者,林、婉、儿！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金銮殿上炸开。
朝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林兆显更是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封要他命的奏章,告发人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陛下！
林兆显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跪倒在地。
此乃诬告！纯属诬告！臣女婉儿断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萧衍这竖子伪造文书,意图陷害臣与臣女！
我立刻接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焦急。
陛下,臣妻林婉儿性格刚烈,忠君爱国。她或许是无意中掌握了丞相大人通敌的某些证据,一时激愤,才写下此奏章。求陛下明察！
我这番话,名为求情,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传林婉儿入宫对质！
皇帝的怒吼响彻大殿。
很快,林婉儿被带到了金銮殿上。
她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昨夜被烫伤的红痕,见到眼前阵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抖。
林婉儿,这封奏章,可是你所写皇帝将奏章扔到她面前。
林婉儿扑通一声跪倒,哭得梨花带雨。
不是我！陛下！不是臣女写的！是萧衍！是他伪造我的笔迹,他要害我,要害我爹爹啊！
哦我故作痛心疾首,婉儿,你我夫妻一场,我知你心怀家国,却不想你竟如此惧怕权势,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
我从袖中取出几封信件。
陛下,这是婉儿平日写给臣的家书,请陛下寻人比对笔迹,便知真伪。
皇帝立刻命人当场鉴定。
结果很快出来,奏章上的字迹,与林婉儿的家书,确系一人所为。
铁证如山！
逆女！
林兆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婉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的眼神冷得能结出冰来。
好一个大义灭亲！林兆显,你还有何话可说
亲女告发亲父,若非掌握实证,岂会行此险招
皇帝的怒斥声回荡在大殿。
将林婉儿暂押天牢！此事,交由御史台与大理寺联合彻查！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通敌卖国！
圣旨一下,林婉告被拖了下去,她绝望的哭喊声渐行渐远。
林兆显面如死灰,瘫跪在地。
我缓缓走出金銮殿,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一道冰冷如毒蛇般的杀意从背后袭来。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兆显。
我唇角微勾。
老狐狸,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3、
林兆显的反击,比我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当天下午,我回府的路上,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数名黑衣刺客从天而降。
刀光凛冽,杀气腾腾。
保护大人！
阿烈低喝一声,长剑出鞘,如鬼魅般迎了上去。
他是我前世无意中救下的孤儿,被我培养成最锋利的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阿烈身手矫健,以一敌多,却仍有漏网之鱼朝我扑来。
我早有准备,侧身闪避,但肩头还是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官服。
剧痛传来,我却笑了。
林兆显,你果然坐不住了。
刺客很快被阿烈尽数解决,他扶住我,声音里带着自责。
主上,属下该死。
不怪你。我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回府,然后去宫里,我要见陛下。
借着这次刺杀,我拖着受伤的身体,连夜入宫。
我跪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林兆显的狠毒。
陛下,臣只是秉公办事,却不想丞相大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当街派人刺杀朝廷命官！若非臣的护卫拼死相救,臣今日便见不到陛下了！
我扯开衣襟,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
皇帝看着我肩上的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本就多疑,林兆显的行径,无疑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但他毕竟是丞相,党羽众多,在没有确凿证据前,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安抚了我几句,赏赐了许多珍贵药材,便让我回府养伤。
我千恩万谢地退下,心中却是一片雪亮。
这场戏,还不够。
我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来捅破林兆显那张伪善的画皮。
我对外宣称伤势严重,闭门不出,实则暗中加紧了布局。
阿烈,去查这个地方。
我凭着前世的记忆,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圈。
那是我被流放前,无意中从两个狱卒的醉话里听到的,林兆显与北蛮使者秘密接头的地点之一。
是。阿烈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天牢里的林婉儿,日子也不好过。
她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等苦楚。
为了自保,她开始向狱卒透露一些关于林兆显的零星消息,妄图以此换取宽待。
她以为这些消息无关痛痒,却不知,这些话早已被我安插的人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虽然不是核心证据,却为我提供了新的调查方向,也再次印证了她的卑劣与自私。
我将其中一些模糊但指向明确的线索,通过阿烈的渠道,不经意地泄露给了御史台和大理寺里那些素来与林兆显不合的清流官员。
鱼饵已经撒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做完这一切,我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我递了牌子,求见秦王。
秦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表面上是个闲散王爷,不问政事,但我从前世的记忆中知道,他才是皇室之中,最有远见和魄力的那一个。
前世,林兆失势后,正是他力挽狂澜,稳住了大周的江山。
秦王府邸,我与他对坐品茶。
我只字不提林兆显,只与他探讨国事,言语间,却句句暗示朝堂腐败,边防堪忧,将矛头若有若无地指向丞相一党。
秦王始终不动声色,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
直到我告辞时,他才忽然开口。
萧御史,你肩上有伤,路上当心。
我心中一动。
他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我受伤,更知道我受伤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我走出秦王府时,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多了几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不是监视,是保护。
我笑了。
这位潜龙,已经对我产生了兴趣。
我的棋局,又多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4、
阿烈的动作很快。
三日后,他带着一身风尘,潜回我的书房。
主上,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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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摊开一张图纸,上面赫然是一座宅邸的密室结构图。
这是林兆显在城郊的一处别院,属下潜入后,在书房里发现了这间密室。
密室里,存放着林兆显与北蛮使者往来的所有密信,以及一本详细记录了交易款项的账簿。
看着阿烈抄录回来的信件内容,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燃烧。
卖官鬻爵,输送军粮,泄露边防布阵图……
林兆显的罪行,比我前世所知的,还要触目惊心百倍！
他不是通敌,他是在卖国！
我死死攥着那份抄录的罪证,指甲深陷入掌心。
与此同时,御史台和大理寺的官员们,在我无意的引导下,也顺藤摸瓜,查到了林兆显几个心腹党羽贪污受贿的蛛丝马迹。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消息传到天牢,林婉儿彻底崩溃了。
她意识到,林家这棵大树,真的要倒了。
而她,就是那第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她再次求见我。
这一次,她没有哭闹,只是形容枯槁地跪在我的面前。
夫君……衍郎……看在昔日夫妻的情分上,你救救我……
她试图抓住我的衣角,被我嫌恶地避开。
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告诉你,爹爹的秘密,我都知道……求你,放过我……
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我冷眼看着她,看着这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脸,心中却再无一丝波澜。
你亲手写下告发我的信,将我萧家满门推入深渊的那一刻。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之间,便只剩下血海深仇。
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
绝望瞬间吞噬了她。
萧衍！你好狠的心！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凄厉的哭喊和咒骂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
我转身离去,将她的声音彻底隔绝在身后。
当夜,我将所有铁证匿名呈送至皇帝的龙案之上,并附上了林婉儿在狱中供述的部分细节作为佐证。
龙案上的奏折,成了压垮林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罪证,雷霆震怒。
圣旨连夜颁布。
丞相林兆显,通敌叛国,罪大恶极,革职查办,抄没家产,收押天牢,听候发落！
罪女林婉儿,大义灭亲有功,然其知情不报,亦有同罪之嫌,念其告发,免去凌迟,赐死刑,立即执行！
圣旨传遍京城,朝野震动。
权倾朝野的林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我站在书房的窗前,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和哭喊声,那是林府被查抄的声音。
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林婉-儿,你先走一步。
很快,我就会送你那好爹爹,下去陪你。
5、
林兆显倒了,但他在朝中盘踞多年的势力,并未被连根拔起。
树倒猢狲散,但总有那么几个不甘心的,试图垂死挣扎。
一时间,各种弹劾我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龙案。
萧衍为报私仇,构陷岳父,手段卑劣！
其心可诛,恐有不臣之心！
此子年纪轻轻,心机深沉,不可不防！
谣言四起,沸沸扬扬。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步。
我称病在家,对外界的一切置之不理。
暗地里,阿烈和他手下的人,却像一张无声的网,将整个京城笼罩。
那些林兆显的余党私下聚会,商议对策,试图贿赂官员,甚至计划劫狱。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阿烈记录下来,整理成册。
我没有将这些直接交给皇帝。
皇帝多疑,我若表现得太过全知全能,反而会引火烧身。
我将这些证据,匿名送到了秦王府。
秦王收到这份大礼,没有任何表示,但第二天早朝,他就以雷霆之势,弹劾了两个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正是林兆显余党核心的官员。
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皇帝顺水推舟,将二人革职查办。
杀鸡儆猴。
朝堂上的风向,悄然发生了变化。
几天后,皇帝召我入宫。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赞赏,有信任,但也有一丝不易察以及的警惕。
萧衍,你这次立了大功,但行事也过于锋芒毕露了。
我立刻跪下,惶恐道：陛下,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林贼误国,臣若不拼死一搏,何以面对天下苍生,何以面对陛下的信任！
我巧妙地表达着自己的忠心,同时,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处。
陛下,臣以为,林兆显通敌,绝非一人所为。其背后,恐怕还牵扯着更庞大的势力。他不过是别人推到台前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句话,成功地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
相比于一个崭露头角的御史,一个隐藏在暗处,足以操控丞相的庞大势力,才是对他皇位最大的威胁。
皇帝的脸色凝重起来。
与此同时,身陷天牢的林兆显,在得知女儿被赐死,自己所有罪证都被坐实后,彻底疯狂了。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他绝不甘心让我好过。
他开始利用最后的关系,在狱中向外散布谣言。
萧衍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他为了攀附秦王,不惜牺牲妻子,构陷岳父！
他早就和秦王勾结在一起,意图染指皇权！
这些恶毒的谣言很快传遍了京城。
我听闻后,只是一笑置之。
这是林兆显的垂死挣扎,不足为惧。
反而,这些谣言,正好成了我彻底清洗他余党的最好借口。
一场针对林兆显旧部的清洗风暴,在秦王的默契配合下,悄然展开。
我深知,只有将这些腐肉彻底剜除,我才能安心地进行下一步。
我的复仇,远未结束。
我的目标,也绝不仅仅是一个林兆显。
6、
清洗林兆显的余党进行得很顺利。
但我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林兆显贪婪,但并不愚蠢。
通敌叛国,形同谋逆,一旦败露就是万劫不复。
他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仅仅是为了权力和财富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开始仔细回想前世的每一个细节。
那些被我忽略的,零碎的线索。
我记得,林兆显曾多次秘密会见一个来自南疆的神秘商人。
我还记得,前世某次边关战事,一份极为关键的军事情报离奇泄露,导致我朝大军惨败。当时主理此事的,正是林兆显。
我让阿烈顺着南疆商人的线索去查。
很快,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回来。
林兆显不仅与北蛮勾结,还与南疆一个意图分裂的部落暗通款曲。
他一边向北蛮输送利益,换取支持；一边又暗中资助南疆部落,挑起边境事端,意图制造内乱。
他的野心,远不止是通敌卖国那么简单。
他是在为某个更大的篡位计划做准备！
他想让大周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然后自己从中渔利,甚至取而代之！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
我将目光投向了被查抄的林府。
林兆显生性谨慎,最重要的秘密,绝不会轻易留在账本和信件里。
我以清点罪证为由,再次进入了林府。
府邸早已是一片废墟,值钱的东西都被抄没一空。
我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林兆出书房的废墟之中。
凭借前世对他的了解,我敲击着每一寸墙壁,每一块地砖。
终于,在一处被书架遮挡的墙角,我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
掀开地砖,下面是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张用油布包裹的羊皮卷。
我展开羊皮卷,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张大周的布防图！
上面不仅详细标注了各处边防要塞的兵力部署,还用红色的朱砂,标记出了几处最为薄弱的关隘。
更让我震惊的是,在地图的一角,还标注着一个位于南疆的秘密矿脉。
旁边用小字写着：玄铁矿,可铸神兵。
我瞬间明白了。
林兆显不仅仅是卖国,他还在暗中储备战略资源！
他想控制这种足以改变战争走向的稀有金属,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这张地图,就是他谋反的铁证！
我将地图小心收好,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夜去了秦王府。
当秦王看到这张地图,以及我推测出的惊天阴谋时,他那张一向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事,已经超出了林兆显个人的范畴。他沉声道。
王爷,林兆显背后,必有主使。我直视着他。
秦王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萧衍,你可愿与本王联手,将这股藏在暗处的毒瘤,连根拔起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这一夜,我与秦王达成共识。
我们的目标,不再是林兆显,而是他背后那个妄图颠覆大周的庞大势力。
我的复仇,从这一刻起,与家国兴亡,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7、
我和秦王商议,决定暂时不将地图之事公之于众。
打草,只会惊蛇。
我们要做的,是引蛇出洞,然后一击毙命。
我们故意放出风声,说从林兆显的罪证中,查到了更多叛国贼的线索,但具体是谁,还在核查之中。
消息一出,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一些平日里看似与林兆显毫无瓜葛的官员,开始变得坐立不安。
他们开始频繁地秘密接触,试图打探消息,销毁证据,甚至暗中派人除掉一些可能泄密的知情者。
阿烈的网,早已撒开。
每一个异常的举动,每一次秘密的会面,都被一一记录下来。
一张错综复杂的权力网络,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而网络的中心,赫然指向了一位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楚王。
皇帝的亲弟弟,手握京畿兵权,一向以忠厚老实著称的楚王。
他,竟然才是林兆显背后真正的主使！
这个发现,让我和秦王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楚王不同于林兆显,他是皇室宗亲,又手握兵权,动他,无异于引发一场朝堂大地震。
必须找到他谋反的实证。
我们决定从楚王最信任的心腹,兵部侍郎张承安身上下手。
我利用御史的身份,开始明面上弹劾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官,制造出一种我正在清查兵部腐败的假象。
实则,我的所有调查,都暗中指向了张承安。
阿烈则负责接触张承安在外的私生子。
那是一个被张承安抛弃,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苦命人。
我们没有用强,而是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帮助和温暖。
人心都是肉长的。
在得知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会给整个国家带来灾难后,在阿烈的劝说和我们提供的庇护承诺下,那个年轻人,最终选择了站在我们这一边。
他成了我们安插在张承安身边的,最重要的一颗钉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一次重要的朝会前夕,我将一份整理好的,关于兵部军备废弛,粮草亏空的奏章,通过秦王的手,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奏章里,我没有点名楚王,甚至没有点名张承安。
我只说：林贼虽除,党羽未清,国之蛀虫,深藏朝堂。
皇帝生性多疑,这份奏章,足以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
他会自己去查。
而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那条隐藏最深的大蛇,自己露出致命的毒牙。
8、
楚王那名被我们策反的亲信,没有让我们失望。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利用楚王与党羽密会的机会,成功潜入了楚王的书房,将一份用油布包裹的铁证偷了出来。
那里面,有楚王亲笔签署的,调动军饷供给南疆叛军的密令。
有他与北蛮将军暗中往来的信件。
甚至还有一份详细的,事成之后如何瓜分大周江山的计划书。
每一条,都足以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我拿到证据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这张谋划了数年的大网,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我与秦王连夜入宫,将所有证据呈报给了皇帝。
当皇帝颤抖着手看完那些信件和计划书,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他无法相信,自己一向信任的亲弟弟,竟然包藏着如此狼子野心。
逆贼！逆贼！
皇帝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御书房。
第二日早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手持象牙笏板,面色凝重地出列。
臣,御史萧衍,弹劾楚王图谋不轨,意图谋反！铁证在此！
我高举着手中的奏章和罪证。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楚王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萧衍！你血口喷人！竟敢诬陷本王！
他猛地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剑,疯了一样朝我刺来。
护驾！
御林军一拥而上,瞬间将情绪失控的楚王死死按在地上。
皇帝将那些罪证,狠狠地摔在楚王的脸上。
皇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楚王看着那些熟悉的信件,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楚王软禁府中,彻查其所有党羽,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皇帝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圣旨一下,楚王的党羽们狗急跳墙。
京畿卫的一部分士兵在个别将领的煽动下,竟然试图发动兵变,冲向皇宫。
京城,瞬间陷入混乱。
但我和秦王,早有准备。
秦王手持兵符,调动早已待命的城外驻军,迅速入城平叛。
我则带着阿烈和一队御林军,死守宫门。
叛军如潮水般涌来,箭如雨下。
我站在城楼之上,亲自擂鼓助威,指挥若定。
弓箭手准备！放！
前世在边疆的耳濡目染,让我对战阵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文弱的书生御史。
我是一个为家国,为复仇而战的战士。
叛乱,在秦王和我的联手之下,仅仅两个时辰便被彻底平息。
楚王被废为庶人,终身圈禁。
其党羽被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朝堂之上,那片笼罩了多年的乌烟瘴气,被一扫而空。
而我,萧衍,经此一役,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9、
平定楚王之乱后,我成了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皇帝对我大加赞赏,封赏不断,甚至在私下里向秦王透露,有意封我为异姓王。
一时间,我权倾朝野,风光无两。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功高,必然震主。
我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看我的眼神,变了。
那份纯粹的信任和赞赏之中,多了一丝警惕和猜忌。
朝中一些老臣,也开始在各种场合明里暗里地敲打我,担忧我权力过大,会成为第二个林兆显,第二个楚王。
前世满门抄斩的悲剧,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我的骨子里。
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在一次大朝会后,我主动留了下来。
我向皇帝请辞了身上大部分的实权职务,只保留了御史之职。
陛下,臣近日自觉身体不适,精力不济,恐难当重任。恳请陛下恩准臣休养一段时日。
我还将自己查到的,关于南疆分裂势力和那个秘密玄铁矿脉的详细情报,毫无保留地全部呈报给了皇帝。
此乃国之利器,亦是国之隐患,当由陛下亲自掌握。
我俯首跪地,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皇帝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他最终还是准了我的请求,收回了那些足以让我权倾朝野的职务。
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我的主动退让,无疑让他暂时放下了戒心。
我开始了半隐退的生活,每日在家读书,养花,仿佛真的成了一个需要休养的病人。
但暗地里,我却从未放松。
我利用这段时间,开始着手清查那些潜伏在京城,试图趁乱浑水摸鱼的各方奸细。
尤其是南疆的势力。
楚王虽倒,但与他勾结的南疆部落,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打击。
他们,才是我下一个目标。
在一个雨夜,我带着阿烈,秘密前往一处南疆奸细的联络点。
我们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抓捕。
却不想,刚一踏入那座废弃的宅院,便陷入了重重包围。
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都是使毒用蛊的好手,招式狠辣,显然是冲着我的性命来的。
我和阿烈背靠着背,苦苦支撑。
对方的实力,远超我们的预料。
就在我以为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加入了战团。
是秦王的人。
在我们惊险脱险,回到安全地点后,秦王派来的人才告诉我,他一直不放心我的安全,所以暗中派人保护。
我心中一阵后怕。
我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南疆那些人的利益。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我了。
新的危机,正在酝酿。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10、
我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南疆分裂势力趁着我朝刚刚平定内乱,国力损耗之际,悍然发动了大规模的侵扰。
边关数座城池失守,烽火连天。
告急的奏报如雪片般飞入京城。
皇帝焦头烂额。
朝中能征善战的将领,大多在林兆显和楚王当权时被打压排挤,剩下的,也多是些夸夸其谈的庸才。
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就在这危急时刻,秦王主动站了出来。
他向皇帝请缨,要求亲自领兵,出征南疆。
皇帝沉思再三,最终同意了。
大军开拔前夜,秦王秘密来到了我的府邸。
萧衍,南疆一战,非同小可。本王需要你的智谋,和你的情报。
他开门见山。
你,可愿随本王一同前往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不仅是我彻底洗清功高震主嫌疑的绝佳机会,更是我亲手了结南疆这个心腹大患,为前世那场惨败复仇的最好时机。
王爷有命,万死不辞。
我欣然应允。
在那间小小的书房里,我和秦王彻夜长谈。
我将前世记忆中南疆战事的走向,敌军的战术特点,以及今生查到的那个玄铁矿脉的具体位置,和敌军可能的布防图,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秦王听得心神巨震,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和佩服。
萧衍,有你相助,本王如虎添翼！
他当即决定,任命我为监军,随军出征,参赞军机。
大军开拔,一路南下。
我们刚进入南疆地界,便遭遇了敌军的伏击。
对方显然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
王爷,敌军必在前方三里处的葫芦谷设伏。
我指着地图,对秦王说道。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派一小股部队为诱饵,主力则从两侧山道包抄,打他们一个反伏击。
秦王对我已是深信不疑,立刻采纳了我的计策。
战况,果然如我所料。
当敌军兴冲冲地从山谷两侧杀出,以为胜券在握时,我朝的主力大军,如同神兵天降,从他们的背后发起了猛攻。
一场伏击战,瞬间变成了一场围歼战。
敌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初战告捷,我军士气大振。
边关的将士们,看着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敬佩。
秦王更是拍着我的肩膀,大笑道：军师之才,胜过十万雄兵！
我站在南疆的风中,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到来。
而我,正在一步一步地,亲手改写前世的命运。
11、
我们的大军,在南疆境内势如破竹。
我利用对玄铁矿脉地理位置的了解,以及前世的记忆,为秦王制定了一套步步为营,诱敌深入的作战计划。
我们将计就计,故意暴露一些破绽,引诱南疆分裂势力的主力,一步步进入我们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决战的地点,我选在了断魂谷。
那是一个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出口的绝地。
前世,我朝大军就是在这里,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今生,我要让这里,成为敌人的坟场。
南疆部落的首领,是一个名叫哈蒙的枭雄。
他生性多疑,但接连的胜利让他冲昏了头脑。
当他得知我军溃败至断魂谷,立刻亲率主力,倾巢而出,企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地狱。
当哈蒙的大军全部进入谷中,秦王一声令下,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数万大军,万箭齐发。
火箭,滚石,檑木,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谷内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哈蒙和他残存的北蛮势力,被我们堵在谷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场惨烈的围剿战后,哈蒙被活捉。
我亲自审问他。
这个在南疆叱咤风云的枭雄,此刻却像一条死狗,被绑在刑架上。
说,是谁在背后支持你我冷冷地问。
哈蒙吐出一口血沫,狂笑道：萧衍,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斗得过林兆显,斗得过楚王,但你斗不过我的主公！
你的主公我心中一凛。
哈哈哈哈……哈蒙的笑声凄厉而疯狂,我的主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林兆显,楚王,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他要复辟！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你们大周,都得死！
临死前,他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林兆显和楚王背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位主公。
这位主公,是前朝皇室的后裔,一直潜伏在朝中,利用林兆显和楚王,意图颠覆大周,复辟前朝！
这个消息,让我和秦王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我们所对抗的,远不止是贪官和叛王,而是一个处心积虑数十年的庞大复辟势力！
秦王立刻派心腹,将此消息八百里加急,秘密送回京城。
而我,则根据哈蒙的供述,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位主公在南疆的秘密据点。
那是一处隐藏在深山里的庞大基地。
里面不仅有堆积如山的兵器,还有一个训练新兵的秘密营地。
我和秦王率领精锐部队,连夜突袭。
我们将这个据点彻底摧毁,抓获了大量复辟势力的骨干。
在据点的密室里,我找到了更多林兆显与那位主公往来的密信。
信中详细记录了林兆显如何出卖国家利益,为主公输送财富和情报,以换取日后从龙之功的承诺。
看着那些信,我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林兆显,你犯下的罪,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重万倍！
南疆战事平定,大军凯旋。
我和秦王,带着如山的铁证和重要的俘虏,返回京城。
最后的清算,即将来临。
12、
我和秦王带着南疆大捷的战报和复辟势力的铁证,回到京城。
皇帝在看到那些证据,得知前朝余孽竟潜伏至今,并且自己的丞相和亲弟弟都成了对方的爪牙时,彻底震怒了。
他的脸色,比我前世被抄家时还要难看。
一场最终的审判,在金銮殿上展开。
这一次,受审的,是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林兆显。
他被从天牢里提了出来,与那些被抓获的复辟势力骨干,一同跪在大殿中央。
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形容枯槁,眼神浑浊,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而我,萧衍,作为主审官之一,站在他的面前。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称之为岳父的男人。
我将他与北蛮勾结的密信,与南疆交易的账本,与复辟势力往来的罪证,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全部罗列出来。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林兆显的心上。
他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他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最终会毁在他最看不起的,那个文弱的贤婿手中。
罪臣林兆显,及其党羽,并前朝复辟余孽,罪大恶极,天地不容！
皇帝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杀意和疲惫。
全部处以极刑,株连三族,以儆效尤！
最终的判决,终于落下。
刑场之上,我亲自监斩。
当刽子手的大刀落下,林兆显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我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前世萧家满门被押赴刑场的画面。
血海深仇,今日,终于得报。
复辟势力被彻底清除,大周江山得以稳固。
皇帝论功行赏。
秦王因护国有功,被册立为太子。
我,则被破格封为一品大员,赐爵安国公。
满朝文武,无人不服。
但我,却婉拒了更高的爵位和封赏。
我选择回到御史台,继续做我的从五品御史。
皇帝不解,太子不解,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故作清高。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才是我的宿命。
我站在曾经的萧府门前,这里早已被重新修缮,恢复了原样。
物是人非。
我心中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新生。
前世的萧衍,已经死在了那片雪地里。
今生的我,不仅为家人报了血仇,更挽救了这个国家。
我将以全新的身份,用手中的笔,做这江山的风骨,守护这片我深爱着的土地。
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