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难产那天,婆婆亲手剖开我的腰子。
小雨肾衰竭,你反正要死了,废物利用一下。
麻醉失效,我疼醒在手术台,看见自己的肾被装进冰桶。
五年后我找回儿子,他却一脚踢在我溃烂的伤口上:滚开!丑八怪保姆!
婆婆逼我吃馊饭,丈夫搂着白月光笑我活该。
直到儿子哭着说我要小雨妈妈,我才彻底死心离开。
他们很快发现白月光只会花钱打牌,开始怀念我的好。
丈夫带着儿子求我回家时,我正吐着血整理遗照。
妈妈,我们错了……儿子哭着抱紧我。
我笑着擦掉血:乖,妈妈快死了。
毕竟少了个肾,活不长的。
01
意识是被活剖的剧痛撕开的。
冰冷的器械在我体内搅动,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视野模糊晃动,无影灯惨白的光像地狱的探照灯。
耳朵里灌进婆婆周玉茹冰冷又兴奋的声音,刮着耳膜:医生,快!就是这个肾!小雨等着呢!
……可是沈太太,产妇还活着,这不符合……
什么不符合!她难产大出血肯定活不成了!废物利用救小雨怎么了快摘!出了事我负责!
一只手粗鲁地抓起我无力的右手,指尖被按在某个冰凉的纸张上。婆婆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哽咽,却掩不住急切:儿媳妇,签了它,就当……就当为我们这个家做最后一点贡献……
我的肾……他们要拿走我的肾……给孙小雨……
我想挣扎,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眼泪混着冷汗滚进鬓角。
麻醉好像失效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刀锋划开皮肉,感觉到重要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剥离出身体……
咚。一声沉闷的轻响。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透过朦胧泪光,看见一颗鲜红的、似乎还在微微搏动的器官,被放进了旁边的无菌冰桶里。
那……是我的肾。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五年。
我在出租屋里苟延残喘了五年。少了一个肾,身体彻底垮了,腰上的伤口反复感染溃烂,阴天下雨就疼得死去活来。
可我想孩子。想我拼了命生下来,却一面都没见过的孩子。
我拖着发软的双腿,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沈家的新地址。
五年了,我不知道我的孩子长成了什么样。
我得去看看。
02
车子驶向沈家别墅。我看着窗外,心里一片冰冷。
我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沈浩还不是这样。他会在下班路上给我带最爱吃的糖炒栗子,捂在怀里还是热的。
颜颜,快尝尝,还热乎呢。
你呀,就知道乱花钱。我笑着接过,心里是暖的。
他创业失败那次,抱着我哭。
颜颜,我对不起你,钱都赔光了……
没事,我拍着他的背,大不了从头再来,我陪着你。
后来他生意好了,应酬也多了。我第一次见到孙小雨,就是在一次饭局上。她坐在沈浩旁边,笑得甜美,一口一个浩哥,给他倒酒夹菜。
浩哥,这位是她打量着我。
我太太,吴颜。沈浩介绍得有些敷衍。
原来是吴颜姐啊,她伸出手,指尖冰凉,常听浩哥提起你,说你可贤惠了。
那时我就该察觉的。沈浩看她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更让我心寒的是周玉茹。她明明知道孙小雨的存在,却从未提醒过我,反而时常在我面前夸她。
你看看人家小雨,多会来事,家里背景也好,父亲是局长呢。
妈,您说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提醒你,抓点紧,别整天就知道埋头干活,男人是要哄的!
后来孙小雨来得越来越勤。她总是挑沈浩在家的时候来,带着昂贵的礼物。
阿姨,这是给您买的按摩仪,对腰好。
浩哥,这是朋友从国外带的雪茄,知道你爱这个。
她身体似乎一直不好,脸色总是苍白,时不时咳嗽。
小雨你怎么了沈浩总会关切地问。
老毛病了,她柔弱地笑笑,肾不太好,从小就这样,熬着吧。
周玉茹立刻接话:哎哟,可怜见的。这么年轻……可得好好治啊!需要什么就跟阿姨说,啊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她们在阳台说话。
阿姨,我真羡慕吴颜姐,身体好,能陪着浩哥……
她啊,也就是个干活麻利。哪像你,知书达理的。放心吧,浩儿心里有数。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在婆婆眼里,我只是个能干活的。
再后来,我怀孕了。孕吐很厉害,整个人瘦了一圈。沈浩却越来越忙,很少着家。陪我去产检的,好几次都是我自己。
有一次产检回来,正好碰到孙小雨从我家出来,沈浩送她到门口。
浩哥,别送了,快回去陪吴颜姐吧,她需要你。
没事,她自己能行。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电话。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孙小雨的车开远,才转身看见我。
回来了检查怎么样他问得心不在焉。
还好。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很关心孙小雨
她身体不好,一个人在这边打拼不容易,多照顾点应该的。他答得理所当然。
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
后来我难产大出血,意识模糊中,听到周玉茹尖锐的声音。
医生!保孩子!必须保我孙子!
可是产妇她……
她不行了!我知道!但她那个肾是好的!正好!小雨不是一直需要肾源吗快!趁现在还能用!
冰冷的器械感。撕裂的痛楚。
再醒来,肾没了,孩子被抱走了,世界只剩下绝望的灰白。
回忆到此,车子停了。
沈家到了。
03
敲开门,一个穿着小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男孩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个看起来很贵的遥控车。他眉毛眼睛像极了沈浩,但那股骄纵劲儿,是沈家才养得出来的。
他上下打量我,眉头拧起来:你找谁
我嗓子发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嘉衍……是嘉衍吗我是妈妈……
他脸上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胡说!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妈!穿得破破烂烂的,丑死了!
我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忍不住想伸手去碰碰他的脸:让妈妈看看你……
他猛地后退一步,抬脚就狠狠踹在我一直疼的腰眼上!
滚开!丑八怪!臭乞丐!谁让你碰我的!他尖声大叫,眼神又凶又恶,没有一点小孩样。
我痛得眼前一黑,差点喘不上气,佝偻着腰蹲下去,冷汗唰地冒了一身。
吵什么吵!婆婆周玉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走到门口,看到我,三角眼一下子瞪起来:哟!吴颜你还没死啊
她叉着腰,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找回来干嘛要饭啊我们沈家没剩饭给你!
她转身端过来一盘明显馊了的剩菜,啪一下摔在我面前的地上:吃吧!吃了赶紧滚蛋!别脏了我家的地!
这时,身后有说有笑的声音传来。我回过头,看见沈浩搂着孙小雨的腰走过来。两人穿得光鲜亮丽,孙小雨笑得眼睛弯弯。
看到我蹲在地上捂着腰,疼得脸色发白,孙小雨嘴角一勾,露出个明晃晃的笑。
沈浩看到我,脸上的笑瞬间没了,只剩下不耐烦和嫌弃: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还嫌不够丢人
他皱着眉,语气冷冰冰的:看什么看还不快滚站在这儿都碍眼。
那一刻,我心里那点光,啪一下灭了。
04
可我还是留在了沈家,成了佣人。
我到底还是舍不得孩子。
嘉衍只是被那个贱人教坏了,我相信,只要多点相处,我的孩子终会回到我身边的。
还有沈浩……他只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
于是,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拖地、做饭、洗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我的房间是楼梯下面那个堆放杂物的储藏间,又小又潮,腰伤疼起来整晚睡不着。
周玉茹动不动就骂:地怎么拖的没吃饭啊衣服熨成这样想烫死谁做的这是什么猪食!
沈嘉衍更是变本加厉。他故意把玩具扔得到处都是,命令我爬着去捡。把吃剩的果核丢到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上。心情不好时,甚至会用小拳头捶我的背,踢我的腿。
丑保姆!快给我拿饮料!
挡着我看电视了,滚开!
奶奶说你是我们家的狗,让你干嘛就得干嘛!
我每次都默默忍下来。看着他酷似沈浩的小脸,我总想着,他还小,不懂事,他是我的孩子,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那天,沈嘉衍看上了一款新出的机器人玩具,抱着孙小雨的腿非要买。孙小雨正忙着跟姐妹约牌局,不耐烦地把他推开:玩玩玩!就知道玩!找你爸去!
沈嘉衍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正好端着水果过来,看他哭得伤心,心里一抽,放下果盘就想过去扶他:嘉衍不哭,摔疼了吗让……让我看看
他猛地打开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红着眼睛冲我吼:别碰我!讨厌你!
data-fanqie-type=pay_tag>
这时,孙小雨打完电话过来了。沈嘉衍一看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哭得更大声了,还伸手指着我:小雨妈妈!她推我!她把我推倒了!呜呜呜……
孙小雨立刻柳眉倒竖,瞪着我:吴颜!你胆子不小啊!敢动我儿子
我张了张嘴:我没有,是他自己……
闭嘴!沈浩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搂住孙小雨,冷冷地看着我,一个保姆,还敢顶嘴
沈嘉衍躲在孙小雨怀里,抽抽噎噎地继续说:我不要她在这里!她是坏蛋!我要小雨妈妈!小雨妈妈最好!你才是我妈妈!
孙小雨得意地笑了,亲了亲他的脸蛋:哎哟,我的乖儿子,妈妈当然最疼你啦。她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胜利的炫耀。
沈浩也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就听嘉衍的,我们只要小雨妈妈。
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笑着,抱着,仿佛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腰间的旧伤毫无预兆地剧痛起来,痛得我眼前发黑,冷汗直冒,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墙才站稳。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个多余的笑话。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回那个阴暗的储藏间。
我的行李很少,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
拎着那个破旧的布包走出来时,他们还在客厅里逗弄孩子,笑声刺耳。没有人看我一眼,没有人问一句。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欢声笑语。
外面天黑了,风有点冷。
我深吸一口气,沿着路灯,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让我耗尽一切却一无所有的地方。
05
我的离开,没人在意。
沈家日子照过。
一个月后的早上,沈家餐厅一片狼藉。地上掉着碎瓷片和牛奶渍,周玉茹捂着额头坐在一边唉声叹气。沈嘉衍坐在地上蹬腿大哭,脸上还有个浅浅的红印。
沈浩西装皱巴巴的,眼里全是红血丝,对着空荡荡的厨房吼:孙小雨!早饭呢!
孙小雨描眉画眼地从楼上下来,拎着新买的包,看都没看地上的狼藉:喊什么喊自己没手不会做我约了李太太她们打牌,要迟到了。
周玉茹一下子炸了:打牌打牌!你就知道打牌!看看这个家成什么样了!嘉衍还饿着!
孙小雨嗤笑一声,斜眼看她:老东西,轮得到你管我有本事让你儿子请保姆啊。
她弯腰,不耐烦地扒拉了一下哭闹的沈嘉衍,哭什么哭!吵死了!再哭揍你!
沈嘉衍吓得一哆嗦,哭得更凶了,边哭边喊:我不要你!丑女人!我要丑保姆!我要吴颜!她给我做小兔子馒头!呜呜……她要我……
沈浩一听更烦躁了,扯松领带:你能不能消停点!我昨晚加班到三点,就想安静吃个早饭!
我不消停孙小雨音调拔高,沈浩你什么意思嫌我不好嫌我不好你找那个姓吴的去啊!看她还要不要你!
你!沈浩气得脸色发青。
周玉茹拍着大腿哭嚎: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当初怎么就……吴颜在的时候,家里什么时候这样过啊!热饭热菜总是有的,孩子也干干净净……
沈嘉衍爬过来抱住沈浩的腿,哭得打嗝:爸爸……我要吴颜……她不像妈妈那么凶……她给我讲故事……我要她回来……
沈浩看着哭花脸的儿子,满地狼藉的餐厅,还有那个只顾着自己打扮、马上就要出门打牌的新妻子,再对比记忆里那个总是默默做好一切、逆来顺受的吴颜,心里第一次涌上强烈的悔意和疲惫。
他猛地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发出巨大声响。
孙小雨吓了一跳:沈浩你发什么疯!
沈浩没理她,喘着粗气,对周玉茹哑声道:妈!别嚎了!
他盯着地上哭得喘不上气的儿子,又看看这乱得像猪窝一样的家,终于咬牙道:……我去找她。
他们终于找上了我租住的破旧小屋。
敲门声响起时,我正伏在桌边,剧烈地咳嗽着。鲜红的血点溅在桌面上那张准备用作遗照的旧照片上,格外刺眼。我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嘴,艰难地起身去开门。
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沈浩和沈嘉衍。沈浩穿着昂贵的西装,但与这破旧的楼道格格不入,脸上带着些不自在的急切。沈嘉衍躲在他身后,小脸皱着。
看到我,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瘦得几乎脱了相,旧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脸色是灰败的死气,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妈妈……沈嘉衍第一次,用这种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叫出了这个称呼。他看着我嘴角的血,吓坏了,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妈妈你怎么了妈妈我错了……我们回家吧……我不要孙小雨了……
沈浩的目光越过我,看到屋里简陋到极致的摆设,看到桌上带血的照片和地上那摊明显的血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颜颜……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吃力地抬起头,靠着门框才能站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慢慢用袖子擦掉嘴角新的血迹。
没关系……我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快死了。
少了个肾,能活这么久……已经是运气了。
少……少个肾沈浩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我虚弱地喘着气,眼神空洞地看向屋内斑驳的墙壁,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难产那天……我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妈带着医生进来……说我大出血……肯定活不成了……
她说……反正我要死了……不如……不如把肾给孙小雨……废物利用……
妈!沈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眼球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干!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眼神疯狂:她当时跟我说!是将死的捐献者自己签的捐献同意书!可捐献者怎么会是你!她骗我!!!
巨大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让他浑身发抖,他转身就要往外冲:我去找她!我要她给我说清楚!这个毒妇!!
我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拉住了他冰冷的西装衣角。
别去了……浩哥……我摇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血污,没意义了……
我都要死了……争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看着他,眼里挤出最后一点光,像个抓住最后救命稻草的可怜人:我们……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沈浩猛地顿住,看着我这副样子,巨大的愧疚和或许残存的一点旧情淹没了他。他重重点头,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能!一定能!颜颜,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我们好好过!
我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06
回到沈家,周玉茹看到我被沈浩搀扶着进来,立刻尖声道:浩儿!你怎么把她又带回来了这个扫把星……
妈!沈浩打断她,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颜颜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以后家里的事,你别再指手画脚了!
周玉茹被儿子罕见的顶撞噎住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孙小雨闻声从楼上下来,看到我,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又堆起甜腻的笑走过来:浩哥,你怎么把……吴姐接回来了她这身体,怕是经不起折腾吧她说着,伸手想挽住沈浩的胳膊。
沈浩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语气有些生硬:小雨,以后颜颜就住家里养病。她身体虚,你多担待点。
孙小雨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浩:浩哥你让我担待她我才是……
行了!沈浩不耐烦地打断她,扶着我在沙发坐下,去倒杯热水来。
孙小雨站在原地,指甲掐进了手心,最终还是转身去倒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剐过我。
我靠在沙发上,适时地轻轻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
沈浩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声音细弱:没什么,就是有点渴了……
正好孙小雨端着水杯过来,没好气地往茶几上一放,水都溅了出来。
沈浩皱眉:你轻点!没看到颜颜不舒服吗
孙小雨气得胸口起伏:沈浩!你……
我适时地又咳嗽起来,仿佛难受得说不出话。沈浩连忙帮我拍背,看孙小雨的眼神更加不满。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扮演着虚弱无助、逆来顺受的角色。
沈浩在家时,我会勉强起身,想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给他递拖鞋,或者想给他盛碗汤。
每次,沈浩都会赶紧扶住我,然后对一旁冷眼旁观或者抱怨的孙小雨投去责备的目光。
你就不能搭把手吗沈浩开始对孙小雨抱怨,颜颜都这样了,你还整天就知道买包打牌!
孙小雨尖声反驳:我凭什么伺候她沈浩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现在老婆!
你小声点!别吵到颜颜休息!沈浩压低声音,语气却越来越不耐烦,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餐桌上,我看着孙小雨夹给沈浩的菜,会轻轻说一句:浩哥以前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了,可惜我现在没力气……
沈浩看着桌上孙小雨点的外卖,再对比记忆中我做的家常菜,脸色就更难看了。
孙小雨摔筷子:爱吃不吃!
沈浩猛地起身:不可理喻!
沈嘉衍也开始越来越依赖我。他会拿着故事书来找我,我会强撑着精神给他讲,虽然讲几句就要喘口气。对比孙小雨对他不耐烦的呵斥,沈浩看在眼里,心里的天平越发倾斜。
他开始频繁地质疑孙小雨:
小雨,你怎么又买这么多包家里最近开销很大你不知道吗
你能不能对嘉衍有点耐心他是孩子!
你看看家里乱的!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吗以前颜颜在的时候……
以前以前!你就知道以前!孙小雨终于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哭喊,既然她那么好你找她去啊!我受够了!
沈浩看着她,眼神冰冷而陌生,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点当初的样子!我真是瞎了眼!
争吵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
我终于在一次他们激烈争吵后,挣扎着从房间出来,脸色苍白地劝架:浩哥,小雨妹妹,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我明天就搬走……
说着,我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沈浩立刻冲过来扶住我,对着孙小雨怒吼:你看看!你把颜颜都气成什么样了!滚!你给我滚出去!
孙小雨看着彻底倒向我的沈浩,终于彻底绝望,她疯了一样地尖叫着,开始砸东西,口不择言地大骂:沈浩!你不是人!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还有你吴颜!你个装模作样的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的癫狂和恶毒,与我的虚弱隐忍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浩最后一丝情分也被耗尽了,他直接叫来保安,毫不留情地将又哭又闹的孙小雨拖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浩疲惫地搂住我:颜颜,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以后这个家,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我靠在他怀里,温顺地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
07
孙小雨被赶走后,沈家似乎恢复了平静。
沈浩对我几乎百依百顺,带着补偿心理,物质上极大满足,态度上也小心翼翼。
周玉茹也不敢再明着对我大呼小叫,但那双三角眼里时刻闪烁着怨毒和不满。尤其是在沈浩不在家的时候。
这天早上,我正坐在餐桌旁,小口喝着沈浩出门前特意叮嘱保姆给我炖的燕窝。
周玉茹坐在对面,喝着粥,眼睛却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碗,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哼,真是金贵起来了。喝个燕窝还得让人特意炖,也不知道是真好多了,还是装模作样。
我放下勺子,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地看向她,声音细弱:妈……您要是想喝,我这碗还没动多少,给您吧我没什么胃口……说着就要把碗推过去。
谁要你的剩东西!周玉茹嫌恶地撇嘴,少在我面前摆这副可怜相!我看着就恶心!
这时,沈嘉衍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妈妈,你今天能送我去幼儿园吗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送。
我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了看周玉茹,又看了看孩子,柔声说:嘉衍乖,妈妈身体不好,让奶奶送你好不好
周玉茹立刻尖声道:凭什么又让我送我老了,腿脚不利索!你怎么当妈的孩子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被吓到了,声音带着哽咽:妈……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我只是怕我这身体……万一在路上晕倒了,反而给嘉衍添麻烦……
正巧这时,沈浩因为忘了拿文件折返回来,刚好听到这几句。
他脸色一沉,走进来:妈!你又对颜颜说什么了不是跟你说了让她静养吗送孩子这种事你不能搭把手
周玉茹没想到儿子突然回来,吓了一跳,立刻辩解:我……我没说什么!是她自己娇气!连送个孩子都不肯……
她是不能!不是不肯!沈浩语气加重,医生的话你都忘了她需要绝对静养!你要是觉得送孩子累,我再请个司机!
周玉茹被儿子当着我的面训斥,脸上挂不住,嚷嚷起来:浩儿!你现在为了这个病秧子,就这么跟你妈说话我是你妈!我辛苦把你养大……
妈!沈浩打断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疲惫,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我才更寒心!颜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肾是怎么没的啊!
周玉茹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眼神躲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适时地拉住沈浩的胳膊,轻轻摇头,眼圈泛红:浩哥,别说了……都过去了……妈当时……当时也是着急救人才……我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
沈浩连忙扶住我,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再想到我失去的肾,对周玉茹的怒火更盛:救人她是杀人!要不是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妈,我告诉你,以后这个家,颜颜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再敢给她气受,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妈!
周玉茹被儿子这番重话砸得踉跄一步,脸色惨白,指着沈浩,手指发抖:你……你……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出来,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沈浩没再看她,小心地扶着我:颜颜,我送你回房休息。以后想吃什么直接跟保姆说,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我温顺地点头,依偎着沈浩往楼上走。
经过周玉茹身边时,我极快地、在她能看到的角度,对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周玉茹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浑身一颤。
我立刻恢复虚弱的样子,靠在沈浩身上,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她的错觉。
回到房间,沈浩把我安顿好,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听着他脚步声远去,我慢慢坐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花园里,周玉茹还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
这只是个开始。她欠我的,远不止一个肾和几句骂。我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她最在乎的儿子和孙子,是怎么一点点彻底倒向我这个她最看不起的病秧子。
我要让她在这个家里,彻底变成一个无人理睬、自作自受的孤老太婆。
这比直接赶她出去,有趣多了。
08
周玉茹经过上次教训,明面上安分了不少,但看我的眼神却愈发阴毒。
沈嘉衍依旧黏我,但他被沈家和周玉茹惯出来的自私和骄纵,却没那么容易改变。
一天下午,沈浩难得提前回家。我正在客厅教沈嘉衍认字。
沈嘉衍明显不耐烦,把识字卡片扔了一地,发脾气:不学了!无聊!我要玩平板!
我轻轻咳嗽,耐心地去捡卡片,声音温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引导:嘉衍乖,爸爸快回来了,看到你认识这么多字,一定会很高兴的。你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
不高兴!沈嘉衍一脚踢开我手里的卡片,大叫,爸爸高兴有什么用!我要平板!你现在就给我拿!不然我告诉奶奶你打我!
这时,沈浩正好推门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
他眉头立刻皱起:嘉衍!你跟妈妈说什么呢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我立刻站起身,露出一丝慌乱,连忙摆手:浩哥,没事,孩子闹脾气乱说的……我没事……说着,我下意识地用手拢了拢袖子,仿佛想遮住什么。
我这个细微的动作反而引起了沈浩的注意。他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腕。
袖子滑落,露出一小片明显的青紫。
这是我故意在桌角撞的,但时机恰到好处。
沈浩脸色瞬间变了:这是怎么回事嘉衍弄的
我赶紧抽回手,把袖子拉好,眼神躲闪:不是……是我不小心撞的……跟嘉衍没关系……浩哥你别怪他……
我这副维护孩子的样子,反而坐实了沈嘉衍的过错。
沈浩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转头瞪着儿子:沈嘉衍!你现在不仅不听话,还敢对妈妈动手了!谁教你的!
沈嘉衍被父亲一吼,吓得缩了一下,但立刻指着闻声从厨房出来的周玉茹尖叫:奶奶说的!奶奶说她是装病!是狐狸精!说她是来抢爸爸和家产的!说我可以不听她的!
周玉茹脸都绿了,慌忙道:小孩子胡说什么!浩儿,你别听他瞎说!
沈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周玉茹,又惊又怒:妈!你背地里就这么教孩子的!你非要把这个家搅散不可吗!
我……周玉茹百口莫辩。
我适时地拉住沈浩的胳膊,眼泪无声地滑落,声音破碎:浩哥……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惹得家里不和……妈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我说着就要往房间去收拾行李,身体摇摇欲坠。
沈浩一把拉住我,把我按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
他指着周玉茹,一字一句道:妈!你听好了!这个家,姓沈!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以后你再敢在嘉衍面前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他又看向吓呆了的沈嘉衍,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还有你!沈嘉衍!给你妈妈道歉!立刻!马上!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妈妈一句不好,或者看到你对妈妈不尊敬,你的玩具、游戏机,所有东西,我全给你扔了!听到没有!
沈嘉衍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哇一声哭出来,抽抽噎噎地对我小声说:妈妈……对不起……
我看着这场面,靠在沙发上,用手帕捂着嘴轻声啜泣,仿佛伤心又无奈。
沈浩看着我伤心欲绝的样子,又看看哭闹的儿子和面色铁青的母亲,疲惫又愤怒地揉了揉额头。
这个家,看似他回来了,实则从未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过。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柔弱却清晰:浩哥……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只要这个家好,我怎么样都行……
是啊,只要这个家好,怎样都行。
09
时光飞逝,很快,又到了除夕夜。
沈家别墅张灯结彩,一派温馨团圆。
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熟练地调着饺子馅,脸上带着温顺的笑容。
沈浩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颈窝,深吸一口气:老婆,还是你调的馅最香。这个家没你不行。
嗯。我柔顺地点头,目光投向客厅。
沙发上,婆婆周玉茹正局促不安地坐着,再不敢对我指手画脚。儿子沈嘉衍乖乖看着动画片,时不时偷偷看我一眼。孙小雨早就被沈浩打发走了,不知所踪。
窗外,烟花砰一声炸开,绚烂夺目。
我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麻醉师是我亲表哥。
那颗被挖走的肾,早在五年前的那场手术里,就被他悄悄缝合,重新放回了我的身体里。
这五年,溃烂的伤口是假的,吐的血是假的,病危是假的。
只有恨,是真的。
饺子馅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温柔地夹起一筷子馅,递到沈浩嘴边:浩哥,你尝尝咸淡
他笑着张嘴吃下,浑然不觉。
馅料里,我放了他最爱吃的荠菜,也放了一点别的东西。
一点点,能让他和他妈,慢慢烂掉的东西。
就像他们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团圆饭,总要整整齐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