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是位小公主!”
稳婆的声音带着喜极而泣的哽咽,“母女平安!”
朱由检猛地起身,眼中浮现出久违的激动,连声问道:“淑妃怎么样?”
“太医说,虚脱,但命保住了。”
朱由检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突然松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一旁软榻,那小婴孩还在襁褓中咿呀哭着,小小一团,粉团玉雪,皮肤细嫩透明,鼻梁挺翘,睫毛纤长。她似乎感知到父皇的气息,张了张嘴,吐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哼鸣,竟让朱由检的心颤了一下。
“叫她”他低声,“叫她景宜。”
“景者,光明也;宜者,安也。”他轻声念道,“愿她一生平安,不惊风雨。”
沈媛眼中含泪,却带笑:“谢陛下赐名。”
朱由检坐下,亲手抱起女婴,动作有些生涩,却格外小心。他从未这样抱过孩子,前朝的儿子福王朱由崧,是他弟弟;如今的子嗣,至今尚无一人存世。
此刻这婴儿就在他臂弯之中,小小一团,依偎着他,熟睡如梦。
朱由检心头一软,只觉这些年披甲执政的铁心,也仿佛被这一声啼哭、这一方温软,悄悄融化。
“传旨。”他忽而开口,语声不高,却带着天子威仪,“淑妃沈氏安产有功,晋为贵妃,赏金五千两,绸缎百匹,封号温惠。
景宜公主赐银万两,命尚衣局裁制新衣百套,礼部择吉日立册封号。”
“另传太医院,葛天赐加三品奉御,所有产房内医封五品医正,按例重赏。”
王承恩低头,心中一震。
这是极高的恩典。后宫中妃嫔数十,从来没有哪个人生下公主竟能封贵妃、赏银万两之例。更何况眼下大明国库吃紧,皇上尚在东南削藩、辽东筹边,此举必有深意。
可朱由检心中却无他意。
只是觉得,在这风雨飘摇的朝局中,自己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小棉袄,不是为了联姻、不是为了权谋,只是这女婴,是他的血脉,是他在这大明孤城中的一线人情。
延禧宫中灯火通明,一夜未灭。
从辽东铁血到宫闱惊魂,大明皇帝在最动荡的一日,迎来了他的太子,也迎来了他的女儿。
有人说,帝王冷酷无情,但宫人们从未见过朱由检这样在雪夜中默默守着产房,一步不离,甚至亲手为女儿抱脉的皇帝。
这份真挚,不止是人父之情,更是帝心之重。
两日后,朝堂议事。
礼部呈上朱慈烺立储正式诏书,太常寺定下太庙告宗流程,文武百官跪听旨意。
同时,内阁又递上新一道折子。
“陛下,山海关来急信,王承恩已抵达军中,袁崇焕亲迎,并已开始查仓核兵。”
“另有一事”
温体仁抬眼看朱由检,语气郑重:“辽东锦衣卫密报,袁军账册与实库不符,兵籍疑有虚报之嫌。”
朱由检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传旨:王承恩不得动声色,继续按犒军之名巡营,所有查明账册,秘密送回。另令皮岛毛文龙密配人马,宁远张春亦预备待命。”
“若袁崇焕真有异动朕,要他连人带兵,全数束手!”
朝堂震动,但无人再敢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