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弑字咬得极重,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韩爌的心上。
“奉陛下旨意,革去一切官职爵位,抄没所有家产,阖府上下,尽数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魏忠贤一挥手。
“拿下!”
魏忠贤那尖利的声音落下,两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力士便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像抓小鸡一样架住了韩爌的胳膊。
“你们你们放开我!我是当朝首辅!你们不能”
韩爌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
他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仪,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了一个老朽之人的惊恐和绝望。
李若琏冷笑一声,走上前,亲手扯下了他头上的乌纱帽,扔在地上,又一伸手,将他身上那件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的华贵朝服,从领口处,“刺啦”一声,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首辅?”李若琏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从现在起,你只是一个涉嫌弑君的乱臣贼子!带走!”
家仆们的哭喊声,女眷们的尖叫声,孩子们的啼哭声,混合着锦衣卫们粗暴的呵斥声,在韩府的上空回荡。
曾经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府邸,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哀嚎遍野的人间地狱。
韩爌被粗暴地拖拽着,穿过自己熟悉的庭院。
他看到自己珍藏的古董字画被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看到自己的妻妾儿孙被绳索捆绑着,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瑟瑟发抖。他的心,一瞬间像是被掏空了。
他后悔了。
如果当初,他能鼓起一丝勇气,将天机阁的阴谋上报给先帝,或者在当今皇帝登基之初就坦白一切,或许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他为自己的明哲保身,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个消息就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官场。
当朝首辅,韩爌,被抄家下狱了!
罪名,是所有人都想不敢想的两个字——弑君!
消息传开,整个官场彻底失声了。
如果说之前抓捕钱谦益等东林党人,还可以被看作是皇帝对政敌的打压。
那么,连韩爌这样不偏不倚、位极人臣的首辅都动了,而且是以如此骇人听闻的罪名,那就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些平日里和东林党人有所牵连,或者自以为知道些什么内情的官员,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终日闭门不出,连上朝的勇气都没有了。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死寂和恐惧之中。
阴暗潮湿的诏狱深处。
刘宗周盘腿坐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
他比钱谦益等人要硬气得多,从被抓进来那天起,他就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闭目静坐,仿佛将自己与这肮脏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吱呀——”
牢门被打开,一名狱卒提着一桶馊掉的饭菜,扔在了他的面前。
“老东西,吃点吧,别饿死了,你那条命,还得留着等秋后问斩呢。”狱卒不耐烦地说道。
刘宗周依旧闭着眼,不为所动。
那狱卒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撇了撇嘴,一边锁门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哼,还在这儿装什么圣人呢。你们东林党的靠山,当朝的韩阁老,昨晚上也进来了!知道什么罪名吗?弑君!哈哈,这回啊,你们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