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声音,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一夜之间,数十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东林党骨干,尽数沦为阶下囚。整个官场,为之失声。所有人都被皇帝这雷霆万钧的手段给震慑住了,那些往日里跟东林党人走得近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终日闭门不出,生怕下一个被抄家的就是自己。
阴暗,潮湿,散发着永不消散的血腥和霉味。这就是钱谦益再睁开眼时,看到的世界。
他被关在一个单人的牢房里,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
曾经光滑的丝绸官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污和血迹。他引以为傲的满腹经纶、士林领袖的光环,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吱呀——”
沉重的牢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让久处黑暗的钱谦益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几名身形彪悍的锦衣卫力士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架了起来,拖着他穿过长长的、阴森的甬道。甬道的两侧,是一间间同样的牢房,里面关押着他那些熟悉的“同僚”。哀嚎声、哭泣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宛如人间地狱。
他看到了须发皆白、浑身是伤的左光斗,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黄道周。曾经他们聚在书房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视朝堂如棋盘。而现在,他们都成了这棋盘上,任人宰割的弃子。
钱谦益被拖进了一间宽敞的刑讯室。
刑讯室的正中央,摆着一把铺着虎皮的太师椅。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正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绣春刀。他的身后,站着两排手持水火棍、神情冷漠的校尉。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令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的刑具:皮鞭、烙铁、铁梨花、老虎凳
“钱大人,”李若琏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将刀身擦拭得寒光四射,“我们又见面了。”
钱谦益被两个力士死死地按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李若琏,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冷笑道:“李指挥,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想用刑就尽管来吧,我钱某人虽然是一介书生,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骨气?”李若琏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像刀锋一样锐利,“钱大人,你错了。本官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展现你的骨气的。本官,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他站起身,踱到钱谦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聊聊天机阁。”
当这三个字从李若琏的嘴里说出来时,钱谦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那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他他们怎么会知道?!
这个秘密,他守了几十年!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最深的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钱谦益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李若琏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在了钱谦益的面前。那令牌,正是从他府邸暗室里搜出来的那块!
“钱大人,现在,听得懂了吗?”
看着地上的那块九瓣莲花令牌,钱谦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知道,皇帝不仅是要清算东林党,更是要连他背后那个庞大的组织,一起连根拔起!
“不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疯狂地摇着头,状若疯癫,“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是吗?”李若琏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拍了拍手。
两名锦衣卫力士,从隔壁的房间里,拖出来一个人。那个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正是那个被钱谦益收买,准备在祭天大典上篡改起居注的翰林院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