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洽一看,顿时没了脾气。你总不能为了一个不争气的侄子,去跟皇帝的圣旨对着干吧?只能自认倒霉。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位新首辅,看着温和,下手可真黑!而且他专挑那些名声不好、靠山不够硬的软柿子捏,让你有火发不出,有苦说不出。
一时间,京城各大衙门,风声鹤唳。那些平日里踩着点来,不到点就走的官员们,破天荒地开始早早上班,认真干活了。整个朝廷的办事效率,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为之一清。
对于温体仁的这些动作,东林党人自然是恨得牙痒痒。他们认为温体仁这是在借着整顿吏治的名义,排除异己,是魏忠贤的同党。
于是,他们开始发动言官,准备弹劾温体仁。
就在都察院的御史们磨刀霍霍,准备上本子的时候,温体仁又出了一招,一招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棋。
他竟然主动登门,拜访了东林党的领袖——钱谦益。
钱谦益得到通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想不通,这个温体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身为前辈,人家首辅亲自登门,他也不好不见。
两人在书房坐下,钱谦益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子,准备好好敲打一下这位新首辅。
可没等他开口,温体仁就先说话了。
“牧斋公,”温体仁一脸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惭愧,“体仁德薄才疏,骤登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近日里整顿吏治,手段或许酷烈了些,得罪了不少同僚,也让牧斋公这样的前辈清流们看笑话了。”
钱谦益一愣,准备好的一肚子教训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温体仁继续说道:“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皇上信任,委以重任,我若是不做出点成绩来,如何对得起圣恩?体仁也知道,大明积弊已深,非一日之寒。想要匡扶社稷,正本清源,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真正要倚仗的,还是像牧斋公、左公、刘公这样的海内人望,是天下的读书人啊!”
他站起身,对着钱谦益深深一揖。
“体仁今日前来,就是想向牧斋公请教。对于朝政,对于如何澄清吏治,铲除奸邪,您有什么高见,体仁洗耳恭听,一定择其善者而从之!”
这一番话说下来,钱谦益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憋足了劲打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一点力都使不上。
人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句句不离“请教”,口口声声说要倚仗你们东林党。你还怎么弹劾他?你总不能说,一个虚心向你请教,并且高度赞扬你的人,是奸党吧?
钱谦益被他捧得是浑身舒坦,又觉得处处别扭。憋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几句“首辅大人言重了”、“为国分忧,我辈分内之事”之类的场面话。
温体仁又虚心“请教”了一番,然后心满意足地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