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实在是妙!”钱谦益抚掌大笑,“陈都尉,你放心,此事若成,你就是首功!吏部那边,我跟左大人会为你美言!一个指挥佥事的位置,跑不了你的!”
“多谢钱大人!多谢左大人!”陈都尉激动得满脸通红。
敲定了武的方面,钱谦益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官员。此人乃太常寺少卿史可法,负责具体的祭天典仪。
“史少卿,你那边,可有万全之策?”
史可法,字宪之,是东林前辈左光斗的得意门生,为人方正,最重礼法。他见皇帝倒行逆施,宠信阉党,早已痛心疾首。
他站起身,神情肃穆地说道:“恩师,牧斋公。下官以为,君王失德,上天必有警示。我等此举,乃是顺天应人。既然要叩阍,不如就让老天爷,也来帮我们说句话。”
“哦?宪之此话怎讲?”刘宗周也来了兴趣。
史可法缓缓说道:“祭天所用的祭品,如太牢、玉帛、五谷,都由太常寺准备。下官已经做好了安排。祭典之上,当鸿胪寺的官员将祭天所用的五谷呈上御前时,皇上会发现,那本来应该饱满金黄的谷粒,已经生出了些许霉斑。”
“生霉的谷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正是五谷,乃民生之本,社稷之基。用生霉的谷物祭天,此乃大不敬,更是上天降下的不祥之兆!它预示着国运凋敝,民不聊生!到时候,下官会立刻率领太常寺、光禄寺所有礼官,一同跪请皇上罪己,反思己过!诸位大人再顺势上奏,直指君王之失,在于宠信阉党,行新政苛政,以至于天怒人怨,神明示警!”
“好!好一个神明示警!”钱谦益激动得站了起来,“软的有奏本,硬的有兵乱,天意上还有不祥之兆!人、事、天,三者合一!我看他朱由检,这次还如何狡辩!他若还敢包庇魏忠贤,那就是逆天而行,自绝于天下!”
一时间,整个密室之内,所有人都被这环环相扣、堪称完美的计划所鼓舞。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在冬至那天,年轻的皇帝在他们的巨大压力和“天意”面前,脸色煞白,不得不低头认错,狼狈地将魏忠贤交出来,任他们处置。
而他们,将作为挽救大明于危难的英雄,名垂青史。
他们加紧着最后的部署,联络着每一个可以发动的力量,所有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亢奋而又紧张地等待着冬至那天的到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京城的另一处,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堂里,他们所有的“完美计划”,都已经被一字不落地记录在案。
锦衣卫北镇抚司,大堂之内。
李若琏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他没有看堂下跪着的人,而是低头,仔细地看着手中刚刚由密探呈上来的供状。
供状上,钱谦益、左光斗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们联络了哪些言官,奏本的内容是什么,禁军的陈都尉准备如何制造混乱,甚至连太常寺少卿史可法要在祭品谷物上做手脚的阴谋,都写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提供这份供状的,是钱谦一府上最信任的一位幕僚,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