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雪看着徐曼丽那张写满了无辜的脸,又瞥了一眼那块明显过于光滑、绝非一点残留雪花膏能造成的地面,再想起刚才那声恰到好处的“哐当”响动……她心里明镜似的。
这徐曼丽,自己没能选上主持人,不敢明着质疑组织的决定,就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给她下绊子,让她当众出丑。
事后还能装出一副纯然无心、楚楚可怜的白莲花模样,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反而显得她白映雪要是追究,就是小题大做、咄咄逼人。
白映雪拂开她要来帮忙的手,自己拍打了下灰尘,站直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徐曼丽,语气听不出喜怒。
“一点意外,没什么。以后个人物品注意保管好,排练场所要注意安全。
“是,白同志,对不起,我之后一定注意……”
随即,徐曼丽身子一歪,像是被人推了一下,直接栽倒在地。
她抽泣的声音顿了下,柔柔弱弱地抬头,“白同志,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你不原谅我就算了,你怎么还……”
“是啊!曼丽又不是故意的,你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啊?居然还敢推人!”
白映雪看着徐曼丽的“表演”,眉头微微蹙起,她连碰都没碰到她,哪来的推人这一说。
可在众人眼里,就是徐曼丽想来扶她,被她推开才摔倒的。
“曼丽姐,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顾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刚刚他被叫去后勤处拿道具,刚回来就看到徐曼丽摔在地上,楚楚可怜。
白映雪站在对面,居高临下,俨然一副欺负徐曼丽的架势。
顾赫几步蹿到徐曼丽身前,将她挡在身后,“你又作什么妖?中午把曼丽姐赶走还不够,现在还当众把她欺负哭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心机深沉!”
“就算你不喜欢曼丽姐,也不能这么欺负她吧?”
顾赫指着白映雪的鼻子,一顿批评教育。
把白映雪给气乐了,这人跟他那个三哥一样,脑子都不太聪明。
别说她没推人,就是中午,赶走徐曼丽的人也不是她啊,分明是那……
她想起前世,白疏影提到过,这个徐曼丽惯会装可怜博同情,是白莲花中的白莲花。
经常以我见犹怜的样子,激起别人的保护欲,文工团里有不少人都被她的表象迷惑,认为她是人畜无害的小白花。
实则是黑寡妇那一挂的,白疏影以前在宣传处工作的时候,没少在她身上吃瘪。
再加上白疏影在大院里风评不好,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久而久之,就被孤立了。
这都是白疏影前世挂在嘴边的仇人。
但,她可不是白疏影那个怂包。
白映雪见顾赫为人打抱不平的傻样,笑了下,看向众人,“你们都觉得是我推了她对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说话,但那眼神,摆明了将白映雪看成是罪魁祸首。
一个女同志将徐曼丽扶起来,义愤填膺道:“白同志,即便你对曼丽刚刚的行为不满,曼丽也向你道歉了,你也不能反手就报复吧?你,你这样的人不利于同志团结!”
一顶大帽子扣上来,仿佛白映雪才是那个挑事的人。
白映雪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环视一周,最后在自己刚刚滑到的地方,蹲下身子,摸了摸地板上的油润,用手指蘸着凑在鼻尖闻了闻。
她在指尖抿了抿,是仪表油,油质纯净,质地非常轻,润滑性能极好。
她起身又来到身侧堆放器材道具的架子边,在架子最下层,一个小小的棕色玻璃药瓶,倾倒在地,瓶口处裂了个小口,正往外一点点渗出透明的油质。
白映雪捡起瓶子,将瓶口残破的位置展示给众人看。
“呀!这不是给钢琴保养用的仪表油吗?咋还摔坏了!”扶着徐曼丽的女同志一下子蹿了过来,一脸心疼,这个可是金贵玩意,她在团里担任乐器维修员,平时都由她保管。
不过……她明明记得这仪表油被她锁在柜子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白映雪又走到刚刚徐曼丽摔倒的地方,微微弯曲身子仔细查看,果然在木地板上看到了相似痕迹。
她将棕色玻璃瓶高高举起,朝着徐曼丽的方向,“徐曼丽,你看这个,眼不眼熟?”
徐曼丽还是柔柔弱弱地站在那,眼里噙着泪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不是王雪同志负责保管的仪表油吗?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王雪一听急了,“我一直锁在柜子里没拿出来啊!谁知道这是咋回事儿!”
白映雪攥了攥玻璃瓶,又蹲下身子去看徐曼丽的裤腿,见她军裤的边缘以及脚后跟处的鞋底都沾了油泥,拍了拍手起身。
“这仪表油是徐曼丽拿的,刚刚我和她摔倒,也是拜它所赐,根本就不是什么雪花膏。”
众人一听都震惊看向徐曼丽,那疑惑中带着质疑的眼神,让徐曼丽觉得头皮发麻。
顾赫在两人之间转移视线,一时间不知该相信谁的话。
徐曼丽脸色惨白,比刚刚还要吓人,身子摇摇欲坠,捂着胸口抽咽,“白同志,我,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有什么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出来,我一定按照你的意见改……
可你这么污蔑我,让我……让我在文工团,在大院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白映雪嗤笑出声,眼里闪过一抹讥讽,这人嘴还挺硬。
“徐曼丽,你干这事儿的时候,怕是不知道,这仪表油会沾身吧?”
徐曼丽微微一愣,眼神开始恍惚,什么沾身?
“你以为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就可以随意栽赃了吗?”
“你要是不搞后面那一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怪只怪,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映雪指着徐曼丽的裤腿,大声说:“大家看,这仪表油流动性非常强,沾染一点就会迅速扩散,徐曼丽同志裤腿上有小面积的油污,就是在碰倒玻璃瓶时弄上的。”
徐曼丽咬着下唇,嘴里还在狡辩,“这……这是我不小心摔倒时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