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恋爱脑,和我爸结婚二十年。
我爸出轨999次,她依旧坚信我爸爱她且离不开她。
我每天都让她抄写爸爸和别的女人的聊骚记录。
带她一个月跑三十次会所抓老爸。
老爸只要回家,她就为他做好爱心便当。
直到有次老爸为了清纯妹扇了她一巴掌。
她一怒之下重金购了一对蛊虫,下到我和我爸身上。
只要我爸一有新女友新情况,我就会躁郁发作,恨不得毁天灭地。
直到他和其他女的断干净,才会恢复正常。
我气得疯狂学习,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上首府大学。
这浪子爸,恋爱脑妈,谁爱要谁要!
结果还没走出家门,我身体蛊虫疯狂躁动,我爸又和人亲上了!
我妈举起我的录取通知书。
今晚你爸要是不回家,你这大学也别上了!
……
我妈手持一把剪刀,对着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吓得我头脑发晕。
我心脏砰砰直跳,好心劝她:
妈!你冷静点!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毁了我的前途,值得吗
她声音高八度,眼里的偏执浓得化不开,
你懂什么!修晨他是爱我的!他只是暂时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他要是不爱我,我们怎么会有你呢你就是我们之间最深的纽带!他离不开这个家!
我几乎要呕出来:
爱爱就是一个月换八个女伴爱就是我带你去醉香阁偶遇他二十次爱就是把你的副卡刷爆给背的女人的买珠宝
我妈逻辑自洽得可怕,她晃了晃剪刀,
那是逢场作戏!那是别人勾引他!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让这通知书变成碎片!
我双手作揖,恳请她别发疯。
我去!我去抓他回来!你别剪!
然后马不停蹄穿外套穿鞋出门抓人去,这才保住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从小不学无术,即便考零蛋或是把学校捅个大窟窿,也有我妈摆平。
她有钱有势,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唯独这大学录取通知书,是我自己考来的,珍贵得很。
而且明天就是我开学报道的日子,也是我能离这活爹爸妈远一点的唯一机会。
今晚怎么着也得把老爸绑回家,明天顺利上学去!
蛊虫在我心口隐隐躁动,一股无名的邪火开始灼烧我的理智。
我知道,我爸此刻肯定又和哪个新欢在一起了。
我轻车熟路来到醉仙阁,又动用点人脉打听了夜色,最后却在一家清幽的咖啡馆停下。
太奇怪了,这咖啡馆冷淡得跟热情张扬的老爸完全不搭啊!
刚踏进门,就听到了老爸的泡妞神曲《归零》。
他最会用这首歌装文艺青年来吸引小妞们了,偏偏还屡试不爽。
此刻正人模狗样地坐在钢琴前,眼神温柔得凝视着卡座里那个白裙飘飘的女人。
可,怎么偏偏是安苒
正是我妈妈多年资助的大学生,才比我大几岁而已!
我躲在绿植后,气血一阵阵上涌。
蛊虫又在作祟了。
琴声落下,他握住安苒的手,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缱绻:
苒苒,等我。我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一个真正的家。安苒柔弱地靠在他肩上,茶香四溢:
修晨,你别骗我,你家里那位,听说很强势的,她会放过你吗会允许我成为你的妻子吗我好害怕啊!
我爸嗤笑一声,语气轻蔑,
那个黄脸婆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她犯个大错,让她净身出户!到时候,我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蛊虫的躁郁和对蠢爹的无奈交织在一起,我冲出去大骂:
陆修晨!你这个王八蛋!竟敢在外面偷吃!
我一把掀翻了他们的桌子,故意让把咖啡都向她哪里倾斜,
安苒你这个贱人!除了装柔弱你还会什么!抢别人老公很得意是吗
安苒吓得花容失色,立刻缩进我爸怀里,眼泪说掉就掉,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修晨,我没有装,我只是爱你啊!
我爸暴怒起身,一把将我狠狠推开,护住安苒,
陆凝!你发什么疯!看看你这副泼妇样子!跟你妈一模一样!不可理喻!
他心疼地拍着安苒的背,对我怒目而视:
滚回家去!再敢来找苒苒的麻烦,我饶不了你!
咖啡厅里的人指指点点,有几个我早就安排下的人已经录下刚才发生的种种。
我呵呵一笑,在选择你饶不了我和我妈饶不了我之间,我必然选择前者啊!
你顶多也就只能给我几句不轻不重的牢骚话而已。
我妈是直接断我财路!
将我爸的约会搅的天翻地覆,我满意的买了个甜筒奖励自己。
可我怎么刷不了银行卡了
妈妈正巧发来消息:
[你老爸跟我发消息了!让我冻结你所有的卡,回报是他陪我吃碗饭!宝贝女儿可真棒!每次都马到成功呢!]
我爸果然回来了,施舍般地陪我妈吃了顿晚饭。
我妈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殷勤备至。
跟白天拿剪刀威胁我的那个疯女人判若两人。
饭后,我爸摔门就走,一秒都不多待。
我冷眼旁观,心里一片麻木。
想起只要任何亲戚朋友说了爸爸一句不好,哪怕只是客观建议。
她立刻视其为敌人,果断切断所有联系,表明她永远站在老公这边。
还要求我也一定要无条件崇拜爸爸。
一旦我和爸爸出现矛盾,永远是我的错,跪下道歉都是最简单的认错方式。
而且爸爸随口说她一句最近好像胖了,接下来一个月全家餐桌上不见一滴油腥,全部水煮菜。
还美其名曰要健康饮食给爸爸一个完美妻子。
一时间,我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心里想摆脱这个家庭的想法更坚定了。
顺利开学报道,我兴冲冲的拎着行李到了寝室。
终于远离了这恋爱脑妈和浪子爸!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去办公室报到,我又撞见了我爸的小白花。
安苒居然是我的大学辅导员!
还享受着专门的办公室!
她穿着香奈儿的限量款,拎着爱马仕,姿态优雅地坐在电脑前。
一副我敢顶撞她,她就不同意我入学的既视感。
她假惺惺地叹气,
小凝,听说你的卡被冻结了你爸爸也是为你好,怕你学坏。这样吧,阿姨这里有点钱,你拿着用,只要你劝劝你妈妈,痛快地把婚离了,对你妈也好,她都一把年纪了,何必折腾自己呢!
我看着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笑了:
安苒,你照过镜子吗癞蛤蟆穿上高定也变不成天鹅。靠睡别人老公换来的包,背着不嫌膈应吗
而且,与我爸齐名的人是我妈,你只是个阴钩里见不得光的老鼠!迟早会被甩掉!
安苒脸色瞬间难看。
但下一秒,她眼神瞥向我身后,立刻变得泪眼汪汪,
小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想帮你们啊!
帮你妈了个*!
我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老爸脸色阴沉,显然听到了我的话,
陆凝!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苒苒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就这个态度
他大步上前,根本不容我分辨,抬起手给了我一记狠戾的耳光。
我耳朵嗡的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是血。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晕血,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死穴,老爸他知道的。可醒来是我不在医院,而在冷风呼呼的悬崖边上。
我发现自己被粗硬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稍微一动,就有碎石滚落深不见底的悬崖。
老爸拿着手机,开了免提,声音冷酷得像冰:
沈清,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个婚,你离还是不离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固执:
修晨!你别拿女儿骗我!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记得吗我们刚结婚时,你为了给我买香橙可乐味的生日蛋糕,连夜跑遍了全城!你心里有我!
我听得都想吐了。
老爸显然也无语到了极点,他直接怒吼:
爱你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娶了你这个疯婆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自私又强势,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也完全比不上善解人意又支持我的苒苒,纯纯让人倒尽胃口!
他顿了顿,放出杀手锏让我妈妈强制被闭麦:
安苒已经怀孕了!B超照过了,是个儿子!我要给我儿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家!我必须和你离婚!
我妈那边瞬间沉默了,似乎在消化这个塌天的消息。
很久,她才颤巍巍地说:
那个女人她怀孕了那我也可以接受平妻的,修晨,我们还做一家人好不好
我爸粗暴地打断她,言语极尽侮辱,
你做梦!平妻你也配我告诉你,我陆修晨这辈子只会认安苒一个妻子!我看见你就恶心!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给你买蛋糕那是因为我拿了项目奖金,心情好,施舍你的!还真以为我多爱你可笑!
电话那头,传来我妈心碎崩溃的大哭声。
那件她炫耀了十几年、视为爱情铁证的事情,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哭声渐渐停了,我不敢想象妈妈是怎么说服自己的恋爱脑的。
只感觉到她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失望和丧气,
好,陆修晨,我答应离婚。但我必须先见到凝凝,确保她安全。
成了!
她终于醒悟了!
我差点喜极而泣!
就该这样啊!男人是别人的,但女儿是亲生的呀!
快饿昏的时候才挨到民政局门口。
我看到我妈从车上下来,眼睛肿得像核桃。
妈,我饿!
我嘶哑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妈妈的哭声掩住了。
她甚至没看我一眼,就巴巴地望向老爸,
修晨,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吗明明我们以前那么相爱!
我爸不耐烦地把离婚协议拍在引擎盖上:
别自我感动了,我一点都不爱你!我全心全眼都是苒苒!你赶紧签!签完字进去办手续!陆凝在车里,没事。
我妈却没看协议,也没看我,只是一直盯着我爸。
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修晨,我书房里那个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那个水晶音乐盒,是不是你拿走了,送给安苒了
我爸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问这个,不耐烦地随口道:
是又怎么样一个破盒子,苒苒喜欢,就给她了!你赶紧签!
就这么一句话,我妈眼睛里熄灭的光瞬间又亮了起来,脸上也漾起了重见希望的笑容。
她忽然收回要签字的手,一把抢过协议撕得粉碎!
陆修晨!你果然还是爱我的,你只是被那个贱人迷了心窍!你拿走音乐盒,是因为你记得那是我们的开始!你舍不得丢掉!
她逻辑再次闭环,癫狂地大笑,
我不离婚了,死也不离!你有种就把凝凝推下去!我不要她了,随便你!我看你舍得不敢舍得你的种!
她说完,立刻转身就要上车。
老爸和我彻底傻眼了,原来还正得意着的安苒也懵了。
谁能料到,恋爱脑癌症晚期是这样子呢!
我也彻底绝望了,心底最后一丝对她残存的期待,彻底灰飞烟灭。
哀莫大于心死。
啊!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其实已经被崖边石头磨得差不多的绳子,带着狠意的冲上去。
啪!啪!
用尽我两辈子的恨意,我狠狠抽了我爸和我妈一人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
趁他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懵,完全没回过神时,我一手拽一个,连拖带拽地把他们拉进了民政局。
我冲着工作人员咆哮,眼睛里是豁出一切的疯狂。
离婚!给他们办离婚!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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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被吓到了,看着我这状若疯魔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一句,以最快速度走完了流程。
两本暗红色的离婚证,扔到了他们面前。
我抓起属于我妈的那本,塞进她手里,另一本砸在我爸脸上。
看着眼前这对一个渣一个癫的男女,我斩钉截铁地说:
从今天起,我陆凝,跟你陆修晨,跟你沈清,再无瓜葛!谁也别再来惹谁!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可我妈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低声道:
走你想去哪凝凝,你忘了你身上的蛊虫了这蛊特殊得很,解不开的!你这辈子,都不能和你爸离得太远!否则,你会肝肠寸断,痛苦而死!
她指了指脸色同样难看的陆修晨:
你们俩,这辈子都別想甩开对方!我们仨,谁也別想好过!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忘了这茬了!
但老爸却笑了,带着红红巴掌印的脸上此刻颇为得意:
这有什么难办的凝凝,以后跟爸爸生活!放心,爸爸养得起你!
在妈妈咬牙切齿时,我已经被老爸生拉硬拽走了。
半路还带我去饱餐一顿,说是感谢我当人质的功劳。
我吃得连连打嗝,装作不经意地跟他分享新获得的特色聊天框,
怎么样搞笑吧这聊天框会甩头发呢!
他有了点兴趣,
你们女孩子怎么都喜欢这个聊天框啊有点抽象!
我摇摇头,一脸神秘地说,
你这个老年人就不懂了吧!这得两人每天都聊天,达成列表里聊天内容最多才可以续火花,而养够八十一天火花才能换来的这个聊天框呢!可珍贵了!
老爸摸了摸两天没剃的胡子,看着也在用这个聊天框的安苒的对话框发呆。
我见势又补了一句,
火花是双方都能看到的哦!你和安苒的对话框怎么没显示火花啊
老爸多少还是产生了猜忌,晚饭时偷看了安苒手机。
她列表里,最顶端的火花标识对应的是一个男生头像。
我冷冷看戏,默不作声。
听到毫不知情的安苒还在腻歪我爸,说是看中了一条拍卖会上的水晶钻项链,特别配她新买的裙子,央求着我爸一起去。
我爸心底的小啾啾瞬间被情人的依赖消磨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还非要拉上我,美其名曰培养父女感情,实则大概是想向我炫耀他离了我妈照样能潇洒。
拍卖会场灯红酒绿,安苒依偎在我爸身边,指着那条价格不菲的项链,眼神渴望。
我爸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举牌。
几轮竞价后,我爸直接点天灯,静等落槌。
我爸自信满满地掏出卡递给侍者。
片刻后,侍者表情尴尬地回来:
先生,这张卡显示余额不足。
我爸皱眉,又换了一张,
什么刷这张!
抱歉,先生,这张也被冻结了。
那这张呢!
这张也是。
一连换了四五张卡,无一例外,全部冻结。周围已经有人投来窃笑的目光。
我爸的脸色从红润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安苒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松开挽着他的手,眼神从错愕变成质疑,最后满是鄙夷。
陆修晨!你耍我玩呢连条项链都买不起,你带我来这种地方丢人现眼
我爸窘迫得无地自容,手忙脚乱地还想解释什么。
我靠在椅背上,适时地发出一声嗤笑,
啧,爸,忘了告诉你了吧你那些卡的副卡主卡,绑定的都是我妈公司的账户和她的私人银行。离了婚,她凭什么还给你钱花你赚的那三瓜两枣,够你以前半个月的烟钱吗
我爸扭头瞪我,眼神像是要吃人。
安苒算是彻底怒了,抓起手包就狠狠砸在我爸身上:
废物!穷光蛋!装什么大款!我真是瞎了眼!
说完,跺着脚,在一片看热闹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我爸想去追,却被侍者拦住:
先生,您刚才竞拍成功的款项需要支付后才能离开。
他僵在原地,面如死灰,浑身上下估计比他的脸还干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接起,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
王主任是不是学校那边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可以申请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陆修晨!你从明天起不用来学校了,你已经被辞退了!正式通知已经发到你邮箱!
我爸失声叫道,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什么都没干就因为你这什么都没干!你负责的艺术采风项目预算严重超支,账目一塌糊涂!你引进的那个所谓国际大师
workshop,对方根本是个骗子,卷了钱跑了,现在学生家长都在投诉!还有你上的那几节专业课,学生评分全是最低档,说你讲课空洞毫无内容!学校因为你,声誉和经济损失巨大!没追究你责任就算好的了!还想工资做梦!
那边咆哮着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爸举着手机,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灯光下,他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此刻灰败得不成样子。
最终,他抵押了手上那块最后的值钱手表,才解决了拍卖款。
回去的路上,他开着我妈给我买的小糯米车,手都在抖。
晚上,他试图给我做点吃的,翻遍了冰箱也只有几个鸡蛋和一把蔫了的青菜。
他笨手笨脚地煎糊了蛋,炒黑了青菜。
我把盘子推开:
就这狗都不吃。
他嘴唇哆嗦着:
凝凝,爸爸身上没现金了。卡都被冻结了,你将就一下吧!
微信支付宝不是你说的养得起我吗
他慌忙拿起手机操作,半晌,颓然道:
都绑定的是那些卡,转不出一分钱。
我冷笑,伸出手:
我不管,我就要饭钱,就二十块,楼下牛肉面。
他摸遍全身所有口袋,最后只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纸币,显然是他仅存的最后家当。
我把那二十块钱抽过来,弹了一下,极尽嘲讽:
陆大教授,陆总,离了我妈,你还真是一事无成,穷得叮当响啊!
他的肩膀垮了下去,半窝在客厅那张小小的沙发上,一夜无话。半夜,我宿舍都熄灯了,手机却疯狂响起。
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和一个有点熟悉的中年男声,是爸以前的一个酒肉朋友。
喂是陆凝吗你快来夜色酒吧接一下你爸吧!他喝大了,躺在地上吐呢,我们谁拉都不走!妈的,也没钱付账,老板要发火了!
我压下火气,冷冰冰地说:
找他新女朋友安苒去。
哎哟喂,小祖宗,别提了!早打过了,人家安小姐直接挂了电话,再打就不接了!谁还搭理他啊!你快来吧,不然你爸真要被人扔大街上睡垃圾桶了!
我咬着牙挂了电话,
地址发我。
我开车赶到那条灯红酒绿的酒吧街时,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半躺在路边肮脏的角落里,旁边还有一滩污秽。
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学副教授,此刻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一样。
路灯昏暗的光打在他身上,那身影竟莫名地熟悉。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妈还是沈家大小姐时,有一次偷偷跑出去玩,回来时神秘又兴奋地说,她捡到了一个落难王子。
她说那人饿晕在路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长得特别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她心一软,就把人带回了家,给他好吃好喝,还请人给他打扮。
那人就是我爸。
他从偏远小城来,怀揣着梦想和一点点积蓄,结果一下火车就被人骗了个精光,差点真的沦为叫花子。
我妈的出现对他来说简直是仙女下凡。
那段时间,他对我妈唯命是从,嘘寒问暖,甜言蜜语说不完。
还发誓要努力出人头地,不让我妈吃苦。
他那张脸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很快就俘获了我妈那颗单纯的恋爱脑。
甚至不惜和外公外婆闹翻,差点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他。
可婚后呢
我爸借着沈家的势力和我妈的资源,慢慢站稳了脚跟,然后就忘了初心。
他开始飘了,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嫌弃我妈只知道围着他转,没有情趣。
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把我妈曾经对他的好,忘得一干二净。
想及此,我心底那点微弱的同情被恨意所取代。
我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抬脚踢了踢他:
喂!死了没
他毫无反应。
我拧开随身带的矿泉水瓶,对准他的脸,猛地浇了下去!
咳咳咳!
冷水刺激下,他终于有了反应,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依旧涣散茫然。
醒了吗醒了就赶紧起来,滚回你的地方去!
他看清是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
回哪去没家了,房子,房子被你妈收回了,我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出来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乐出了声:
真的干得漂亮!我妈总算做了件明白事!
他听到我夸我妈,像是被伤到了。
突然抓住我的裤腿,声音嗡嗡地说:
凝凝!凝凝你不能不管爸爸!我是你爸啊!你养活我,你以后挣钱养我,好不好爸爸以后都指望你了!
我气得差点笑出来,狠狠一脚踹开他的手,
我养活你陆修晨你要不要脸!你当初养过我吗你陪过我吗你的钱和心思都花在哪个女人身上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给他指了条明路:
你不是还有个体贴入微、怀了你儿子的女朋友安苒吗直接去找她啊!你送了她那么多奢侈品,包、首饰、衣服、鞋子!去要回来几件,典当了换点钱,好歹也能让你撑几天,也好给你那没出生的宝贝儿子攒点奶粉钱不是我话音刚落,几辆轰鸣的摩托车呼啸着急刹在我们面前,刺眼的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车上坐着几个穿着夸张、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黄毛青年。
而后座上那个穿着紧身裙、化着浓妆的女人,不是安苒又是谁
她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一个黄毛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笑道:
哟!这不是陆大教授吗怎么躺这儿了体验生活呢
啧啧,前几天不还嘚瑟得很吗这么快就破产了
安姐,这你前老板啊混得够惨的啊!
我爸被这些嘲讽刺激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费力地爬起来,无视了那些黄毛,踉跄着扑向安苒,试图去拉她的手,声音卑微,和从前恳求我爸地我妈简直一模一样。
苒苒!苒苒你听我解释!我是暂时遇到点困难,都是沈清那个毒妇害我!你跟我回家,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以后一定努力赚钱养你和孩子,好不好
回家回哪个家你的家不是都被收回了么
我抱着胳膊,在一旁冷冷地补刀。
安苒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漂亮的脸上全是厌恶和羞辱:
陆修晨!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现在的德行!一个身无分文、工作都没了的穷光蛋老男人,还想让我跟你回家回你妈的路边狗窝吗
我爸被骂得懵了,还不死心,竟然又抬出了最后的无赖话:
苒苒,你别这样!你看着孩子的份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也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吧!
安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抱着肚子夸张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
孩子陆修晨,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哪来的孩子孕检报告那是我花一百块钱找人做的假的!你根本就没碰过我!我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你快点离婚好多分点财产!谁知道你这么没用,毛都没分到一根!还想让我给你生孩子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女人,竟然会欺骗自己!
他的腿没了支撑,身体一整个瘫软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安苒厌恶地皱紧眉头,似乎觉得再多待一秒都恶心。
她抬脚,用尖锐的高跟鞋踹了我爸肩膀一脚:
废物!别挡道!看见你就晦气!
说完,她跨上摩托,搂住前面黄毛的腰绝尘而去,留下满地尾气和瘫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我爸。
我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亮起,是我妈更新了朋友圈。
一连九宫格照片。
背景是某个阳光灿烂、风景如画的海边。
她戴着宽檐帽和大墨镜,穿着鲜艳的长裙,和几个同样打扮精致的姐妹笑着、闹着,举着鸡尾酒,背景是蔚蓝的大海和泳池。
配文是:【新生活,真好!姐妹们下一站走起!】
她看起来是真的开心,仿佛真的摆脱了过去的阴霾。
我不由得宽慰一笑,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啊!
其中一张合影的角落吸引到了我。
在妈妈和她姐妹们的后方,一个遮阳伞下,坐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
他侧着脸,戴着墨镜。
但那个侧脸的轮廓和慵懒的姿态,像极了我爸年轻的时候!
甚至更英俊、更精致!
而他脸朝的方向,正是照片中央笑靥如花的我妈,嘴角宠溺的笑意也完全挡不住哎!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肚子疼,对着我爸又是一顿嘲讽:
陆修晨!你看看,看我妈离了你过得有多开心!有花不完的钱,有姐妹陪,有男人追,有享不完的福气!
睁大你的眼看清楚!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无可替代吗
我爸被听到我说我妈有男人追时,明显愣了一下。
我指着那个角落里的男人,狠狠扎进他的心口:
看到了吗你完了!你马上就要被替代了!连你存在过的回忆,都要被我妈一点点抹掉了!对她来说,你屁都不是!那一晚之后,我爸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他不再整天哭嚎抱怨,也不再提去找安苒或者求我妈原谅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他沉默了很多,偶尔会看着手机里那张我妈朋友圈的截图发呆,眼神复杂。
他唯一能抓住的,似乎就只有我了。
因为蛊虫的存在,他不能离我太远,而我还要上学。
他开始尝试着养我。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简直可笑。
他身无分文,住在一个我临时给他租的、只有十几平米的破旧单间里。
但他居然真的开始去找工作了。
一个被大学辞退、毫无其他工作经验、年纪也不小了的中年男人,找工作谈何容易。
他碰了无数次壁,被各种拒绝、敷衍甚至嘲讽。
几乎把他跟了我妈二十年没受过的委屈全部受了一遍。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工作。
在一家小画廊当搬运工和临时销售。
工资微薄,体力消耗大,还要看人脸色。
这对于曾经清高自傲的陆教授来说,简直是跌落云端。
但他居然坚持下来了。
每天下班,无论多晚多累,他都会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到我学校门口等我。
然后从那个脏兮兮的帆布包里,掏出一点东西给我。
有时候是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水果,有时候是一盒打折的牛奶,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小包瓜子。
凝凝,今天发了一点提成,给你。
这个苹果我看着挺甜的,你尝尝。
饿不饿爸给你买了包子,还热着呢!
他的眼神里带着近乎卑微的讨好和试探。
我通常都是冷着脸接过,有时甚至会当着他的面扔掉,嘲讽他:
就这不如去捡垃圾。
他也不生气,只是眼神黯淡一下,然后又努力挤出笑容,
那你明天想吃什么爸再去找找别的活!
除了这些,他开始笨拙地试图关心我。
下雨了,他会淋着雨跑到我教学楼下来送一把破伞。
我随口说一句哪门课有点难,他居然熬夜去网上查资料,用他那早已过时的知识储备,给我整理出一份漏洞百出的复习重点,打印出来塞给我。
他甚至开始偷偷打听我妈的行程。
知道我妈妈和她的姐妹们下一站会去某个江南古镇。
他居然省吃俭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张最便宜的火车硬座票,拖着因为搬运画框而酸痛不已的身体,追了过去。
他不知道我妈具体住在哪个酒店,就放下面子,在那个不大的古镇里一家家客栈民宿打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最后,还真让他在一座石桥上偶遇了我妈和她的姐妹们。
他当时的样子肯定极了。
穿着灰白的旧T恤,头发被汗湿透,胡子拉碴。
甚至因为长途跋涉和营养不良,脸色憔悴,混在游客里像个民工。
我妈看到他,明显愣住了。
她身边的姐妹们立刻露出警惕和鄙夷的神情,生怕我爸再来欺负我妈。
那个酷似老爸年轻时的男人则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挡在了我妈身前。
我爸当时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竟然只是从那个破帆布包里,掏出一包那个古镇的特产桂花糕递了过去,
沈清,听说你喜欢吃这个,还热乎的,尝尝吧!我妈看着他,眼神里掠过复杂的情绪。
她没接那包桂花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陆修晨,你现在做这些,不觉得太晚,也太可笑了吗
然后,她挽着顾易的手臂,和姐妹们说笑着,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我爸举着那包桂花糕,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在周围游客投来的异样目光中,他灰溜溜地回来了。
更加沉默,也更加拼命地工作。
他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给我一点小零食。
他利用在画廊工作的机会,拼命恶补艺术知识。
拉下脸皮去求旧友们的关系,甚至去以前他根本看不上的艺术培训班代课,一点点地攒钱。
他开始给我买像样的衣服,买我需要的学习资料,甚至给我换了一部新手机。
他不再提任何关于复婚或者回到过去的话,只是用一种近乎压榨自己的方式拼命工作。
然后把他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捧到我面前,也试图捧到我妈可能看到的地方。
当我一度觉得他要抑郁了的时候,我妈的态度有了一丝微妙的松动。
她依然会发和顾易还有其他姐妹们到处游玩的朋友圈,依然在尽情享受生活并光彩照人。
但偶尔,她会给我发信息,问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比如你那边天气怎么样,或者钱还够不够用。
有时,她甚至会看似无意地问一句:
那个人最近没再骚扰你吧
我知道她问的是我爸。
我通常会回一句:
放心吧,死不了。
然后那边会沉默很久,回一个哦。
借着我这个桥梁,两个人的关系不再完全充斥着恨意。
虽还远远谈不上破镜重圆,但我妈被伤透了的那颗心倒是从我爸这无底线的舔狗行为这儿,得到了些许安慰。
而我爸也终于开始学着,如何去真正地做人,甚至如何去爱人。
虽然,这条路对他来说,才刚刚开始。
陆凝!
安苒的呼喊声在背后响起。
她一身花裙,把她张扬又不骄纵的美丽衬托得淋漓尽致。
去哪啊
她温柔却有力量地环抱我一下,轻声在我耳边说,
去澳大利亚玩一圈!你给的经费太多啦!
应该的!倒是委屈你在我爸那儿忍受他好几个月的油腻了。
我脸上浮现出愧疚来。
说真的,安苒当初说要帮我去整治花心老爸时,我都被她的勇气给惊呆了!
虽然我爸身边女人无数,但他想要的只有精神寄托,从不会身体出轨。
可即便如此,容忍一个中年男人的普信和无赖,绝非易事!
不难的!多点花言巧语就行了!你爸除了过分追求心理认同这点,也没别的坏处了。
设这个局,找人捉住我爸的心,逼我妈放手,最后再狠狠伤我爸的心,让他体会我妈的苦楚。是我早些年就有的想法。
只为帮我妈摘除恋爱脑,帮老爸看清谁最爱他。
如今圆满收尾,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