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吵得人脑仁疼,我把最后一口啤酒灌下去,勾着陆见深的脖子,大着舌头说：深子,下个,下个必须给我找个一米八五的体育生,带六块腹肌那种,听见没
陆见深没说话,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猩红的火点在他眼底明明灭灭。他那张脸,天生就带着一股子疏离感,看谁都像欠他八百万似的。
也就我,敢这么跟他勾肩搭背。
宋晚,他终于开了口,嗓子有点哑,烟雾从他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喷了我一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怎么没出息了我不服气,拍着胸脯,酒劲儿上头,嗓门都大了几分,我宋晚,二十二岁,貌美如花,找个六块腹肌的男朋友,过分吗！
周围卡座几个哥们儿都跟着起哄,吹口哨的,拍桌子的。
陆见深没笑,他只是把烟掐了,然后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舞池那边正对着我挤眉弄眼的黄毛。
那黄毛是我刚物色好的下个目标,长得人模狗样,身材看着也挺有料。
陆见深的眼神就那么飘过去,一秒,就一秒。
黄毛脸上的笑,僵了。
然后,他跟见了鬼似的,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就溜了。
我：……
我有点懵,扭头看陆见深：你瞪他了
没有。他答得面不改色,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他自己怂。
我信了他的鬼话。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从高中开始,凡是我宋晚看上的男生,不出三天,要么转学,要么哭着喊着说配不上我。
我一度以为自己命里带煞,专克桃花。
后来才知道,是陆见深这尊瘟神在背后作祟。
我找他对质,他还特无辜：我看那小子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替你把把关,怎么了
怎么了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让我母胎单身二十二年！
可我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骂他又听不进去。最后只能归结为,这货兄弟情深,义薄云天。
走了,回家。陆见深站起来,顺手就把我的包拎了过去。
不走！我还没找到六块腹肌呢！我耍赖,扒着桌子不肯动。
他没理我,直接弯腰,一手抄着我膝弯,一手托着我后背,跟扛麻袋似的,就把我给扛起来了。
我吓得嗷嗷叫,手脚并用捶他：陆见深！你放我下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跟没听见一样,扛着我在一众兄弟们暧昧的口哨声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吧。
京圈里谁不知道,陆家太子爷陆见深,脾气臭,手段狠,不近女色。
但对我宋晚,是例外。
他们都说陆见深喜欢我,那眼神,藏都藏不住。
我觉得他们都瞎了。
这哪是喜欢啊
这分明是父爱。
怕我遇人不淑,怕我被人骗,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把我身边所有的雄性生物都划进了黑名单。
我,宋晚,就是他陆见深这辈子最铁的兄弟,没跑了。
2
第二天我是在头痛中醒来的。
阳光有点刺眼,我抬手挡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在陆见深公寓的客房里。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
我坐起来,揉着发昏的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
餐厅里,陆见深正坐在那儿吃早餐。白衬衫,黑西裤,手边放着一份财经报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英人士的骚包劲儿。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醒了厨房有醒酒汤。
哦。我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
砂锅在灶上温着,里面是乳白色的汤。我盛了一碗,吨吨吨喝下去,胃里暖洋洋的,舒服多了。
等我走出去的时候,陆见深已经吃完了,正靠在椅背上看我。
他那眼神,怎么说呢就跟审犯人似的,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看我干嘛我坐到他对面,没好气地问。
宋晚,他把报纸放下,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我,昨天那个黄毛,你看上他哪儿了
又来了又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头发黄,够骚,不行吗
他沉默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却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那一声笑,比骂我还让我难受。
行。他说,眼光不错。
我一噎。
这不对劲啊。按他以前的脾气,这会儿不应该开始对我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深刻剖析黄毛这种生物的劣根性吗
今天怎么转性了
你……我迟疑地问,没发烧吧
他没理我,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更纳闷了。
下午,我约了闺蜜周琪琪逛街,顺便吐槽陆见深的反常。
周琪琪听完,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脑门：宋晚,你是不是傻这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他放弃迂回战术,准备强攻了呗！
攻什么攻玩三国杀呢我还是不明白。
我的傻大姐,周琪琪扶额,陆见深喜欢你！他要泡你！懂了吗！
不可能！我想都没想就反驳,他是我兄弟！他要是想泡我,我……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周琪琪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正说着,我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陆见深。
喂
在哪儿他的声音有点冷。
跟琪琪逛街呢,干嘛
把位置发我。
说完,他就挂了。
我莫名其妙,但还是把商场的定位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陆见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他换了身休闲装,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你怎么来了我问。
他没看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旁边一个正在跟我搭讪的男人。
那男人是刚才在店里认识的,长得挺帅,加了个微信,正聊得火热。
陆见深走过来,很自然地站到我和那男人中间,隔开了我们。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向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爸妈让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我：
我家跟他家是世交,两家长辈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可也没到天天需要他来接我吃饭的地步吧
那搭讪的帅哥显然没眼力见,还笑嘻嘻地问：这位是
我刚想说我兄弟,陆见深就抢先开了口。
他看着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
他说：别碰她,你不配。
3
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帅哥脸上的笑僵住了,青一阵白一阵,估计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
我脑子也嗡的一声,彻底当机。
陆见深这是在干嘛
他凭什么说人家不配
我气得一把推开他：陆见深你有病吧！你谁啊你管我！
他被我推得踉跄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
宋晚,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周琪琪在旁边都看傻了,赶紧上来打圆场：深哥,晚晚,有话好好说,别在外面吵啊……
我甩开他的手,气得眼圈都红了：我不回！你给我道歉！凭什么对我的朋友这么说话！
他看着我,黑沉沉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受伤。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还是那个帅哥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人一走,我跟陆见深之间那根紧绷的弦,也断了。
我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他跟在我后面,不远不近。
周琪琪追上来,小声对我说：晚晚,你看到了吧这还不叫喜欢这简直就是明抢啊！
我心里乱糟糟的,没说话。
那顿晚饭,吃得我食不知味。
两家长辈倒是聊得热火朝天,我妈还一个劲儿地给陆见深夹菜,笑得合不拢嘴：深子啊,以后我们家晚晚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你多担待,多管管她。
陆见深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会的,阿姨。
我埋头扒饭,假装自己是空气。
饭后,陆见深送我回家。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
到了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他却突然锁了车门。
我扭头瞪他：你又想干嘛
宋晚,他看着我,路灯的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以后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一点。
我交什么朋友,关你什么事我还在气头上。
关我的事。他说,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不想看见你被骗。
谁被骗了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桃花旺！我口不择言。
他突然笑了,是那种气极了的冷笑。
嫉妒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慢慢向我靠近。
车里的空间本就狭小,他一靠过来,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混着他独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我笼罩。
我紧张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缩。
他的脸在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个漩涡,要把我吸进去。
宋晚,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信不信我亲手把你的桃花,一朵一朵,全都掐死
我被他眼里的狠劲儿吓到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陆见深说的那句话,还有他那个眼神。
那不是兄弟该有的眼神。
我开始有点慌了。
难道周琪琪说的是真的陆见深……真的喜欢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跟陆见深,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我三岁抢他奶瓶,五岁扒他裤子,十岁把他推下水,十五岁抄他作业……
我们之间,除了没拜把子,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一定是我想多了。对,他就是占有欲太强,把我当亲妹妹,看不得我被外面的猪拱了。
这么一想,我又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后来有一次,我们一大帮人去海边吃烧烤。
我啃着螃蟹腿,使唤陆见深：深子,给我剥个虾。
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但还是认命地戴上手套,拿起一只皮皮虾,开始慢条斯理地剥。
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剥虾的动作都透着一股优雅。
旁边一个发小看得啧啧称奇：深哥,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伺候过谁。也就晚晚有这面子。
另一个也跟着起哄：那可不咱们京圈太子爷,亲自给宋大小姐剥虾,说出去谁信啊
我听得心里美滋滋的,把剥好的虾肉蘸了酱,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当然,他是我哥们儿嘛！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
陆见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海面,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
你说……我是什么他问。
哥们儿啊。我理直气壮。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里剥了一半的虾,扔回了盘子里。
然后,他摘下手套,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说错了。
4
那次之后,陆见深一连好几天没理我。
我发微信他不回,打电话他不接,去他公司找他,前台小姐姐都用一种看被总裁抛弃的怨妇的眼神看着我,说陆总在开会。
我有点慌了。
长这么大,我跟陆见深吵过无数次架,但从来没有冷战超过二十四小时的。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我到底错哪儿了
难道是不该让他剥虾可他以前也剥过啊。
难道是不该说他是哥们儿可我们不是哥们儿是什么
我想不通,越想越烦躁。
周琪琪给我出主意：死马当活马医,你去给他道个歉,哄哄他。
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错！我嘴上硬气,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最后,我还是怂了。
我提着他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灌汤包,灰溜溜地去了他家。
是他家的保姆王阿姨给我开的门。
宋小姐,您可算来了。王阿姨一脸忧心忡忡,先生这几天心情不好,饭都没怎么吃。
我心里一紧,换了鞋就往书房走。
门没关严,我从门缝里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后,看着电脑,眉头紧锁。
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点,下巴都尖了。
我心里那点儿骨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推开门,把灌汤包往他桌上一放,用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呐,给你带的好吃的,别生气了呗。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
我没生气。他说。
没生气你干嘛不理我我有点委屈。
他沉默了一下,说：忙。
鬼才信他忙。他再忙,回我个微信的时间总是有的。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戳了戳那盒灌汤包：吃点儿吧,还热着呢。
他没动,就那么看着我。
看了半天,他突然开口问：宋晚,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个哥们儿
又来了。
我头皮一麻,含糊道：不然呢还能是姐妹啊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行,我知道了。他站起来,拿起外套,我还有个会,你自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再看看桌上那盒慢慢变凉的灌汤包,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我跟陆见深,好像真的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这次冷战,持续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我认识了林浩。
林浩是我同系的学长,学生会主席,长得白白净净,戴个金边眼镜,笑起来特别温柔,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男神。
他追我追得很高调,每天雷打不动地送早餐,图书馆帮我占座,下雨天给我送伞。
说实话,我有点动心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男生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
不像陆见深,除了会管我,会凶我,就没别的了。
在林浩告白的那天晚上,我答应了。
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周琪琪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恭喜我,而是问：陆见深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我干嘛要告诉他
周琪琪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宋晚,你自求多福吧。
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跟林浩的恋爱,谈得跟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甜蜜又温馨。
我们会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操场散步。
他会给我讲题,会弹吉他给我听,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给我煮红糖水。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我以为,我的生活终于可以步入正轨,摆脱陆见深那个大家长的控制了。
直到那天,林浩的生日。
我给他准备了很久的礼物,订了餐厅,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我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出现。
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
我疯了一样地找他,找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第二天,我是在警察局见到他的。
他浑身是伤,鼻青脸肿,一条胳C7折了,打着石膏。
他说,他昨天晚上在来找我的路上,被一群人堵了,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一顿。
那些人下手很重,专往死里打,还警告他,离我远一点。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听着他虚弱的声音,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陆见深。
5
我冲出警察局,直接打车去了陆见深的公司。
我连电梯都没等,一口气从一楼爬到顶层总裁办公室。
我一脚踹开门的时候,他正在开会。
一屋子西装革履的高管,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没管他们,径直走到陆见深面前,通红着眼睛,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都在抖：是不是你干的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是。他承认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他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没有躲,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里的情绪,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和偏执。
你凭什么！我嘶吼道,陆见深,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你把他打成那样,你还是人吗！
他碰了你。他说,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他说喜欢你,他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是光明正大的！
男朋友他笑了,笑得有些狰狞,宋晚,谁给你的胆子,找男朋友
我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强盗逻辑气笑了：我找男朋友关你屁事！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爸还是我哥
我是陆见深。他说,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是那个从小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陆见深。是那个你看一眼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你桌上的陆见深。是那个只要你一句话,就能为你豁出命的陆见深。
他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的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他的怀里。
宋晚,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你告诉我,我是你什么人
我看着他近在咫
30e0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要把我吞噬。
我怕了。
我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你……你疯了……我喃喃道。
对,我疯了。他承认,从你答应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就疯了。
我恨你！我哭着捶打他的胸膛,陆见深,我恨你！
他任由我打着,一动不动。
等我打累了,他才抓住我的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恨吧。他说,恨我也好,怕我也好,总比把我当兄弟强。
宋晚,你听好了。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见那个男人。
你要是敢见他一次,我就打断他另一条腿。
你要是再敢说他是你男朋友……
他顿了一下,眼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我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6
我被陆见深软禁了。
他把我带回他家,收走了我的手机,拔了座机线,不准我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王阿姨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用沉默对抗他。
他也不逼我,只是每天准时把饭菜放在我门口。
到了晚上,他会搬个椅子,坐在我房门外,一坐就是一夜。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只觉得他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
我们就这么僵持了三天。
第四天,我妥协了。
因为我接到了周琪琪偷偷打来的电话。
她说,林浩的家人报警了,但警察查不到任何证据。
林浩的公司,因为偷税漏税,被查封了。
他申请的国外名校,也突然取消了他的录取资格。
他的人生,在短短几天之内,被毁得一干二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我的门外。
我打开门,看着他。
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想怎么样我问,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他站起来,看着我：分手。
好。我点头,我跟他分手。
以后,不准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好。
搬过来跟我住。
我看着他,笑了：陆见深,你这是在养金丝雀吗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休想。我一字一句地说,除非我死。
他眼里的光,瞬间就暗了下去。
宋晚,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是你一直在逼我！我冲他吼道,你毁了林浩！你毁了我的人生！你现在还想把我当成宠物一样关起来！陆见见深,你到底有没有心！
有。他说,声音沙哑,我的心,在你那儿。可你呢宋晚,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一个答案。
我被他看得狼狈不堪,别过脸去。
那天晚上,我们又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但我还是搬进了他的公寓。
我斗不过他。
我怕他真的会对林浩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我的人生,从那天起,变成了一座华丽的牢笼。
陆见深成了我的狱警。
他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监控我的所有通讯。
他给我买最贵的衣服,最漂亮的包,带我去最高档的餐厅。
他把我宠成了公主,也把我变成了囚犯。
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摆布。
我以为,我会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直到周琪琪告诉我,陆见深要订婚了。
7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
手一抖,水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见深要订婚了,周琪琪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很复杂,跟陈家的千金,陈若琳。下周六,在希尔顿酒店,请柬都发出去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陆见深……要订婚了
他把我关在这里,毁了我的爱情,却要跟别的女人订婚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喘不过气来。
是愤怒吗是委屈吗还是……嫉妒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好像又一次崩塌了。
挂了电话,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晚上,陆见深回来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走过来,想抱我。
我躲开了。
他动作一僵,看着我：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听说,你要订婚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我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真的
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陆见深,你真行。我一边笑一边鼓掌,把我当傻子耍,很好玩是吗
一边把我关起来,说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又跟别的女人谈婚论嫁。你可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消遣的玩物还是你无聊生活里的调剂品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地扎向他。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宋晚,他抓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甩开他,你告诉我啊！你跟那个陈若琳,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睡过了吗！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关我什么事
陆见深也愣住了,他看着我,眼里的怒火,慢慢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一种我看不懂的,炙热的东西。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他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一杯接一杯地灌。
我没有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半夜,我被渴醒了,出去喝水。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朦朦胧胧的。
他还在那儿,靠着沙发,好像睡着了。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他身上有很浓的酒气,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睡得很不安稳,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什么。
我凑近了,才听清。
他在叫我的名字。
晚晚……
别走……
别离开我……
一声又一声,带着哭腔,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伸出手,想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可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脸,他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一带,我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晚晚……他紧紧地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滚烫的呼吸,灼伤了我的皮肤。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跟那个陈若琳,什么都没有。
那是家里安排的,是商业联姻,我可以取消的……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无助。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见深。
在我印象里,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是无所不能的。
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害怕,也会脆弱。
我的心,在那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8
我承认,我心软了。
听着他带着醉意的呢喃,感受着他环在我腰上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我心里那点愤怒和委屈,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了。
我甚至有点可笑地想,他这么紧张,是不是说明,他心里真的有我
这个念头让我心慌意乱。
我推了推他：陆见深,你喝醉了,放开我。
他不但没放,反而抱得更紧了,像个耍赖的孩子：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生气了。
……我不生气了,行了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的
真的。
他这才慢慢地松开我,但手还抓着我的手腕。
他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月光下泛着水光,直勾勾地看着我。
晚晚,他问,声音很轻,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喜欢
我喜欢陆见深
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和忐忑,我发现,我说不出那句我们是兄弟。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又危险。
我狼狈地抽回手,站起来：你喝多了,赶紧去睡觉。
说完,我就逃回了房间,把门反锁了。
我靠在门上,心脏跳得像打鼓。
完了。
宋晚,你完了。
你好像,真的对你兄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二天,陆见深像是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一切如常。
他没有再提订婚的事,也没有再问我那个问题。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虽然没捅破,但已经被酒浸得半透明了。
我开始躲着他。
不是身体上的躲避,而是眼神和心理上的。
我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跟他开玩笑,不敢再对他呼来喝去。
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怕从他眼里看到那份炙热,也怕他从我眼里,看到我的心虚。
这种状态,连周琪琪都看出来了。
她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问：坦白从宽,你跟陆见深,是不是有情况了
我脸一红：别胡说！
还嘴硬周琪琪戳穿我,你现在看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绕道走。你俩以前不是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含糊道。
所以,现在怎么了周琪琪追问。
我被她问得没办法,只好把那天晚上的事,跟她说了。
当然,我自动忽略了我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周琪琪听完,一拍大腿：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想泡你！都问出‘你是不是喜欢我’这种话了,下一步就是把你按在墙上亲了！
我被她这生猛的形容词说得面红耳赤,捶了她一下：你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周琪琪一脸严肃,晚晚,你听我说,陆见深这种男人,要么不爱,一旦爱上,那就是往死里爱,偏执得要命。你现在要么就赶紧从了他,要么就赶紧跑,离他越远越好。千万别想着跟他玩什么暧昧,你玩不过他。
我心里一团乱麻。
从了他我还没想好。
跑我跑得了吗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陆见深还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骑着单车,在夕阳下等我放学。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背着书包,笑着朝他跑过去。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说：晚晚,我喜欢你。
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脸上湿湿的,我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
原来,在那些我懵懂无知的岁月里,我好像,已经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9
人心里的种子一旦发了芽,就再也摁不回去了。
我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陆见深。
我发现,他给我剥虾的时候,会先把虾线挑得干干净净。
我发现,我随口说一句想吃什么,第二天餐桌上就一定会出现。
我发现,我每次来生理期,他都会提前把我的冷饮换成温水,不动声色。
这些细节,以前我从未在意过。
我以为,这是兄弟间的照顾。
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一种笨拙又深沉的喜欢。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被泡软了。
可就在我准备缴械投降,坦然面对自己感情的时候,陆见深的那场订婚宴,还是如期举行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一边对我做着那些亲密的事,一边又真的要去和别人订婚。
难道,他想两边都要
我宋晚,还不至于下贱到去跟别人抢男人。
订婚宴那天,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选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周琪琪看着我,担忧地说：晚晚,你确定要去吗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去,为什么不去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绝,我要去看看,他陆见深选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顺便,也让他看看,没了他,我宋晚,照样活得风生水起。
我挽着周琪琪,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陆见深和陈若琳正站在一起,接受宾客的祝福。
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陈若琳我认识,陈家的大小姐,从小就是名媛圈里的典范,温柔大方,知书达理。
跟我这种野路子长大的,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到了我。
陈若琳冲我友好地笑了笑。
陆见深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他丢下满堂宾客,大步朝我走过来。
你来干什么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声音里压着怒气。
怎么怕我来砸场子啊我甩开他,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杯香槟,晃了晃,放心,我今天是来祝福你的。
祝你和陈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笑着说出这些话,心却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宋晚,他咬着牙说,你非要这样气我吗
我哪有气你我这不是顺着你的意思吗我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你都要订婚了,我总不能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吧那不成小三了
我没有要订婚！他突然吼道,声音大得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要订婚！他一字一句地重复,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订婚宴！
我彻底懵了。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是我哥的。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一个和陆见深有几分相像,但气质更温润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我们。
是陆见深的双胞胎哥哥,陆见川。
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
陆见川走过来,拍了拍陆见深的肩膀：阿深,怎么把客人堵在这儿这位就是……宋晚吧久闻大名。
我傻在原地,看看陆见深,又看看陆见川。
所以……今天订婚的,是陆见川和陈若琳
那我……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
10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我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见深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眼里的怒气,慢慢变成了笑意。
是那种,得逞的,又带着点宠溺的笑。
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被他耍了！
他早就知道我误会了,他就是故意不解释,看我笑话！
我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嘶了一声,也不躲,就那么笑着看我。
宋晚,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吃醋了
我的脸更烫了,像被火烧一样。
谁吃醋了！你少自作多情！我嘴硬道。
哦是吗他拉长了语调,那刚才谁说的‘祝你早生贵子’啊嗯
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找了个借口,溜到了酒店的露天阳台。
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凉,但总算让我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一点。
我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乱成一团。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陆见深在我身边站定,递给我一杯热牛奶。
胃不好,少喝点酒。他说。
我没接,也没看他。
陆见深,我问,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
不好玩。他答得很快,但是看你在乎我,我很高兴。
我心里一颤。
宋晚,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我装不下去了。
我不想再当你兄弟了。
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
从我第一次见你,抢我奶瓶还冲我傻笑的时候,就喜欢了。
他的告白,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直白。
我毫无防备。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那份压抑了多年的深情,我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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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为什么不早说我问,声音有点抖。
我怕吓到你。他苦笑了一下,怕说出来,连兄弟都没得做。
可我等不了了。
看着你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男人,看着你对他们笑,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宋晚,我受够了。
他向我伸出手：所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别再把我当兄弟了,把我当男人,试着……喜欢我一次。
他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
我看着那只手,那只为我剥过虾,为我擦过眼泪,也为我挡过危险的手。
我的心,在那一刻,做出了选择。
我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暖,很用力地,握住了我。
11
我以为,我和陆见深的故事,会就此走向一个甜蜜的结局。
我错了。
我们在一起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我们的圈子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很震惊,但震惊过后,都是祝福。
只有一个人,不高兴。
那就是林浩。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给我打电话,声音很憔悴：晚晚,是真的吗你跟陆见深……在一起了
我心里很愧疚,轻声说：对不起,学长。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是他逼你的,对不对晚晚,你别怕,我……
不是的,我打断他,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绝望的苦笑。
我明白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心里很难受。
我知道,我欠林浩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陆见深知道我跟林浩通过电话后,什么都没说。
但他当天晚上,就把我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换了新的。
他说：我不喜欢我的女人,还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我没有反驳。
我告诉自己,这是他爱我的方式。
虽然霸道了点,但也是因为在乎。
我努力地说服自己,去适应他的爱。
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会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旅行,会做所有浪漫的事。
他对我很好,好到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我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林浩出事。
那天,我跟陆见深正在国外度假。
是周琪琪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晚晚,你快回来！林浩学长……他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了
他……他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医生说……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我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陆见深。
一定是他。
我疯了一样地质问他。
他看着我,眼神很平静：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我冲他吼道,你之前就打过他！你警告过我,再见他一次,就打断他另一条腿！现在他变成这样,你敢说不是你！
我说了,不是我。他皱着眉头,宋晚,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难道不是吗！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为了得到我,你毁了他的前途,现在还要毁了他的一生！陆见深,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没有！他加重了语气,我承认,我让人教训过他,但那是在我们在一起之前！之后,我没有再动过他！
我不信！
我只信我看到的！
我们大吵了一架。
我连夜买了机票,飞回了国。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林浩还在重症监护室。
他的父母坐在外面,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看到我,林浩的妈妈冲上来,抓着我,又打又骂。
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了我儿子！
你为什么要招惹那个姓陆的魔鬼！
我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
我任由她打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是我,是我害了林浩。
如果我没有认识他,如果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变成这样。
是我,把陆见深这个魔鬼,引到了他的身边。
12
我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
林浩还是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他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这期间,陆见深来过一次。
他提着果篮和补品,想进去看林浩。
被林浩的爸爸,一拳打了出去。
滚！林浩的爸爸指着他,眼睛通红,你这个凶手！你还有脸来！
陆见深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我,说：晚晚,跟我回家。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陆见深,我说,我们完了。
他身体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完了。我一字一句地重复,从你把林浩打进医院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完了。从你毁掉他的人生,还要把他变成植物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彻彻底底地,完了。
我说了,不是我！他低吼道,眼里的血丝,比林浩爸爸的还多。
证据呢我问他,你有证据吗
他沉默了。
是啊,他没有证据。
就像上次一样,他把林浩打得半死,警察也一样查不到证据。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他陆见深想做,就能做得天衣无缝的。
你走吧。我别过脸,不再看他,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听到他站在我身后,站了很久。
然后,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沉重,又踉跄。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以为,他会就此放过我。
我又错了。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他们说,推林浩下楼的凶手,抓到了。
是几个收了钱的混混。
而给他们钱的人……
是陈若琳。
陆见川的未婚妻,陆见深的……准大嫂。
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警察说,陈若琳已经全部招了。
她一直暗恋陆见深,嫉妒我。
她知道陆见深为了我,对林浩做过的事。
所以,她就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林浩彻底解决掉,嫁祸给陆见深。
这样,我就会恨陆见深,就会离开他。
然后,她就有机会了。
好一个,一箭双雕。
好一个,蛇蝎美人。
我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听着这一切,只觉得荒谬,又可悲。
原来,我错怪了他。
原来,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因为这件事,跟他说了分手。
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13
真相大白了。
可我和陆见深之间那道裂痕,却好像更深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是道歉吗
说一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到他身边
我做不到。
林浩还躺在医院里。
就算推他下楼的不是陆见深,但他之前被打断腿,被毁掉前途,都是拜陆见深所赐。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那份偏执到可怕的爱。
这份爱,太沉重了,太可怕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怕了。
我怕有一天,他会用同样的方式,去对付下一个林浩。
我怕我的生活里,永远充满了猜忌,监控,和暴力。
我选择了逃避。
我从陆见深的公寓搬了出来,回了自己家。
我换了手机号,谁也没告诉。
我想,就这样吧。
离他远远的,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疯狂地找我。
但他没有。
他出奇地安静。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放弃了。
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这天,周琪琪约我出去吃饭。
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晚晚,你跟陆见深……就真的这么断了
我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点了点头。
挺好的。我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我听说……周琪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好像……不太好。
我心里一紧：他怎么了
他哥说,他最近一直在做心理治疗。周琪琪叹了口气,好像是……心理出了点问题。公司也不怎么管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
我的手,抖了一下。
咖啡洒了出来,在桌上晕开一团褐色的印记。
心理治疗
他那样一个不可一世,骄傲到骨子里的人,竟然会去看心理医生
都是因为我吗
晚晚,周琪琪抓住我的手,我知道你心里有坎,可陆见深他对你,是真的没话说。他只是……爱的方式,错了。
他不是天生就那样的。是你,只有你,能把他逼成那样。
也只有你,能把他拉回来。
我沉默了。
那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他家。
别墅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我把车停在远处,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我只是,很想见他。
就在我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影,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是陆见深。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就那么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瘦了很多,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疼得厉害。
我再也忍不住,推开车门,朝他跑了过去。
14
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看到是我,他愣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
晚晚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确定,好像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我跑到他面前,站定,看着他。
看着他憔悴的脸,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伪装。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陆见深,我哽咽着说,你这个……大傻子。
他看着我哭,有点手足无措。
他想上来抱我,又好像不敢,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你别哭啊……他慌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想哭又想笑。
我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然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我。
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晚晚,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等了你十年,晚晚。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讨厌我,怕你躲着我。
所以我只能用兄弟的名义,守在你身边。
看着你笑,看着你闹,看着你……喜欢上别人。
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对别的男人笑,我都想把他杀了。
我嫉妒,我嫉妒得快要疯了。
对不起,晚晚,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我以后……不那样了,好不好
你别不要我……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我耳边,语无伦次地说着。
说着他那十年里,所有的爱,所有的痛,所有的隐忍和煎熬。
我抱着他,任由眼泪打湿他的衬衫。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
原来,我所以为的兄弟情深,背后是这么沉重又卑微的爱。
我抬起头,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很凉,带着一丝颤抖。
他愣住了。
然后,他开始疯狂地,加深这个吻。
像是要把这十年里所有错过的,都一次性补回来。
那个吻,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也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珍惜。
直到我们都快要窒息,他才放开我。
他抵着我的额头,喘着粗气,眼睛亮得吓人。
晚晚,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颤抖,你这是……原谅我了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我又摇了摇头。
在他紧张的注视下,我说：
陆见深,我不是原谅你。
我是,喜欢你。
15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陆见深从床上拖了起来。
干嘛啊我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
去个地方。他言简意赅。
然后,不由分说地,给我套上衣服,拉着我就出了门。
我被他塞进车里,一路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直到,车子在一个庄严肃穆的大门口停下。
我看着那三个烫金大字——民政局。
我瞬间就清醒了。
陆见深！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我,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领证。他说。
领什么证！我户口本都没带！
我带了。他说着,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了两个红本本。
一个,是他的。
另一个,赫然是我的。
我：……
你什么时候偷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不是偷,他纠正道,是咱妈给的。她说,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我彻底无语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那不容拒绝的坚定,和一丝丝的……紧张。
我知道,他是怕了。
怕我反悔,怕我再跑掉。
所以,他要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把我彻底套牢。
我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见深,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堵在这儿,我就没得选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看着我,声音有点紧：晚晚……
我打断他,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然后,我看着他因为我这个主动的吻而瞬间亮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多了。
就算你不把我堵在这儿,我今天,也非要嫁给你不可。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在那一瞬间,像是点亮了整个星空。
他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才傻傻地笑了起来。
像个得到了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后来,我们还是领了证。
拍照片的时候,摄影师说：新郎笑得收敛一点,太傻了。
陆见深不听,还是咧着嘴,笑得像个二傻子。
拿到那两个红本本的时候,他翻来覆覆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最贴身的口袋。
他说：晚晚,你现在是我的了。
是,我看着他,笑着说,我认栽了。
全世界都知道京圈太子爷陆见深喜欢我。
现在,我也知道了。
并且,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的陆太太。
至于那些被他掐掉的桃花,就随风去吧。
反正,我这辈子,也只想要他这一朵。
虽然,这朵花,有点霸道,有点偏执,还有点……疯。
但,谁让我就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