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见到他的那一天,我穿的黑色丝袜,白色裙子,在酒吧里非常耀眼。
成都的夏夜闷热而潮湿,九眼桥边的酒吧街正迎来一天中最喧闹的时刻。我坐在荒石酒吧最角落的高脚凳上,指尖随着驻唱歌手慵懒的民谣节奏轻敲桌面。玻璃杯里的威士忌还剩一半,冰块已经融化殆尽。
介意请我喝一杯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衬衫的男人。他约莫三十出头,身形修长挺拔,斜靠在吧台边,眼神里有种难以捉摸的深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腕上戴着一串深色檀木珠,与他现代简约的着装奇异地和谐共存。
成都的酒吧时兴这样搭讪我挑眉,并未直接拒绝。
他微笑,眼角泛起细微的纹路:通常不。但看到你独自坐在这里,让我想起了岷江边上孤独的白鹭。
白鹭我被这个比喻逗乐了,这倒是个新鲜的搭讪词。
他自顾自地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向酒保做了个手势:两杯山崎12年,谢谢。然后才转向我:我叫楚权。不是权力的权,是全然的然字加个木字旁。
有区别吗我故意问。
有。他认真地说,一个是追求权力,一个是珍惜当下。我更喜欢后者。
酒来了。他举起杯,却没有与我碰杯的意思,只是轻轻嗅了嗅酒香,然后小啜一口。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有种难以言说的忧郁气质。
所以你经常用鸟类比喻来搭讪陌生人我转着酒杯问。
只在你身上用过。他转头直视我,因为你走进来时,那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孤独感。就像白鹭站在湍急的江水中,明明周围喧嚣无比,却仿佛自带一层隔音玻璃。
我心头微微一震。来成都出差一周,每晚泡在不同酒吧,就是为了掩盖那种被他说破的孤独。
林薇。我简短地自我介绍,北京的编剧,来成都采风。
楚权,自由摄影师,常驻成都。他回应道,为你的下一部戏干杯。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从成都的变迁到北京的雾霾,从摄影的光影到剧本的对白。他不像其他在酒吧搭讪的男人那样急切或轻浮,反而有种沉静的专注,倾听时眼睛会一直看着你,仿佛你是世界上最值得关注的存在。
凌晨两点,酒吧打烊。我们并肩走到九眼桥头,夏夜的凉风吹散了酒意。
谢谢你请的酒。我站在桥头,望着锦江的流水,和...不寻常的谈话。
楚权没有回应告别的话,而是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台老式宾得相机:介意吗想为你拍张照。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举起相机。快门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清脆响起。
为什么拍我
因为今晚的月光很适合你。他收起相机,微笑道,你的黑丝很适合这个夜晚,而且...我喜欢你黑丝的香味。某种冷冽的香水,像是雨后的雪松。
这个赞美太过直接,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转身掩饰突然加快的心跳。
需要送你回酒店吗他在身后问。
不必了,就住在那边。我指指河对岸的酒店,自己可以。
那好。他并不坚持,晚安,林薇。希望还能再见。
我走出十几步,忍不住回头。他仍站在原地,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见我回头,他举起手轻轻挥了挥。
回到酒店房间,我脱下那双被他说有香味的黑丝,莫名地闻了闻——确实有出门前喷的雪松香水味。这个人观察力太过敏锐,让人有些不安,又莫名吸引。
接下来三天,我忙于采访和资料收集,但每晚都会不经意地路过荒石酒吧。第四天晚上,我终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权坐在老位置,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看到我进来,他合上电脑,露出微笑: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成都的酒吧这么多,为什么我一定来这家
直觉。他招手让酒保过来,还是威士忌
我点头坐下:你在写什么刚才很专注的样子。
摄影随笔。他把电脑收进背包,不如聊聊你采风的进展
那晚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的日子,我们几乎每晚都在荒石见面。有时他会带我去成都那些藏在巷子深处的老茶馆,有时我会跟他去拍凌晨的菜市场。我们聊艺术、人生、旅行见闻,却默契地不触及彼此的过去和私生活。
一周后的雨夜,我们在酒吧待到打烊。雨下得很大,出租车稀缺。
去我工作室坐坐吧,就在附近。楚权提议,等雨小些再走。
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的工作室在一栋老居民楼的顶层,外表朴素,内里却别有洞天——整面墙都是书,另一面挂满了摄影作品。房间中央摆着一套茶具,窗外可以看到雨中的成都屋顶。
这都是你拍的我站在照片墙前问。
嗯。这些年走过的地方。
我仔细观看这些作品。西藏朝圣者的面孔、西北荒漠的孤树、东南亚渔村的孩子...最后我的目光定格在一组拍摄于地震灾区的照片上。其中一张尤其震撼:废墟上,一个女孩正在弹奏一架破损的钢琴。
这张...我轻声说。
五年前在芦山拍的。他站到我身后,地震后第三天,我听到废墟中传来钢琴声。走过去就看到这个女孩,她的家人还埋在下面,她却坐在那里弹奏《献给爱丽丝》。
后来呢
我不知道。他声音低沉,拍完这张照片,救援队要求撤离,我没能知道她和她家人的结局。
雨声敲打玻璃窗,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我转身,发现他眼中有着罕见的脆弱。
你为什么要拍这些
因为记忆会消失,但影像会长存。他轻声说,就像你写的剧本,不也是为了对抗遗忘吗
那一刻,某种东西在我们之间悄然改变。他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然后吻了我。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带着威士忌和雨水的味道。
今晚留下吧。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没有拒绝。
第二天清晨,我在工作室的沙发上醒来。楚权已经起床,正在阳台拍摄雨后的晨光。晨光中的他显得格外真实,没有了夜晚酒吧里的神秘感。
我手机响起,是北京制片人的来电。接完电话,我心情沉重——项目提前,我需要立即返京。
要走了楚权从阳台进来,似乎已经猜到。
嗯。早班飞机。
他点点头,没有多问:我帮你叫车。
去机场的路上,我们异常沉默。直到下车前,他才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送给你的。
通过安检后,我打开信封。里面是那晚他在九眼桥拍的照片——我在桥头回眸的瞬间,身后是成都的夜色。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有些相遇注定短暂,但记忆会长存。保重,林薇。
回到北京后,生活重回正轨。我偶尔会收到楚权从不同地方发来的照片和短信,但从不提及那晚的事。我也忙于新剧本的创作,将那段成都往事埋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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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公司会议室里与制片人讨论剧本。秘书突然进来,说有人找我。
楚权站在大厅里,风尘仆仆,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北京有个摄影展邀请。他微笑,顺便来看看你。
那天晚上,我们在我家客厅相对无言。最后是他先开口:我下周去西藏,可能要待半年。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想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他直视我的眼睛,不是作为旅伴,而是作为...生活伴侣。
我怔住了。良久,才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那晚在酒吧,你走进来时,我就知道是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居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拍的那张,因为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看这张照片。
我接过照片,突然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照片右下角的水印日期,显示拍摄于三年前。
这不可能...我们才认识三个月...
楚权的眼神复杂:林薇,我们三年前在拉萨见过。你参加一个作家团,我是随行摄影师。你忘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我确实去过拉萨,但那时因为高原反应,整个行程都迷迷糊糊的...
那天在成都酒吧,你一眼就认出了我
是的。但你显然不记得了。他苦笑,所以我用了那种老套的搭讪方式。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你因为回忆而接受我。他轻声说,我要你因为现在的我而做出选择。
窗外,北京的夜色渐深。我望着这个男人,想起成都雨夜的那个吻,想起他照片中那个弹钢琴的女孩,想起他说的:记忆会消失,但影像会长存。
给我看看你拍的所有照片。最后我说,我想记住我们的全部故事,从三年前开始。
楚权打开行李箱,拿出厚厚的几本相册。第一页,就是三年前在拉萨的我——站在布达拉宫前,笑得灿烂如阳。
原来有些相遇,早已注定。而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怕晚点,只怕错过。
我合上相册,握住他的手:告诉我,从拉萨开始的所有故事。这一次,我会牢牢记住。
窗外,北京下起了初雪。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正式上演。
好的,这是续写的3000字:
楚权的北京个展设在798艺术区一个旧厂房改造的展厅里。开幕式那晚,我以朋友身份站在角落,看他穿梭在人群中,从容地与各路评论家、策展人、收藏家交谈。他的作品被精心悬挂在白墙上,每张照片下方都有简洁的标签——地点、时间,以及偶尔一句短诗般的说明。
我们的三次吻,就发生在这筹备展览的一个月里。
第一次是在布展最后一天的深夜。展厅空旷安静,只有我们和几盏尚未调节好角度的射灯。楚权刚挂完最后一组作品,从梯子上下来,满手灰尘。
来看看这个系列。他引我到展厅最里侧的一面墙。
那里挂着八张大小不一的照片,全是不同女性的背影——藏区朝圣的老妪、江南水乡的浣衣女、都市霓虹下的白领...最后一张,是我在九眼桥回眸的瞬间。
这是我过去五年拍的‘背影系列’。他声音有些沙哑,每个人都在向前走,却又背负着自己的过去。
我站在照片前,忽然感到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腰际。
林薇。他唤我的名字,像在念一句诗。
我转身,他的吻就落了下来。轻柔而试探,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个吻里有关怀,有小心翼翼,有艺术家对缪斯的敬仰。当他退开时,射灯正好打亮那面照片墙,我的背影与那些陌生女子的背影并列,仿佛成了他艺术生命的一部分。
开幕后我就要去西藏了。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跟我一起去,好吗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再次吻上他。那个夜晚,我们在空无一人的展厅里相拥,周围是他捕捉的所有时光和记忆。
第二次吻是在我公寓的厨房。开幕展大获成功,楚权卖出了十二幅作品,当晚我们开香槟庆祝。酒过三巡,他帮我洗碗,水龙头哗哗作响。
西藏的计划...我从泡沫中拿起一个玻璃杯,我可能去不了。新剧本要开了,制片人不同意我这时候离开。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推掉呢这种机会...
这是我的工作,楚权。就像摄影是你的工作一样。
他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我以为我们会不一样。
我转身,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于是那个吻就发生了——急切而带着酒气,有占有欲和不安,洗碗水打湿了我们的衣服。我们在氤氲的厨房水汽中接吻,像两个即将分离的人拼命想要抓住什么。
第三次吻是在他去西藏前夜。北京突然降温,初雪提前降临。我们躺在床上,窗外雪花无声飘落。
半年很快的。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可以每周下山一次,找有信号的地方给你打电话。
藏区很多地方没信号。我提醒他。
那我就每天写信,等到有邮局的地方寄出来。他笑,像古代人那样。
那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离别的前兆和承诺的重量。黑暗中,我摸到他手腕上的檀木珠串。
这个手串,我问,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他沉默片刻:我母亲留下的。她信佛,说能保平安。
那你戴着它,平安回来。
他握紧我的手:一定。
楚权走后第一个月,我们确实保持着联系。信号时好时坏,有时能视频几分钟,有时只能发条短信。他寄来三封信和一张明信片,信上描述着藏区的壮美和艰苦,附上几张拍立得照片。
第二个月,联系渐渐变少。他说进了一个偏远的村落,可能要待几周才能出来。我忙于剧本修改,偶尔在深夜想起他,会翻看那些信件和照片。
第三个月初,一个陌生号码打到我手机。对方自称是某时尚杂志编辑,想邀请楚权合作一组专题大片。
抱歉,楚老师现在在西藏采风,可能暂时联系不上。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西藏不会吧我朋友昨晚还在成都某洗脚城看到他呢。
世界突然静音。我稳住呼吸:可能看错人了。
不可能,楚权那么有辨识度,手腕上老是戴着那串珠子...编辑还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挂掉电话后,我坐在电脑前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开始疯狂地搜索——成都洗脚城、近期摄影展、任何可能有楚权踪迹的信息。
在一家成都本地论坛的闲谈版块,我看到一个帖子:昨晚在某某洗脚城看到个帅哥,特有艺术家气质,还带着相机,居然是我们这儿8号技师的常客...
帖子下面有人回复:是不是手腕戴佛珠的那个见过几次,听说为了那小妹一掷千金哦。
还有人说:8号是叫小雅吧确实漂亮,怪不得连艺术家都迷住了。
我的手指冰凉,继续往下翻,看到有人贴了张模糊的照片——洗脚城走廊里,一个侧影极似楚权的男人正低头与一个穿工服的年轻女孩交谈,手腕上的檀木珠清晰可见。
拍摄时间显示是两周前。
我抓起手机拨打楚权的卫星电话,毫无疑问无法接通。然后我做了一件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订了最近一班飞成都的机票。
飞机降落成都时已是深夜。我直接打车去了论坛中提到的那家洗脚城。
店里灯光暧昧,空气中弥漫着精油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前台问我有没有指定的技师,我平静地说:8号,小雅。
在包间等待的十分钟里,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想证实什么,或许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门被推开,一个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孩端着木桶进来。她确实漂亮,有种未经世事的纯真,眼睛大而明亮。
您好,我是8号小雅。她普通话带着川音,温柔细软。
我躺在按摩椅上,任由她帮我脱去鞋袜。她的手势专业而轻柔,水温恰到好处。
经常有摄影师来你们这儿吗我故作随意地问。
她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偶尔有的。
听说有个叫楚权的摄影师常来找你
她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谨慎:您认识楚老师
我的心沉到谷底:算是朋友。听说他去了西藏
小雅继续按摩我的脚,声音更轻了:楚老师...有时会来成都休整。他说藏区太艰苦,需要放松一下。
只是放松我追问。
女孩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然后她突然说:您是他什么人
我闭上眼:女朋友。
木桶里的水晃了一下。小雅放下我的脚,擦了擦手:楚老师是个好人。他帮我拍了很多照片,说我很有‘故事感’。她语气里带着崇拜,他说要带我去北京看他的展览。
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小雅低头:知道。他说你们...快分手了。
我们没有。我坐起身,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上次来的时候,大概十天前。她怯生生地看着我,他说你们性格不合,你从不理解他的艺术追求...
我忍不住冷笑。楚权居然用这种老套的借口。
他还说了什么
小雅犹豫着,从工作服口袋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楚权在洗脚城包间里搂着她的自拍,两人脸贴着脸,笑得亲密无间。拍摄时间显示是十二天前,正是他告诉我信号全无,要进山采风的那段时间。
他说从西藏回来就和我在一起。小雅声音里带着梦幻的期待,说要带我去看雪山...
我穿上鞋,放下足够的钱,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走廊灯光下,年轻美好的脸上写着天真的憧憬,仿佛等待王子来拯救的灰姑娘。
多么可笑,我和她,都是楚权艺术人生里的配角。
回到北京的那天,楚权的电话终于来了。背景音里有风声,他语气兴奋:刚从一个村子里出来,拍到了绝佳的素材!这里简直与世隔绝,整整三周没信号...
我静静听着他编织谎言,等他说完才开口:成都的洗脚城也有那么好的素材吗
电话那端死一般寂静。
小雅技术不错,我继续说,怪不得你一掷千金。
林薇,你听我解释...他终于开口,声音慌乱,那只是...我压力太大了,藏区拍摄太艰苦,我需要放松...
用出轨来放松
她什么都不算!他急忙说,只是一个洗脚妹,我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
我想起小雅说起楚老师时眼中的光,感到一阵恶心。
她叫小雅。8号技师小雅。她相信你会带她去看雪山。
楚权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语气完全变了:所以你去成都找她了你调查我反而有种被侵犯的恼怒。
我们结束了,楚权。我平静地说。
就因为一个洗脚妹他不可思议地问,林薇,我们之间的连接难道就这么脆弱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拍了多少照片你是我最重要的缪斯!
缪斯我冷笑,你需要的不是缪斯,而是无数个崇拜你、不会质疑你的女人。藏区的牧民姑娘,洗脚城的小妹,还有我这样的都市傻女人...
不是这样的!他打断我,我爱你,林薇。那次只是个错误...
第三次吻的时候,你手腕上的佛珠硌疼了我。我轻声说,现在想来,那可能是佛祖在提醒我——这个人在说谎。
挂断电话,拉黑所有联系方式。我坐在窗前,看北京的天空从黄昏步入黑夜。
楚权没有立即回北京。据朋友说,他在西藏又待了两个月,期间作品获了个国际奖项。偶尔在行业新闻里看到他的消息,身边总有不同的女伴——有时是藏区姑娘,有时是模特,有时是女评论家。
小雅后来给我发过一条短信,说楚权再也没去找过她。她说:姐姐,我们都被他骗了。我没有回复。
半年后的一个雨天,我偶然路过798,看到楚权的新展海报。鬼使神差地,我买票进去了。
展厅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洗脚城走廊里,一个穿工服的年轻女孩背对镜头,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标题是《梦想家》。
照片旁的说明写着:献给所有在尘埃中仰望星空的人。成都,2023。
我站在照片前,久久无法移动。楚权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我没想到你会来。他说。
我也没想到。我没有转身。
那组背影系列,他轻声说,最后一张永远是留给你的。
我终于回头看他。他瘦了些,眼角多了风霜,手腕上依然戴着那串檀木珠。
小雅知道你这么‘艺术’地利用了她的背影吗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那只是创作。
不,我说,那是剥削。
走出展厅时,雨还在下。楚权追出来,递给我一把伞。
林薇,他眼中有着真实的痛苦,我失去你后,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我接过伞,撑开,走入雨中。
孤独是好的,我没有回头,它能让你看清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到底是什么颜色。
走远后,我发现自己脸上有泪。但我知道,这不是为楚权而流,而是为所有在爱情中被当作艺术素材却从未被真心爱过的女人。
包括曾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