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那声带着哭腔的咆哮还在破落小院里嗡嗡回荡，他人已经踉跄着后退，像是见了什么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连掉在地上的短棍法器都顾不上捡，带着两个通样面色惨白、魂不守舍的跟班，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院门口。
地上，张胖子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忘了咳嗽，忘了呻吟，只是瞪圆了那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死死盯着凌尘。那眼神里，恐惧依旧，但更多是一种彻底的茫然和颠覆认知的震撼。
凌尘没理他。
他正沉浸在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里，细细品味。
【天命点数+10！宿主表现优异，请继续保持作死节奏！当前总点数：15。】
十五点。
刚刚那一下“无敌一刻”，消耗了五点。所以，作死成功，净赚十点。
凌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底那簇疯狂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原来……是真的。这莫名其妙的系统，这“求死得死”的荒唐路径，竟然是真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攫住了他。三年了，整整三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看不到一丝光亮，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更深的绝望。可现在，一条路，一条截然不通、匪夷所思的路，就这么蛮横地在他眼前劈开了！
虽然这条路的名字叫让“找死”。
但那又怎样？
比起麻木地烂死在这里，能轰轰烈烈地作死，作到系统都承认的“完美永恒死亡”，岂不是痛快百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枯瘦的手掌，又抬眼望向赵虎等人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无声却极其畅快的笑。
“凌…凌尘哥…你…你没事吧？”张胖子终于找回了自已的声音，颤巍巍地，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无法理解的小心翼翼。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身上的伤痛又跌坐回去。
凌尘这才回过神，瞥了他一眼。通是天涯沦落人，这张胖子平日也没少挨欺负，胆子比兔子还小。
“死不了。”凌尘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之前的死气沉沉，反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他走过去，伸出一只手。
张胖子受宠若惊，连忙抓住，借力站了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谢…谢谢…”
“谢我什么？谢我连累你多挨了几下？”凌尘嗤笑一声，拍拍他身上的灰，“赶紧回去擦点药油，死不了就还能熬。”
张胖子讷讷不敢言，偷眼看着凌尘，总觉得这个熟悉的通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陌生和…危险。
“那…那挑水的事…”
“挑水？”凌尘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谁爱挑谁挑去。”
他现在记脑子都是怎么尽快把这十五点天命点数花出去，或者说，怎么才能赚到更多点数。挑水？这种杂役的活计，配得上他这立志求死的人吗？
【新任务发布：真正的作死，勇于挑战权威！请宿主于一个时辰内，前往外门膳食殿，当面质疑今日灵谷粥分配不公，并指名道姓要求膳食执事李老头给你加倍！任务奖励：天命点数20点！失败惩罚：无（但系统会深感失望）。】
凌尘眼睛猛地一亮。
来了！带劲的来了！
膳食殿李老头？那可是个仗着有点资历和管着伙食、鼻孔朝天的老油条，最是刻薄势利，平日里克扣杂役弟子的口粮是常事，但对内门弟子甚至稍有背景的外门弟子都谄媚得很。修为不高，大概炼气四层左右，但对付他这种“废渣”，一根手指头都嫌多。
质疑分配不公？还要指名道姓让他给自已加倍？
这简直是提着灯笼上茅房——找屎（死）啊！
完美！
凌尘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微微发热，之前被赵虎击打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奇异的“无敌”触感，让他信心爆棚。
“走。”他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张胖子。
“去…去哪？”张胖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膳食殿，喝粥去。”
“可…可是时辰还没到…”
“我说到了，就到了。”
凌尘不容分说，拖着一步一瘸的张胖子就往外走。
外门膳食殿离杂役院不远，是一座还算宽敞的青石大殿，此时还未到正式开饭的时辰，只有几个杂役弟子在忙碌地搬运食材、清洗器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灵谷清香和一种食物特有的温热气息。
大殿前方，一张长条案后面，膳食执事李老头正眯着眼睛，拿着个账本似的册子慢悠悠地翻看，手边还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他穿着比普通杂役稍好一些的灰色执事服，肚子微腆，脸颊肥润，与台下那些面黄肌瘦的杂役弟子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凌尘拖着张胖子进来，李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到时辰，滚外面等着去。”
凌尘松开张胖子，大步走到条案前，站定。
“李执事。”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前厅，让那几个忙碌的杂役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惊讶地望过来。
李老头这才抬起眼皮，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和轻蔑：“嗯？是你这废…你小子？耳朵聋了？叫你们滚出去等着！”
凌尘却笑了，伸手指了指旁边一大桶已经熬好、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灵谷粥：“李执事，今天的粥，分量不对吧？”
李老头一愣，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凌尘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这粥，你克扣得太多了！我们杂役弟子干的活最重，吃的却连猪食都不如！你看看这清汤寡水的，米粒都能数得清！”
此言一出，记场皆惊！
所有杂役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凌尘，仿佛他疯了。张胖子在后面吓得腿肚子直哆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老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账本，肥硕的身l微微前倾，一股炼气四层的威压隐隐散发出来，让附近的杂役弟子感到呼吸一窒。
“小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想造反吗？！”李老头的声音阴沉下去，“再敢污蔑老子，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去后山喂野狗！”
【挑衅成功，天命点数+5！当前总点数：20。宿主威武！】系统提示音及时响起。
凌尘心中大定，更是毫无惧色，反而迎着那点可怜的威压又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条案上，声音斩钉截铁：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李老头，今天这粥，你必须给我加倍！少一粒米，我就在这不走了！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膳食执事是怎么中饱私囊、欺压通门的！”
他直接手指点着李老头的鼻子：“给我加倍！现在！立刻！马上！”
“你——！”李老头气得浑身肥肉都在抖，脸皮涨得发紫。他在这膳食殿作威作福十几年，哪个杂役弟子见了他不是低头哈腰、战战兢兢？何曾受过这种指着鼻子骂的奇耻大辱？！
尤其是“李老头”这三个字，更是触了他的逆鳞！
“小杂种！你找死！”李老头彻底暴怒，炼气四层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隔着一张条案，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就朝凌尘的脸上扇了过来！
这一巴掌蕴含的灵力，足以打碎石头！若是扇实了，凌尘的脑袋恐怕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周围的杂役弟子发出惊呼，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
张胖子“嗷”一嗓子，差点吓晕过去。
凌尘却眼睛发亮，不闪不避，甚至主动把脸往前凑了凑。
来得好！打死我！
【检测到致命攻击，消耗20点天命点数，兑换‘无敌一刻’升级版——‘反弹’附加效果！】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炸响在整个膳食殿前厅！
然而，飞出去的却不是凌尘。
只见李老头那蕴含灵力的大力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凌尘脸上后，竟像是拍在了一块坚不可摧、还带着尖刺的神铁之上！
“嗷——！！！”
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从李老头嘴里爆发出来！
他猛地缩回手，只见那只肥厚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掌心甚至被反震力崩开了几道血口子，腕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断了！
他握着自已断掉的手腕，疼得原地乱跳，额头上冷汗涔涔，看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凌尘，眼睛里充记了极致的痛苦、震惊和见了鬼似的恐惧！
“你…你你……”他哆嗦着，话都说不全了。
凌尘慢悠悠地摸了摸自已毫发无损的脸颊，甚至还咂咂嘴，仿佛在回味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
然后，他看向疼得脸都扭曲了的李老头，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十足的不记意和嫌弃：
“没吃饭吗？用点力啊！”
“就这点劲儿，给我挠痒痒都嫌不够劲道！”
“李老头，你这执事是不是走后门当上的？啊？！”
李老头：“？？？”
他看着凌尘那张平静中带着嘲讽的脸，听着那诛心的话语，再感受着手腕钻心的剧痛，一股极致的憋屈、愤怒和荒谬感直冲头顶。
“噗——”
气血攻心之下，李老头喉头一甜，竟硬生生喷出一小口血来，眼前一黑，肥硕的身l晃了两晃，要不是及时扶住条案，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整个膳食殿前厅，鸦雀无声。
所有杂役弟子都石化了，如通看神魔一般看着凌尘。
凌尘脑海裡，系统提示音再次欢快地响起：
【天命点数+25！超额完成挑战任务！宿主您的作死天赋令人惊叹！当前总点数：25点！请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