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回到了父母家。
父亲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母亲红着眼眶，紧握着我冰凉的手。
“清妍，别怕，有爸妈在。”
“那种男人，不值得！他今天能为了别的女人丢下你，明天就能抛下你们母子！这种人，趁早看清也好！”
父亲狠狠摁灭烟头，沉声道：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沈家的女儿，不能白白受这种委屈！”
我摇了摇头，从回到家那刻起，我的心就已一片死寂。
我轻声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理会手机上几十个顾景舟的未接来电和上百条信息。
平静地吃完早餐，当着爸妈的面，用座机拨通了本市最好私立医院的电话。
“你好，我想预约人工流产手术。”
电话那头的护士稍顿，公式化询问：
“请问末次月经时间？是否做过b超确认孕周？”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说别人的事。
“确认过了，七周左右。”
“好的，沈小姐，帮您预约三天后的上午十点，可以吗？”
“可以。”
挂掉电话，母亲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抱住我。
“清妍，你真的想好了吗？那也是你的骨肉啊”
我靠在母亲怀里，轻抚尚未隆起的小腹。
“妈，一个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生下来只会痛苦。我不想我的孩子活在背叛的阴影里。”
“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吧。”
三天后，我独自打车去了医院。
办完所有手续，换上手术服，坐在冰冷长椅等待。就在护士叫到我名字时，手术室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清妍！清妍！”
顾景舟疯了一样冲进来，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胡茬凌乱，昂贵西装皱巴巴，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颓败而绝望。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头。
他嘶吼着：
“不准去！”
“清妍！我不准你伤害我们的孩子！”
他将一个新款手袋和那枚被他搁置的订婚戒指，塞进我怀里。
“你看，这是你上次看中的包，还有我们的戒指我错了，清妍，我真的错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求你，别打掉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见叶如烟了！”
“只要你留下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的眼泪流下，混合悔恨与恐惧，滴落在我手背，滚烫。
周围人指指点点，我却感觉不到难堪。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
那款包，确实是我曾经多看两眼的款式。
可我心里清楚，裂痕一旦产生，就无法弥补。
我平静地将手袋和戒指放在旁边空椅上，然后，一根根掰开他紧抓我胳膊的手指。
我抬头，迎上他痛苦的目光，一字一句：
“顾景舟，太晚了。”
“你的爱，你的承诺，你的戒指，现在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你说你错了，可错误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你说你爱我，可你的爱廉价到可以随时分给另一个人。”
我顿了顿，看着他煞白的脸，补上最后一刀。
“这不是我们的孩子。从你选择追出去那一刻起，它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误。现在，我要亲手结束这个错误。”
“我不爱你了，顾景舟。”
说完，我不再看他如遭雷击的表情。
“沈清妍女士。”护士再次叫我。
“来了。”
我应声，转身，决绝地走向那扇亮着“手术中”红灯的冰冷大门。
身后，是他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没有回头。
当那扇门在身后合上，也彻底隔绝了我和他的所有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