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来的第一日,系统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此书中,尚有同道中人。
我高兴得双手合十,连连拜谢。
可现实却给我当头一棒,人海茫茫,我如何才能找到那个他/她呢
直至那次宴会上,我问出。
Nice
to
meet
you.
太子既惊讶又感动,甚至不管旁边他的亲亲官配,回应。
Nice
to
meet
you
too!
1
沈府中近来都传着大小姐落水后得了失心疯的言论。
没人会相信,沈卿尘的壳子下套着是我的灵魂与意识。
他们固执地认为,之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是得了失心疯,举止怪异。
我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自从知道这书里有我的同伴之后,我开始疯狂寻找。
沈府所有人都没逃出我的魔爪,就连守门那条狗我都没放过。
大黄,你可知晓汪汪队
大黄没理我,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休息。
我一站起来,便碰上了我的庶妹,沈府二小姐,沈时清。
她似乎是要出门,我伸手拦住。
沈时清是书里的女主,而我则是恶毒女配。
我与她一直不对付,也就没问过她。
看她模样做派,应当不是穿书者。
但与她相交之人却未必。
妹妹这是要去哪
沈时清有些扭捏,脸颊染上薄红。
妥了,一定是去见男主的。
当今太子李祈安,温文尔雅,才貌双绝,令无数女子倾心。
原主当初也是被迷得三魂丢了七魄。
我以手作拳,咳了几声,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你一个女子,独自出行未免太过危险,当姐姐的便陪你走一程。
沈时清还没来得及拒绝,我已经坐上了她的马车,朝她招手。
速速启程,别让人家等久了。
2
一进门,便看见李祈安期待的小眼神。
看到来人是我,脸一下子垮了下去,跟人欠他钱似的。
李祈安身侧还有一男子,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水墨色衣衫衬得人风度翩翩。
这应该便是太子少傅,江淮序。
四人皆坐定,三脸乌云,唯我一人扯起嘴角尬笑。
妈妈呀,快把我抱走吧!
我举起酒杯,讪讪。
今日不请自来,打搅诸位雅兴,罪过罪过。Nice
to
meet
you.
我说完,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得,又白忙活。
我正欲告辞之时,太子李祈安激动地站起来,眼中闪烁着泪花。
Nice
to
meet
you
too!
我激动得就差冲上去抱住他,高呼。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我们对视,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不掺一丝杂质。
沈时清锁着眉头,沉思。
江怀序云淡风轻,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等抓马场面。
待分离之时,我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不觉三人神色各异。
3
确认了同伙,心中舒坦不少,睡觉也安心。
我抱着被子正欲入睡,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
我一睁眼,便看见沈时清跪坐在我床前。
Nice
to
meet
you
too.
Excuse
me.
You
can
you
up,no
can
no
哔哔.
沈时清一顿输出,我才反应过来。
她也是穿书者!
那我之前跟沈府所有人都叽里呱啦一通,唯独没怀疑她,这算什么。
算什么!
我又气又感动,询问她为何之前不认我。
沈时清老神在在,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真正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
我将大门一开,兰花指一翘。
不说实话就滚。
沈时清俏皮地吐吐舌头,将门关上。
她穿书之时,并未得到有同伙的提示,一直努力扮演着沈时清。
直至今日,我在宴席间说出那句英语,太子激动地接上,她才反应过来。
只是当时已经没有很好的机会再去解释,这才晚上潜入我的房间。
我拿袖子遮住脸,擦擦眼泪。
沈时清紧紧握住我的手,一样坚定地眼神。
你是个好人。
我......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
我拍拍她的手,告诉她三日后,就是我们三人会盟之时。
沈时清郑重地点头,离开时还向我投来感激的眼神。
我顿悟,她不会以为我刚刚擦眼泪是在哭吧。
我只是困了,打个哈欠而已啊。
罪过,罪过。
4
熟悉的包间,熟悉的酒菜,还有熟悉的人。
这顿饭吃得真是......艰难。
李祈安诉说自己的苦楚,太子之位形同虚设,母家陆氏把持权力,欺压百姓。
这太子之位本就不该是李祈安的,只是先太子离奇暴毙,皇帝偏偏选了他做太子。
母家陆氏之前并不重视李祈安母子,甚至是不闻不问。
李祈安当太子之后,陆氏不择手段架空他的权力,甚至得罪了公主。
沈时清撸起袖子,也是委屈。
我自穿来以后日日学习女红,将我这手都扎成纱网了。还有什么站姿,坐姿,喝水都要有百八十条规矩,真是活得一天不如一天。
他俩一人抱住我的一条胳膊哭诉,我安慰完这个,接着扭头安慰那个。
所以,当江淮序带着戒尺推门而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手里的戒尺差点掉在地上,李祈安和沈时清飞一般擦干眼泪,恢复原状。
一个翩翩公子,一个名门贵女。
江淮序板起脸,声音严肃沉闷。
太子,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吃喝玩乐
李祈安耷拉着脑袋,挪到江淮序身旁,小声。
少傅,我这就回去。
沈时清也松开手,行了一礼,向江淮序辞别。
我也拍拍衣服,打算离开。
江淮序叫住我,声音不大,威慑力十足,堪比教导主任。
沈大小姐,近来可好
我心中有些发怵,面上还是假装镇定。
挺好的,有劳少傅挂怀了。
江淮序将戒尺在手中把玩拍打,一声一声,敲得心一跳一跳的。
沈小姐应当知道,做事要有分寸。
我眉心一跳,还是应了句好,匆匆逃离。
这人不是温文尔雅吗
说好的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呢
一举一动,压迫十足,像极了我高中的某位故人。
咦惹~
5
春花烂漫,京都有百花宴的习俗,今年由公主操办。
书中所写,百花宴上,我出言不逊,得罪公主。
再加上书中女主,也就是沈时清将我平日里恶行一一细数,惹得公主大怒,众人激愤。
我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打入大牢,领了盒饭。
如今我与沈时清,李祈安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要我安分守己,就能渡过此劫。
我与沈时清入座之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
公主李昭宁,出场便是众人行礼问安,排面十足。
就这样,原主还敢得罪她
简直自寻死路。
我吃着点心,看着各式各样的花摆满了宴席,心中不觉欢喜。
李祈安举起酒杯,遥遥地向公主敬酒。
公主瞥了一眼,好半晌不回应,待李祈安讪讪放下杯子,才自顾自地喝酒。
看样子,这公主是个记仇的。
我仰头喝完一杯梅子酒,酸甜可口,尤为好喝。
我对面坐着的便是冰块脸江淮序,性子怪得很,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我正想着,席间爆发出一声尖叫。
公主!
公主死了!
6
场上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李祈安传了太医,却为时已晚。
太医摇头的那一瞬,我感觉在场的人心都凉透了。
这死的可是当朝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
人心惶惶之际,一个小丫头却想趁机溜走。
我刚欲发声,那丫头被江淮序逮了个正着。
江淮序眼风锐利,扫了她一眼,那丫头便吓得连连磕头。
是陆小姐,是陆小姐让奴婢下毒!
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是一个穿着浅红色锦服华袍的女子。
这是陆氏旁支陆延的女儿陆华烟。
我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心中不安腾腾升起。
陆华烟跪下,神色慌张,在看到我的时候,镇定了下来。
不是吧,不是吧,我都这么安分守己了。
陆华烟小手一伸,指向了沈时清。
沈时清一脸迷惑。
毕竟,在书里,她俩是死对头,不可能同流合污。
陆华烟一下将手移向我,大声。
是沈卿尘告诉我的!是她指使的我!
我差点忘了,原主在书中最好的塑料闺蜜,陆华烟。
这俩人在京都贵女圈,可谓是臭名远扬,东邪西毒一样的存在。
总而言之,没一个心眼好的。
沈时清担忧地望向我,她应该也是知道了书中剧情被改动了。
知道剧情,我尚有应对之法。
可如今,只能搏上一搏了。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7
陆小姐这话说得,我指使你
何时指使何地密谋所图为何
陆华烟变了脸色,明显是心虚。
五天前......你约我去酒楼,说心中爱慕太子至极,只要为他除了公主,太子一定会对你青眼相看。
五天前
算上百花宴之前空的那两天,五天前正巧是我与李祈安,沈时清会盟之时。
真是撞枪口上了。
胡言乱语!那日我与家妹在一起,江少傅也能作证!
众人纷纷看向江淮序。
江淮序颔首,义正词严。
确实如此。
众人又将目光转移至陆华烟身上,议论纷纷。
公主乃皇家儿女,我欲毒杀她,此乃不忠。为了儿女私情滥杀无辜,此乃不义。我沈卿尘岂是那不忠不义之徒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
忘了,原主确实是个不忠不义的,名声还不好。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
公主乃皇家血脉,我哪来的胆子杀她啊。再说了,这种借刀杀人的妙计也不是我能想出来的呀。
场上一时间充满了肯定的声音。
对呀。
没错。
有道理。
噗呲~
每一句话就像一把回旋镖,插在我的心头。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陆华烟此时还在狡辩,一股脑地往我身上泼脏水。
李祈安怒斥。
够了!将此女拖下去,交由大理寺审判!
陆华烟大叫着被拖走,呼声渐远。
8
公主之死,惹得皇帝大怒。
陆氏陆延那一旁支被杀了个干净,无一人存活。
这不仅仅是在为公主报仇,更是在警告陆家,不要再肆意妄为。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家旁支为何冒着被灭门的风险,公然在百花宴上谋害公主。
公主与太子素来不和,如今公主一死,难道不怕皇帝与太子猜忌
届时,东宫之位不保,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越想越想不明白,便约了李祈安相见。
如今风口浪尖,我与时清分头出府,再去酒楼汇合。
我抄小路,走着走着,似乎听到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我没走两步,便看见了江淮序手执长剑,一人对阵一群人。
江淮序手起剑落,身姿诡谲,剑风凌厉,哪里还有个书生样子。
顷刻间取人性命,这跟阎王爷有什么差别。
我猫腰碎步,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咔一声,踩中了一根干树枝。
多熟悉的套路,每逢偷窥离开必要出现的干树枝,它还是出现了。
就这么被我踩中了,江淮序带血的长剑就这么水灵灵地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江淮序一身玄衣,染了血也看不见。
不得不说,他这新皮肤还挺帅。
沈小姐,又见面了。
江淮序语气戏谑,身上书卷气被血腥气取代。
我讨好地笑。
是,我与少傅还真是缘分不浅。
我举起双手,小心地搭在他的剑上,将他的剑往外推。
今日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从未见过江少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没走两步,剑锋又挡住我的去路。
江淮序站在我身侧,左手拿着剑,挑眉,嘴角含笑。
这就要走
沈小姐,要么死,要么陪我叙叙旧。
我跟你很熟吗我们有什么旧要叙啊
心里这样想,脸上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自然是陪江大人叙旧,荣幸之至。
9
这熟悉的酒楼,这熟悉的饭菜,这......不熟悉的人。
我甚至怀疑书里只有这一座酒楼。
江淮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子,敲得人心慌。
沈小姐自落水后,变得很不一样。
不仅如此,太子对你的态度也是天壤之别。我苦哈哈地笑。
嗯......许是脑子进了水......
哦
我连忙摆手,慌张。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脑子变得更清醒了。
江淮序浅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我颤着手举起酒杯,咬咬牙。
还要多谢那日百花宴上,江大人仗义执言。实话实说罢了,无甚好谢。
我饮尽杯中酒,摆手。
害,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江淮序依旧面不改色,略略举起酒杯,回敬。
好不容易应付完,我脚底抹油打算开溜,江淮序非要送我。
我推辞着不用不用,他非要将我送出去。
结果,一出门,便与李祈安和沈时清碰个正着。
真相了,肯定只有一家酒楼。
三人面面相觑,只有我,心虚无比。
江淮序是拍拍袖子走人了,留下我应对他们。
我真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李祈安和沈时清气鼓鼓地盯着我,直到我讲述了我是如何虎口脱险,这才恢复平静
此次商讨,陆氏之事暂时没有什么发现。
李祈安拧着眉,语气深沉。
这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因为.....陆家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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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大理寺外躺着个死人,死人怀里揣着份状纸。
这状纸乃是绢帛制成,以血为墨,字字血泪。
这状纸是玉安城上百位父老状告陆氏,为官几载,欺压百姓,逼良为娼,侵占农田,无恶不作。
这消息在我与时清得知的第二日,便满城皆知。
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操纵,书局竟连夜印出数千份内容相同的状纸。
如今大街小巷,船头巷尾,到处都是陆家的负面消息。
一张状纸,引起朝野哗然。
皇帝又又又发怒了,命大理寺彻查此案。
那日晚上李祈安告诉我与时清陆家出事的消息时,我们三人沉默了许久。
约莫半个时辰,我们视线相交,异口同声。
还有穿书者!
可他为何要搅动朝堂风云,为何不安安分分走好剧情。
李祈安神色正经,不似平日。
是敌是友,尚不明朗。
我与时清去探查,搜寻证据,你拿着我的手令,去狱中会一会那所谓的证人。
大理寺外的证人已死,但天牢之内的,不为外人道的,可没有。
如今,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牢狱阴暗潮湿,不时还有几只老鼠从脚边跑过。
我拿着太子手令,畅通无阻。
只是进去时,听见守卫窃窃私语。
太子不是派人来了吗怎么又来一个
你懂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时清和李祈安明明去搜查证据了,不会来牢狱。
到底是谁呢
或许......他就是我们在找的人。
11
我进去之时,只看见一个浅色衣袍的背影,身形修长如竹,挺拔如松。
你是何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掐住脖颈按在门上,后背生疼。
江淮序五指修长有力,青筋暴起,分分钟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我从喉头断断续续溢出几个字。
果然是你。
江淮序手上松了些力气,我得以喘息。
你猜到了
我声音已经嘶哑,喘着粗气。
是,江大人......好算计。
江淮序神色一顿,表情有些阴森。
你既然猜到了,就不能活了哦。
我连忙喝住他手头的动作。
穿书者!
江淮序,你也是穿书者!
江淮序彻底松了手,我一下子软了腿,瘫在地上。
江淮序蹲下,视线与我齐平,神情却是居高临下。
知道了又如何。
凭你们,能奈我何。
我想支撑着起身,却瞥见墙角那蜷缩成一团的东西。
证人呢
我细细看了两眼,那就是穿着囚服的证人。
我缓慢回头,死死盯着江淮序。
你杀了他
江淮序淡淡瞥了一眼墙角的人,毫不在意。
是,如何呢
你想栽赃给陆家
江淮序投来赞许的目光,将我拉了起来。
聪明。
12
这个江淮序,真是让人胆寒。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你穿来多久了
江淮序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记不清了,十来年吧,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郑重其事,牵起他的右手。
这只手刚刚还想掐死我,我其实很想将这只手剁了喂狗。
不知哪位大师说过,身体接触加语言攻势,更能摧毁人的心理防线。
我能带你回家。
江淮序出乎意料地没有甩开我,反而露出一种近乎可爱的呆滞。
我继续展开攻势,拉起他的左手。
这只手曾经拿着剑,抵在我的脖颈,我也很想将这只手剁了喂秃鹫。
相信我,你应该知道李祈安和沈时清也是穿书者。
我们一起,将书里的故事走完,回到正轨,就可以回家了。
当真
我立马举起右手立誓。
千真万确!
江淮序似乎是在思索,好一阵,他才回应。
姑且信你,你要是敢骗我......
我乖觉地接话。
五雷轰顶,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江淮序点点头。
我看向墙角的尸体,有些不忍。
可证人已经死了,万一陆家抵死不认......
假死。
江淮序撂下这一句,迈开大长腿就走了。
我愣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小跑着跟上他。
害,你早说啊。
江淮序,你人还是不错的的嘛。
13
大理寺探寻,江淮序也早有准备。
如今,只要李祈安和沈时清给力,一切就大功告成。
没想到啊,我这个恶毒女配还能混到这个局面,真是......
卿尘,李祈安反水了!
我这一口茶水还没下肚,时清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沈时清夺下我的茶杯,猛喝一口,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
李祈安个坏坯子,我俩辛辛苦苦查的证据,他转手就给了陆家!
说什么陆家是他的母家,他不能不顾,那我们就不是他的朋友了嘛!
我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安慰。
你先别急,目前局势,我们仍处于上风。
江淮序,愿意加入我们,扳倒陆家。
沈时清狐疑。
当真
但是,江少傅向来与世无争,而且,他是个文弱书生,好像也帮不上什么。
江淮序,与世无争文弱书生
这人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我呵呵一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江淮序的真实面目。
沈时清听得一惊一乍。
咦!
哦呦!
我的天哪!
真没想到,江淮序是个这样的人。
我附和,就是就是。
爱了。
......
14
李祈安阵前倒戈,再相见,是去大理寺的路上。
按理说,扳倒陆家这件事,本就跟我们沈家没关系。
要不是为了李祈安成功登基,我们也不必费这番心思。
但是,话又说回来。
按照常理,本书最大的核心就是李祈安登基称帝。
只要满足了这个核心条件,回家,也就指日可待。
不管是为了我们,还是江淮序,还是书中无数被陆家戕害的百姓。
这一战,也必须要赢。
李祈安面色惭愧,身后站着的是陆家的一众人。
时清走过去,痛骂了一句叛徒。
李祈安默默低下头,没再说话。
沈时清反倒生了气。
你不是有后台了吗,不是有人撑腰了吗!
李祈安,你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做个空壳子太子,你给老娘硬气一点!
李祈安抬眸,眼眶湿润。
抱歉。
我将时清拉走,也没说话。
他俩的情分比我深厚。
至少,在我没来之前,他们抱团取暖,相依相靠。
如今却要站在对立面,兵不血刃。
江淮序也来了,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大理寺卿楚荀,为人公正,断案入神。
皇帝将此案全权受理给他,并告诉他,无须畏惧权势,只需敬畏真相。
15
江淮序则是打着为民请命的由头,接下了状告陆家的差事。
如今局面了然,显而易见,在推波助澜的,一直是江淮序。
书中的江淮序确实与陆家有着血海深仇。
江淮序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
他七岁那年,陆家人看上了江淮序的母亲,强抢入府。
小小的江淮序一直在陆府门外等,等啊等啊。
等来的却是母亲被凌辱得不成样子的尸身,就这样被扔在了乱葬岗。
他小小年纪,乞讨为生,与畜生夺食。
直至后来被一位老夫子捡回家里,教他读书。
他装乖顺,别的小孩子欺负他,从不还手。
他会在背地里朝他们扔泥巴,用弹弓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夫子发现他在读书上颇有天分,便想让他替自己完成毕生夙愿。
江淮序拼命读书,夫子将死那年,他本该是高中,却被陆家替了名额。
夫子到死都没看到江淮序高中,留有遗憾。
江淮序更疯了,恰逢第二年改革,考试制度更加严密。
江淮序成为了那年的新科状元,风头无两。
可老夫子却再也看不到了。
倘若真如江淮序所言,他在十几年前就穿书而来。
那么所有的这些事,都是他亲身经历,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这般凄惨,叫他如何不恨叫他怎能忘怀
16
陆家叫嚣着,证人已死,死无对证。
江淮序将早已假死的证人带了上来,陆家人议论纷纷。
证人虽蓬头垢面,却字字泣血。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百姓的血泪。
陆家的罪行远比我想象地更加恶劣,听的人作呕。
这人说得未必属实啊,岂可听信一人之语呢
江淮序拍拍手,似是成竹在胸。
是,那便带更多的证人上来!
堂外出现许多人,他们身形各异,容貌各异,跋山涉水来此。
只是为了求一个公平。
时清握住我的胳膊,早已泪流满面。
她红着眼,望着李祈安,似乎是在说。
这便是你要护的人这便是你背弃朋友也要救的家族
李祈安,礼义廉耻,悲悯道义,都不值得你动摇吗
我头一次见李祈安哭,许是以前不哭,许是以前哭,也会躲着不叫人瞧见。
陆家仍旧嘴硬,丑恶嘴脸令人反胃。
江大人使些钱财,这些人未必不会信口胡诌。
江淮序点头称是,丝毫不胆怯。
既然如此,便请太子殿下亮出铁证。
太子殿下,您的生母,我已平安救出,您不必担心。
此言一出,我与时清皆是一惊。
李祈安变了神色,看见陆家人相互猜疑斥责的眼神,了然。
他将证据,交到了楚荀手上。
大理寺卿,本宫手上乃是这么些年来陆家作恶的铁证,请您裁决。
楚荀双手接过,一一翻阅。
此时,陆家家主扬起巴掌,作势就要扇李祈安。
李祈安怒喝。
陆大人可想清楚,这一巴掌下去,你可担得起满门抄斩的罪过!
吾乃太子,东宫之主,你敢造次!
陆家家主吓得跪了下来,浑身发抖。
沈时清又哭了,真是,今天怎么这么爱哭。
这好歹也是李祈安咸鱼翻身的高光时刻了。
楚荀将陆家定罪,每一位证人脸上都是快意。
他们的冤情,直达天听,终于得到了澄清。
陆家作恶这么多年,鱼肉百姓,早该自食恶果了。
这场大戏,终于走到了尾声。
17
走出门的那一刻,身心舒畅,快意得很。
李祈安和江淮序,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经历了书中的事,早已将自己的情感倾注在里面。
所以江淮序筹谋,为母报仇,为自己报仇,也为天下百姓报仇。
所以李祈安临阵反水,只是为了换得母亲平安。
在书里待得太久,经历了书中人物经历的事,一时间,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呢。
我仰头,长叹一口气。
总归,一切都尘埃落定。
眼前黑了一片,睁眼,便是时清与李祈安。
李祈安面带愧色,少见得腼腆了起来。
对不住大家了,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就不顾全大局。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害,这不是赢了嘛,陆家罪有应得。
沈时清不愿意了,翘嘴。
李祈安,这次是念在伯母的面子上,下次你再这样,我打死你。
李祈安揽过她的肩膀,温柔似水。
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我看了眼李祈安,又看了看沈时清。
你俩不会背着我在一起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我就差跳起脚来质问。
什么时候的事儿说好的好朋友的呢
你俩背着我偷偷摸摸比翼双飞了,那我怎么办,单飞
沈时清拉过我的手,轻轻摇晃。
我将她推到李祈安身边,笑骂。
我可不吃这招,留着对付你家那口子吧。
一片笑声之际,我瞄到了远远在一旁站着的江淮序。
我将他拉过来,很是豪爽。
内心阴暗爬行的小崽子,也是需要爱的。
放心吧,江大人,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江淮序欲言又止,在我们的逼问下说出一句。
那......加上陛下
啊
18
在我们的连环攻势下,江淮序说出了实情。
他早在几年前就发现了皇帝的不对劲。
皇帝突然变得不爱上朝,问他什么都支支吾吾,性情大变。
江淮序明白过来,或许,皇帝也被人穿书人所代替了。
江淮序没怎么试探,这件事便得到了证实。
而且,这位穿书者估计还是个初中生,懂得不多。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皇帝尽量不会出面,大多数的奏折也是江淮序代劳。
江淮序坦言,一开始就是想利用皇帝。
毕竟,他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人。
可是后来,他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陆家势大,架空东宫,朝中还有个公主虎视眈眈。
直至那次我的出现,我们的出现,江淮序有了新的想法,也有了新的希望。
所以,当我告诉他,我可以带他回家的时候,他是真的心动了吧。
我拉住江淮序的手,沈时清和李祈安的手搭在上面。
我们一定会回家的。
回家最重要的节点,便是李祈安登基。
那么如今的皇帝,要么死,要么让位。
江淮序挑眉,看向我。
我不禁想起他在牢狱中的伎俩,我与江淮序几乎同时说出。
假死。
沈时清一愣,拍手叫好。
对啊,我咋没想到,你俩怪有默契。
我尴尬一笑,是啊。
毕竟只有我才见过江淮序最黑暗的一面吧。
19
庆元十八年,皇帝于夜间突然暴毙。
太子李祈安登基,同时册立沈氏女儿沈时清为后。
那夜,我们五人总算是相见了。
皇帝青涩得很,谁能想到一个中年皇帝的皮囊之下是一个初中孩子的灵魂呢。
所以,小皇帝顶着个中年大叔的皮囊叫我姐姐的时候,我还很不习惯。
江淮序拍拍我的脊背,似笑非笑。
慢慢地就习惯了。
这人在我面前要么就是狐狸般狡猾,要么就是大灰狼一样可恶。
真是......
要不还是还我一个人模人样,装腔作势的江淮序吧。
沈时清举杯,脸颊红得不像话。
与诸位相逢,实乃此生大幸!
碰杯声音清脆,每个人心中都荡漾着欢喜。
李祈安抱着沈时清去看星星了,小皇帝早早地便去睡了。
江淮序喝了许多,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赞许。
酒量不错!
他埋头笑,好半晌,才亮着眼睛看我。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
不过你放心好了,沈淮序,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