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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璟让季羽代政的三月期快到尽头，可却依旧找不到能恢复人形的办法。
这三月里，他对乔嫣的依赖日益加深，每每察觉自己心底的变化，总觉得一切来得太迟。
夜半做梦时，他常会梦回那天，他本应废掉乔嫣，而她正握着那杯毒酒。
眼看她就要饮下，他奋力阻拦，却发现自己又变成了白犬。
瘦小的身躯在梦里一动不动，看着她七孔流血倒下，惊恐与无力将他的心快要撕裂了。
梦醒时，幸好乔嫣仍在身侧。
那一刻，他几乎想抓住她，不肯松手。
有一天，乔嫣忽然问他：“若你真的再也变不回人，皇位只能拱手相让呢？”
季璟沉思，脑海里浮现当初为何宁可血流成河也要坐上那个位置的自己。
仿佛一直以来，他争取的不是江山，而是复仇。
父皇，只爱他自己，不曾舍得将皇位给别人，更不曾爱他的母妃。
母妃被无辜夺命，他却只能任由黑白不辨的刑法夺走她的性命。
他心中一直想问，若坐上皇位，是不是就必须像父皇那般冷心冷情？
可看着乔嫣的侧颜，他在心底里摇摇头，自己，做不到。
他低声问出了那句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会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
“要是朕一辈子是狗，你愿意一直养着我么？”
乔嫣平淡答：“会啊，臣妾毕竟是你的妃子。”
是啊，她是他的妃子，可她的温柔，却仅因身份而存在。
他心底暗暗沉默：“若朕愿废了你”
话未说完，忽然白光闪过，季璟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睁开眼时，已不再是白犬，而是男子本身的模样。
“恭喜陛下，您回来了。”
三月之期满，朝局稳，边关稳，百官亦稳。
季羽将监国玉玺奉回御前内库，拂袖而笑：“江山，不甚好玩，还是还给皇兄你。”
季璟伏案，望着那方玉玺，忽觉沉甸甸，比从前更沉。
沉到提不起手，也放不下。
重回男子身后，他本想说的话，却始终未能吐出口。
他想废掉那个他留给她的那可笑、如今看来竟有几分悲凉的封号。
想为那一人废掉整个后宫，想问她是否愿意与他重新开始。
然而，他始终未能开口。
因为，他变回人之后，乔嫣离他越来越远。
帝王归位，理应举止端庄，行为合乎纲常。
再无当狗时的肆意亲近，再无每日跟在她身侧的亦步亦趋。
他没得像作为小狗那样，早起就去朝上听一听，懒了就窝在乔嫣怀里。
他没得像作为小狗那样，屁颠屁颠地跟在乔嫣后面每天跟她逛御花园。
他没得像作为小狗那样，每天都能在用膳的时候等着乔嫣把肉菜撕碎喂到他嘴边，虽然乔嫣每次都故意喂他吃很多他不喜欢的菜。
他没得像作为小狗那样，每天都能见到她，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
好吧，他承认，当狗的这三个月以来，是他人生里最快乐的时间。
乔嫣在做什么呢？
乔嫣今天也一样睡懒觉了吗？
唔，今天阳光正好，要是能和乔嫣一起逛御花园就好了。
刚刚听闻御花园的绣球花开得正盛，她一定会喜欢的。
御花园里的阳光正好，他曾多么想牵着她的手，随意走过花径。
曾多么想在用膳时等她把菜撕碎喂到嘴边。
曾多么想每日在她书卷边打盹，感受她翻书的声音。
如今，他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