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报道中元节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月亮将会变成血红色,血月伴随月全食将持续三个小时,此次月全食伴随血月为百年难得一见奇观,有天文爱好者可选择适宜位置观看。新闻下均是网友对中元节血月的议论,有说中元节血月将有妖魔现世吸收血月精华,祸害人间;有说中元节鬼门开,阴兵过道,适合居家不宜外出;有说此为不祥征兆,今年恐有兵战,粮食短缺,造成人间浩劫,届时将生灵涂炭,饿殍遍野.........
手机不断下滑翻着新闻下的评论,一则电话打了进来是陈默宝贝,周末晚上有血月,你看新闻没,百年一遇哎,公司刚好安排我去摄影
哦,去哪拍呀我淡淡的问
我知道个好地方,大黑山。哈哈,到时候把我们的露营装备给带上
我迟疑道大哥,周末中元节哎,去大黑山露营,你没开玩笑吧
电话那头陈默哈哈的笑着什么时代了,你还信有鬼呀,大黑山地理位置高,光污染小,是最佳拍摄地
我张了张嘴,想着陈默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公司安排的任务都竭尽完成,迟疑后便答应过去陪他拍摄。
周五下班后,我简单收拾了换洗的衣物飞往陈默所在的城市A市。登机的时候头顶的太阳刺得我睁不开眼,在摇晃的起飞后,看着舷窗外的白云逐渐变灰再变黑,心想这天变得可真快,一个登机的功夫天像是要下雨了,乌云黑压压的仿佛要压到登机楼的房顶。飞机平稳起飞后,一路上都是快要见到陈默的开心,窗外的云层都透着甜甜的味道。
睡的迷糊中一个头戴凤冠,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向我扔来一个花瓶,我刚要闪开,只见花瓶穿过了我的身体砰的一声碎了一地,我转过头看着这碎了一地的瓷片,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这身穿红嫁衣的女子,这是清末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和装扮,还未来得及缓过神,门被推开了,一名丫头装扮的女子领着食盒进来,竟直直穿过我,而我竟没任何感觉,就这样看着她穿过了我的身体走向那新娘,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梦,就像身在其中却不能干预现实的一个观众,小姐,老爷说了,您今天必须上王家的花轿,那孟先生,您今天是见不了,以后也等不到了,丫头低着头怯生生的说,您就吃一点吧,别饿坏了身体。新娘缓缓转过头,天呐,那脸竟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多了一些我没有的端庄和温婉,身材高挑,手指纤细白嫩,一脸泪眼婆娑的说,我不吃,除非阿爹答应我今天嫁的是孟郎,不是王家。此时脚下一空,身体往下坠,猛然惊醒,飞机颠簸着正在降落,原来是睡着了做梦,可是那砸向我的花瓶,那泪眼婆娑的眉眼却是那么真实。
飞机降落时,舷窗外A市的天空阴沉如墨,远处黑云中透着一线暗红,仿佛有人用刀划开了天幕。我攥着背包带,指尖还残留着梦中瓷片碎裂的冰凉触感
——
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新娘,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竟比舷窗外灰蒙蒙的天还要清晰。
接机口的陈岩举着伞,手里拎着两大袋零食,笑盈盈地冲我晃了晃:气象局更新了!血月期间云层会散开,咱们能在山顶看到完整血月。说着他接过我肩上的背包,摸摸我的头,冲我笑着,嘴角边又挂起两个酒窝。看着陈默,一路的奔波在这一刻都化作甜甜的小幸福。
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拎着背包伸向路边招呼着路边的出租车,自顾自地念叨着新闻里的话,百年一遇的奇观,那些网友还说什么阴兵过道,简直封建迷信,载我们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皮肤黝黑应该是当地的少数民族,司机听到大黑山三个字就猛踩刹车。后视镜里他浑浊的眼白泛着黄,指着前方黑压压的群山道;大黑山你们都敢去这大黑山,山势出了名的高,灌木重生,其间夹杂着黑色巨石,加之白天有云雾环绕,阳光不透,放眼尽是模糊的黑色群山,故称为大黑山,我们本地人都不敢去哩,据说上山打柴和挖草药的村民都有去无回,吓得附近的村民们现在都不敢上山了,年轻人我劝你们回去吧,这大黑山的雾吃人哩。
司机说着路边燃尽的纸灰被风卷进了车窗,一时迷了眼,抬手揉眼间,竟看到梦里的新娘看着我咯咯的笑着,我赶紧拉了拉陈默,再转头,新娘竟不见了,只剩下路边一堆堆悼念亲人而燃烧的纸钱火堆,火焰随风四处串着,燃烧的烟雾笼罩着整条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的味道。卖冥品的老奶奶嘴里念叨着:你们安安静静来领钱,保佑我们清清静静....。
这时司机瞪着后视镜又开口了:年轻人,今天可是鬼节,鬼门大开,来领人间香火,我还是劝你们赶紧回家吧,早知道你们今天要去大黑山呀,我都不接这个单,嗐,真晦气
陈默一向是个脾气好的,也是个倔的,听着司机的话,更是坚定了要去大黑山拍血月的想法,张了张嘴,师傅,把我们放新开发区宝龙4S店就行,我车在那里保养,我们自己开车上去,司机见劝不动,便不再说话。
换车后,陈默将我的背包和零食放到他的黑色越野车上,拎开一瓶咖啡递给我,咯,为你准备的,今天可要陪我好好赏月,不能当瞌睡虫哦。
我接过咖啡喝了一口道:你不睡,我不睡行了吧,熬夜我可是第一名
陈默嘴角上扬嘟囔什么,看着他的侧脸竟一时慌了神,以前也没觉得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呀,他傻呵呵的笑着,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牵着我,驱车前往大黑山的路上,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导航在进山后没多久就没了信号,只能靠着陈默提前下载的离线地图摸索。山路崎岖,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两侧的灌木像黑色的鬼手,在车灯的光柱里张牙舞爪。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从林中惊飞,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里显得格外突兀。
听说这山从来没人敢过夜。
我看着窗外模糊的黑色巨石,忍不住开口,你确定咱们选的露营地安全
放心,我查过了,山顶有块平坦的空地,视野好,正好能看血月,是个拍摄的好位置。
陈默紧了紧我的手,别想那些网友瞎编的,有我呢。
可我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进山后,气温骤降,明明是盛夏,却冷得像深秋。更奇怪的是,周围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穿过灌木的呜咽声,像极了梦里新娘压抑的哭声。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可眼前迷雾重重,月亮在浓雾的遮挡下也只能看见淡淡的轮廓,不时周边的鸟雀哇...哇...哇的叫起,看着眼前的景象后背发凉,心提到了嗓子眼,越发觉得不安,顿时心生悔意,拉了拉陈默小声道:要不我们回去吧,陈默拉着我的手依旧笑着你害怕啦,放心有我呢,你的任务就是跟好我,别走丢,前面就是营地啦,下车后陈默拿着手电照向四周,我拉着陈默的衣脚跟着他摸索前进,登山靴碾碎枯骨般的树枝时,我才发现所谓未开发纯属谎言。腐叶下露出人工开凿的石阶,缝隙里渗着铁锈味的液体。
下车走了不到100米,四周的云雾逐渐散开,洁白的月光洒在地面,四周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脚下是青石板平铺的空地,石板缝隙生长的杂草快要吞噬脚下的整片空地,空地周围被黑色的巨石包围,黑石的形状与石林景区的石头有些相似,仿佛也像夹杂的灌木一样是从土里长出,本就属于这里,空地的正前方有一个石制的圆盘,上面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我用手电照着圆盘上的文字张了张嘴,陈默,你过来看,这有文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你快过来看呀,陈默快步过来,俯下身,端详着文字摇摇头,看不懂,可能是这边少数民族的文字吧,他们在自己节日会上山斗牛斗鸡,对山歌,找对象啥的,这有可能就是他们节日的活动场地吧,我狐疑你又懂啦,那个出租车司机不是说大黑山没人来吗陈默拍了拍我的头,小呆瓜,司机的话,你也信,他是不想载我们过来随便找的理由,我噘着嘴表示反对,又说不过他。
打探四周确认安全后,我们趁着月色挂起充电LED灯搭起帐篷,陈默拿出三脚架、相机、摄影机等调试,我则支起露营桌、月亮椅,拿出啤酒零食,磕着瓜子刷着手机视频,不时被视频里的段子笑得我直不起腰,往下滑屏幕突然跳转到张泛黄的老照片:穿红色喜服的青年被捆在木桩上,竟与陈岩有七分相似。配文是:清末豪门的阶级悬殊,落魄青年求取贵族千金,被军阀活活打死。
夜里十一点刚过,月亮开始慢慢变颜色。起初是月亮的一角被抹上淡淡的橘红,后来颜色越来越深,像被泼了一层血,逐渐向整个月亮侵染,随之夜空挂着的便是一轮血红色的圆月。当时间指向十一点十七分时,整个月亮彻底变成了浓稠的暗红色,诡异的红光洒在大黑山的每一寸土地上,黑色的巨石在血月下泛着阴森的光,连周围的灌木都像是染了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快看!血月!
陈默兴奋地举起相机,快门声在寂静的山里格外清晰,摄像机同时也调好角度正正对着血月记录着。
可我却浑身发冷,盯着血月的眼睛有些发花。恍惚间,我好像看到血月里有个模糊的影子,穿着红色的嫁衣,正对着我咯咯咯的笑着。我猛地眨了眨眼,再看时,影子又消失了,只有血红色的月亮挂在天上,散发着冰冷的光。
怎么了不舒服吗
陈默注意到我的异样,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
没什么。
我勉强笑了笑,可能就是有点冷。
陈默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又去帐篷里拿了些零食。我们坐在空地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血月。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那目光冰冷刺骨,让我坐立难安。
突然,一阵风吹过,帐篷的门帘被吹得晃动起来。我下意识地朝帐篷看去,竟看到帐篷里站着一个人影,穿着红色的嫁衣,背对着我们。
陈默!帐篷里……
我吓得声音都在发抖,指着帐篷说不出完整的话。
陈默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却皱起了眉头:哪有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帐篷里的人影果然消失了。可我明明看得很清楚,那红色的嫁衣,和梦里新娘穿的一模一样。
肯定是你太紧张了,产生幻觉了。
陈默安慰我,咱们去帐篷里歇会儿吧,外面风大。
我点了点头,跟着陈默走进帐篷。帐篷里很暖和,可我心里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陈默打开提前下载好的电影《新僵尸先生》,我一个大无语陈默,你要不要那么应景,你觉得今天看这个合适吗。
陈默往我身边凑了凑,咧着嘴笑你不是害怕了吧,来,大哥保护你说着把衣服敞开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我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你就装吧,待会上厕所别叫我陪你。
倚在沉默的肩上,静静的看着电影,整座山峰除了电影的背景音乐和说话声似乎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循环看过无数次的《新僵尸先生》,现在看来竟升起阵阵恐惧,随着剧情起伏不由得抓紧了陈默的衣角。突然,耳边传来树枝被踩碎的咯吱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很轻,却很清晰,一步一步正在靠近帐篷,帐篷顶的灯泡也在这时电量耗尽,灯光逐渐暗了下来。我紧张的不敢说话,屏住呼吸,瞪着陈默,心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伸手拉了拉他,示意他听外面的脚步声,毕竟这深山老林大半夜的除了我们应该也不会有人来吧。
脚步声在帐篷周边停了下来,平静的夜晚,突然吹起阵阵凉风,接着帐篷的门帘被风吹开了一条缝。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血月的红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将她惨白如纸的脸映照得纤毫毕现。那双眼睛——空洞,死寂,没有一丝活人的光彩,如同两口通往无尽虚无的深井,正穿透黑暗,死死地、贪婪地攫住了陈默的身影!她的嘴角,似乎在血光下,勾起了一抹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弧度!
极度的恐惧像冰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想尖叫,想扑过去抱住陈默,想抓起任何东西扔过去!但我的身体像是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钉死死钉在了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头顶蔓延到脚底。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穿着血染般嫁衣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魂,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土腥和腐败气息,直直地向我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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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骨的阴寒瞬间包裹了我,仿佛整个人被猛地按进冰窟。意识像是被剥离,身体的控制权瞬间消失!我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抬起双臂,如同温顺的提线木偶,缓缓环抱住了陈默的腰。我的头不受控制地抬起,脸上展露出一种陌生而浓烈的、仿佛跨越了百年的痴恋神情,眼神里涌动着我从未有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痴痴地凝视着他惊愕的脸。然后,一个完全不属于我、极其温柔却又带着无尽哀怨的陌生女声,从我的喉咙里幽幽飘出,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冰冷的绝望:孟郎……
孟朗......你终于来娶我了..........你可知道这107年我等的好辛苦
.......,说着嘴里呜呜呜的小声啜泣着。
在我不知所以时,陈默表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我,潇潇,你搞哪一出,别开玩笑啊,见我不作声,又笑嘻嘻的用手拐了我一下快说,你怎么换的声音,再用这个死表情看着我,我可就挠你痒痒了。
见我还是一脸深情的看着他却不作声。陈默伸手就往我咯吱窝和后背挠起痒痒,边哈哈笑着边对挠我的手哈着气,看着他这个欠揍的样子,我心里一个大无语,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玩闹。陈默一番独角戏般的打闹见我不像以往笑的前仰后翻,他知道我最怕挠痒痒了,以往他作势挠我,手还没碰到我,我就笑的投降了,而现在我依旧一脸深情的淡淡看着他没有回应。
陈默邹起眉头,仔细的打量着我,那里不对劲时。我眼含深情的缓缓开口孟郎!我是你的新娘!嫣然,说着又呜呜呜小声啜泣着你说过你要娶我的.....。
下一秒,天旋地转。
不再是冰冷的帐篷,不再是诡异的血月红光。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随即被浓郁、呛人的硝烟和尘土味取代。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唢呐锣鼓,混杂着粗鲁的喝骂和隐隐的哭泣。
我(潇潇)和陈默(孟云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身不由己地站在了一片混乱的民国街景中。
我们看见,或者说,亲身体验着
:
童稚的欢声笑语在花团锦簇的庭院里飘荡。小小的陈默(孟云轩)笨拙地将一朵绒花簪在小女孩(嫣然)的发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家父母含笑看着,许下婚约的诺言,声音温煦如春风。
画面陡转,阴霾笼罩。孟家雕花的门楣蛛网横结,牌匾摔落在地,碎木狼藉。少年孟云轩清俊的眉眼被愁苦和风霜刻蚀,他攥着早已褪色的婚书,指节发白。而隔着高高的院墙,少女嫣然倚着朱漆剥落的门扉,泪如雨下,听着墙外父亲冰冷的声音在说:……王团长手握兵权……孟家已成昨日黄花……女儿,为父是为你好……
刺眼的红!铺天盖地的红!是军阀王刚迎亲的阵仗。高头大马,荷枪实弹的卫兵,猩红刺目的花轿。嫣然穿着同样猩红、却冰冷沉重的嫁衣,盖头下的脸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绝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就在花轿即将抬进王家大门的瞬间,另一顶同样鲜红、却显得单薄破旧的花轿,由几个衣衫褴褛的家丁抬着,冲破喧嚣的锣鼓唢呐,硬生生拦在了路中央!
孟云轩跳下轿,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长衫,脸上带着一路奔波的尘土和不顾一切的决绝。他无视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无视王刚暴怒扭曲的脸,眼中只有那顶猩红的花轿,嘶声力竭地喊:嫣然!我来娶你了!你说过的,此生只做我孟云轩的妻子!我抬轿来了!今天,定娶你过门!那声音,撕心裂肺,穿透云霄,带着一种撼动灵魂的力量。
找死!王刚的狞笑如同夜枭。枪托狠狠向孟云轩砸下,棍棒如雨点般落下。孟云轩瘦弱的身躯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沿街拖行,血染红了破旧的衣衫,染红了冰冷的青石板路…一直拖到大黑山顶那个冰冷的祭坛。他被粗暴地捆在粗糙的木桩上,血污模糊了他的脸,他最后的目光,依旧执着地望向山下王家灯火通明的方向,微弱地、断断续续地念着:嫣…然…娶…你……生命的火焰在棍棒的击打下,一点点熄灭。
消息传来,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花轿中的嫣然。她猛地掀开盖头,露出那张绝美却毫无生气的脸。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她看着眼前张灯结彩、觥筹交错的喜堂,看着王刚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凄绝到极致的弧度。她猛地推开搀扶的婢女,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那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盖过了所有喧嚣:此生非孟云轩不嫁!生生世世,我只做孟云轩的妻子!话音未落,她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一头撞向了厅堂中描龙画凤的朱红廊柱!鲜红的血,如同盛放的彼岸花,瞬间在她刺目的嫁衣上洇染开来,与她头上的凤冠霞帔一起,构成了世间最惨烈、最绝望的婚礼祭奠。
之后,喜堂剩下的是混乱的人群,是王刚气急败坏的咆哮,以及……穿着血染嫁衣的嫣然。不知被一股怎样的力量支撑着,或者说,她的魂魄早已离体,那双失去焦距、只余一片死寂虚无的眼睛,却精准地望向了大黑山的方向。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无声无息地飘过大街小巷,无视一切障碍,直扑山顶祭坛!扑向那具已冰冷僵硬的、属于孟云轩的躯体。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头颅,重重地撞在了那块承载着爱人鲜血的冰冷祭坛石盘上!两滩浓稠、暗红的血泊,在月光下缓缓相融,浸透了石盘上那些扭曲的刻痕……
所有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
冰冷的触感重新回到身体,我和陈默噗通一声瘫倒在帐篷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深入骨髓的绝望、痛苦、不甘和滔天的爱恨,如同烙印,不停在脑中回荡。
帐篷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和陈默粗重、紊乱的呼吸声,以及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来自百年前的土腥与血腥的混合气息。
那个穿着血嫁衣的身影——嫣然,依旧悬浮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怨气。她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光芒,死死地锁定着我。
你……现在明白了那个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前世缘,今世续。这是天意,也是你欠我的!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陈默,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刻骨的怨恨,有融化冰雪的痴恋,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孟郎……不,这一世,你叫陈默。你的魂魄深处,刻着我的印记。
她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我,指尖缭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你的身体,给我。这一世,我要与他,在这大黑山巅,完成我们未完的婚礼,结为真正的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恐惧瞬间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一种被掠夺的愤怒和本能的自卫——所取代!不!!我本能的一步步后退,尽管这举动在嫣然面前显得无比可笑,我嘶吼着他是陈默!不是孟云轩!他不属于你!我的身体也不属于你!
陈默猛地将我拉到他身后,护在我身前。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额头布满冷汗,眼神却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坚定。他直视着那双空洞、燃烧着执念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沉稳,
不!嫣然姑娘,我很抱歉你们前世的遭遇。那很惨烈,很绝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面对超越认知的恐怖和巨大情感冲击时的本能反应,但是,那不是我!我是陈默!我的记忆,我的生命,我的所有情感,都属于这一世!我爱的是潇潇!我敬重你前世的深情,但我不爱你,我不能代替那个已经死去的孟云轩!这一世,我只属于潇潇!
你!!嫣然身上的怨气陡然暴涨!帐篷内温度骤降!那身刺目的红嫁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要燃烧起来。她那张惨白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空洞的眼窝里仿佛要滴出血来!执迷不悟!负心薄幸!我要她死!你生生世世都只能属于我!
一股阴冷到极致的黑色狂风平地卷起,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向我!那力量如此邪恶霸道,仿佛要将我的灵魂直接从躯壳里撕扯出来,让我全身每块皮肤,每个器官都要在下一秒破碎一样!
潇潇——!!陈默抱着我,将我护进怀里,眼里满是心疼与急切,想要打断这股正在剥离我灵魂的力量,可是他的一切在嫣然面前都是徒劳,他扭头看着嫣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你要的是我,放了潇潇,我跟你走。
语毕,狂风骤停,耳边的尖啸也悄然无声,世界恢复了平静,我喘着粗气,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下巴浸在衣领上,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有一种撕裂的疼痛,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嫣然缓缓落下指向我的手,表情从刚才的狰狞逐渐变得僵硬,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与失落孟郎,你为了她愿意去死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跟我走,你说过非我不娶的呀。
我艰难的伸出的双手拉住陈默,不要,你不要答应她,你是陈默,不是什么孟云轩,你不能答应她。
陈默没有回应我只一脸淡然的看着嫣然,仿佛手中对方要的筹码一样,在和嫣然谈条件只要你放了潇潇,否则不管上一世如何,这一世只要我活下来定要你魂飞魄散
或许是陈默的话刺激到了嫣然,云雾退去后,血色的月光洒在嫣然红色的嫁衣上鲜红无比,衬得周围的花、草、树、石也泛着淡淡红光,仿佛这一切包括我和陈默都是他的附属品般,她的眼里满是黑色的愤怒,魂飞魄散是吗孟郎,这百年的等待,你终是负了我,不过你只能属于我,而她——死!只见嫣然冲我轻轻抬了抬手指,我便被股致命的黑气环绕双脚踏空,悬浮起来,缓缓离开地面,嗓子像是被双有力的手死死掐住,不能呼吸,脸颊片刻便涨的通红。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陈默猛地拉住悬浮的我,然后将我狠狠推开!自己却完全暴露在嫣然的怒火之下。他看着那狰狞扑来的血色身影,看着那双充满毁灭欲望的鬼眼,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深深地、无比眷恋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包含了我们所有的过往和未尽的遗憾……
然后,猛地转身!就像前世那个抬着破旧花轿、不顾一切冲向心上人的孟云轩,带着一往无前的绝望和孤勇,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空地中央那块刻满诡异文字、浸透了两人前世鲜血的圆形祭坛石盘,狠狠地撞了上去!
不——!!陈默——!!!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彻底碎裂了,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嘶喊,声音冲破喉咙,带着血沫,却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穿透了风,穿透了雾,响彻在死寂的大黑山顶。时间仿佛凝固了。
陈默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冰冷的石盘上。额角处,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瞬间涌出温热的鲜血,顺着那些古老的刻痕缓缓流淌、渗入,如同百年前的情景重现。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却已迅速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
那狂暴扑来的红影——嫣然,骤然僵在了半空。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帐篷的破口处,血月的光惨淡地映照着这如同祭品般的一幕。嫣然周身汹涌的怨气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毁灭性的黑色风暴瞬间溃散。她悬浮在那里,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此刻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着倒在石盘上,鲜血正迅速染红石面的陈默。
接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取代了毁灭的狂怒。那里面有震惊,有剧痛,有某种夙愿得偿的扭曲满足,更有一种……近乎崩溃的悲伤她飘了过去,动作不再带着戾气,反而显出一种小心翼翼。她虚幻的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陈默染血的脸颊,却在半空停住了,仿佛那温热的鲜血会灼伤她冰冷的灵体。
……孟郎那冰冷的女声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确定的、近乎呜咽的颤抖,不再是命令,而是惶惑的疑问,带着跨越百年的哀恸,你……你这是……为何
没有回答。陈默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鲜血仍在蜿蜒流淌。
嫣然的视线猛地转向石盘上那蜿蜒的、新旧交融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虚幻的双手。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的怨气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足以淹没一切的悲伤和茫然。
她缓缓地俯下身,如同拥抱着稀世珍宝,那身血红的嫁衣温柔地覆盖在陈默失去意识的身体上。她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人类情感的、深刻的痛苦和解脱。她不再看我,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好……好……她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呓语,每一个字都浸着血泪,你……到底还是……选择了我……用这种方式……生生世世……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一道比血月更幽暗、更虚无的光,从石盘上那些被鲜血浸润的古老刻痕中弥漫开来,如同活物般缠绕住陈默的身体,也缠绕上嫣然渐渐消散的灵体,随后逐渐消失在寂静的黑夜中。
不!放开他!把我的陈默还给我!!我如同疯了一般扑过去,想要抓住陈默,想要撕开那诡异的幽光。但我的手直接穿过了嫣然的身体,也穿过了那层幽光,仿佛触及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绝对的虚无。
只剩下陈默的身体依旧躺在冰冷的石盘上,而嫣然的身影,彻底消散在了空气里。连同那笼罩山顶的诡异血月红光,连同那刺骨的阴寒和怨气,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浓雾重新聚拢,山顶恢复了它原本死寂的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魂的噩梦。
只有——陈默毫无生气的身体,和他额角那不断涌出、染红祭坛的刺目鲜血,冰冷而残酷地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
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室。
惨白的灯光,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嘀…嘀…声,屏幕上绿色的线条微弱地起伏着。
陈默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上去就像只是睡着了。各种管子连接着他的身体,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看着一脸麻木的我,语气沉重而带着一丝职业性的遗憾:林小姐,我们已经尽全力了。陈先生头部受到极其严重的撞击,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他现在处于深昏迷状态……也就是……植物人状态。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早已破碎的心脏。
他……还能醒过来吗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死死攥着医生的白大褂袖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那动作带着怜悯,答案却冰冷如铁:……医学上,不能排除奇迹发生的可能性。但是……你要做好……长期的心理准备。他现在……只有身体在这里,没有意识......。
只有身体在这里了……
灵魂……被嫣然永远带走了……
医生的话像最后的判决,将我彻底打入绝望的深渊。我无力地松开手,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倒在地,被旁边的护士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轻轻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他的手冰凉,比那晚山顶的石头还要冷。只有心电监护仪那单调的嘀…嘀…声,在死寂的病房里固执地回响着,提醒着我,这具躯壳还在勉强维持着呼吸和心跳,温热而柔软。可那双曾盛满星辰大海、只映着我身影的眼睛,却再也无法睁开。植物状态。多么讽刺而绝望的称呼。我的陈默,那个爱笑爱闹、永远精力充沛、仿佛下一秒就能跳起来抓住你的陈默,变成了一盆需要精心浇灌却永远不会回应你的植物。
我俯下身,将脸颊贴上他冰冷的手背。冰冷的触感刺痛着我的皮肤,也刺痛着我的灵魂。还沉浸在悲伤中,护士拎着一个塑料袋推开门对我说林小姐,这些是抢救患者时,患者随身携带的物品,请您保管一下说着将塑料袋冲我递了递,护士一脸同情的看着我还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叹了一声转身带上了门。
护士走后,我机械的打开袋子,里面有车钥匙、手电筒、手机、还有我常用的扎头绳。我把头发用这根扎头绳绑了起来,打开他的手机相册,翻着我们在一起时拍的合影,照片中,他做着夸张的表情逗我,温柔的看着我,嘴角向上翘起,看着照片我傻傻的笑着,手指下划,出现一段视频录音,下面的数学显示拍摄时间是前一天晚上,视频没有人物没有画面一片漆黑,按下播放键,……潇潇…
仅仅只是这两个字,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我眼前发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声音停顿了,只有手机里的微弱沙沙声,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段时间……我总是做同一个梦……他的声音变得异常艰涩,仿佛每个字都在喉咙里滚过砂砾,梦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看不清脸……但我知道她在哭……哭得很伤心……很绝望……她说……她在等人……等一个叫孟云轩的人……
孟云轩……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尾音带着一丝恍惚和无法理解的宿命感,这个名字……像刻在我脑子里……醒来都忘不掉……很熟……熟得让我害怕……
我查了……查了很多地方志……还有那种……嗯……没人信的灵异论坛……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疲惫,大黑山……清末……真有过这么一回事……一个叫孟云轩的穷书生……和当地一个大户家的小姐……叫嫣然……定了亲……后来……
视频里传来他沉重而压抑的叹息,那叹息声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军阀……抢亲……书生被打死在山上……小姐穿着嫁衣……殉情了……
地点……就在黑石祭坛……就是我们计划要去露营的那个山顶……
我查到的资料里……提到那个祭坛……在特定的血月之夜……会发生很邪门的事……死在那里的人……怨念……会特别重……尤其……是穿着红嫁衣……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我真不相信……潇潇……我是个搞摄影的……我信奉镜头和科学……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毛骨悚然……而且……每次梦醒……我都能闻到……一股……铁锈混着……土腥的味道……就在我房间里……挥之不去……
我查到的老照片……那个孟云轩……潇潇……他的声音陡然充满了恐惧和无措,照片很模糊……但我看着……他……他……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冰锥刺穿了我的心房。前世的孟云轩……与今生的陈默……那梦中萦绕的绝望哭声……那铁锈与土腥的味道……一切都指向那个令人恐惧的答案。
我害怕了……我怕那个梦是真的……我怕那个叫嫣然的女鬼……真的存在……我怕她会找上我……更怕……录音里的陈默声音哽咽了,带着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痛苦,更怕她会找上你……伤害你……因为……你看过那个论坛帖子吗那小姐……嫣然……和你……很像……
录音里的呼吸声在手机里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所以……我决定了……
如果……如果真的避不开……如果她真的来了……如果她要伤害你……陈默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悲壮的决绝,一字一句,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砸得我灵魂都在震颤。
潇潇,原谅我。很抱歉……只能用这种方式……守护你。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噪音,嗡嗡作响,如同巨大的、空洞的耳鸣,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意识。
手机从我骤然失去所有力气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轻响,掉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滚到了病床底下那片猩红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我的身体完全僵住了。血液似乎瞬间从四肢百骸抽干,又在下一秒全部涌上头顶,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眩晕。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绝望地擂动。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那个梦魇般的血月之夜,他看似轻松的笑容,那些安抚我的话,那些试图让我放松的玩笑……原来都是沉重的伪装。他早就背负着知晓厄运即将降临的枷锁,每一步走向大黑山顶,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他只是在赌,赌那可怕的预言不会成真,赌他能护我周全。
可是,他赌输了,代价就是他的命,他的灵魂。
很抱歉只能用这种方式守护你……我重复着他的话。
他抱歉他抱歉!他有什么可抱歉的!
是我!是我拉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祭坛!是我!成了嫣然用来威胁他的工具!是我害了他!是我亲手把他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巨大的痛苦和滔天的悔恨如同熔岩,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堤防。
陈默——!啊——!对不起——!是我!是我啊——!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所有的悲伤在这一刻切底释放,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病床上陈默的轮廓。
迷糊中,我看见陈默咧着嘴笑着,圆圆的酒窝挂在脸颊,冲我挥手.....潇潇......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