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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圣旨封妃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天刚蒙蒙亮,苏擎就带着一大群人,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来到我暂住的小院外,美其名曰“迎嫡女归宗”。
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苏擎笑着站在最前头,声音洪亮得恨不得让全城都听见:“映月我儿!为父来接你回家了!你如今贵为太子妃,怎能继续住在这等简陋之地?快随为父回府,侯府嫡女该有的体面,为父一定加倍补偿给你!”
我站在门内,隔着竹篱,冷眼看着他。
“回家?侯爷怕是认错人了。我的家,十八年来只有这秦淮河畔的方寸之地。平阳侯府门槛高,我攀不起,也不想攀。”
人群顿时哗然。
苏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躲在他身后的苏若若立刻跳了出来。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娘日夜思念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能因为如今攀上了高枝,就连亲生爹娘都不认了?”
“血脉亲情,是你说断就能断的吗?你如此不孝,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不怕坏了太子殿下的名声吗?”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净可怜,说完还拿着帕子摁着眼角。
这番表演极具煽动性,围观的百姓们看我的眼神立刻变了,从好奇变成了鄙夷,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就是啊,当了太子妃就不认爹娘了?”
“啧啧,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能有什么好品行”
“太子殿下真是被她蒙蔽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反驳,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
“孤的太子妃,何时轮到你来指摘?”
萧昀一身朝服还未换下,显然是得知消息后匆忙赶来。
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护在身后,目光如刀般扫过苏若若和苏擎。
“映月不愿,无人可强求。她日后住在孤的别院,无需侯府操心。”
他说着,握住我的手:“我们走。”
“殿下且慢!”苏擎急忙拦住,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老臣并非有意违逆殿下!只是昨日殿下离开后,老臣思及女儿流落在外多年,实在心痛,便连夜进宫叩见陛下,陈明情由,恳求陛下恩准让小女认祖归宗,以全孝道和人伦!陛下已经准了!圣旨在此!”
他高高举起圣旨,脸上满是得意:“陛下有旨,命苏映月即日回归平阳侯府,以待大婚!”
这一下,连萧昀的脸色都变了。
他可以驳斥平阳侯,却不能公然违抗自己父皇的圣旨。
我主动握住他攥紧的拳头,安抚道:“无妨,不过去小住几日罢了。”
萧昀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歉意,他低声道:“姎月,你姑且忍耐几日,下月初七,我便来娶你。”
我点头应下。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皇帝要脸面,太子也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岳家。
平阳侯府的嫡女,确实比秦淮河的花娘头牌好听千万倍。
十日而已,我应付得来。
萧昀又低声安抚了我几句,这才冷冷瞥了苏擎一眼,转身离去。
苏擎掸了掸衣袍上的灰,脸上又堆起了那副虚伪的笑:“女儿,走吧,轿子准备好了。”
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经过苏若若身边时,我清晰地看到她低下头,嘴角极快地勾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我心头猛地一沉。
这十天,在平阳侯府,恐怕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