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这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起来,对面传来的却是我妈的声音。
嘶哑、虚弱,带着哭腔,完全没了往日的泼辣和尖锐。
“南南......是妈啊......”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
“妈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
我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妈以前鬼迷心窍......不该那么对你......家宝是个废物,妈知道......妈以后就指望你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说自己如何后悔,如何夜不能寐,如何被亲戚指指点点,如何生病无人照顾,听起来凄惨无比。
“说完了吗?”
我冷冷地问。
她似乎被我的冷漠噎住了,顿了一下,哭得更凶了:“南南......你就这么狠心吗?妈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回来看看妈?妈给你跪下磕头行不行?”
“那你跪吧,磕吧,电话里我听着。”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需要我帮你记时吗?或者开个视频,让你表演得更逼真一点?”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我知道,我猜对了。
她根本不是忏悔,只是换了种方式道德绑架,发现硬的没用,就来软的,试图用“可怜”来唤起我早已灭绝的亲情。
“王翠芬女士。”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收起你这套吧。你的眼泪,你的忏悔,一分钱都不值。”
“如果你真的意识到错了,那就接受现状,好好管教你的宝贝儿子,而不是再来骚扰我。”
“你......”
她似乎气急了,伪装的哭腔瞬间消失,语气变得尖刻。
“宋南!你这个......”
“我怎么?冷血?畜生?”
我替她说下去:“对,我就是冷血,就是畜生,都是被你,被宋家宝,被这个家逼出来的!拜你们所赐!”
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告诉你,你病死了,饿死了,被宋家宝气死了,都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别再打我电话,否则,我不介意把剩下的录音也放到网上去,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有多‘悔过’!”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拉黑这个号码。
心脏跳得有点快,但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愤怒。
愤怒于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用这种方式来控制我、榨取我。
新书上市那天,我包下了市中心一家格调不错的书店,举办了一场小型的首发式暨读者见面会。
我没有邀请任何名人站台,只想安静地和我的读者们聊聊天。
来的人比想象的多,大多是年轻女性,她们的眼神里有认同,有感激,也有好奇。
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匿名账号后面的【树洞先生】。
我是一个真实地从泥泞里挣扎出来,并决定将伤疤变成铠甲的人。
互动环节,一个女孩站起来,眼眶红红地问:“你经历了这么多,你......恨他们吗?”
我沉默了几秒,会场很安静。
“我曾经恨过,非常恨。”
我坦诚地说:“恨他们的自私,恨他们的残忍,也恨自已的软弱。但后来我发现,恨太消耗能量了。它就像一把火,烧得最旺的时候,也可能灼伤自已。”
“我现在选择不恨。”
我看着那个女孩,也看着台下所有人。
“我不恨,不代表我原谅,更不代表忘记。我只是选择把精力和情感,投入到更重要、更值得的人和事上。比如我自已,比如我的事业,比如在座的你们,以及无数像我们一样,渴望挣脱枷锁的人。”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我看到很多人在点头,在擦眼泪。
那一刻,我知道,我走过的所有弯路,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有了意义。
我不是谁的附庸,不是谁的提款机,我只是我自已。
活动结束,我抱着读者送的鲜花走出书店。晚风拂面,带来初夏的气息。
我的人生,终于完整地属于了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