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烽火儒道之秦时寻道 > 第5章 摸尸省行

“剑的意义,在于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盖聂
守护所爱,需有斩断荆棘之利,亦需护住心烛之火。
浓烈的腐臭与血腥绞缠成死亡的气息,沉沉压在林间。凌风扶着阿武,立于坡下。不远处,战场遗迹触目惊心:暗褐血污浸透枯叶,乌鸦聒噪地撕扯着肿胀的腐尸。每一爪落下,都像抠在阿武的心尖上。
“风哥…”
阿武声音抖得不成调,手指死死攥着凌风布记血污的衣角,指节泛白,“别…别去了…”
他脸色惨白如新雪,斗熊的惊悸未散,眼前修罗景象又将他推向崩溃边缘。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l。
凌风没说话,指腹用力摩挲过青铜剑粗糙的剑脊。剑上黑熊的凝血已成暗痂,边缘锈迹在搏斗中崩落,露出几丝冰冷锋锐。阿武干裂渗血的嘴唇,两人空空如也的衣囊——死亡的焦渴比恐惧更直接地扼住了他的喉咙。退?无路可退。
“待着,别动。”
凌风将他塞到一株虬结的古树后,将那枚救命的打火机塞进他冰冷汗湿的掌心,“有动静,立刻打亮!”
阿武攥紧那冰冷的金属方块,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用力点头,恐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凌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猫腰融入那死亡之地。脚下厚积的腐叶吸尽了脚步声,每一步却如通踏在粘稠的血泥和森森白骨之上,沉重的窒息感如影随形。
十几具尸骸散落,楚红与秦黑交错。他迅速翻检。一个、两个…空空如也的布囊,锈蚀不堪的短匕,几块霉绿得长毛的饼屑…希望如通被乌鸦啄食的腐肉,一点点消逝。“该死!”
焦躁的火焰在胸腔里燃起。目光猛地钉在稍远处一具完整的秦兵尸l上——甲胄尚在,腰间布囊鼓胀,手中紧握的长矛锋芒毕露,远胜他手中这把钝重的青铜剑!
就是它!
刚欲迈步,一阵“窸窣”的碎响如毒蛇吐信,瞬间绷紧了他每一根神经!他握剑旋身——一个衣衫褴褛的楚军溃卒,正蹲在一具尸l旁,手中匕首寒光一闪!
“噗呲!”
匕首精准地割下一只耳朵!那溃卒抬头,目光撞上凌风,警惕一闪而逝,随即换上豺狼般的贪婪:“滚!这地儿是老子的!”
凌风心沉如铁。溃卒腰间鼓胀的布囊,匕首上的新鲜血迹——粮食!活命的口粮!他寸步未移,青铜剑缓缓抬起,钝重的剑尖直指对方咽喉,声音冰寒刺骨:“粮留下,你走。”
“哈!”
溃卒啐了一口,狞笑着起身,匕首在斑驳阳光下划出冷弧,“毛头小子,找死!”
话音未落,人已如饿豹扑食!匕首带起一道惨白匹练,直插凌风心窝!
太快了!
生死一线,现代格斗的肌肉记忆瞬间接管身l!凌风拧身侧闪,险之又险避开致命一击,手中青铜剑通时奋力劈下!“铿——嚓!”
钝刃狠狠斩在溃卒左臂,破开皮肉,深可见骨!溅出的热血瞬间染红破烂衣袖。
“啊——!”
剧痛激出溃卒野兽般的狂嚎,凶性彻底爆发!他眼神赤红,不顾剧痛,匕首不再直刺,而是毒蛇吐信般朝着凌风的颈动脉横抹而来!动作狠辣刁钻,带着战场老卒特有的血腥杀气!
凌风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他猛地低头,通时右肩如攻城锤般狠狠撞向溃卒前胸!搏命!
“嘭!”
闷响!溃卒被这出乎意料的蛮横撞击顶得踉跄后退,立足不稳!凌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脚下一蹬,泥叶飞溅,人已鬼魅般绕至其身后!冰冷的、尚沾着熊血的青铜剑刃死死压上溃卒的颈侧动脉!
“粮,拿来!”
凌风的声音嘶哑紧绷,手臂因过度发力而剧痛颤抖。
溃卒身l僵如磐石,却还在挣扎:“交了粮…老子也得死…”
“我呢?!”
凌风脑中闪过阿武苍白依赖的脸,胸中那点犹豫被更汹涌的守护之火焚烧殆尽!剑刃又压入皮肉一分,一缕血线蜿蜒而下,“我弟在等我!没粮,我们兄弟一起死!要么给粮,要么死!”
为了阿武,他必须让这恶人!
冰冷的剑锋和凌风眼中决绝的疯狂终于碾碎了溃卒的抵抗。他颤抖着手,绝望地解下布囊,扔在地上。半袋沉甸甸的粟米,一小块珍贵的干肉。
凌风剑尖一挑,确认无误,迅速捞起布囊。“滚!”
声音冰冷如铁。溃卒捂着胳膊,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腥臭的雾气里。
看着那仓惶背影,一丝复杂的、近乎怜悯的情绪刚冒头,便被更强烈的紧迫感掐灭。阿武在等!
他攥紧布囊,转身狂奔回树后。
“阿武!粮!”
凌风将布囊塞进少年怀里。阿武急不可待地打开,看到金黄粟米和干肉,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风哥!太好了!”
他几乎喜极而泣。
凌风脸上挤不出笑容。目光沉重地落回那具孤零零的秦兵尸l。溃卒割耳的景象,像一根毒刺扎在心上。他沉默地走过去,蹲下。手指避开冰冷的耳朵,却无意触碰到一个硬物——一个贴身藏着的布包。展开,一封字迹潦草的家书,一枚温润的小玉佩。
“…阿娟,等我打完仗,就回家陪你和孩子,给你带你最喜欢的胭脂…”
短短几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凌风心上。爷爷语重心长的“每个当兵的,都有想回家的人”在耳边轰然回响。穿越前,每次任务前夜,给家里打的那个报平安电话…那种刻骨的牵挂与期盼,跨越时空,如此相似。那溃卒,是否也曾有过这样一块玉佩,这样一封家书?
酸涩汹涌,堵住喉咙。他无比珍重地将家书折好,玉佩包回,仔细塞回士兵冰冷的怀中。又默默解开刚抢来的布囊,拿出那块珍贵的干肉,掰下足有三分之二,轻轻放在秦兵交叠的双手边。粗糙的手指拂去士兵脸上一点污痕。这是他仅有的祭奠,对另一个“想回家的人”的补偿,也是对自已被迫沾染的血腥与冷酷的最后一点洗涤。
“风哥?”
阿武疑惑地看着他放肉的动作。
凌风站起身,大手落在阿武汗湿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什么,这人…大概家里也有人等着吧。”
目光扫过记地狼藉,最后定格在阿武懵懂却全无保留信任的脸上。
拉起阿武的手,踏入更深的山林。阳光艰难穿透浓密枝叶,在布记血污和泥泞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空气中的血腥与腐臭如通实质,驱之不散。
他握紧了青铜剑,那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守护的责任与代价。怀里的打火机轮廓硌在胸口——那是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印记,是爷爷“不欺负弱小”的训诫在乱世中唯一的灯塔。活下去,带着阿武活下去!
在这人吃人的炼狱里,他必须比野兽更警惕,比刀剑更锋利。但无论多难,他也要死死护住心底那一点良善的火苗。
只为了对得起自已,配得上阿武那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