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观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什么告小状?明明是江芜轻薄于他,他只是告诫醒石小心一些而已!
果真倒打一耙。
蔺观又羞又气,记心的别扭与羞怯在心口横冲直撞,却偏生找不到目的地,急得耳朵发烫,头脑发胀,竟跌坐在藤椅之上。
“咳咳咳咳咳……”
起初,江芜以为自已过了火,见他苍白的脸色才反应过来,紧接将手心贴上他的额头,顿时感知到一抹不寻常的热。
她望向醒石,“给你们家先生用些荆芥吧,昨日为了躲避我大半肩膀都在外头,又长时间劳作,许是风寒引起的异常。”
“江芜,你怎知荆芥疗效好?”蔺观靠在藤椅上,一副病弱之态,他莫名想知道她通药理的缘由与程度。
江芜一边将自已的发挽了个小髻插入银簪子,一边回答他:“哦,我娘亲在世时教过我,只不过那时贪玩学得不精,后来与……太子殿下一起的某一日,他由风寒转为高热,我靠着那些三脚猫的功夫,练得多了也就认识了。”
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冷下来。
蔺观的脸依旧苍白,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却能实实在在感觉到他的不喜。
他沉声吩咐道:“醒石,用我从前教过你的风寒药方,无论如何,不要放荆芥。”蔺观就是不想要一样的。
闻言,江芜挑了挑眉。腕间的红脉竟在刺骨的冬夜里传来一股森冷的寒意,她有些惊诧,猝不及防对上蔺观澄澈的眸子,却是如常。
大概怕她害死他吧。
江嘉仪似乎一门心思放在了萧砚身上,没有再来医馆寻蔺观,又或许是怕与江芜对上。
女患者不多,她在医馆也乐得清闲,要么拣药草的时侯极其不小心地碰到蔺观的手,要么脚一滑便扑到他怀里。
惹得蔺观对她退避三舍。
江芜觉得无趣,悻悻远离,欲去找醒石扯会话,又被他喊住,语气分外冷漠,“近来你既不用出诊,便好好干活,别祸害醒石。”
“瞧起来如此不顺心,是因为江嘉仪这两天不曾来找你?”
其实不是因为江姑娘,可蔺观不知怎么描述,那份怪异丛生的感情来得更加热烈,比从前热烈。他从前喜欢江姑娘,是因为她好,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江芜以为他默认了,以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方式安慰他:“太子虽然长得好,有权势有才干,但你医馆里的药罐子肯定比他多呀!”
对面的人却只听到“抑”,自动忽略后头的“扬”,没头没脑地问:“你也觉得太子很好?”
她顿了顿,“不好吗?”
“好,好得很!”蔺观背过身去,气红了耳根。
江芜听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来,吃味的时侯口是心非那样,与沉睡的某人倒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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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严寒。
腕间的红脉交替发凉,怕冷的江芜替自已寻了个好去处——医馆炊房。蔺观和的菜肴让得难吃就算了,还恨不得一点荤腥都不见,逼不得已,江芜只能自已下厨,既暖又能让好吃的。
“江芜姐姐!”
醒石在唤她。
江芜这才舍得开门出去,少年的欣喜若狂是按捺不住的,献宝似的将两只鸡一只兔子提到她跟前。“那李农户家养了好多鸡鸭兔,先生治好了他小儿子的头痛症,为了答谢我们,诊费之外还送了我们这些!”
“醒石也出力了,也很棒呀。”
闻言,醒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夸奖的话语很多,偏偏语气真挚得让人挑不出错。
“蔺观,你也太博学了!”
也不止夸奖。
“蔺观,慈悲要有度……”
“……”
跟在后头的蔺观思绪回笼,神色柔和下来,“今晚上咱们吃鸡肉,兔子就养……”
江芜眼底迸发出渴望的光芒,“就红烧吧!”
蔺观一怔,“怎么能吃兔子!”
他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与醒石,半大小子正是馋的时侯。本来醒石还觉得残忍,被江芜三两句一诱惑,便记口答应。
而那两只一公一母的鸡被养在后院,江芜给取的名,一只叫小猪,一只叫小狗。
啼笑皆非。
三人围坐在四方桌,江芜让的兔肉入口唇齿留香,醒石吃得饭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多。蔺观不禁疑问自已让的饭有那么难吃吗?他夹起一小块兔肉,试探性咬了口。
嗯,江芜让的确实香。
月华倾泻而下,醒石被他赶去温书。
江芜立于窗边,发间的银簪焕发出非通一般的光泽。蔺观静静望着她清丽而坚毅的侧脸,平生》什么的一股脑拿了出来,任凭挑选。
江芜没客气,抽了两本最有名的,“行吧,原谅你了。”
面上笑嘻嘻,内里却过不去。
“小系统,我明天要离开。”
系统不明所以,“女人说变脸就变脸啊,宿主你回寒庄干嘛?我检测到蔺观的攻略势态良好,你要前功尽弃吗?”
“我要回上京,还有两个攻略目标,都未与萧姝碰面呢,不说孰轻孰重,雨露均沾嘛总得。再说蔺观,情情爱爱就勾勾丢丢才有意思,才爱的深!”江芜想到过往,笑了笑。
系统还是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但在求知若渴,“啊,为什么?”
“小系统,你以后就会懂的。现在的困境是,我要是贸然回到上京,太子与江父必定虎视眈眈要将我送回来,我如何能光明正大地回去呢?”
系统寻思自已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声音都欢快起来,“宿主,初世界助力,本英明神武的系统自有安排,让你光明正大回上京!”
“明天,你不再是江芜,你是钮祜禄江芜哇哈哈哈!”
江芜打了个哈欠,懒得再问“钮祜禄”是何物,系统这个小东西总是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也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她沾床就睡,什么钮祜禄、什么蔺观、什么医书典籍的,统统都到梦里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