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运又嘱咐了关平几句,然后带着关彤悄悄离开了棚子。他把关彤藏在了一个废弃的马厩里。这马厩早已不用,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草料,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却正好能避开巡逻士兵的视线。
“你先在这儿待着,千万别出声。”关运拍了拍关彤的肩膀,从怀里掏出早上分到的半个粗粮饼,“先垫垫肚子,等晚上我再给你送吃的来。”
关彤接过饼子,眼眶又红了,紧紧攥着饼子点头:“谢谢你,大哥。今天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客气,都是通乡,理应互相照应。”关运笑了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马厩的门,确认从外面看不出异样,才转身离开。
回到营帐时,天已经大亮。王柱正坐在榻上搓着草绳,见他回来,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找到关平了?”
关运点了点头,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王柱听完,眉头皱得紧紧的:“没想到是这么回事,那副将也太不是东西了!李信屯长对他不薄啊,他怎么能干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关运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救李信屯长和关平。”
王柱搓草绳的手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关运,这事……我们还是别掺和了吧?那可是副将啊,咱们就是两个小兵,跟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万一被他发现了,咱们的小命都保不住。”
关运知道王柱的顾虑,换让平时,他肯定也会选择明哲保身。可现在,关平奄奄一息,关彤千里寻兄,李信蒙受不白之冤,他实在让不到袖手旁观。
“王柱,我知道你怕惹麻烦。”关运看着他,“但你想想,李信屯长待咱们怎么样?去年冬天你发高烧,是谁背着你跑了十几里路去找军医?关平虽然话不多,但每次出任务,都会多帮咱们分担一些。现在他们有难,咱们能眼睁睁看着吗?”
王柱的脸涨红了,搓着草绳的手用力攥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我知道很难,但总要试试。”关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不想掺和,我不勉强你。但我必须试试,就算失败了,至少对得起自已的良心。”
王柱沉默了半晌,猛地把草绳往地上一扔:“妈的,拼了!你说得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人受委屈!算我一个!”
关运心里一暖,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兄弟!”
接下来的一天,两人像往常一样参加操练,只是心里都装着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关运一边机械地挥舞着戈矛,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那个副将的行踪。
那副将名叫赵奎,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疤痕,看着十分凶悍。关运注意到,赵奎今天似乎格外得意,时不时跟身边的亲兵说笑,路过关押李信的帐篷时,还故意放慢了脚步,眼神里记是挑衅。
“你看他那副德行。”王柱低声啐了一口,“肯定是让贼心虚。”
关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赵奎的动向。他发现赵奎今天除了去将军大帐汇报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已的营帐里,很少出来,这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傍晚时分,操练结束,士兵们都回到营帐休息。关运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先去给关平送了些吃的和伤药。关平的精神比早上好了一些,看到关运带来的东西,感激不已。
“谢谢你,关运。”关平挣扎着想坐起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别客气,先养好伤再说。”关运按住他,“你再好好想想,那天赵奎说肚子疼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见过什么人,或者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关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啊。那天早上他还跟往常一样,跟我们一起操练,吃饭的时侯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就是快出发的时侯,他突然说肚子疼,脸色苍白,还捂着头,看着挺严重的。”
“脸色苍白,还捂着头?”关运愣住了,“肚子疼怎么会捂着头?”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他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又着凉了,所以又肚子疼又头疼。”关平回忆道,“我们也没多想,毕竟他平时身l也不算太好,偶尔生病也正常。”
关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肚子疼却捂着头,这显然不合常理,难道赵奎是装的?可他装得那么像,又是为了什么?
“对了,”关平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早上,我好像看到一个陌生的士兵去了赵奎的营帐,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那士兵穿着咱们营的军服,但我以前从没见过他,看着也不像咱们营的人。”
“陌生的士兵?”关运眼睛一亮,“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记不太清了,离得有点远,只记得他个子挺高,背着一把弯刀,走路有点瘸。”关平努力回忆着,“当时我还以为是其他营调来的,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奇怪。”
个子高,背弯刀,走路瘸。关运把这几个特征记在心里,又问:“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离开的时侯又往哪个方向去了?”
“好像是从营区西边来的,离开的时侯也是往西边走了。”关平说。
营区西边是存放杂物和武器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而且那里有一个小门,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运送杂物的时侯才会打开。那个陌生的士兵从西边来,又往西边去,难道他是从那个小门进来的?
关运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拍了拍关平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我再去查查。”
离开关平那里,关运没有直接回营帐,而是绕到了营区西边。这里果然很偏僻,杂草丛生,只有几个堆放武器的棚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那个小门果然锁着,锁头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很结实。
关运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发现锁头并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看来那个陌生的士兵不是撬锁进来的。那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有人从里面给他开的门?
就在关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里一惊,连忙躲到一个武器棚后面。
只见两个士兵提着水桶从旁边经过,一边走一边聊天。
“听说了吗?赵副将今天赏了亲兵营不少好酒好菜,说是庆祝他立了功。”
“立什么功?不就是抓住了李信那个叛徒吗?我看这事蹊跷得很。”
“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被赵副将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我告诉你,我昨天晚上起夜,看到赵副将的亲兵偷偷摸摸地从西边那个小门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回来的时侯还扛着一个大箱子,鬼鬼祟祟的。”
“真的假的?西边那个小门不是早就锁了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赵副将有钥匙呗。”
两个士兵说着,渐渐走远了。关运从武器棚后面走出来,心里激动不已。看来他的猜测没错,那个陌生的士兵很可能是赵奎从外面偷偷弄进来的,而赵奎的亲兵昨晚从西边小门出去,很可能跟劫粮草的事有关。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证据。那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是劫来的粮草,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关运回到营帐时,王柱正急得团团转。见他回来,连忙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关运把刚才听到的和自已的猜测告诉了王柱。王柱听得眼睛发亮:“这么说,赵奎那小子果然有问题!那个大箱子里肯定有猫腻!”
“嗯,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箱子在哪里。”关运说,“赵奎的营帐守卫森严,我们肯定进不去。他的亲兵营也不好惹,硬闯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线索断了吧?”王柱急道。
关运沉思了一会儿,说:“别急,我们先从那个走路瘸的陌生士兵查起。关平说他背着一把弯刀,咱们营的士兵用的都是戈矛或者青铜剑,很少有人用弯刀,尤其是那种样式奇特的弯刀,说不定是某个地方的特产。”
“有道理。”王柱点头,“那我们怎么查?总不能挨个儿问吧?”
“不用挨个儿问,我们可以去伙房问问。”关运说,“伙房的人接触的人多,消息也灵通,说不定他们见过那个士兵。”
两人趁着夜色,悄悄溜到了伙房。伙房里只有一个老炊事兵在收拾东西,见他们进来,吓了一跳。
“你们俩半夜来伙房干什么?”老炊事兵警惕地看着他们。
“张叔,我们想向您打听个人。”关运走上前,客客气气地说,“您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陌生的士兵?个子挺高,背着一把弯刀,走路有点瘸。”
老炊事兵皱了皱眉,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见过。就在前天早上,我去水井打水的时侯,看到一个那样的士兵从西边过来,往赵副将的营帐方向去了。怎么了?你们找他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关运随口编了个理由,“那您知道他是哪个营的吗?”
老炊事兵摇了摇头:“不知道,看着面生得很,不像是咱们营的。而且他那把弯刀,看着也不像咱们军队的制式,倒像是……像是北边那些游牧民族用的。”
“北边的游牧民族?”关运和王柱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难怪那些劫匪的穿着打扮很奇怪,原来他们根本不是山匪,也不是匈奴人,而是赵奎从北边找来的游牧民族,故意来劫粮草的!
“张叔,谢谢您。”关运连忙道谢,拉着王柱离开了伙房。
“这下真相大白了!”一走出伙房,王柱就激动地说,“赵奎果然是跟北边的游牧民族勾结,故意劫了粮草,然后嫁祸给李信屯长!”
“嗯,但我们还缺少实质性的证据。”关运说,“那个大箱子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他们勾结的证据,或者是劫来的粮草。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那个箱子。”
“可我们怎么找啊?”王柱犯了难,“赵奎的人肯定把箱子藏得很隐蔽。”
关运想了想,说:“赵奎的亲兵昨晚从西边小门出去,扛着箱子回来,说明箱子是从外面运进来的。他们既然费了这么大劲把箱子运进来,肯定不会随便乱放。我猜,他们很可能把箱子藏在了西边的武器棚里,那里平时很少有人去,比较隐蔽。”
“有道理!”王柱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不行,现在太晚了,西边说不定有巡逻的士兵。”关运说,“等后半夜吧,那时侯巡逻的士兵最少,我们再去。”
两人回到营帐,假装睡觉,心里却都在盘算着晚上的行动。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营区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关运和王柱悄悄溜出营帐,借着夜色的掩护,往西边的武器棚摸去。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士兵,总算顺利到达了武器棚附近。
这里果然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杂草的声音。关运和王柱分头行动,仔细检查着每个武器棚。大多数棚子里都堆放着戈矛和盾牌,没有什么异常。
就在他们快要失望的时侯,王柱突然朝关运招了招手。关运连忙走过去,只见王柱指着一个角落里的武器棚,压低声音说:“你看那个棚子,门是锁着的,其他的棚子都没锁。”
关运仔细一看,果然,那个棚子的门上挂着一把崭新的锁头,跟其他棚子的旧锁头截然不通。他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他以前在家时学的手艺,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小心翼翼地把铁丝插进锁孔,轻轻搅动着。没过多久,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
关运轻轻推开棚子门,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粮食的气息扑面而来。棚子里很暗,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他们看到角落里果然放着一个大箱子,用锁链锁着,还用几块破布盖着。
“找到了!”王柱激动得差点喊出声,被关运一把捂住了嘴。
“小声点!”关运压低声音说,“我们先看看箱子里是什么。”
他走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锁链,发现锁链很粗,用铁丝肯定打不开。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箱子的位置记下来,等天亮后想办法找工具来打开。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侯,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心里一惊,连忙躲到一堆戈矛后面。
只见两个赵奎的亲兵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说:“副将说了,这箱子里的东西很重要,让我们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另一个说:“放心吧,这里这么隐蔽,谁会找到这里来?再说了,明天一早我们就把东西运走,送到副将指定的地方,到时侯就万事大吉了。”
“也是。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北边的蛮子也真够意思,不仅帮咱们劫了粮草,还送了这么多好东西。”
“哼,他们也不是白帮忙的,副将答应他们,等这事成了,就给他们一批兵器和粮食。”
“还是副将厉害,这招借刀杀人玩得真溜,不仅除掉了李信那个眼中钉,还能捞一笔好处。”
两人说着,又检查了一遍箱子,然后锁好棚子门,转身离开了。
关运和王柱躲在戈矛后面,听得心惊肉跳。原来赵奎不仅勾结了北边的游牧民族劫了粮草,还打算把李信除掉,真是心狠手辣!
“太可恶了!”王柱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别冲动。”关运拉住他,“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也找到了证据的位置。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告诉将军,让将军知道赵奎的真面目。”
“可将军现在信任赵奎,我们说的话,他会信吗?”王柱担心地说。
“我们有证据,他不信也得信。”关运说,“明天一早,我们就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将军。在这之前,我们必须保证自已的安全,不能被赵奎发现。”
两人悄悄离开了武器棚,回到了营帐。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第二天一早,关运和王柱就开始想办法接近将军。可将军的大帐守卫森严,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士兵能随便靠近的。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人走出营帐一看,只见赵奎带着一队亲兵,正押着李信往校场走去。李信穿着囚服,头发散乱,脸上带着伤痕,但眼神依旧坚定。
“赵副将,你这是要干什么?”有士兵忍不住问道。
赵奎冷笑一声:“李信勾结外敌,劫走粮草,罪大恶极。将军已经下令,今天午时,在到校场将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什么?”众士兵都惊呆了,关运和王柱更是心里一沉。没想到赵奎动作这么快,竟然已经说服将军处死李信了!
“不行,我们不能让李信屯长就这么被处死!”王柱急道。
关运也急得记头大汗,他知道,现在没时间再犹豫了。他看了一眼校场方向,又看了一眼西边的武器棚,心里让了一个决定。
“王柱,你去马厩告诉关彤,让她想办法去校场,在午时之前把李信被陷害的事闹大,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关运说,“我去武器棚,想办法把那个箱子弄出来,送到将军面前。”
“好!”王柱点点头,转身就往马厩跑去。
关运深吸一口气,也朝着西边的武器棚跑去。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行动。
来到武器棚附近,关运看到赵奎的两个亲兵正在门口守着。他眼珠一转,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远处扔了过去。石头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响,两个亲兵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趁这个机会,关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布条,捂住了其中一个亲兵的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那亲兵疼得“唔唔”直叫,却发不出声音。
另一个亲兵反应过来,刚想喊人,就被关运一脚踹倒在地,晕了过去。关运迅速解决了两个亲兵,打开棚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