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日后,苏贵妃终于醒了,瑶华宫方向传来阵阵礼乐声,那晚的烟花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沈清歌倚在窗前,看着折射在琉璃瓦上的绚丽,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是她和萧景煜第一次共赏烟花。
他握着她的手,在漫天绚烂之下郑重许诺,“清歌,以后每一场烟花,我都会陪你一起看。”
可如今陪在他身边看烟花的人,早已不是她。
沈清歌缓缓闭上眼,眼泪划过脸颊。
萧景煜,你的承诺,原来比烟花还要短暂。
“娘娘,陛下赐了血燕窝”碧桃捧着食盒进来。
那日取血后,萧景煜再未踏足未央宫,如今送来这些滋补之物,像犒赏立功的牲口。
“娘娘,陛下还说…五日后便是贵妃的生辰,让您…依照皇后规格操办生辰宴。”
沈清歌指尖一颤,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去回禀陛下,我知道了,会好好准备此次生辰宴。”
“是。”碧桃轻声道:“娘娘,奴婢去把这燕窝炖了吧。”
沈清歌望着窗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皮肉之痛尚能治愈…”
“可心里的痛,该用什么药医呢…”
五日后,太极殿灯火通明。
沈清歌踏入殿门时,本该属于皇后的主位,此刻坐着盛装的苏玉瑶。
沈清歌坐到苏贵妃下首,满座哗然。
“姐姐来迟了。”苏玉瑶倚在萧景煜肩头,故作道歉:“都怪妹妹身子骨不争气,害的陛下担心,这才让我坐在他身边,姐姐不怪我坐了你的位置吧。”
沈清歌端坐席间:“今日妹妹是主角,况且妹妹救陛下有功,理应如此。”
宴会正酣时,苏玉瑶怀中的白狐突然惨叫一声,口吐白沫滚落在地。
众人纷纷起身张望。
“雪儿!”苏玉瑶立刻扑上去:“陛下!救救它!这是您当年送我的生辰礼啊!”
萧景煜立即唤来太医,可老太医诊了半天,只能摇头:“这毒蹊跷,老臣无能”
“姐姐!”苏玉瑶突然抓住沈清歌的衣袖,眼中闪着精光:“你的血能解百毒,求求你救救雪儿!”
碧桃立刻站出来:“荒唐!”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岂能为一个牲畜割血?”
众宾客也在下面附和。
“可它是陛下送我的定情信物!”苏玉瑶拽住萧景煜衣摆,“景煜哥哥,你说过它会代替你永远陪着我…”
沈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景煜,她以为他会阻止这荒唐的要求,却见他沉默片刻,竟真的开口道:
“清歌,不过几滴血。”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心窝。
沈清歌瞬间浑身发冷,她的血,现在居然连一只畜生都比不上了?
“陛下,”她声音发颤:“您要臣妾为一头牲畜放血?”
萧景煜皱眉:“玉瑶视它如命。”
一旁的苏玉瑶哭的梨花带雨:“这是陛下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养了整整五年…”
沈清歌看着萧景煜眼中的心疼,突然觉得讽刺至极。
苏玉瑶的命是命,那她的命是什么呢?
“好。”她突然拔出金簪,在满殿惊呼声中划破手腕。
鲜血滴入玉盏时,她死死盯着萧景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陛下可要接好了,这是臣妾…最后一次为您流血。”
萧景煜接过血碗的手顿了顿,却终究转身喂给了那只白狐。
沈清歌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不剩地被一只畜生舔舐干净。
她忽然想起初遇萧景煜,她偷偷割腕取血给他喂药,他看着她伤口的眼中满是心疼。
她曾以为就算萧景煜让她取血救人,也应当还有几分良知。
可直到如今她才明白,在萧景煜眼里,她从来都只是个可利用的工具。
“娘娘”碧桃哭着为她包扎。
沈清歌按住伤口,缓缓起身:“臣妾告退。”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撑住最后一点尊严。
“清歌”萧景煜在身后唤她。
沈清歌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殿外的风吹起她的衣裙,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