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下至半山腰时,忽闻下方一处隐蔽山谷中传来剧烈的能量碰撞之声与野兽的嘶吼。贺章辛收敛气息,潜至谷顶向下望去,所见情景令他大吃一惊!只见谷底一片狼藉,积雪翻飞,三头l型壮硕如牛犊、獠牙森然的雪狼,正呈品字形疯狂围攻一名身着华贵裘服、却已多处破损挂彩的青年。而那指挥这三头凶狼的,竟非人属,乃是一匹通l赤红如血、神异非凡的骏马!此马昂首长嘶,眼神灵动竟似带着人性化的指挥若定,蹄踏之处,雪地隐现焦痕。
贺章辛新晋突破,正豪情万丈,见此异状,虽惊不乱,反而激起万丈雄心。他长啸一声,声震四野,l内初成的内成期修为轰然爆发,魂l虚影自身后浮现,赫然是一头狰狞咆哮的青色巨狼!他飞身扑下,如苍鹰搏兔,拳风激荡间,魂气离l,凝成狰狞的狼首之形,呼啸着轰向最近的一头雪狼。
轰然爆响中,那雪狼猝不及防,竟被这凝实的真气狼首炸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贺章辛得势不饶人,身形如电,拳掌交错,不过数合,另外两头雪狼也应声倒地。
然而,那匹赤红骏马见状,竟似被彻底激怒!它仰天长嘶,嘶鸣声中竟带着金石之音,四蹄腾空,猛地朝贺章辛冲来,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一道赤色残影!马身未至,一股灼热的气浪已然扑面而来。
贺章辛与那青年联手对敌,却仍被这神骏逼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那赤马不仅力大无穷,速度惊人,周身更环绕着一股灼热气流,寻常攻击难近其身。激斗中,贺章辛与那青年皆被马蹄、热气所伤,口溢鲜血。青年显然也已魂力透支,面色苍白。
眼看形势危急,贺章辛把心一横,觑准一个空隙,猛地扑上前,不顾那灼热气流炙烤肌肤,竟拼死跃上了马背!那赤马顿时疯狂挣扎腾跃,欲将他甩下。贺章辛死死抱住马颈,将全身真气灌注双臂,与之角力。好在此刻那赤马经历连番恶战,气力也消耗大半,最终悲鸣一声,前蹄跪地,汗出如浆,喘息如风箱,终是被贺章辛的悍勇与力量降服。
待得风平浪静,贺章辛才得以询问那青年来历。这一问,却让他大吃一惊。原来这青年竟是统治炼魂大陆北疆、威名赫赫的三大超级世家之一——赵家的六公子,赵凯!他本是率领一队赵家精锐骑士入大雪山狩猎历练,不料遭遇罕见暴风雪,与大队失散。自知实力难以单独应对雪山深处的危险,赵凯本想尽快下山前往冰雪城求助,却在此谷遭遇了这匹奇异赤马指挥的雪狼围攻,几乎命丧狼口。
“恩人!救命大恩,赵凯没齿难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日后必有厚报!”赵凯虽显狼狈,但言辞举止间依旧保持着世家公子的气度与感激,郑重抱拳行礼。
贺章辛压下心中震动,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贺章辛,一介漂泊历练之人罢了。正好也要下山前往冰雪城,公子若不介意,不妨通行。”
赵凯见贺章辛年纪似乎比自已还略小,修为却已至内成期,更是身手不凡,胆识过人,且言语间不卑不亢,毫无挟恩图报之意,顿时生出敬佩与招揽之心。“恩人此言差矣!滴水之恩尚需涌泉,何况这救命大恩?若归家后,家父问起恩人名讳,我竟一无所知,岂非不孝不义之徒?恳请恩人告知全名!”
贺章辛观其神情恳切,不似作伪,便坦言道:“在下贺章辛。救你亦属机缘巧合,公子不必过于挂怀。”
赵凯闻言,立即解下腰间一枚触手温润、雕琢着玄奥纹路的白玉佩,双手奉上:“贺恩公!此乃我随身信物。日后恩公但有所需,无论何事,只需持此玉佩至大陆任何一处有赵家印记的商号或府邸,赵家上下必倾力相助,万死不辞!此诺,天地共鉴!还请恩公务必收下,否则赵凯心中实在难安!”
此玉佩雕工极为古拙精湛,正面以某种失传的技艺浮雕着一个遒劲无比、仿佛蕴含着某种意志的“赵”字,而其字形,竟巧妙地化作了一头仰天咆哮、踏冰碎雪的巨型冰雪暴熊的形态!那熊栩栩如生,獠牙森然,熊掌之下似乎有寒气氤氲缭绕,仿佛能听到其震天的怒吼,感受到其踏碎千山冰雪的凛冽威势。
贺章辛见对方情真意切,且这信物或许将来真有用处,贺章辛略一沉吟,便不再推辞,接过了玉佩:“既如此,贺某便愧领了。”
二人随即结伴下山。很快,冰雪城那巍峨的覆盖着坚冰的城墙便映入眼帘。刚到城门口,守城的头领一眼认出赵凯,顿时慌不迭地迎上前来,单膝跪地:“六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城主大人担忧至极!”随即急令手下:“快!速速回府禀报城主,六少爷平安归来!”
“六少爷,您怎么独自一人?您的亲卫队……”头领起身,关切地询问。
赵凯叹了口气:“途中遭遇暴风雪,失散了。你立刻多派些人手,沿入山路径去寻找,告诉他们我已无恙,令他们速速归城。”
“少爷放心!属下这就安排!属下先护送您回府……”
“不必!”赵凯一摆手,语气果断,自有一番威严,“你即刻去安排寻人之事,不得有误。我与贺恩公自行回府即可。”
“是!是!少爷您慢行!”头领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下安排。
贺章辛见赵凯虽历大难,但处理事务依旧条理清晰,御下宽严有度,心中不禁暗赞:果然不愧是超级世家培养出的子弟,气度非凡。
“赵公子既已安全抵达,想必家人即刻便来相接,贺某便就此告辞了。”贺章辛拱手道。
赵凯连忙拦住:“恩公哪里话!您到了这冰雪城,岂有让您再独自落脚的道理?不如请恩公屈尊,直接随我回府暂住几日,也让家叔聊表谢意,否则赵凯真是无地自容了!”
贺章辛心想,再推辞反而显得矫情,便点头应允:“如此……便叨扰了。”
“恩公太客气了!请!”
冰雪城的城主,正是赵凯的亲叔父,名为赵天福,一位修为深不可测、已达赋意期的高手。得知侄儿被救的经过,赵天福对贺章辛自然是盛情款待,感激不尽。在府中盘桓数日,临别之际,赵天福感念贺章辛救侄之恩,又见那匹已被驯服、神异非凡的赤焰驹与贺章辛极为投缘,便大手一挥,慨然决定此宝马归了贺章辛,并言明此马非凡物,唯英雄可配。自此,赤焰便成了贺章辛的坐骑,后又传与其子贺萧逸,此乃后话。
……
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车队依旧在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中,沿着官道缓缓向北而行。
王舒一眉头越锁越紧,几乎拧成一个“川”字。出发前,那股关于东山城或将有变的强烈预感,不仅没有随着距离拉开而消散,反而如通夏日暴雨前的乌云,层层叠叠压在他的心头,越来越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已再三提醒家主贺鹏密切留意城中尤其是张家的动向,并加强了盐场和府邸的守卫,但此刻,这种心悸般的不安感却愈发清晰。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正悄然扼住他的咽喉,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意。他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暗自摇头叹息:莫非真是年纪大了,变得如此疑神疑鬼,风声鹤唳?
这般死气沉沉的赶路,对于少年心性的王世龙而言,简直是种折磨。捱到第三日下午,他终于按捺不住,策马凑到父亲身边,压低声音道:“爹,这官道太平得很,眼看日头还高,我和贺少主去旁边林子里转转,猎些野味晚上给兄弟们打打牙祭如何?我保证,日落前一定回来,绝不深入!”
话音未落,王舒一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厉声呵斥:“胡闹!此地已近黑风岭地界,岂容你肆意妄为?给我老实待在队里,再敢多言,回去后禁足三月!”
王世龙被父亲罕见的严厉吓得一缩脖子,所有兴致瞬间烟消云散,只得哭丧着脸,悻悻然地退回到队伍末尾,无聊地踢着马镫,连乌云驹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沮丧,耳朵耷拉了下来。
又行了一段路程,官道一侧出现大片野菊,花开得正盛,金黄灿烂,如通在地上铺开了一匹巨大的织锦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香。王世龙正没精打采地欣赏着这片意外的景致,忽闻身旁茂密的花丛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响。
他立刻警觉地握住了刀柄,低喝道:“谁?”
话音落下,只见金黄的花枝向两旁一分,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衫的小女孩,如通林间精灵般钻了出来,俏生生地站在了路边。
真如是
赤鬃踏雪恩仇录,紫影惊现野菊丛。
杀意暗随盐车涌,幽香一缕破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