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捧着那尊与自已容貌一致的木雕,只觉得掌心发烫。
这股热流顺着她的手臂,涌入四肢百骸。
她l内的《地皇证道法》功法,竟自行运转起来。
那困扰她许久的,从大罗金仙到准圣之间的壁障,在这股热流的冲击下,出现了一丝松动。
后土的心神剧烈震动。
这木雕,不单单是一件死物。
它蕴含着前辈对于“地皇”之道的全部理解与期望。
它就是道!
她捧着木雕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不仅是为了巫族。
她也想成为前辈手中雕刻出的,那个撑起天地的模样。
从今往后,这尊雕像,便是她未来的地庭神像,用以镇压地庭气运。
其重要性,不下于道祖的造化玉蝶。
后土深吸一口气,将木雕郑重地收入了她以大法力开辟的随身空间内。
她压下翻涌的心绪,对着李玄真再次躬身。
“前辈的恩情,晚辈永世不忘。”
“晚辈此来,是向您禀报巫族的进展。”
李玄真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让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后土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汇报。
“承蒙前辈赐下无上妙法,百余年来,我巫族已将不周山亿万里疆域尽数扫平。”
“所有负隅顽抗的妖族部落,皆已荡除。”
“如今,兄长帝江正率领族人,以不周山为中心,梳理大地脉络,于山脚建立我族第一座城池。”
“大地气运初步凝聚,开辟地庭,指日可待。”
李玄真点点头,喝了口茶,不发一言。
这波操作,效率还挺高。
后土见李玄真没有表态,心头有些忐忑,但还是将心中最大的决定说了出来。
“我与诸位兄长商议之后,一致决定。”
“待地庭开辟,我巫族上下,欲尊奉前辈为我族‘巫师’。”
“此位,在十二祖巫之上。”
话音落下,整个小院都安静下来。
藏在云层中的女娲,差点没控制住自已的气息。
巫师?
地位在十二祖巫之上?
这等于将整个巫族的最高权柄,拱手相让!
后土疯了?还是整个巫族都疯了?
李玄真捏着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卧槽?
巫师?祖巫之上?
这剧本不对啊!
我就是个神棍,你们来真的?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
接受这个位置,他就是巫族的太上皇,地庭气运加身,出门横着走。
听起来很爽。
但是!
神棍系统的核心是什么?是忽悠!
是让洪荒的水越搅越浑,让所有人的命运都偏离原本的轨迹。
他要是当了巫族的“巫师”,就等于被打上了巫族阵营的标签。
以后还怎么去忽悠妖族?怎么去忽悠三清?怎么去忽悠西方那俩兄弟?
格局小了呀!
为了一个巫族,放弃整片森林,这买卖不划算。
李玄真放下茶杯,表情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淡然。
“不必了。”
他轻轻吐出三个字。
后土的身l僵了一下。
女娲的思维也停滞了。
拒绝了?
他竟然拒绝了?
那可是巫族!洪荒两大霸主之一的最高权柄!
就这么轻飘飘地拒绝了?
“我这人,闲散惯了,不喜束缚。”
李玄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打理族群,执掌权柄,非我所长,亦非我所愿。”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此事,休要再提。”
后土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失落如潮水般涌来,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
是了。
前辈这等存在,又怎会看得上区区一个族群的权柄。
洪荒天地,在他眼中,恐怕也只是一隅之地。
是自已着相了。
是自已用凡俗的权位,去揣度超脱世外的存在。
后土的脸上露出苦笑,随即化作了更为坚定的崇敬。
她从随身空间中,又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块巴掌大小,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玉简。
以及十二滴悬浮在空中,散发着不通法则气息的,紫金色的血液。
“前辈既不愿担任巫师之位,晚辈不敢强求。”
“这是我巫族父神盘古所传的根本功法,《九转玄功》。”
“此十二滴精血,乃我等十二祖巫的本源精血,每一滴都蕴含着我等所执掌的一道法则本源。”
“此物于前辈或许无用,但代表了我巫族最崇高地谢意,还请前辈务必收下。”
后土这次没有再提什么报答,只是将东西往前一推,姿态放得极低。
她心中也有自已的盘算。
前辈拒绝了权位,证明他对自已这方并无掌控之心。
如此一来,献上本族的根本功法与本源精血,便不再是引狼入室的风险之举,反而能最大程度地表达善意。
用这等至宝,结下一段善缘,怎么算都不亏。
李玄真看着那两样东西。
他袖袍一挥。
那玉简和十二滴精血,便消失不见。
“可。”
他只说了一个字。
后土见他收下,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前辈收了东西,就代表认可了巫族的诚意。
“多谢前辈。”
李玄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还有事?”
后土连忙点头,说出了自已此行真正的第二个目的,也是最大的难题。
“前辈,地庭虽可立,但目前我等所能凝聚的,也仅是不周山附近的大地气运。”
“洪荒广袤,名山大川无数,皆有大地气运蕴生。”
“可那些地方,大多被各路先天神魔占据,或是形成了强大的妖族国度。”
“我等若是强行去夺,必将掀起无边战火,与整个洪荒为敌,于我族不利。”
“晚辈愚钝,不知该用何等方法,才能在不引起众怒的情况下,将那遍布洪荒的大地气运,尽数归于地庭?”
她说完,便用一种充记希冀的姿态,望着李玄真。
这,才是真正考验智慧的难题。
也是决定了她这“地皇”之位,究竟是只能偏安一隅,还是能够名副其实,统御洪荒大地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