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狠狠戳着报纸上印着的城市名。
飞机跨越重洋的十几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迟。
他坐立难安,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会儿是许秋池跳楼时那双死寂的眼,一会儿是报纸上她浅笑的侧脸。
一会儿是她在他身下承欢时的娇羞,一会儿是她在地窖里麻木脱衣的绝望。
楚冬雪恶毒的嘲笑和顾西洲沉稳的面孔交替出现。
“她要是没死她要是真的没死”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会不会恨我入骨?”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
比以为她死了更让他恐惧。
如果她恨他,如果她再也不愿见他
他不敢想下去。
航班终于落地。
他几乎是冲出了机场,按照报纸上零星的信息和花了大价钱紧急查到的地址,一路疾驰。
目的地是一所临海的大学礼堂。据说今天这里有一场小型的学术研讨会,顾西洲是主讲人之一。
他跌跌撞撞地闯进去,无视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前排。
没有。
没有她。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或者,那只是一个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几乎将他击垮。
讲座结束,人群开始疏散。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一座被遗弃的孤岛。
就在这时,侧门通道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顾西洲正微微侧身,护着一个人走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简约的米色西装套裙,抱着几份文件,正低头和顾西洲说着什么。
午后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恰好落在她抬起的侧脸上。
肌肤白皙,下颌线条清晰,短发利落。
她似乎被外面的阳光晃了一下眼,微微眯了眯,随即,对顾西洲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轻笑。
那一刻,林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周围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急速褪去,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道身影。
真实地、鲜活地、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松弛与平静,站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
不是幻觉。
不是梦。
真的是他的秋池。
她还活着。
活得很好。
好到仿佛彻底遗忘了他这个沉溺在地狱里、靠着回忆她一点点痛苦苟延残喘的旧人。
林夏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锈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冲过去,想紧紧抱住她,想跪下来求她原谅。
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西洲体贴地为她拨开额前的一缕碎发,看着她对他笑了笑,然后两人并肩,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走向没有他的、光亮温暖的未来。
“秋”
他终于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他失去了上前相认的最后一丝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