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遗言,你家没秘密了》
【导语】
我天生能听见死者的临终遗言。
大将军之子陆宴与我退婚那天,迎娶了我的庶妹苏晚儿。
婚礼上,宾客满堂。
我坐在角落,看着他们拜堂。
陆宴满眼宠溺,苏晚儿巧笑嫣然,她举着酒杯朝我遥遥一敬,口型无声:姐姐,谢谢你,把姐夫让给我。
司仪高唱: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我站起身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出了他战死沙场的父亲的遗言:
吾儿陆宴,心术不正,切不可掌兵权,否则必为家国之祸……
陆宴脸色煞白,拔剑指我:妖言惑众!
我轻轻一笑,继续念他母亲的遗言:宴儿,你可知,你并非我亲生……
1.全场死寂。
陆宴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张俊美的脸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轻蔑,而是见了鬼一般的恐惧。
姐姐……你疯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晚儿,
她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恶毒,
你就是嫉妒!嫉妒宴哥哥爱的是我!所以你编出这种恶毒的谎言来诅咒我们!
她扑到陆宴身边,泪水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哭诉:
宴哥哥,你别信她!她就是个疯子!大将军怎么会说这种话夫人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崩溃的陆宴找回了一丝神智。
他猛地推开苏晚儿,猩红的眼睛瞪着我。
苏清禾!你这个毒妇!他嘶吼着,
我待你不薄,你竟敢在我的大婚之日,如此诅咒我的父母!你以为编造这种鬼话,就能拆散我和晚儿吗我告诉你,我嫌你沉闷无趣,性子像块木头,就算没有晚儿,我也绝不会娶你!
对啊,姐姐,苏晚儿立刻接话,
你不要怪宴哥哥,都怪我,怪我比你更懂得讨宴哥哥欢心。宴哥哥喜欢的是活泼开朗的女子,不像姐姐你,整天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钱似的,哪个男人会喜欢
她顿了顿,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补充了一句:
一个连自己未婚夫的心都抓不住的烂货,还有脸在这里丢人现眼。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
这苏家大小姐,怕不是受刺激太大,失心疯了吧
可不是嘛,大将军的遗言,她怎么会知道还说陆小将军不是亲生的,这可是弥天大谎,要杀头的!
啧啧,女人嫉妒起来真可怕。
我站在一片指责和唾骂的中央,平静地看着眼前。
陆宴的愤怒,苏晚儿的得意,宾客的议论。
过去十年,我将他视作生命的光,以为那纸婚约是我们之间最坚固的羁绊。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学习枯燥的兵法,为他收敛起所有棱角,努力成为他口中温婉贤淑的将军夫人。
换来的,却是他带着我的庶妹,高调退婚,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说:清禾,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无趣了。和晚儿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活着。
苏晚儿说:姐姐,对不起,爱情是不能控制的。
今天,在这里,我不过是把真相还给他们而已。
我是不是疯了,陆宴,你心里最清楚。我开口,
你父亲临终前,是否给你留下一封密信你母亲去世前,是否交给你一个上了锁的锦盒
陆宴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两件事,是他最深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他最宠爱的苏晚儿。
看着他煞白的脸,我笑了。
看来,我没有说错。
我不再看他,转身,在满堂惊愕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大门。
身后,是苏晚儿惊慌失措的尖叫:宴哥哥!别让她走!抓住她!她这是在毁了你啊!
接着是桌椅被撞翻的巨响,和陆宴癫狂的怒吼:苏清禾!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回头。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侧过脸,对着那个彻底失控的男人,轻轻说了一句:
陆宴,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踏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将所有的混乱与崩溃,都关在了身后。
2.我回到苏府时,天已经黑透。
迎接我的不是温暖的灯火,而是父亲苏宏志铁青的脸和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尝到了一丝腥甜。
逆女!你还有脸回来!苏宏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你知道你今天在将军府都干了什么好事吗我们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继母柳氏站在一旁,假惺惺地劝着:老爷,消消气,清禾她……她也是一时糊涂。
她嘴上劝着,眼底的幸灾乐祸却藏都藏不住。
我捂着脸,没有哭,也没有辩解,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这位好父亲。
我丢了苏家的脸我问,
难道不是您为了攀附权贵,默许陆宴退婚,默许他羞辱我,转头去娶您的另一个女儿时,苏家的脸面就已经被您亲手扔在地上踩了吗
你……你还敢顶嘴!苏宏志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苏晚儿哭着跑了进来,一头扑进苏宏志怀里。
爹!爹您要为我做主啊!姐姐她……她毁了我的婚礼!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看陆家的笑话……宴哥哥他……他快被逼疯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下一刻,陆宴便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身后没有跟任何随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定我。
苏清禾。他一步步朝我走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宏志一见陆宴,连忙上前:陆公子,您别生气,都是这个逆女的错,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陆宴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我再问你一遍,你今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忍着痛,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你撒谎!他低吼,额上青筋暴起,
我父亲忠君爱国,怎么可能说我心术不正!我母亲……我母亲最是爱我,她怎么可能……
宴哥哥,别跟她废话了!苏晚儿跑到陆宴身边,恶狠狠地瞪着我,
她就是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毒妇!我看她就是疯了!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我第一次去将军府拜见他母亲,那位温柔的将军夫人。
她拉着我的手,将一支精致的梅花金簪赠予我,温和地说:清禾,我们宴儿性子执拗,以后要多劳你费心了。
那时,我以为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现在想来,那双温柔眼眸深处,藏着一丝我当时看不懂的忧虑和恳求。
或许,她早就看出了陆宴性子里的偏执与危险。
陆宴,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你真的了解你的父母吗或者说,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
我的话似乎刺痛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闭嘴!他猛地将我往前一拽,把我狠狠地推向一旁的廊柱。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木柱上,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又被我强行咽了下去。
苏清禾,我警告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暴戾的凶光,
收回你今天说的话,去向晚儿道歉,向将军府道歉!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他转头对苏晚儿说话时,语气瞬间又变得温柔心疼:晚儿,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她让你受的委屈,我会让她加倍偿还。
苏晚儿立刻露出一个委屈又感动的表情:
宴哥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可是姐姐她……她毕竟是我姐姐,你不要太为难她了,只要她肯认错,我……我可以原谅她的。
好一朵善解人意的白莲花。
陆宴听了她的话,看我的眼神愈发冰冷厌恶。
听到了吗晚儿如此善良,你却如此恶毒。苏清禾,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你整日死气沉沉,性子又作又霸道,我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晚儿的好!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3.我的疯言疯语和那场被中断的婚礼,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谈资。
大将军府和苏府都闭门谢客,但外面的流言却愈演愈烈。
有人说我因爱生恨,彻底疯了。
有人说无风不起浪,陆小将军的身世恐怕真有蹊跷。
皇帝陛下对此深表关切,下令彻查,暂时中止了陆宴在禁军中的一切职务。
陆宴被软禁在了将军府,
而我,则被父亲关在了我那小小的院落里,美其名曰静思己过。
一日三餐,都变成了残羹冷炙。
这天下午,我正坐在窗边看书,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晚儿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姐姐,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活像个没人要的丧家之犬。她挑起我的下巴,语气尖酸刻薄,怎么样被关在这里等死的滋味,好受吗
我拍开她的手,淡淡道:总比某些人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沦为全京城笑柄的滋味要好受些。
你!我的话精准戳中了她的痛处,苏晚儿的脸瞬间扭曲了,
你这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她猛地扬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我偏头躲过,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晚儿,你以为你赢了吗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费尽心机抢走的男人,不过是个顶着假身份的冒牌货。你想得到的荣华富贵,也只是镜花水月。
你胡说!苏晚儿疯狂地挣扎,宴哥哥才不是冒牌货!你这个毒妇,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她身后的几个婆子立刻围了上来。
给我按住她!苏晚儿尖叫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我倒要看看,没了舌头,你还怎么妖言惑众!
两个婆子上前,粗暴的将我按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硌得我骨头生疼。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住手。
是陆宴。
他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院门口,脸色阴沉。
苏晚儿看到他,脸上的狠毒立刻被惊慌和委屈取代,她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宴哥哥!你……你怎么来了我……我只是想来劝劝姐姐,让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可她……她又说那些话来气我……
我以为陆宴至少会喝止这场闹剧。
可我错了。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苏晚儿的背,柔声安抚:好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别跟一个疯子计较。
然后,他抬起眼,冷漠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我。
苏清禾,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他缓缓说道,
晚儿心地善良,不忍心对你下重手。可你一再挑衅她的底线,也别怪我这个做夫君的为她出头。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残忍的快意。
你不是喜欢说话吗我倒要看看,没了这满口牙,你还怎么说。
他竟然,要拔了我的牙!
苏晚儿在他怀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恶毒的笑容。
宴哥哥,不要……她假惺惺地劝道,太……太残忍了。姐姐她会疼的。
她疼她让你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想过你会疼吗陆宴的声音冷得掉渣,
有些人,不让她尝尝真正的痛苦,是学不乖的。你太心软了,晚儿,这种恶毒的女人,不值得你同情。
他给了那几个婆子一个眼色。
婆子们拿出一块脏兮兮的布,朝我的嘴塞来。
我闭紧嘴巴,拼命挣扎。
绝望和屈辱,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
4.屈辱的挣扎是徒劳的。
我的下巴被一个婆子的大手死死钳住,另一个婆子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铁钳。
大小姐,您就忍着点吧。这女人啊,话太多,总归不是好事。
那块散发着馊味的布,被粗暴地塞进了我的嘴里,堵住了我所有的声音。
我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陆宴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苏晚儿依偎在他怀里,看似不忍地别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冰冷的铁钳,触碰到了我的牙齿。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我感觉自己的牙正在被硬生生地撬动,撕裂。
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
我疼得浑身痉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我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画面。
是我八岁那年,在后山被毒蛇咬伤,是他背着我跑了几十里山路,为我吸出毒血。
是我十二岁生辰,他翻遍全城,只为给我买一支我喜欢的糖人。
是我十五岁及笄,他站在桃花树下,郑重地将他母亲赠予他的玉佩戴在我的颈间,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所有的深情,都是假象。
所有的诺言,都一文不值。
当铁钳再次撬动我的另一颗牙时,我因为剧痛和窒息,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屈辱地死去时——
住手!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在院中炸响。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十几个身穿玄甲、手持长刀的禁军侍卫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青年将领。
他看到屋内的情景,尤其是看到被按在地上、满口是血的我时,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
放开她!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脚踹飞了那个拿着铁钳的婆子,又反手一掌,将另一个钳制我的婆子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陆宴和苏晚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苏府,还敢伤我的人!陆宴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那青年将领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裹在我身上,将我从冰冷的地上扶起。
他没有理会陆宴,只是低头看着我:清禾,我来晚了。
我抬起模糊的泪眼,看清了他的脸。
是镇国公世子,谢景行。
他怎么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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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行陆宴显然也认出了他,脸色更加难看,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谢景行抬起眼,看向陆宴。
你的家事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
在光天化日之下,动用私刑,残害朝廷亲封的五品‘闻音官’。陆宴,你好大的胆子!
闻音官陆宴一愣。
谢景行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高举起,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苏氏长女清禾,天赋异禀,能闻天籁,洞察幽微。今特封为‘闻音官’,享从五品俸禄,钦此!
他顿了顿。
陛下还有口谕,谢景行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传召闻音官苏清禾入宫,协助调查礼部尚书王大人意外落水一案!
5.
皇宫,停灵殿。
森严的殿宇内,弥漫着一股檀香与尸身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
礼部尚书王大人的尸体就停放在殿中央的木板上,
他浑身湿透,面容因溺水而肿胀发青。
皇帝坐在不远处的龙椅上,面色凝重。
旁边站着几位重臣,以及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卿。
这是我第一次,将我的能力,展现在天子面前。
是万劫不复,还是一步登天,皆在此一举。
苏清禾。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朕听闻,你能听见亡者遗言
回陛下,是。我跪下回答。
好。皇帝点点头,那朕今日便要亲眼见证。你且上前,听听王爱卿,最后想说些什么。
是。
我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那具冰冷的尸体。
我伸出手,轻轻放在王尚书冰冷的额头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瞬间,无数嘈杂的声音涌入我的脑海。
风声,水声,挣扎声,求饶声……最后,所有声音都退去,只剩下一个微弱而急切的、属于王尚书的临终之音:
……不是意外……是太子……太子的人推我下水……我的书房……第三块地砖下……有他结党营私的账本……快……快去禀告陛下……
声音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白。
如何皇帝立刻追问。
我深吸一口气,将方才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出来。
王大人说,他并非意外落水,而是被太子的人推下水的。他还说,在他的书房里,第三块地砖下,藏着太子结党营私的账本。
话音落下,满殿皆惊。
太子,当朝储君,竟敢谋害朝廷重臣
太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立刻跪倒在地,高声喊冤: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啊!这妖女血口喷人,她是诬陷儿臣!
大理寺卿也皱起了眉:陛下,仅凭她一面之词,恐怕难以定罪。此事,事关储君,非同小可。
是不是构陷,去王尚书府上一查便知。谢景行的声音响起,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臣愿亲自带人前往查证。
皇帝的目光在我、太子和谢景行之间来回扫过,最终沉声道:
准奏!谢景行,你立刻带禁军去查!若有,太子圈禁东宫,听候发落!若无……
若无,我这个闻音官,就是欺君罔上的妖言惑众之辈,下场只会比死更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子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我站在原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谢景行回来了。
他手捧一个账本,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单膝跪地,高高举起。
启禀陛下!在王尚书书房第三块地砖下,确实找到了这本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太子殿下与朝中数位官员私相授受、买官卖官的罪证!
轰!
太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满朝文武,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接过账本,快速翻阅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好……好一个朕的好儿子!他气得将账本狠狠摔在地上,
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拖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踏出东宫半步!
处理完太子,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苏清禾,你此番揭发太子罪行,乃是大功一件。从今日起,你便是朝廷亲封的闻音官,官居从五品,赐金牌一面,可自由出入宫禁,不受任何人节制。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朕再赐你一座宅邸,就在镇国公府隔壁。即日便可搬离苏家。
这是保护,也是一种监视。
我叩首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苏家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大小姐。
我是大周朝独一无二的闻音官,苏清禾。
6.皇帝的赏赐,送到了苏府。
当内侍监总管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宣读圣旨,并送来闻音官的官服和金牌时,
我父亲苏宏志和继母柳氏,直接瘫跪在了地上。
他们的脸,比死人还白。
尤其是听到,皇帝赐我府邸,让我即刻搬离苏家时,那表情,简直是天塌地陷。
这意味着,他们彻底失去了对我的控制。
苏晚儿躲在人群后,嫉妒与怨毒几乎要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
我没有理会他们。
在宫人的帮助下,我简单收拾了几件母亲留下的遗物,便登上了前往新府邸的马车。
车轮滚滚,将苏府,将那些不堪的过往,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新府邸不大,但很雅致。
谢景行早已在此等候,他遣退了下人,亲自领我熟悉环境。
这里的一切,我都按你的喜好布置了。他指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紫藤花架,你以前说过,喜欢紫色。
我:有劳世子费心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清禾,苏家的事,还有陆宴……你别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都过去了。
那就好。谢景行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是宫里最好的金疮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我接过药瓶,轻声道:多谢。
谢景行离开后,我开始正式履职。
大理寺积压了许多悬案,其中不乏死因蹊跷的意外或自尽。
我的出现,为这些尘封的案卷,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第一个案子,是户部一名主事,在家中上吊自尽。
家人报官,称其是因亏空公款,畏罪自杀。
我触摸尸体,听到的遗言却是:……账目没错……是侍郎张大人……他让我做的假账……我的妻子和孩子在他手上……我别无选择……
顺着这条线索,大理寺很快查清,是户部侍郎贪墨巨款,伪造账目,并威胁主事顶罪。
真相大白,主事沉冤得雪,户部侍郎锒铛入狱。
第二个案子,是一名商贾在城外被劫匪所杀。
遗言却是:……不是劫匪……是我的生意伙伴……李四……他觊觎我的家产……还……还和我的妻子有染……
……
半个月内,我接连破获了三起悬案。
闻音官苏清禾的名声,响彻京城。
我从一个被人唾弃的疯女,变成了百姓口中能为枉死者申冤的在世青天。
而陆宴的日子,却很不好过。
太子倒台,他这个曾经的太子伴读,也受到了牵连。
将军府门庭冷落,往日的风光不再。
据说,他和苏晚儿为此争吵了无数次。
这天,我刚从大理寺出来,准备回府,却在门口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陆宴。
他瘦了,也憔悴了。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挣扎,有不甘,还有一丝……悔意。
苏清禾。他开口说,我们谈谈。
我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他一个箭步,再次挡在我面前。
就一次!关于我父亲……我父亲的遗言!你那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术不正’……他为何要这么说我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你想知道
是!
可以。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但我的话,很贵。陆宴,你付得起代价吗
7.陆宴被我的话噎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旧情,但他失败了。
你想要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我收起笑容,语气平淡,陆将军,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请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没有再追上来。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的背上,直到我拐过街角。
回到府中,谢景行正在等我。
他似乎已经成了我府上的常客。
又碰到他了他给我倒了杯热茶。
嗯。我接过茶杯,暖意从指尖传来,一个被现实打醒的蠢货而已。
谢景行看着我,沉声道:清禾,陆家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陆老将军的死,并非战报上说的那么简单。
我心中一动:此话怎讲
我父亲与陆老将军是至交。老将军战死前,曾给我父亲寄过一封密信,信中提到了一个叫‘默手’的组织。
默手
这个组织行事诡秘,专门在朝中安插眼线,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陆老将军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被人在战场上暗算。谢景行面色凝重,
他信中还说,他怀疑府中有‘默手’的内应,让他儿子陆宴小心。
府中有内应
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苏晚儿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侍卫匆匆来报。
启禀世子,启禀闻音官!威远将军……威远将军张赫,今晨被发现死于家中书房,兵部报的是……突发心疾,暴毙而亡!
张赫
我记得他,是陆老相识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也是陆宴父亲麾下最勇猛的将领之一。
我和谢景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绝不是巧合。
我们立刻赶往张赫府上。
张赫的尸体还停放在书房,尚未入殓。
他是一个年近五十的魁梧汉子,此刻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一丝死前的错愕。
我摒退众人,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
这一次,亡者的遗言清晰而急促:
……是她……是苏晚儿……她不是苏家的女儿……她偷走了将军留下的名册……在……在将军的书房……暗格里……那份名册
我猛地睁开眼。
苏晚儿!
她果然是内应!她接近陆宴,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而是为了陆老将军留下的东西!
那份名册又是什么
怎么样谢景行急切地问。
我将听到的遗言告诉了他。
谢景行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必须立刻去将军府!他当机立断,如果名册落入‘默手’组织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带着一队禁军,火速赶往将军府。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将军府此刻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走水了!将军府走水了!
快救火啊!
混乱中,我看到陆宴疯了一般,不顾侍卫的阻拦,一次次想冲进那片火海。
他要去的地方,是陆老将军的书房。
晚儿!晚儿还在里面!他双目赤红,嘶声力竭地吼着。
我心中一沉。
苏晚儿,她放火烧了书房,是为了销毁证据,同时制造自己被烧死在里面的假象,金蝉脱壳!
陆宴!你冷静点!谢景行上前拉住他,书房已经烧塌了,你进去就是送死!
放开我!陆宴一拳打在谢景行脸上,我要去救她!我答应过要保护她的!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直到此刻,他还在想着他的晚儿。
我走上前,看着这个被骗得团团转的男人,冷冷地开口:
别白费力气了。她不在里面。
陆宴一愣,转头看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苏晚儿,她拿走了她想要的东西,已经跑了。而你,陆宴,你就是她用来达成目的的,一枚棋子。
8.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陆宴身上。
他脸上的疯狂和焦急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发颤,晚儿她……她不会的……她那么爱我,她怎么会……
爱我发出一声嗤笑,觉得无比讽刺,
她爱你位高权重的家世,爱你大将军之子的身份,爱你蠢得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陆宴,醒醒吧,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她接近将军府书房那份‘名册’的踏脚石。
我将张赫将军的遗言,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
张赫将军,你父亲最信任的部下,因为发现了她的秘密,被她灭了口。
她放火烧了书房,毁掉所有痕迹,再制造自己葬身火海的假象,从此海阔天空。
而你,还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要为她殉情。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陆宴的心上。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血色尽失。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烧焦的廊柱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废墟,嘴里喃喃自语: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谢景行上前,神色冷峻,
陆宴,你父亲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小心身边的人。是你自己被美色蒙蔽了双眼,引狼入室,害死了你父亲的忠心部下,还险些让国之重器落入贼手!
陆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向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整个人倒了下去。
陆宴!谢景行上前扶住他。
我冷眼看着他被人抬走,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大火被扑灭后,书房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谢景行带人仔细勘查,果然在废墟中找到了通往暗格的通道,但里面空空如也。
苏晚儿,真的带着那份名册跑了。
当晚,谢景行来到我的府上,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清禾,事情比我们想的更糟。他递给我一张纸,这是我从我父亲的遗物中找到的,是陆老将军当年密信的拓印本。你看这里。
我接过纸,看到上面写着:‘默手’所图甚大,恐危及国本。其首领代号‘圣手’,善用奇药,能控人心。
其下有四大护法,分管情报、暗杀、财源、联络。苏晚儿,恐为四大护法之一的‘画皮’。
画皮。
真是个贴切的名字。
最关键的是这里。谢景行指着信的末尾,陆老将军说,他查到‘默手’组织似乎在寻找一件圣物,一件与前朝皇室有关的圣物。
据说,得此圣物者,可号令天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摸向了胸口的玉佩。
那块自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戴在身上的,能让我听见亡者遗言的玉佩。
难道……
清禾,你怎么了谢景行见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这件事,牵扯到我的身世,我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谢景行。
没什么。我转移话题,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苏晚儿,夺回名册。
谈何容易。谢景行叹了口气,她既然能金蝉脱壳,必然早已安排好了退路。京城九门,我们已经设下关卡,但至今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她会来找我的。我笃定地说道。
谢景行不解地看着我。
我缓缓道:她费尽心机,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拿到名册,说明名册对她很重要。但她的最终目的,是那件圣物。
她现在一定以为,圣物就在将军府,被藏在某个连陆宴都不知道的地方。当她发现将军府一无所获时,她就会怀疑,圣物是不是在我身上。
毕竟,我这身天赋异禀的能力,太过匪夷所思。
你是说,你要用自己做诱饵谢景行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看着他,眼神坚定,
9.三日后,陆宴醒了。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
他跪在了我的府门前,在深秋的冷风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无论下人怎么劝阻,他都不肯离开。
谢景行来看我时,皱着眉说:要去把他赶走吗看着碍眼。
不必。我正在修剪一盆兰花,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他跪着。他欠我的,远不止这些。
第二天,我终于出门见了他。
他形容枯槁,嘴唇干裂,双眼凹陷,哪还有半分昔日京城贵公子的模样。
看到我,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麻木,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清禾……他仰头看着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的‘错’,害死了张赫将军,让你父亲的基业毁于一旦,让整个陆家沦为笑柄。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一句‘错了’,就想一笔勾销吗
不……我不是……他痛苦地摇头,
我……我会弥补的!清禾,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只要能抓住苏晚儿,只要能夺回名册,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死!
让你死,太便宜你了。我冷冷道,
陆宴,你想赎罪,可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问,不许有任何异议。
他的身体僵住了。
我看到他紧紧握住的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许久,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松开了拳头,颓然地垂下头。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我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外宣布,
陆老将军真正的遗物,那份传说中的圣物,其实一直由我这个原定的未婚妻保管。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的身上。
我知道,苏晚儿的目光,也一定在其中。
我在等她上钩。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我的府邸。
他们身手矫健,显然是默手组织的精英杀手。
但他们不知道,我的府邸,早已在谢景行的安排下,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场激烈的厮杀在院中展开。
陆宴像一头不要命的猛兽,冲在最前面。
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却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减轻他内心的痛苦和愧疚。
黑衣人很快被尽数拿下。
我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被禁军押着的杀手头领,冷冷开口:苏晚儿呢
那头领冷笑一声,刚要咬破藏在牙中的毒囊,谢景行眼疾手快,一把捏碎了他的下颚。
想死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笛声,从墙外悠悠传来。
所有被抓住的黑衣人,包括那个头领在内,都在瞬间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是圣手的控心术。
笛声停歇,一道窈窕的身影,踏月而来,轻飘飘地落在院墙上。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熟悉的的眼睛。
是苏晚儿。
姐姐,好久不见。她开口,声音娇媚如昔,
你这招引蛇出洞,用得不错。只可惜,你引来的,是一条能吞掉你的龙。
她目光扫过院中,落在陆宴身上时,带上了一丝轻蔑。
哟,这不是我的好夫君吗怎么,现在成了姐姐的一条狗了真是可怜。
陆宴死死地瞪着她,目眦欲裂。
苏晚儿却不再理他,目光转向我,或者说,是我胸前的玉佩。
姐姐,把东西交出来吧。她笑道,
那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你的能力,也并非天生。那是圣女的遗物,是属于我们‘默手’的至宝。
她终于说出了真相。
你的亲生母亲,是前朝的圣女。你的父亲,是那个被废的懦夫。他们偷走了圣物,苟活于世,才有了你。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她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与我有着三分相似,却更加妖媚的脸。
自我介绍一下,‘默手’四大护法之首,‘画皮’,苏晚儿。哦不,我的真名,应该是……前朝公主,慕容晚。
10.前朝公主,慕容晚。
这个身份,比默手护法更让我震惊。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背负着复国的使命。
苏家,陆宴,都不过是她复国大业上的棋子。
很惊讶吗我的好姐姐。苏晚儿,或者说慕容晚,欣赏着我们震惊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
李家的江山,本就是从我们慕容家手上抢走的。现在,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痴心妄想!谢景行冷喝一声,长剑出鞘,前朝覆灭乃是天意,岂容你这等余孽在此妖言惑众!
天意慕容晚笑声更冷,成王败寇罢了。今日,只要我拿到圣物,再用这份名册上的力量,号令天下,谁是正统,还未可知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一份卷轴,正是她从将军府盗走的那份名册。
姐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她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胸前的玉佩,把它给我。看在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你想要,就自己来拿。
敬酒不吃吃罚酒!慕容晚眼神一厉,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
诡异的笛声再次响起。
院中的禁军侍卫,包括陆宴在内,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们捂着头,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这是圣手的控心术!
没用的。慕容晚得意地笑道,
这首‘乱神曲’,是圣手大人的得意之作,除非心志坚定如铁,否则无人可以抵抗。很快,他们都会成为我的傀儡,亲手杀了你们!
谢景行额上青筋暴起,显然也在苦苦支撑。
陆宴更是单膝跪地,用剑插在地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唯有我,丝毫未受影响。
胸前的玉佩散发着一阵温润的暖意,将所有侵入脑海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我明白了。这块玉佩,不仅能让我听见亡者遗言,更能守护我的心神,免疫一切精神控制。
它是默手的克星。
为什么你……慕容晚发现了我的异常,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
因为,你口中的圣物,远比你想象的更强大。我一步步向她走去,
它选择的,从来不是野心和贪婪。
我举起玉佩。
玉佩光芒大盛,一股平和而强大的力量,以我为中心,如水波般扩散开来。
笛声戛然而止。
所有被控制心神的人,都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不!不可能!慕容晚看着我手中的玉佩,眼中满是疯狂和不甘,她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
陆宴怒吼一声,挺剑挡在了我的身前。
叛国逆贼,拿命来!
他一剑刺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慕容晚没想到陆宴会突然恢复,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偏开要害。
长剑贯穿了她的肩胛。
她发出一声闷哼,借力后退,怨毒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穷寇莫追!我喝止了想要追击的谢景行。
危机暂时解除。
陆宴拔出带血的剑,转身看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理他。
我走到谢景行身边,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他。
世子,将此物,连同那份名册的拓印本,一并呈给陛下。‘默手’的阴谋,前朝的余孽,以及这圣物的来历,都需要一个了结。
谢景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郑重地接过了玉佩。
三天后,皇帝下旨,昭告天下。默手组织乃前朝余孽,图谋不轨,已被尽数捣毁。首恶慕容晚在逃,全国通缉。
陆宴因护国有功,功过相抵,被罢免所有职务,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入仕。
将军府被收归国有。
曾经风光无限的陆小将军,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他来找过我最后一次。
那是在一个下着雪的傍晚,他站在我的府门外,站了很久很久。
我终究还是出去了。
清禾。他看着我,我……就要离开京城了。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这一生,都活成了一个笑话。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辜负了你的深情,辜负了我父亲的期望,我……罪有应得。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被烧得半黑的锦盒。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封信。信上说,我是她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她说,她和父亲,都很爱我。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说,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可我……我全都做错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清禾,我知道,我不配求你原谅。他将那个盒子递给我,这个,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了。以后……多保重。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骨血里,
然后,转身,一步步地走进漫天的风雪中。
我接那个盒子。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轻轻地说了一句。
再见了,陆宴。
说完,我转身回去,将我们的故事,都埋在漫天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