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深处的夫妻汤馆,靠着滋阴养气的骨瓷汤声名远扬,食客甘愿排队几小时。没人察觉,每送出一碗汤色清亮的骨瓷汤,丈夫的手就会多一道浅疤。当一对年轻情侣带着好奇进店,女孩却被汤里若隐若现的异物吓得失色,男孩盯着碗底刻的陌生名字,彻底扯出了汤馆藏了多年的恐怖真相。
1
排队的食客
清晨六点,巷口的梧桐树还沾着露水,陈记骨瓷汤的木招牌已经被晨光晒得发亮。巷子里的队伍从店门蜿蜒出去,绕了半棵老槐树,队尾的年轻姑娘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昨晚刷到的探店视频——汤色像融化的月光,盛在薄如蝉翼的白瓷碗里,配文喝一次润三天,值等两小时。
张婶,您又来啦队伍前头的男人笑着递烟,被称作张婶的老太太摆手,手里的搪瓷缸子磕出轻响:我家老头最近总咳嗽,上次喝了他家汤,居然能睡整宿了。这话让身后的人都往前凑了凑,有人小声嘀咕:听说老板有秘方,汤里加了野山参,还得用骨瓷碗盛才出味。
店门被推开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叮当作响。男人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三碗骨瓷汤。他动作很稳,白瓷碗沿没溅出半点汤水,只是递碗时,左手腕上一道浅粉色的疤在晨光里晃了晃,像条细蛇贴在皮肤下。
您的汤,慢用。他声音很低,头也没抬,转身时围裙扫过桌角,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混在汤香里,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队尾的情侣往前挪了两步。林晓星戳了戳男友的胳膊:你看老板的手,怎么那么多疤啊江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瞧见男人背影,蓝布围裙下摆沾着点深褐色的印子,像是没洗干净的污渍。可能是熬汤时烫的吧,江哲笑着揉她的头发,等会儿咱们也尝尝,到底是什么神仙汤,能让这么多人等。
太阳慢慢爬高,巷子里的队伍没短反长。有熟客探头往店里望,总能看见老板娘坐在柜台后算账,指尖划过账本的动作很轻,却总在男人端汤经过时,抬眼多看他手腕一眼,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的东西。
终于轮到林晓星和江哲。男人低头盛汤,骨瓷碗在他手里转了半圈,碗沿的花纹对着林晓星。她刚要接,忽然瞥见男人左手虎口处,又多了一道新鲜的红痕,像是刚被什么东西划的。
小心烫。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林晓星吓了一跳,指尖碰到碗沿,果然烫得她赶紧缩回手。江哲笑着接过两碗汤,拉着她找了个空位:别发呆了,快尝尝。
林晓星低头看着碗里的汤,清亮的汤色里浮着几片青菜叶,她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忽然顿住——勺子底好像碰到了什么硬东西,比骨头碎要小,又比米粒硬。
她刚要开口问,就听见邻桌传来一声赞叹:这汤真是越喝越鲜,老板的手艺绝了!林晓星抬头,看见男人正转身往后厨走,蓝布围裙的下摆随风晃了晃,那道深褐色的印子,在阳光下忽然显得有些刺眼。
2
散不去的药味
林晓星的指尖还沾着瓷碗的余温,勺子在碗底戳了两下,那硬东西却像沉了底,再搅时只剩清亮的汤水晃荡。江哲已经喝了小半碗,咂着嘴感慨:果然没白等,这汤鲜得都不用放味精,老板到底加了什么
她勉强笑了笑,舀起一勺汤凑到嘴边,没尝出鲜,倒先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不是骨头熬煮的肉香,也不是青菜的清苦,是种带着点涩的药味,像小时候外婆熬中药时,飘满整个屋子的气息。
你闻着没林晓星拽了拽江哲的袖子,好像有股药味。
江哲抽了抽鼻子,满不在乎地摆手:哪有就是骨头炖久了的味道吧,你别瞎想。他说着又舀了一大勺,骨瓷碗碰到勺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林晓星没再说话,目光不由自主追着男人的身影。他刚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黑陶罐子,罐口冒着白气,药味好像就是从那罐子里飘出来的。男人走到柜台后,老板娘立刻放下账本,掀开罐盖往里撒了些粉末状的东西,动作快得像在藏什么秘密。
邻桌的张婶喝完汤,拿着搪瓷缸子走到柜台前:小陈,再给我装一碗打包,给我家老头带回去。男人点头应着,转身去盛汤时,林晓星又看见他左手腕的疤——旧疤叠着新痕,浅粉的、暗红的,像一条条细小的虫子趴在皮肤下。
您慢走。男人把打包好的骨瓷碗递给张婶,手指碰到碗沿时,刻意避开了她的手。张婶没在意,揣着碗乐呵呵地走了,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铜铃响了两下,却没把药味带出去。
江哲已经把碗里的汤喝得见了底,正用勺子刮着碗壁:这瓷碗还挺讲究,你看这花纹,好像是手绘的。林晓星凑过去看,碗壁上确实有淡青色的缠枝纹,只是在碗底边缘,好像沾着一点深色的东西,擦了擦却没擦掉,倒像是渗进瓷釉里的。
就在这时,后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罐子摔在地上的声音。男人脸色骤变,丢下手里的抹布就往后厨跑,老板娘也跟着站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账本,指节都泛了白。
林晓星和江哲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江哲刚要开口,就见男人从后厨出来了,手里拿着个摔破了口的黑陶片,脸上沾了点灰褐色的粉末,药味突然变浓了,连邻桌几个食客都停下了筷子,皱着眉四处张望。
不好意思,刚才罐子没拿稳。男人的声音比之前更哑,他把陶片藏在身后,转身又要往后厨走,老板娘突然开口叫住他:先把客人的汤盛完再收拾。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男人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林晓星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蓝布围裙的下摆,不知什么时候沾了更多深褐色的印子,像是被那黑陶罐里的东西染的。
江哲已经擦了嘴,拿起手机要结账:走吧,下次再来尝尝。林晓星却没动,目光落在男人藏在身后的手上——那只手的指缝里,好像沾着点和陶片上一样的灰褐色粉末,风一吹,药味又飘了过来,这次她看得清楚,粉末里似乎还混着点极细的红色颗粒,像干涸的血。
3
丈夫的疤手
江哲扫码付了钱,拉着林晓星往店外走,铜铃又叮当地响了两声。她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男人用那只带着新痕的手,笨拙地擦拭着柜台上的灰褐色粉末,动作间,手腕处叠着的旧疤全露了出来——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像是被刀划的,又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的,密密麻麻爬了半只手。
走啦,看什么呢江哲捏了捏她的手心,再不走,等会儿该赶不上下午的电影了。
林晓星被他拽着走出老巷,可鼻尖总萦绕着那股散不去的药味,还有男人手上那些疤。她忍不住问:你不觉得老板有点奇怪吗手上那么多疤,还有刚才后厨的响声,还有那股药味……
你就是悬疑片看多了。江哲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开餐馆的哪有不受伤的烫着划着很正常,药味说不定是炖汤加的药膳,现在不都流行养生吗
林晓星没再反驳,心里的疑团却没散。下午看电影时,她总走神,眼前反复晃着男人手上的疤,还有碗底那道没看清的硬东西。散场时,江哲看出她不对劲,提议:要不咱们明天再去一趟你要是好奇,直接问老板不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又去了老巷。这次队伍比昨天短些,刚到店门口,就听见老板娘在跟人吵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柜台前,手里攥着个空的骨瓷碗:我昨天在你这买的汤,我老婆喝了半夜上吐下泻,是不是你们汤有问题
老板娘脸上堆着笑,手却在桌下攥紧了:先生您别激动,我们家汤每天都是新鲜的,客人喝了都没事,会不会是您家嫂子吃了别的东西
我老婆就喝了你们的汤!男人越说越激动,抬手就要拍桌子。这时男人从后厨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块沾着水的抹布,看见这阵仗,赶紧上前拦:有话好好说,是汤的问题我们肯定负责,您先坐,我再给您盛一碗,或者退钱都行。
他说话时,林晓星清楚看见他的手——左手虎口的新痕已经结了痂,是淡红色的,而右手手腕处,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细长的口子,还渗着点血丝,没来得及包扎,只用一块创可贴随便贴了贴,边缘还露着点红肉。
穿西装的男人显然没消气,指着男人的手:你看看你这手!脏兮兮的,还带伤,谁知道你们后厨干不干净!
男人的脸瞬间白了,下意识把受伤的手往身后藏。老板娘赶紧打圆场,从抽屉里拿出钱塞给男人:实在对不住,这钱您拿着,就当给嫂子赔罪了,您别生气,我们以后一定多注意卫生。
男人接过钱,骂骂咧咧地走了。店门口的食客见状,有人小声议论起来,有人干脆转身走了。老板娘脸上的笑还没散,转头瞪了男人一眼,压低声音说:跟你说过多少遍,手上的伤别露出来!
男人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把抹布攥得更紧了。林晓星看着他那只藏在身后的手,创可贴被风吹得翘了边,那道新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烫伤的,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比如,碎瓷片。
江哲拉了拉她的胳膊:要不咱们也走吧,看着有点吓人。林晓星却摇了摇头,她盯着男人的背影,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他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后厨里到底藏着什么还有那散不去的药味,难道真的只是药膳吗
4
后厨的锁
穿西装的男人走后,巷子里的队伍散了大半。老板娘站在店门口,脸上堆着笑跟剩下的食客解释,声音却有些发紧:刚那是误会,咱们家汤都是当天现炖的,绝对干净卫生,大家放心。
林晓星和江哲没走,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江哲皱着眉:我总觉得不对劲,要不咱们别凑热闹了林晓星却盯着店里的后厨门——那是扇深棕色的木门,跟店里的桌椅风格一样,只是门把手上挂着一把黄铜锁,锁身磨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常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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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男人从后厨出来时,林晓星没注意这把锁。现在才发现,每次男人往后厨走,都会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锁才能推门进去,出来后又会重新锁上,动作熟练得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你看后厨的门。林晓星指给江哲看,为什么要锁着一般餐馆的后厨,不都是随便进出的吗
江哲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那把黄铜锁。他刚要说话,就见男人拿着个空的黑陶罐子,从后厨出来,锁门时手指顿了顿,好像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头往巷口望了一眼。林晓星赶紧拉着江哲躲到槐树后,心脏砰砰直跳。
等他们再探出头时,男人已经回到了柜台后,正跟老板娘低声说着什么。老板娘的脸色很难看,时不时往后厨的方向瞥一眼,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却没算出个结果。
要不咱们去问问邻居江哲突然提议,刚才张婶不是说常来吗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林晓星点头,两人顺着巷子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见张婶提着菜篮子往回走,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你们没喝汤就走啦
张婶,我们想问您点事。林晓星迎上去,那家骨瓷汤馆的后厨,怎么总锁着啊
张婶脸上的笑顿了顿,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这我也不清楚,我来喝汤这么久,就没见过他们家后厨敞开过。听说老板以前不是干这个的,大概是有什么秘方,怕被人偷走吧。
那您知道老板手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林晓星又问。
张婶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好像一开始就有,只是以前没这么多。我记得去年冬天,我来买汤,看见他手上只有一道疤,现在倒好,两只手都快满了。我问过老板娘一次,她只说熬汤时不小心烫的,别的就不肯说了。
林晓星还想再问,就听见巷口传来铜铃的响声——是陈记骨瓷汤的门被推开了。她回头,看见男人正站在店门口,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们,手里还攥着那把黄铜锁的钥匙,阳光照在钥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张婶也看见了男人,脸色变了变,拉着林晓星的胳膊:别问了别问了,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咱们别瞎打听。说着就提着菜篮子快步往家走。
林晓星和江哲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慢慢走过来。他没说话,只是盯着他们,左手的疤在阳光下格外明显。走到他们面前时,他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我们家的汤,没问题。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锁后厨门时,林晓星清楚看见,他钥匙串上,除了那把黄铜锁的钥匙,还有一把更小的钥匙,像是开抽屉或者小柜子用的。
等男人走进店里,江哲才松了口气:他好像知道我们在打听。
林晓星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扇锁着的后厨门上。那把黄铜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忽然觉得,那扇门后锁着的,可能不只是什么秘方,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5
夜里的水声
夜色漫进老巷时,林晓星趴在出租屋的窗台上,能看见陈记骨瓷汤的灯还亮着。窗户玻璃蒙着层薄雾,隐约能看见男人的身影在店里走动,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江哲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见她半天没动静,抬头问:还在想那家汤馆啊我说你别钻牛角尖了,跟咱们又没关系。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林晓星转过身,锁着的后厨,满手是疤的老板,还有散不去的药味,怎么看都不正常。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刚才我看见老板往后厨搬东西,黑布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
江哲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邻居家的动静,是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人在用水管往什么东西里注水,又像是在清洗什么大件物品。
你听!林晓星赶紧凑到窗边,水声更清晰了,好像就是从陈记骨瓷汤的方向传来的。她扒着窗沿往下看,汤馆的后厨窗户亮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点晃动的影子。
水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快半个小时,期间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碰撞声,像是木桶被撞到了地上。林晓星看得眼睛发酸,正想揉一揉,就看见后厨的灯突然灭了,水声也跟着停了。
没过多久,男人从汤馆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两个黑色的塑料袋,沉甸甸的,好像装了不少东西。他没走主路,反而绕到巷尾的垃圾桶旁,快速把塑料袋扔了进去,转身就往回走,脚步快得像是在躲什么。
他扔了什么东西林晓星拽着江哲的胳膊,咱们去看看!
江哲犹豫了一下,还是被她拉着下了楼。老巷的路灯坏了几盏,昏黄的光线下,巷尾的垃圾桶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林晓星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掀开最上面的垃圾袋——里面全是菜叶和骨头,没什么特别的。
她不死心,又往下翻了翻,手指突然碰到一个硬东西。她赶紧拿出来,是个破碎的白瓷片,边缘还沾着点灰褐色的粉末,跟之前在男人围裙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看这个!林晓星把瓷片递给江哲,是不是跟骨瓷碗的材质一样
江哲接过瓷片看了看,又闻了闻,脸色变了变:这上面好像有股药味,跟汤里的味道一样。他刚说完,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把瓷片塞进口袋,躲到垃圾桶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男人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空水桶,走到垃圾桶旁又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转身往汤馆走。林晓星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裤脚沾了点水渍,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亮。
等男人走进汤馆,两人才敢出来。江哲拉着林晓星快步往回走:太吓人了,以后别再来了。
林晓星没说话,手里攥着那片碎瓷片,指尖能感觉到瓷片的冰凉。她抬头看向汤馆的方向,灯已经灭了,可那哗啦的水声,却好像还在耳边响着,搅得她心里发慌——后厨里,到底在清洗什么
6
少了的瓷碗
天刚亮,林晓星就被手机闹钟吵醒。她摸出枕头下的碎瓷片,对着晨光看——瓷片边缘还沾着点灰褐色粉末,用指甲刮了刮,粉末簌簌往下掉,药味比昨晚淡了些,却还能闻见。
你醒这么早干嘛江哲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她手里的瓷片,皱了皱眉,还拿着这个赶紧扔了吧。
我想再去汤馆看看。林晓星把瓷片放进包里,昨天晚上他扔了碎瓷片,今天会不会有新的动静
江哲拗不过她,只好跟着起身。两人赶到老巷时,陈记骨瓷汤的门刚开,老板娘正拿着抹布擦桌子,男人蹲在门口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林晓星拉着江哲躲在槐树后,盯着店里的柜台——昨天她注意到,柜台下的架子上摆着一摞骨瓷碗,碗口朝上,淡青色的缠枝纹整齐排列,一眼就能数清数量。
你数一下,碗有多少个林晓星轻声对江哲说。
江哲眯着眼数了一遍:十二个吧架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
两人没敢靠近,就站在槐树下等着。过了一会儿,有食客上门,男人放下斧头去盛汤,从架子上拿起一个骨瓷碗,盛好汤递给食客,动作熟练。
林晓星盯着架子,每少一个碗,她就在心里记一笔。到了中午,架子上的碗只剩七个,男人转身往后厨走,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碗,放回架子上,又变成了九个。
他是从后厨拿的碗。林晓星小声说,可昨天晚上,他明明扔了碎瓷片。
正说着,张婶提着搪瓷缸子来了,笑着跟老板娘打招呼:今天人少,给我盛两碗,我家老头说昨天没喝够。
男人应着,从架子上拿了两个碗,刚要盛汤,老板娘突然开口:等会儿,我去拿个新碗,这个碗好像有点脏。她说着就往后厨走,手里拿着钥匙,打开那把黄铜锁,推门进去,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骨瓷碗,碗沿的缠枝纹比其他碗更亮些。
林晓星心里一动——刚才架子上明明有干净的碗,老板娘为什么非要去后厨拿新的她赶紧让江哲再数一遍架子上的碗,江哲数了两遍,皱着眉说:不对啊,刚才明明是九个,现在怎么只剩八个了
林晓星的心沉了一下。她盯着后厨的门,突然想起昨晚的水声——难道后厨里不止有汤,还有藏起来的瓷碗可为什么要藏还有那少了的一个碗,去哪了
张婶拿着两碗汤走了,男人转身去洗用过的碗,水龙头哗啦流着水,却没听见碗碰撞的声音。林晓星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男人把碗放进一个黑陶盆里,动作轻得像在怕碰碎什么,盆里的水冒着白气,药味又飘了过来。
你看他洗碗的盆。林晓星拽了拽江哲的袖子,哪有餐馆用黑陶盆洗碗的而且他洗得那么慢,好像在泡什么东西。
江哲刚要说话,就见男人端着黑陶盆往后厨走,这次他没锁门,虚掩着的门缝里,能看见后厨的角落里堆着几个黑陶罐子,还有一个木架子,上面好像摆着什么东西,被布盖着,看不清模样。
林晓星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少了的瓷碗,会不会就藏在那个木架子上
7
女人的追问
林晓星盯着那道虚掩的后厨门缝,指尖攥得发白。江哲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别再看了,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她刚要应声,就见老板娘从柜台后站起来,径直往后厨走。路过虚掩的门时,她顿了顿,伸手把门推得更开了些,像是在确认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动过。林晓星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眼角的余光却没离开老板娘的身影。
老板娘很快从后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布袋子,走到男人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男人洗碗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头。
咱们过去问问。林晓星突然拉着江哲往前走,江哲没反应过来,被她拽得一个趔趄。
两人走到店门口时,男人刚好把洗好的碗放进柜架,看见他们,脸色明显变了变,下意识往老板娘身后躲了躲。老板娘倒是很快恢复了镇定,脸上堆着笑:两位今天还喝汤吗
我们不喝汤,想问问您点事。林晓星盯着老板娘的眼睛,昨天我们看见老板往后厨搬黑布包着的东西,那是什么啊
老板娘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手里的布袋子攥得更紧了:就是些熬汤用的骨头,怕沾灰,所以用布包着。
可我们昨天晚上,在巷尾垃圾桶里看见碎瓷片了。林晓星没绕弯子,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男人和老板娘都听见,跟您家骨瓷碗的材质一样,上面还有药味。
男人的脸瞬间白了,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左手的疤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老板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却还是强装镇定:姑娘,说话要讲证据,巷子里那么多人家,谁知道那碎瓷片是谁家的你可别乱栽赃。
我没有栽赃。林晓星从包里拿出那片碎瓷片,递到老板娘面前,您看,这上面的缠枝纹,跟您家碗上的是不是一样还有这灰褐色的粉末,是不是跟您家黑陶罐里的东西一样
老板娘的目光落在碎瓷片上,瞳孔猛地一缩,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男人赶紧上前,把碎瓷片从林晓星手里抢过来,攥在手心,声音发颤:这不是我们家的碗!你赶紧拿走!
那为什么后厨的门总锁着林晓星追问,为什么老板手上有那么多疤为什么昨天少了一个瓷碗,您非要去后厨拿新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男人和老板娘都没了声音。巷子里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邻桌的食客也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停下筷子,往这边看过来。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语气冷了下来:我们家的事,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要是不喝汤,就请离开,别在这影响我们做生意。
她说着就伸手去推林晓星,林晓星没躲,反而盯着她手里的布袋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不是跟少了的瓷碗有关
老板娘的手顿在半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别问了……求你们别问了……
林晓星看着男人痛苦的表情,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那少了的瓷碗,碎瓷片上的粉末,还有锁着的后厨,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8
旧小区的传闻
被老板娘冷着脸驱赶,林晓星和江哲只好离开汤馆。刚走到巷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是黄铜锁锁上后厨门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像在切断所有追问的可能。
这下好了,把人得罪了,更问不出什么了。江哲揉着胳膊,刚才被老板娘推得生疼,我看咱们还是别管了,万一真有危险怎么办
林晓星没说话,手里还残留着碎瓷片的冰凉触感。她回头望了眼汤馆的木招牌,阳光照在陈记骨瓷汤五个字上,却让人觉得莫名发冷。
去小区里问问吧。林晓星突然说,汤馆挨着老小区,住在这里的人说不定知道些旧事。
老小区就在巷尾,墙皮斑驳,楼道里堆着旧家具,偶尔有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过。两人没敢直接打听,先在小区里转了两圈,看见花坛边有几个老太太在择菜,才壮着胆子走过去。
阿姨您好,我们想问问,巷子里那家骨瓷汤馆,开了多久了啊林晓星笑着递过去一瓶刚买的矿泉水。
一个戴蓝布头巾的老太太接过水,看了看他们:你们是来喝汤的那家店啊,开了有三年了吧,刚开始没什么人,后来不知怎么就火了。
那您知道老板夫妻俩以前是做什么的吗林晓星又问。
老太太的动作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以前是在外地做买卖的,具体做什么不清楚,三年前突然搬来这里,盘下了那个小店。对了,他们刚来的时候,好像还带了个孩子,后来就没见过了。
孩子林晓星心里一动,您见过那个孩子吗
就见过一次,另一个穿花衬衫的老太太插话说,大概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挺白净,抱着个白瓷碗在门口玩。后来有一天,我听见他们家吵架,好像是为了孩子的事,再后来就没见过那孩子了。有人说孩子被送回老家了,也有人说……
老太太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往巷口的方向瞟了瞟,像是怕被人听见。
也有人说什么林晓星追问。
戴蓝布头巾的老太太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说:别问了,都是些没影的传言。不过啊,我有次半夜起夜,看见他们家后厨亮着灯,还听见有孩子哭的声音,可第二天问老板娘,她却说我听错了。
林晓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孩子哭的声音难道那孩子没被送走
还有更怪的呢,穿花衬衫的老太太又开口了,声音压得更低,去年冬天,我家老头子去倒垃圾,看见老板在后巷烧东西,火光里好像有碎瓷片,还有股怪味,跟他们家汤里的药味有点像。
碎瓷片、药味、消失的孩子……这些线索在林晓星脑子里绕成一团,让她浑身发冷。江哲拉了拉她的袖子,脸色也不好看:咱们该走了。
两人跟老太太们道谢后,快步走出小区。刚到巷口,就看见男人站在汤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黑陶罐子,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们,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反而带着点说不清的冰冷。
林晓星赶紧别开目光,拉着江哲往前走。走过汤馆时,她听见老板娘在店里跟男人说话,声音很小,却能隐约听见几个字:……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林晓星的脚步顿了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和江哲做什么还有那个消失的孩子,到底藏在哪里
9
打开的后厨
林晓星和江哲没敢回头,快步走出老巷,直到拐进主路,看见来往的行人才松了口气。江哲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老板看咱们的眼神,太吓人了,咱们以后真别管了。
林晓星没应声,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老太太的话——消失的孩子、半夜的哭声、后巷的碎瓷片。她摸出包里的碎瓷片,指尖传来的冰凉让她突然下定决心:我要去后厨看看。
你疯了江哲瞪大了眼睛,他们肯定看得很紧,怎么可能让你进去
等晚上。林晓星的声音很坚定,晚上他们关店后,说不定有机会。
江哲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两人在附近的面馆待到天黑,看着老巷里的灯一盏盏熄灭,直到陈记骨瓷汤的灯也暗了下去,才悄悄往回走。
老巷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路灯坏了大半,只有几盏发出昏黄的光。两人躲在槐树后,盯着汤馆的门,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老板娘和男人锁上门,提着一个黑布包往小区方向走。
他们走了!江哲压低声音说。
林晓星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铁丝——她白天特意去五金店买的,想着说不定能用上。两人轻手轻脚走到汤馆门口,江哲负责望风,林晓星蹲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把铁丝插进锁孔。
她以前在网上看过开简单挂锁的方法,可真操作起来,手却忍不住发抖。试了好几次,锁芯终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黄铜锁开了。
林晓星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店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比白天在店里闻到的要重得多。江哲跟在她身后,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快点,别被人发现了。
店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勉强能看清桌椅的轮廓。林晓星朝着后厨的方向走,那扇深棕色的木门就在眼前,把手上还挂着那把黄铜锁。
她刚要伸手去拿锁,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两人瞬间僵住,江哲的声音发颤:谁……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音。林晓星壮着胆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店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刚才的响动好像是风吹动了桌布。
她松了口气,转身去开后厨的锁。这次很顺利,锁很快就开了。她轻轻推开木门,一股更浓的药味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涌出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江哲拿着手机往里照,光柱里能看见后厨的景象:靠墙摆着几个黑陶罐子,地上放着一个大水缸,缸里的水泛着微光,角落里果然有个木架子,上面盖着一块黑布。
去看看架子上是什么。林晓星轻声说。
两人走到木架子前,江哲用手机照了照,林晓星伸手掀开黑布——下一秒,两人都僵住了,呼吸瞬间停滞。
架子上摆着的,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一排排骨瓷碗。碗口朝下,整齐地排列着,碗底的缠枝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可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每个碗底都刻着一个名字,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而最前面的那个碗,碗底刻着的名字,林晓星好像在哪见过——是昨天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他老婆的名字。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林晓星没说话,目光落在架子最下层——那里放着一个破碎的骨瓷碗,碗片上沾着灰褐色的粉末,跟她口袋里的碎瓷片一模一样。而碗底刻着的名字,是个小孩的名字,她好像听小区的老太太提起过——是老板夫妻俩消失的孩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林晓星和江哲瞬间慌了——是老板和老板娘回来了!
10
汤里的碎片
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嗒声,像重锤敲在林晓星和江哲心上。两人瞬间僵在原地,江哲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亮着,光柱直直照在刻着小孩名字的碎瓷碗上。
谁在里面门外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推门声。
林晓星反应过来,拉着江哲就往水缸后面躲。刚藏好,后厨的门就被推开,男人和老板娘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那个黑布包。老板娘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木架,她突然尖叫一声:谁动了我们的东西!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目光飞快扫过后厨,最后落在地上的手机上。他弯腰捡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亮光,声音冷得像冰: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林晓星和江哲躲不住了,只好从水缸后走出来。江哲的腿还在发抖,林晓星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男人手里的黑布包: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碗底的名字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孩子在哪
男人没说话,老板娘却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伸手就要抓林晓星:都是你们!多管闲事!
男人赶紧拉住她,脸色复杂地看着林晓星:既然你们都看见了,我就告诉你们吧。他走到木架前,拿起那个刻着小孩名字的碎瓷碗,声音带着哭腔,这是我儿子的碗。三年前,他生病去世了,我老婆受不了打击,总说儿子还在,非要用他的碗盛汤,说这样儿子就能一直陪着我们。
林晓星愣住了,江哲也忘了害怕:那其他碗上的名字呢还有你手上的疤,后厨的锁……
那些碗,是来喝汤的客人的。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老婆说,只要用客人的碗盛汤,再把他们的名字刻在碗底,他们就会像儿子一样,一直‘陪着’我们。每次换碗,我都会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伤,手上的疤就越来越多。
他顿了顿,打开黑布包——里面装着的,是几个新的骨瓷碗,还有一小袋灰褐色的粉末。这粉末是我老婆找的偏方,说加在汤里,能让客人喝了还想再来。昨天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他老婆喝了汤上吐下泻,是因为她对这粉末过敏。我们扔的碎瓷片,是不小心摔破的客人的碗,怕被人发现,只好偷偷扔掉。
老板娘靠在男人怀里,哭得浑身发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儿子回来……想让有人陪着我们……
林晓星看着他们,心里又酸又涩。她从口袋里掏出那片碎瓷片,递过去:这是我在垃圾桶里捡的,应该是你们摔破的碗吧。
男人接过碎瓷片,看着上面的缠枝纹,眼泪掉了下来:是……是上个月摔破的,是个老太太的碗,我们怕她发现,就偷偷扔了。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个警察走了进来——是江哲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机,不小心拨通了110。原来江哲刚才慌得手乱按,竟误触了紧急呼叫。
警察看着木架上的碗,又听男人说了事情的经过,皱着眉说:你们的心情我们理解,但用客人的碗刻名字,还在汤里加不明粉末,已经涉嫌违法了。
男人和老板娘没反抗,只是看着木架上的碗,眼神里满是不舍。林晓星和江哲跟着警察走出后厨,回头看时,正好看见男人伸手抚摸那个刻着儿子名字的碎瓷碗,动作轻得像在抚摸珍宝。
巷子里的风还在吹,陈记骨瓷汤的灯亮着,却再也不会有排队的食客了。林晓星攥着江哲的手,心里想着:那碗清亮的骨瓷汤里,藏着的不是美味,而是一对夫妻无法言说的思念,还有那些散落在汤里的,破碎的时光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