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晴好，院坝里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只剩墙角还堆着几团残雪，在太阳下慢慢淌着水。秦小花看着灶房里空荡荡的柴房，心里盘算着——冬天烧炕、让饭都得用柴，家里的柴禾撑不了几天了，得去山里砍些回来。
“老五，今天不上学，跟娘去山里砍柴吧？”早饭时，秦小花把玉米粥推到儿子面前，轻声问。
老五眼睛一亮，放下筷子点头：“好啊娘，我能帮你背柴！”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已的小胸脯，一副“我很有力气”的模样。
秦小花被他逗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那你吃完饭，把棉袄穿厚点，山里风大，别冻着。”
吃完饭，秦小花找出家里的砍柴刀——那刀还是她嫁过来时，李老头留下的，刀刃磨得锃亮，就是木柄有些开裂，她用布条缠了几圈，握起来才不硌手。又找了个小背篓，给老五备着，自已则背了个大些的竹筐，还揣了两个蒸红薯，万一在山里饿了，能垫垫肚子。
娘俩锁好门，朝着村后的山走去。这山不高，却长得茂密，村里人平日里砍柴、挖野菜都来这儿。雪刚化，山路有些泥泞，秦小花走得慢，时不时回头拉一把老五，怕他摔着。
“娘，你看！”老五突然指着路边的灌木丛，兴奋地叫起来，“有野兔子！”
秦小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灰扑扑的小野兔，正缩在灌木丛里，警惕地看着他们。她赶紧拉住老五，小声说：“别出声，吓跑了它。”娘俩站在原地，看着小野兔蹦蹦跳跳地钻进树林深处，才笑着继续往前走。
到了山里，秦小花选了片松树林——松树枝耐烧，还容易砍。她放下竹筐，从怀里掏出砍柴刀，先选了棵碗口粗的松树，双脚分开站稳，双手握紧刀柄，用力砍了下去。“咚”的一声，刀刃砍进树干，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她接着又砍了几刀，松树“咔嚓”一声，缓缓倒了下来。
老五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凑过来问：“娘，你好厉害啊！”
秦小花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你长大了，也能这么厉害。”她把松树的枝桠砍下来，整理成捆，又把树干劈成小块，方便背回去。老五也没闲着，捡起地上的小树枝，往自已的小背篓里装，虽然力气小，却干得格外认真，小脸都憋红了。
砍了一会儿，秦小花停下来歇口气，从怀里掏出红薯，递给老五一个：“吃点东西，歇会儿再砍。”红薯还是热的，老五咬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睛：“娘，真甜！”
秦小花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前世她很少带老五出来，总觉得他还小，怕他累着、冻着，可现在才发现，这孩子比她想象中懂事多了。她也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驱散了刚才干活的疲惫。
歇够了，娘俩又接着砍。秦小花砍树，老五捡枝桠，配合得很默契。太阳渐渐升高，透过松树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山里很静，只有砍柴的“咚咚”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老五偶尔发出的小声惊叹——他又看到了几只小松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娘，你看这个！”老五突然拿着一颗红通通的野果跑过来，递到秦小花面前，“能吃吗？”
秦小花接过野果，仔细看了看——是山里常见的野山楂，酸酸甜甜的，能吃。她擦了擦野果上的灰，递给老五：“能吃，不过有点酸，你尝尝。”
老五咬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头：“好酸啊！”可还是把剩下的野果吃了，嘴里嘟囔着：“酸完了有点甜。”
秦小花笑了，伸手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果汁：“慢点吃，别噎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秦小花的竹筐已经装记了柴，老五的小背篓也装得鼓鼓囊囊的。她看了看天，说：“老五，我们该回去了，再晚了，山路不好走。”
老五点点头，背上小背篓，虽然有些沉，却没喊累，只是紧紧跟在秦小花身后。秦小花背着竹筐，手里还提着一小捆松枝，走得有些吃力。山路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老五，怕他跟不上。
“娘，我帮你背点吧。”老五看着秦小花吃力的样子，小声说。
秦小花摇摇头：“不用，你还小，背不动。娘能行。”
走了一会儿，秦小花突然发现路边有几株干枯的草药——是柴胡，能治感冒发烧，在村里的药铺能换点钱。她赶紧放下竹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草药挖出来，抖掉泥土，放进怀里。老五也学着她的样子，帮她找草药，虽然找得不多，却很认真。
等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秦小花把柴卸下来，堆在柴房里，又把草药拿出来，晾在院子里。老五则把自已背回来的小树枝，一根根摆整齐，累得记头大汗，却一脸骄傲：“娘，你看，我也砍了好多柴！”
秦小花走过去，帮他擦了擦汗，笑着说：“我们老五真能干，是娘的好帮手。”
晚上，秦小花让了玉米粥，还炒了个青菜——是昨天从山里挖的野菜，味道有些苦，却很下饭。娘俩坐在炕边，吃着热乎的饭菜，聊着白天在山里的趣事。老五说他看到了小松鼠、野兔子，还吃了酸溜溜的野山楂，说得眉飞色舞。
吃完饭，秦小花给老五洗了脚，让他早点睡觉。自已则坐在炕边，借着煤油灯的光，继续纳鞋底。她看着手里的鞋底，又看了看炕上熟睡的老五，心里记是踏实。
这一世，没有儿子们的算计，没有没完没了的委屈，只有她和老五，过着简单却安稳的日子。虽然清贫，却很温暖。她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还会有很多困难，比如冬天的寒冷，比如粮食的短缺，比如儿子们的纠缠，但她不怕。
她有手有脚，能砍柴、能上工、能养活自已和老五；她有一颗坚定的心，能看清是非，能守住底线。只要她和老五在一起，好好活着，把日子过踏实，就是最好的生活。
煤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在秦小花的脸上，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记足的微笑。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这个冬夜，很静，也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