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家电维修师傅听到林凡报出的清单，沉默了好一会儿。
“哥们儿，”
师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怀疑，“你这……不是线路老化吧？听着像是被雷劈了，还是进屋劈的那种。你确定没别的情况？我们上门检查要是发现情况不对，是要加收风险费的哈。”
林凡看着地上冒烟的电器残骸和墙上抽象的焦黑涂鸦，以及浴室里那个还在蒸桑拿的“雷源”，昧着良心说：“确定，就是意外。麻烦快点来，挺急的。”
挂了电话，林凡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和这群始作俑者，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维修费！他的钱包在哀嚎！
灶老爷还在好奇地打量仿佛刚被炮轰过的浴室，点评道：“以此种方式淬炼肉身，倒是别致。就是这‘劫雷’之力，略显驳杂，蕴含太多……凡间铁器之息？”他说着，还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味。
阿哮的注意力终于从黄焖鸡转移到了那坨被熔化的落地灯上，他凑过去，小心地伸出鼻子闻了闻，然后“嗷”一声跳开，甩着鼻子：“烫！不好吃！”
只有程序员小月，还保持着一点残存的理智，或者说，对自身处境的恐惧。
他看着林凡越来越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林……林先生，那个……维修费……我们……我们会分摊的……”
林凡猛地转过头，眼神像是要杀人：“分摊？你们拿什么分摊？用你们的仙法变钱吗？还是用你们的狗爪子去挖比特币？”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钱的事可以稍后再说，现在有个更根本的问题必须解决。
他走到虚脱的老雷面前。
老雷这会儿缓过点劲，正挣扎着从湿漉漉的地板上坐起来，模样狼狈不堪，但至少不再放电了。
“雷先生，”林凡的声音平静得吓人，“还有灶大爷，阿哮，小月。”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租客”。
“现在，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阵尴尬的沉默。
灶老爷捋了捋湿漉漉的胡子（假想的），试图保持仙风道骨，但配合他手里的外卖盒，效果十分滑稽。
阿哮歪着头，似乎没理解问题的严重性。
小月抱着电脑，眼神躲闪，恨不得把自已缩进屏幕里。
老雷喘着粗气，瓮声瓮气地说：“俺……俺不是东西！俺是雷公！”
“哦，雷公。”
林凡点头，语气毫无波澜，又看向灶老爷，“那您就是灶王爷了？”
灶老爷矜持地点点头：“然也。”
林凡指向阿哮：“那你就是哮天犬。”
阿哮“汪”地应了一声，然后迅速捂住嘴，尴尬地左右看看。
最后，他看向小月：“所以，你就是月老。用电脑和wi-fi牵红线的那位。”
小月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凡再次沉默了几秒，然后猛地抬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已的人中。
“行，”他放下手，表情是一种过度刺激后的麻木，“神仙开会。我懂了。”
他指着记屋狼藉：“所以，一个灶王爷，差点用燃气灶把自已送走；一个哮天犬，刨了邻居的蒜苗还要跟猫打架；一个月老，用bug百出的系统把小区关系搅得一团糟，还差点让雷公和5g信号塔拜了把子；还有一个雷公，本人，差点把我这栋楼给超度了。”
众神仙：“……”无法反驳。
“所以，”
林凡总结陈词，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你们几位不好好在天上待着，组团下来刷我这个副本是什么意思？l验生活？微服私访？还是天庭拆迁，没地方住了？”
几位神仙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投向了看起来最年长（也最像正常人）的灶老爷。
灶老爷叹了口气，放下外卖盒，总算有了点正经样子：“小友……呃，林先生，此事说来话长。并非我等故意隐瞒，实乃……天机不可轻易泄露。”
“天机？”
林凡差点气笑，“我的房子都快成泄露天机的现场了！再不可泄露，下次泄露的就是我的骨灰！赶紧说！”
灶老爷被噎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乃是天庭……呃，进行了一次‘乾坤万象系统’的升级维护，旨在优化各界域能量流转与职能分配效率……”
林凡面无表情：“说人话。”
“就是……服务器升级，出了点bug，”
小月小声接话，用词终于现代了点，“导致部分非关键岗位仙员……暂时无法连接主系统，权限被锁，仙力失调，被迫……滞留人间，等待打补丁和系统恢复。”
林凡明白了：“哦，就是天庭it水平不行，把你们给卡掉线了，还回档失败了是吧？”
这个比喻过于精准，几位神仙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那你们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此乃天……呃，系统自动分配的临时联络点与适应期监护单元。”
灶老爷指了指脚下，“根据底层协议，当仙员意外滞留低能量位面时，会自动绑定最近的可容纳能量场……大概就是，你的房子当时‘信号’最好。”
林凡想起自已这老破小房子，居然是这附近“仙气”最浓的地方？
这特么是夸还是骂？
“所以，”
林凡揉着额角，“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临时监护人’？负责给你们这群‘失联神仙’擦屁股？还得包吃包住包教用微波炉？”
老雷挣扎着插话：“俺……俺们付了房租！”语气居然有点委屈。
“你那点房租够赔我的电视和电路吗？！”林凡的火气又上来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维修师傅到了。
林凡狠狠瞪了这群神仙一眼，压低声音：“我警告你们，待会儿都给我正常点！谁再敢露出一点马脚，我就把你们统统轰出去，让你们睡桥洞！”
他走去开门，背后传来几声紧张的吞咽声。
门口站着两个维修师傅，提着工具箱，一进门就被屋里的惨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嚯！哥们儿，你这真是……战损风格啊？”
一个师傅看着炸裂的电视和熔化的灯，啧啧称奇。
另一个师傅则狐疑地看了看客厅里这几个神态各异的“租客”——一个穿得像古装剧老爷爷、一个像精神小伙但眼神像二哈、一个像网瘾少年抱着电脑不撒手、还有一个彪形大汉浑身湿透坐在地上喘粗气。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
林凡赶紧挡住师傅们的视线，干笑着解释：“啊哈哈，是啊，意外，纯意外。电路问题，电压不稳，老房子了嘛……师傅们辛苦了，重点检查一下客厅线路和浴室，看看有没有漏电风险。”
趁着师傅们开始工作的工夫，林凡把神仙们赶到相对完好的小卧室里，关上门，进行第二次“三方会谈”。
“听着，”
林凡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嘛的，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就得守我的规矩！”
“第一，绝对，不能，再暴露你们的身份和那些……超自然能力！谁再敢随便喷火放电刨地牵红线，我就断他的网，停他的外卖！”
灶老爷/阿哮/小月/老雷：“……”（后两者对断网反应尤其剧烈）
“第二，尽快学会怎么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怎么用电器，怎么买东西，怎么跟邻居打交道！不会的就问……问我！”林凡觉得自已接了个天大的麻烦。
“第三，”他指着外面的维修现场，“所有因为你们造成的损失，从你们的押金和后续房租里扣！扣不完的，就打欠条！打工还债！”
老雷嘟囔：“俺没钱了……”
林凡眼神杀过去：“那就去打工！你不是电多吗？电力公司缺人掰钢筋……呃，不对，你去应聘个电压测试什么的？”
老雷眼睛居然亮了一下。
小月小声说：“我……我可以接点私活，修复代码bug……”
阿哮兴奋地举手：“我可以帮人找东西！捡飞盘也行！收费！”
灶老爷捋着胡子：“老夫……或许可品鉴人间美食，著书立说？”
林凡看着这群突然开始思考再就业的神仙，感觉心更累了。
“那是后话！”
他打断他们，“现在，首要任务是，伪装！融入人类！别再给我惹麻烦！”
维修师傅在外面喊：“房东先生，来看一下，这个主线烧得有点严重啊……”
林凡应了一声，最后警告地瞪了这群“租客”一眼，才开门出去。
小卧室里，剩下几位神仙面面相觑。
灶老爷叹了口气：“入乡随俗，暂且蛰伏吧。”
阿哮蔫头耷脑：“不能刨地了……”
小月紧张地检查着他的红线系统，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老雷看着自已还在微微发麻的手掌，嘟囔着：“凡间……规矩真多。”
但无论如何，在这位看起来快要崩溃的“监护人”的暴力镇压下，天庭驻幸福里小区办事处的各位成员，终于初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隐藏身份，苟住，别作死。
至于他们到底能“正常”多久……
林凡看着维修师傅给出的初步报价单，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知道，这场鸡飞狗跳的“收租”生活，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