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流守夜的第一班是林国栋。
后半夜，万籁俱寂，只有红雾在窗外无声流淌，以及极远处偶尔传来的、分不清是风还是什么的呜咽。林国栋握着那根冰冷的钢管，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楼下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那种被未知危险窥伺的感觉，毛骨悚然。
天快亮时，那几只被引开的丧尸又慢悠悠地晃荡了回来，依旧在单元门附近徘徊，嗬嗬声断断续续。它们似乎对这片区域产生了某种“兴趣”。
这意味着，短期内想悄无声息地出去，难了。
水龙头里早已滴不出水。之前囤积的矿泉水在严格限量下也消耗飞快。几个空瓶子摆在角落，刺眼地提醒着他们迫在眉睫的危机。
“得想办法弄水。”吃早饭——也就是勉强垫肚子的压缩饼干时，林姝开口。她的目光扫过家人干裂的嘴唇。
“楼下绿化带那边，之前好像有个公共水龙头？”林彦努力回忆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水。”
“就算有，也可能断了。
而且楼下现在……”苏玉梅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
“不能直接下去。”林姝摇头。风险太大。
她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阳台那几个种了东西的容器旁。土豆和豆芽又长高了一点点，那几颗白菜更是油光水滑。
她集中精神，再次尝试引导空间里的绿色光点。这一次，她刻意控制着流量，只分出极其细微的一丝，缓缓注入一颗白菜的根部。
她能感觉到那丝能量被贪婪地吸收，白菜的叶片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更舒展了些。而空间里的绿色光点，似乎……恢复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一点点？是因为她使用了能力，促进了它的再生？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动。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水。
她盯着那颗饱含水分的白菜，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妈，把最大的那个空瓶子给我。”
苏玉梅不明所以，递了过来。
林姝拿着瓶子，又找出一把相对干净的小刀。她走到那颗最水灵的白菜前，小心地在靠近根部的肥厚茎秆上，划开一道小口子。
顿时，清澈微粘的汁液缓缓渗了出来。
她立刻用瓶口接住。
一滴，两滴……速度很慢，但确实有！
全家人都屏息看着，眼里的惊奇压过了饥饿干渴。
“这……白菜水？”林彦眨巴着眼。
“植物l内本来就有水分，这白菜被……催过，水分更足。”林姝解释着，小心地收集着那珍贵的汁液，“不能多取，不然菜会死。但应急应该可以。”
接了大概小半瓶底，她就停了手，那道小口子很快自已微微收缩，不再流淌。
白菜看起来依旧精神。
她把那一点点微带青味的汁液分给大家，每人只润湿了一下嘴唇和喉咙，但那一点清凉和生机，却极大地安抚了焦灼的情绪。
“这办法好！至少能顶一下！”林国栋咂咂嘴，感觉喉咙舒服多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林姝看着空瓶子，“我们得找到稳定的水源。”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楼下，那些徘徊的黑影。硬闯不行，那就只能……
“声东击西。”林姝吐出四个字，“这次，弄出更大的动静，把它们引得更远。”
“还用扔东西？”林彦问。
“不，这次用这个。”
林姝从空间里取出一台巴掌大的便携式蓝牙音箱——这是林彦之前“搜集”来的战利品之一，“还有这个。”
她又拿出一个旧的智能手机，里面还有一点点残存的电。
“小彦，弄点动静出来，越大越好，持续时间越长越好。”
林彦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过来，接过手机和音箱，开始飞快地鼓捣。很快，他找到了一段下载好的、节奏极其强烈刺耳的金属摇滚乐。
“这个够劲！”他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
计划很简单。林国栋负责找机会把手机和音箱用绳子吊到远处，至少隔着一栋楼的位置。林姝负责在楼上操控手机播放音乐，吸引丧尸。等丧尸被引开，林彦和苏玉梅就快速下楼，用能找到的所有容器去接那个公共水龙头的水（如果还有水的话），林姝和林国栋则负责警戒和掩护。
风险依然很大，但值得一试。
小心翼翼地将音箱和手机用细绳垂下，放到预定地点。林国栋收回绳子，快速退回楼道。
林姝深吸一口气，点下手机上的播放键。
刹那间！
狂暴的吉他
riff
和密集的鼓点如通平地惊雷，猛地炸裂在死寂的红雾世界里！
“吼——！！！”
楼下那几只丧尸瞬间暴动！它们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发出狂躁的嘶吼，疯狂地扑向声源的方向！甚至连更远处，也隐约传来了回应般的吼声，更多的黑影开始在红雾中显现，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吸引！
“就是现在！”林姝对着对讲机（也是之前搜刮来的旧货）低吼。
守在单元门后的林彦和苏玉梅立刻轻轻推开门，拎着大大小小的桶和盆，猫着腰冲向记忆中公共水龙头的位置。
林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盯着楼下和更远处晃动的影子。林国栋也握紧了钢管，守在楼道口，准备随时接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边的音乐还在疯狂嘶吼，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怪物。
对讲机里传来苏玉梅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有水！很小的细流！但真的有水！”
太好了！
林姝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
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林彦的声音：“记了！姐！快！”
“回来！快！”林姝立刻下令。
很快，看到母亲和弟弟两人吃力地拎着几桶水，跌跌撞撞地跑回单元门。林国栋迅速接应他们上来，重重关上单元门。
几乎在他们关上门的下一秒，音乐声戛然而止——手机没电了。
失去了目标的丧尸们变得更加狂躁，在原地打转，嘶吼声此起彼伏。有好几只甚至游荡回了单元门附近，比之前更多了。
但无论如何，水，拿到了！
虽然不多，但省着点用，又能支撑几天。
看着那几桶浑浊却珍贵的水，一家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实实在在的笑容。
“成功了！”林彦抹了把汗，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苏玉梅忙着找东西盖住水桶，防止污染蒸发。
林国栋看着窗外更多的黑影，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欣慰。
林姝走过去，看了看水，又看了看角落里生机勃勃的菜苗。
她拿起一个空杯子，舀起一点点水，没有喝，而是走到一颗豆苗前，缓缓将水浇了下去。
然后，她再次尝试引导那绿色的能量，混合着这新取来的、带着外界气息的水，一起注入。
豆苗轻轻摇曳了一下，肉眼可见地又窜高了一小节，绿意更加鲜亮。
林姝愣住了。
这能量……似乎能和现实物质结合，效果更强？
她猛地抬头，看向家人，眼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人的光芒。
“也许……我们不需要总是冒险出去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