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鲁班书》最后的传人,因祖上以立活人桩为营生,损了阴德,所以我天生瞎了一只眼。
这天,工地老板来找我,说工地上不太平,想出十万让我打个活人桩镇邪。
我拒绝了——那块地风水凶得很,强行立桩,恐怕会适得其反,凶上加凶。
没想到,包工头为了挣这笔钱,竟谎称自己也会打活人桩,还跟老板说,我是想坐地起价。
最后,他们不顾我的警告,还是偷偷立了桩。
结果立桩第二天,工地上就接二连三开始死人。
甚至整个工地遭遇鬼打墙,上百名工人困在工地里出不去了……
……
活人桩,出自民间禁术《鲁班书》,本来早已销声匿迹数百年,却在我太爷那一辈再度名声鹊起。
而《鲁班书》又名《缺一门》。
书中记载的禁术,每施展一次,便大损阴德,施术者必遭鳏、寡、孤、独、残之一的报应,也因此,我爷爷和我父亲都没活过三十岁。
这业报也延及我身——出生时就瞎了一只眼睛。
为了不再重蹈父辈的覆辙,我决心此生绝不触碰其中的禁术,只在工地上安安分分打工度日。
我本以为日子能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却没想到,工地老板却找上了我。
老板叫赵世喆,此刻堆着一脸近乎讨好的笑,把我带进了办公室里,还给我倒了一杯好茶。
他搓着手,压低了声音,有些热切地问道:阴十三,听说……你家祖上搞过活人桩
我瞳孔剧烈一缩。活人桩这个词,对我来说无疑是种忌讳。
看来是工地上的某个老乡,把我们家那点老底给漏了出去。
我摇头否认。
赵世喆这种姿态,一定是有事相求,我可不想摊这趟浑水:赵老板,我家就是普通手艺人,什么活人桩,听都没听过。
赵老板笑容满面的看着我:阴十三,你就别谦虚了,这次哥哥我实在是有事相求。
他不停地向我吐着苦水,说最近这段时间工程邪门得很,打好的桩基莫名其妙偏位,水泥浇筑总出问题,还差点伤了人,总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不说会不会按时完工,到最后,他铁定得倾家荡产!
赵世喆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老王说你会《鲁班书》,里头有个活人桩的法子,只要成了,这地基就稳如泰山,能保百年无事!
兄弟,只要你肯出手,我给你十万块报酬!
十万。
这个数字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口。
对我这样一个在工地卖苦力的残废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但一想到爷爷和父亲的惨状,想到我这只瞎掉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间浇灭了那丝贪念。
这钱,是买命钱,更是催命符!
更何况,我做不出用活人立桩这种缺德事。
我深吸一口气,独眼直视着他:赵老板,这钱我没命拿。活人桩是损阴德到极点的禁术,用了绝无好下场。而且……
我顿了顿,郑重说道:你这地方不对劲,地气阴寒带怨,如果用活人桩强行镇压,不是祈福,是招祸!
更何况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年代,用活人立桩那是违法犯罪。老板,我建议您还是踏踏实实想其他办法为好。
赵世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不悦道:阴十三,你不想帮就直说,编这些神神叨叨的吓唬谁什么招祸怨气,我只信钞票和进度!
我好言相劝,却没想到赵世喆执迷不悟,简直掉进了钱眼里。
就在我和老板僵持不下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老板,别信他的鬼话,他分明就是想坐地起价才故意这么说的,准备好好敲你一笔!
这时,一道让我厌恶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叫李本福,是我们村村长的儿子,现在是这个工地的包工头,而那女的,正是我的前女友李小芳。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轻蔑与得意。
李本福凭那点城里见识和比我高的工资,上个月撬走了李小芳。得势之后,他在工地上就没少给我使绊子。
此刻李小芳也斜眼瞧着我,嘴角带着讥诮:阴十三,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小人。你除了会编故事吓人坐地起价,还会干什么本福哥可比你强多了!
说着,她挽住李本福的手臂,指间的戒指明晃晃地刺着我眼睛,像是在炫耀。
这才一个月不到,几年的感情说断就断,甚至还一点情分都不讲,对我不留余地的嘲讽唾骂。
我一股无名火窜起,拳头下意识攥紧,对着这对狗男女恨到了极点。
赵老板没心思理会这些,皱眉看向李本福:本福,你瞎掺和什么
李本福得意一笑,走到老板身边,斜瞥我一眼:
老板,实不相瞒,我姥爷家以前也是干这个的。《鲁班书》里的门道,我也懂!
他拍了拍胸脯:不就是一个活人桩吗老板,这活儿我接了!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你赵老板将信将疑。
当然!
李本福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下巴抬得更高了:而且我只要八万就行!省得某些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耽误老板您的大事!
我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怒火几乎要烧穿我的胸膛。
李本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你会害死所有人的!
活人桩,是要‘生魂驻桩,怨气镇地’!手法、时辰、符咒、镇物,错一样,到时候别说地基稳不稳,这工地上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好死!
李本福会个屁的活人桩!他分明就是为了讨好老板、为了打压我、为了轻松拿到这笔报酬在逞能!这是拿所有人的命给他自己铺路!
我的怒吼在办公室里回荡,赵世喆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震得愣了一下。
李小芳见状,立刻护在李本福身前,尖声道:阴十三!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就是嫉妒!嫉妒本福哥比你强,比你能赚钱!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我的心里,但我早已对她失望透顶,心寒远大于心痛。
李本福转向赵世喆,语气笃定:老板,他这就是吓唬人,想坐地起价,还怕我抢了他的功劳!
生魂驻桩,怨气镇地,这活人桩的规矩我门儿清!只要交给我来办,我保证让您的工程顺利进行下去!
他夸夸其谈,口若悬河,说得好像煞有其事一样。
赵世喆看看激动愤怒的我,又看看一脸专业和自信的李本福,以及不断帮腔的李小芳,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本福,这活儿就交给你了!只要办成,钱立刻到账,我还会给你升职!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立刻解决问题,而不是听我讲什么可怕的后果,他眼里只有利益。
谢谢老板!李本福大喜过望,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赵老板!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但赵世喆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我:阴十三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没你不行想坐地起价,痴心妄想!
他本质上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此刻更愿意相信李本福那套听起来更实惠的说辞。
李本福趁热打铁,又凑到赵老板耳边,压低声音但确保我能听到:
老板,这阴十三毕竟懂点邪门的东西,我怕他暗中搞破坏。
为了保险起见,不如先把他关起来,等我这边的活人桩成了,再放他出来。到时候事实摆在眼前,看他还怎么嘴硬!
李小芳也立刻附和道:对!老板,把他关起来!省得他坏了本福哥的大事!
赵老板此刻只求工程顺利,根本不顾我的意愿,立马点头同意。
很快,两个膀大腰圆的工人闻声走了进来。
赵世喆指了指我:把他带到后面库房去,锁好门,没我的吩咐,不准放他出来。
赵世喆!你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李本福!你这是在造孽!
我挣扎着,怒吼着,但根本无济于事。
李小芳依偎在李本福怀里,看着我被拖走,脸上只有轻蔑和快意。
李本福则志得意满,仿佛已经看到了钞票和职位在向他招手。
我被粗暴地推进黑暗的库房,铁门哐当一声从外面锁上,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隔绝。
黑暗中,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被锁在库房的第三天,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透过门缝,我隐约听见李本福趾高气扬的指挥声,还有赵世喆带着期待的询问。
我知道,他们真的要动手了。
这期间,我无数次想要阻止,声嘶力竭地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根本无济于事。
没人愿意听我的。
李本福根本不懂真正的活人桩,他居然靠着网上搜来的信息和道听途说的传闻,拼凑出了一套所谓的流程。
他甚至得意洋洋地吹嘘:老祖宗的东西也不难嘛,一看就懂!
更令人发指的是,为了节省成本并避免麻烦,他竟暗中掳来了一个无亲无故的流浪汉。
在他看来,没人会关心一个流浪汉的去向。
仪式就在工地中央的桩基坑旁进行。
赵世喆和李小芳都站在不远处,看着李本福摆开香烛、黄纸,像模像样地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那煞有介事的架势,让原本心存疑虑的赵老板也渐渐信服了。
老板您放心,万无一失!这地基以后稳得很!
李本福拍着胸脯保证,旁边的李小芳也投去崇拜的目光。
吉时已到,李本福令人将那名被堵住嘴、捆住手脚的流浪汉强行投入深桩基坑中。
流浪汉绝望的呜咽被淹没在机器的轰鸣和众人的惊叹声里。
混凝土开始浇筑,迅速淹没了一切痕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桩基顺利打下,地面平整,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赵世喆长舒一口气,脸上瞬间涌上狂喜,用力拍着李本福的肩膀:好!好!本福,你立大功了!钱我马上转给你,以后你就是项目经理!
李本福志得意满,笑得合不拢嘴,轻蔑地朝库房方向瞥了一眼,仿佛在宣告他的胜利。
李小芳也紧紧挽住他,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得意。
然而——
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慢慢阴沉下去,一股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平地而起,卷起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铁锈和腐朽的腥臭。
怎…怎么回事赵世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还不等有人回答,刚刚打下活人桩的那片地面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然而这异动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几乎在瞬间就归于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众人的幻觉。
工地上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惊疑。
李本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强装镇定,高声笑道:大家别慌!这是大吉之兆!说明活人桩成了!
地下的邪祟已经被彻底镇压,刚才的动静,正是冤魂被吸入桩中的最后反抗!
赵世喆闻言,长舒一口气,脸上瞬间由惊转喜,用力拍着李本福的背:好!本福,真有你的!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李小芳也立刻贴上前,满脸崇拜地挽住李本福的胳膊,声音又甜又亮:本福哥太厉害了!连老祖宗的秘术都懂!
周围的工人们也如梦初醒,纷纷跟着松了一口气,响起一阵奉承的叫好声。
李本福听着众人的夸赞,尤其是李小芳那崇拜的眼神,不禁飘飘然起来。
他胸膛挺得更高,脸上写满了洋洋得意,仿佛已经成了真正的大师。
赵世喆很是高兴,当即决定请李本福他们吃饭。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
那刚刚浇筑平整的桩基处,毫无征兆地渗出浓稠、暗红的液体!
一股接着一股,越来越多,竟是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可是这一幕却无人看到。
可结果第二天,工地就死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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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上一天之内连死三人,消息如瘟疫般迅速传开,所有人惊恐万分。
第一个死者老张,死状最为惨烈。
清晨开工,他如同梦游般走向轰鸣的水泥搅拌机,在周围工友惊恐的注视和尖叫声中,竟一头栽进了那飞速旋转的滚筒里!
等机器被强行关闭,里面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与水泥碎渣混合的恐怖之物。
第二个是小刘,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
午休后,他和搭档老王在加固脚手架,老王抡起大锤砸向铆钉时,那锤头竟毫无征兆地脱飞而出,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小刘的太阳穴上。
小刘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毙命,吓得老王瘫坐在地,面色死灰。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第三个,看守工地的老李头。
他直挺挺地躺在刚刚打下活人桩的那片空地旁,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大恐怖。
简单的验尸显示,他身上竟找不到任何伤口,也不是突发疾病,那模样,竟像是活活被吓死的。
一夜之间,三条人命!
赵世喆彻底吓破了胆,这已不是工程问题,而是惊天动地的重大安全事故!
巨额赔偿、无限期停工、调查问责,甚至面临坐牢的风险——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冲进办公室,一把揪住李本福的衣领,双目赤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李本福!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不是说他妈的镇压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死了三个人!问题一点没解决,反而更凶了!
李本福早已没了先前的得意,额头冷汗涔涔,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赵世喆喷火的目光。
他嘴唇哆嗦着,支支吾吾:赵、赵老板……意、意外……这只是意外……工程嘛,难免有、有风险……过几天……过几天一定会好的……
旁边的李小芳也吓得花容失色,但仍强撑着替李本福开脱:是啊老板,这肯定是巧合……本福哥的法子肯定有用的,可能……可能需要点时间……
放屁!
赵世喆彻底失态,一把推开李本福,指着他们怒吼:一天死三个!这是巧合再过几天,这工地上的人是不是都要死绝了!你告诉我啊!
李本福被骂得浑身一颤,踉跄着撞到墙上,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慌乱。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工人们更加惊慌的骚动。
怎么回事我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我的也是!一格信号都没有!
妈的,死了这么多人,得赶紧报警啊!这破手机!
试图报警的人发现,所有人的手机都失去了信号,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几个胆大的工人想要先离开这个邪门的工地,却发现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工地那敞开的大门明明就在百米之外,清晰可见。
但他们朝着大门方向拼命跑,跑了半天,精疲力竭地停下时,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原地打转,根本没能靠近大门哪怕一步!
鬼……鬼打墙!是鬼打墙!
一个老工人瘫软在地,失声尖叫。
赵世喆脸色剧变,冲出去亲自尝试,结果和工人们一模一样。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所有人彻底困在了这片工地上。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
李小芳紧紧抓着李本福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惊惧:
鬼打墙……真的是鬼打墙……是那个……是那个流浪汉!他的冤魂回来报仇了!他不放过我们所有人!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吓得面色惨白,大气不敢出。
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李本福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拍着李小芳的手背,声音发颤地安慰:没、没事的……芳,别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冤魂,都是……都是巧合,对,巧合!
我的法子绝对没问题,是正宗的老传下来的,镇得住……
他的话语苍白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小芳看着他惨白的脸和闪烁的眼神,心中不安到了极点,可出于长期的依赖和恐惧,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工地上的其他人已彻底陷入恐慌。
鬼打墙击碎了最后一丝侥幸,不知谁先发了一声喊:跑啊!离开这鬼地方!
人群如同炸开的马蜂窝,疯狂地向那清晰可见的大门涌去。
可无论他们跑得多快、多拼命,大门始终遥不可及,他们只是在原地徒劳地打转,直至精疲力尽地喘息,绝望地发现真的被彻底困住了。
不行!从那边围墙翻出去!有人指着另一侧喊道。
几个被吓破胆的工人立刻响应,试图另寻出路。
但这尝试带来了更恐怖的后果——
一人刚爬上堆放的建材,高处一根松动的钢筋莫名滑落,噗嗤一声将他从头到脚贯穿。
另一人慌不择路,被脚下杂物绊倒,一头栽向地面,那里散落着几根朝上的、用来固定模板的长钉!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钉子精准地刺穿了他的眼眶,他剧烈地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接二连三的诡异死亡以最残酷的方式上演,死状凄厉,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惨叫声、哭嚎声、呕吐声此起彼伏,工地彻底化为炼狱。
赵世喆眼睁睁看着又添了好几具尸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猛地转向李本福,双目赤红欲裂,额上青筋暴起,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找到了宣泄口:
李本福!这就是你他妈说的万无一失!啊!是不是你的活人桩打错了!是不是你招来的邪祟!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所有人了!!
他的怒吼点燃了工人们积压的恐惧和怒火。
瞬间,所有幸存的工人都将怨毒的目光投向李本福。
对!就是他!是他出的馊主意!
打死他!让他偿命!
人群汹涌而来,对李本福拳打脚踢。
他抱头鼠窜,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很快遍体鳞伤,衣服也被撕破。
够了!
李本福猛地推开一个扑上来的工人,踉跄着站稳。他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沫,脸上再无平时的谄媚与躲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
他指着赵世喆的鼻子,嘶声咆哮:
怪我!赵世喆!你还有脸怪我!
当初是谁为了镇地基,硬要处理那不干净的东西啊是我逼你的吗!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
他的目光又扫向那些义愤填膺的工人,眼神怨毒:
还有你们!别装清白!用活人立桩!这是杀人!是犯法!
你们哪个不知道啊为了那几个钱,你们谁报警了谁阻止了你们当时不都乐得看热闹,当笑话看吗!
现在知道怕了想全推我一个人头上我告诉你们!要是真有报应!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都有责任!
这番疯狂的嘶吼如同冰水泼下,瞬间噎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赵世喆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工人们也面面相觑,脸上血色尽褪,一时竟无人再上前。
李小芳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李本福,眼中充满了惊恐。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天瞬间黑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阴冷的风凭空卷起,吹得人汗毛倒竖,那风中似乎夹杂着无数痛苦、怨恨的哀嚎,丝丝缕缕,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温度骤降,如同冰窖。
所有人面对这种异象,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冷汗直流。
突然,一声闷响如同惊雷炸开!
昨天浇筑好的桩基处猛地崩裂,猩红粘稠的液体混合着混凝土碎块四处飞溅。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黑雾如同溃堤的洪流,从炸开的裂口中汹涌喷出,直扑周围惊恐的人群!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一个离得最近的工人被一丝黑雾沾到手臂,袖子瞬间腐蚀消失,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流脓,仿佛被泼上了最强的酸液!
混乱瞬间被引爆至顶点!更多的人被扩散的黑雾缠上,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现场宛如人间地狱。
那黑雾仿佛有着明确的意识,尤其朝着场中的赵世喆、李本福和李小芳三人汹涌卷去!
救命!快跑啊!
李本福被极致的恐惧攫住,第一个扭转身子,没命地狂奔。
赵世喆和李小芳也吓得魂飞魄散,求生本能驱使着他们连滚带爬地跟着逃窜。
那黑雾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工地上哭喊震天,人们像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但黑雾的主要目标明确,死死锁定三人。
李本福因为极度慌乱,脚下猛地一个踉跄,速度稍一迟滞,一股黑雾便瞬间缠上了他的左臂!
啊——!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那手臂上的皮肉飞速消融、发黑脱落,几乎只是眨眼间,他整条左臂上的血肉竟被腐蚀殆尽,只剩下一段森白骇人的骨臂还在空中晃动!
这恐怖的一幕吓得他几乎晕厥,但强烈的求生欲反而刺激得他更加疯狂,拖着残臂继续向前扑跌。
李小芳回头恰好看见这景象,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叫,恐惧的泪水糊了满脸。
三人慌不择路,在极致的绝望中,竟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关押着我的那间废弃库房附近。
就在这时,他们惊恐却又狂喜地发现——那可怕的黑雾追至库房周围不足十米的地方,竟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
黑雾剧烈地翻滚、咆哮,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靠近分毫!
劫后余生的三人猛地停住脚步,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逾越的索命黑雾,再猛地扭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瞬间明白了一切。
赵世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库房门前,手忙脚乱地捅开锁头。
哐当!
铁门被猛地拉开,他噗通一声跪在库房门口,对着阴影中的我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
阴十三!阴大师!救命啊!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求求您!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吧!!
他身后,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的李本福和李小芳。
李本福看到连那邪异的黑雾都不敢冒犯此地,顿时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生机。他拖着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残臂,扑到门前,声音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
阴大师!阴爷!是我混蛋!我不是东西!我以前有眼无珠!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求求您出手!救救我!救我这条狗命啊!
李小芳也彻底崩溃了,她跪爬过来,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和尘土,再也没有了平日的傲慢,只剩下最原始的乞求:
十三……十三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人……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我真不是个东西。
只要你救救我,我立刻跟他分手!我们复合,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求你了!
赵世喆在一旁猛磕响头:钱!阴大师,只要您肯出手,多少钱都行!十万!二十万!只求您救我们出去!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昔日这些嚣张跋扈、视我如无物的人,此刻像狗一样跪在面前摇尾乞怜。
库房外邪雾滔天,哀嚎遍野,库房内却异常安静。
我听着他们涕泪交加的哀求,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而轻蔑的弧度。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扫过门外那翻滚不休的黑雾,最后落在李本福那只森白的骨臂上,轻笑一声:
您不是得了家传的真本事吗不是一看就懂,一拍胸脯就万无一失吗这活人桩的大吉之兆,怎么把您自个儿搞成这副德行连胳膊都折了
李本福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又青又红,羞愧、恐惧、剧痛交织,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嘴唇哆嗦着,追悔莫及——早知道这活人桩会惹出如此滔天大祸,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他也绝不会为出风头和那点钱强出头。
我没再看他,视线转向不停磕头的赵世喆,语气更冷:
赵老板,你当初不是掷地有声,说没我阴十三也一样吗不是说他李本福更有真本事,更合你心意吗那你现在该去求他啊,跪我这儿做什么
赵世喆吓得浑身一颤,抬手就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声音带着哭腔:
阴大师!我错了!我不是东西!我猪油蒙了心!是我瞎了眼!不该信李本福这个小人吹牛!不该把您关起来!
我该死!我给您赔罪!只要您能救救我,多少钱您开口!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恐惧已经彻底碾碎了他的傲慢和底气。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李小芳身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试图爬过来抓我的裤脚:十三,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打我骂我都行,救救我,我们重新开始……
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我们重新开始,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个月前,她挽着李本福,对我极尽嘲讽炫耀的那一幕幕。
哟,阴十三,你还真以为我会跟你这种穷酸耗一辈子啊
看看本福哥,这才叫有本事的男人!你算什么东西
以后别来缠着我了,我看见你就恶心!
回忆如刀,我却只觉得一阵反胃。
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猛地抬脚,不轻不重地将她踹开。
滚远点。
我从始至终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多一眼都懒得看。认识这种女人,简直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她的眼泪和哀求,此刻只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库房外,黑雾咆哮,工人们的惨叫声和哭泣声不断传来,提醒着我外面的惨状。
虽然眼前这三个人死有余辜,但外面那些工人,大多只是麻木的看客或是为了糊口,罪不至死。
更何况,我比谁都清楚——这片工地过去是一片无人收拾的乱坟岗,风水格局本就极阴极煞,怨气深重。
活人桩那残忍的禁术,非但不能镇压邪祟、平息怨气,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且李本福用的,是从网上东拼西凑的活人桩大法,不仅次序颠倒错乱,就连那些符咒和咒语,都是错的。
这样一来,这种次序颠倒、漏洞百出的活人桩,就像一把火丢进了炸药库,彻底引爆了地底积压百年的凶戾。
若是任由这怨气吞噬掉工地上所有的生魂,让它彻底成型,到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这几十条人命的事了。
这滔天的煞气一旦扩散,整个城市都可能被波及,后果不堪设想。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私人恩怨是小,苍生是大。这烂摊子,终究不能不管。
都给我闭嘴。我冷冷开口,打断了他们喋喋不休的哀求。
三人瞬间噤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库房门口,看着外面汹涌如活物的黑雾,眼神变得凝重。
这烂摊子,我必须得接。
我冷冷地扫过跪地的三人,目光最终落在外间翻涌的黑雾上。
想活命,就听我的!
不再理会他们,我转身从库房角落拖出一堆木钉。
在这被关的三天里,凭借祖传的感应,我早预感到李本福那半吊子的活人桩必出大乱。于是我用找到的钝刀,将库房里的木头削成了三十六根一尺六寸长的木钉,并在每颗木钉上,用小刀刻上了《鲁班书》中记载的驱邪镇祟符箓。
此刻,我用刀戳破指尖,以血点睛。
我家世代传承鲁班秘术,命中自带鳏、寡、孤、独、残五煞。
这血脉虽让我这一支人丁凋零,却也至阴至煞,邪祟难侵——这就是它们不敢靠近库房的原因。
以我饱含五煞之血点睛的镇邪钉,正是破解这邪阵的关键!
我随即毫不犹豫地冲向黑雾最浓烈的桩基方向。
黑雾如同活物般向我涌来,却在离我身体三寸之外如同撞上无形壁垒,嘶嘶作响地退避。我疾步如飞,手持木钉,按照天罡三十六星的方位,将一根根镇邪钉狠狠楔入地面!
嗷——!
怨气感知到威胁,发出凄厉的尖啸。它们无法触碰我,却立刻找到了宣泄口——李本福!他是直接施行活人桩的元凶,身上沾染的因果最重!
大部分黑雾调转方向,如同复仇的毒蛇,疯狂扑向躲在库房门口的他!
不!不要过来!阴十三救我!!
李本福惊恐万状,想要逃跑,但黑雾速度实在太快。
黑雾瞬间缠上他的双腿,腐蚀的剧痛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几乎眨眼间,他膝盖以下的部位血肉消融,只剩白骨!
我猛地冲回,一把将他残破的身体拽入了刚刚布下的天罡镇邪钉阵法范围内。
我并非心软,但他绝不能这样死!那个枉死的流浪汉需要公道,他的罪行必须由法律审判!
就在更多黑雾要将他彻底吞噬之际,黑雾撞在阵法边缘的光幕上,轰然退散。
几乎同时,一丝狡猾的黑雾寻隙扑向吓傻的李小芳!
她尖叫着捂脸倒地,虽然我将她及时拉入阵中,保住了性命。
但那浓稠的怨气已将她姣好的面容腐蚀得不成人形,留下了永久性的可怕伤疤。
赵世喆也没能幸免,双腿同样被腐蚀殆尽,倒在阵中哀嚎。
随着最后一根镇邪钉楔入地下,三十六枚木钉同时嗡鸣,发出淡淡的血色光华,形成一个稳固的结界。
天罡正气开始强行镇压并净化地底涌出的怨戾之气,翻涌的黑雾如同被无形大手攫住,尖啸着、挣扎着,最终不甘地缓缓沉入地下,消散于无形。
天空的黑暗逐渐褪去,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开始消散。
劫后余生的工友们瘫软在地,旋即反应过来,纷纷掏出终于恢复信号的手机,颤抖着报警。
警笛声很快响彻工地。李本福和赵世喆被迅速控制,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李小芳捂着脸,哭泣着还想朝我爬来:十三……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我的脸……你不嫌弃我的对不对我们重新开始……
我侧身避开,只觉得一阵反胃,连一个字都懒得与她多说,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将为曾经的背叛和虚荣,付出终生在悔恨与孤寂中煎熬的代价。
走出工地的那一刻,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我脸上。
忽然,我右眼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温热与刺痛——那只因祖传五煞而先天失明的右眼,竟奇迹般地感知到了模糊的光亮!
我微微一怔,抬头望向那愈发明亮的天空。
看来,这世间自有因果。多行善事,或许真能积攒福报。
鲁班书,用之正则可镇邪扶弱,用之邪则害人害己。脚下的路,该如何走,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