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开学,我爸甩给我五百块,生活费,省着点花!儿子要穷养,懂不懂
我掂量着这钱,够干啥
顿顿馒头咸菜都悬。
洗发水夜市地摊买最便宜的袋装。
卫生纸批发市场论斤称。
就这么凑合了仨星期,脚上那双开学前我爸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篮球鞋终于扛不住了。
鞋底张嘴笑,鞋帮开线。
更要命的是,脚趾缝开始发红溃烂,又痒又疼,走路像踩在炭火上。
1
我硬着头皮拨通我爸电话:爸,脚烂了,能不能多打两百买双新鞋看看医生
烂脚
话筒里我爸声音炸雷一样。
老子当年光脚走山路都没事!你穿个鞋就烂脚矫情!不会买点酒精自己擦擦
鞋底破了,进水……
我试图解释。
破了自己想办法!给你五百还不知足
你看看你大姑家的表弟,人家技校生一个月才花三百!就你烧包五百块都撑不住,废物点心一个!还看医生男人流血不流泪,这点罪都受不了
我攥紧了拳头:表弟那是因为有贫困补助……
那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没出息,没本事赚补助老子告诉你,钱就这么多,活不下去就滚回来种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挑百斤担子了!
电话那头传来搓麻将的声音,行了,挂了,别叽叽歪歪烦老子!
电话断了。
我盯着手机壳上的裂痕,火气蹭蹭往上冒。
朋友圈里,我爸刚晒了张和我姐的合影
。
我姐一身光鲜亮丽的当季名牌,挎着个闪瞎眼的爱马仕铂金包,背景是她那辆崭新的宝马。
配文:带闺女提车,女孩就得富养!
我家有个小厂子,一年挣多少我心里有数。
可我高中时,我爸一个月就施舍三百。
大学学费自己暑假在工地上扛水泥袋子挣的!
现在这五百块,还是我软磨硬泡才有的恩赐。
行,穷养是吧老子自己养自己!
我找本地舍友老吴诉苦。
老吴家刚好有路子找了份兼职,周末直接带我过去扛包:来,兄弟,力气活,一天一百五,管顿午饭!
干了俩周末,总算攒了点钱。
我咬咬牙,买了一双打折处理的杂牌球鞋和一瓶碘伏。
2
脚伤没好利索,军训就开始了。
烈日底下,我感觉脚像在硫酸里泡着,头也越来越沉。
教官喊向右转的时候,我眼前一黑,直挺挺砸在地上。
老陈!醒醒!
耳边是老吴的喊声,但声音越来越远。
校医务室的护士给我脚上换药,眉头紧锁:小伙子,你这脚再捂下去要出大事!还有,你这是严重脱水加营养不良!光啃馒头咸菜能撑得住军训
老吴在旁边帮腔:你爸可真狠。五百块在城里喂鸟都不够,他这是想练出个铁人三项冠军
我躺在病床上,手机嗡嗡响。
我爸的微信,只有一条,冰冷冷:
医药费别想多报一分!谁让你自己身体不行废物!
我看着这条信息,又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脚。
行,穷养。
这福气,老子消受够了。
老子打工赚钱,自己供自己!
出院第二天,我给老吴发了条语音:
兄弟,还有别的兼职,明天还缺人不管饱就行!
3
校医院那档子事之后,老子算是彻底醒了。
靠老头那每月五百的施舍早饿死八回了!
舍友老吴是真够意思。
他家在学校后街还有间小饭馆,直接把我拎过去:老陈,周末来后厨帮忙,管两顿饱饭,月底再结一千五!
说是帮忙,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窝在角落小桌上啃专业书。
只有饭点最忙那会儿,老吴才喊我搭把手端个菜、收个桌子。
这小子是变着法儿给我塞钱呢!
日子总算不那么紧巴巴了。
脚上的伤早好了,新鞋虽然便宜但合脚,走路都带风,人也精神不少。
周末店里搞周年庆,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收摊。
我和老吴一身油烟味,累得够呛,但心里痛快!
勾肩搭背在店门口合了张影,我顺手甩朋友圈:
靠自己挣的饭,吃着就是香!谢了兄弟!
没过五分钟,手机就炸了
。
我爸电话直接轰过来,嗓门能把屋顶掀了:
陈闯!谁让你去端盘子的啊老子花钱供你上大学,是让你去给人当服务生的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钱少你就不能动动脑子钻钱眼里了学习搞不好,奖学金拿不到,以后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废物!
要搁以前,我早缩了。
可这几个月的砖不是白搬的!
我直接顶回去:
五百块在城里够干屁不打工我喝西北风福利院标准都比这高!我靠双手吃饭,丢谁的人了
电话那头呼吸都变粗了:
翅膀硬了是吧行!以后一分钱别跟老子要!你就配一辈子当个跑堂的烂仔!
赚那两个破钱,看把你能的!你旁边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净教人学坏!
老吴就在边上,脸色唰地沉了。
我火气蹭地冲上天灵盖:
你嘴巴放干净点!没老吴,我早饿死在宿舍了!以后我挣我的活命钱,你过你的好日子,咱俩一拍两散!
我直接撂了电话,当场把他号码拖进黑名单。
胸口堵得慌,刚想给老吴赔不是,他先拍拍我肩膀:
闯子,值当的这种爹,趁早断了好,活得轻松。
气还没喘匀,手机又嗡嗡震
。
我那游手好闲的姐发微信轰炸:
闯子,长本事了敢跟你爸尥蹶子快给你爸赔个不是!
你爹挣钱容易啊供你个大学生还供出仇了
最近你姐考察个好项目,缺五千启动资金,赶紧打过来!等姐发了财,给你一万!
老子差点气笑。
这条吸了我爸半辈子血的寄生虫,现在还想吸我的血
做梦!
我手指一点,微信、电话通通拉黑伺候!
没了这些糟心事,日子快得像开了倍速。
期末成绩出来,我和老吴还有宿舍另外俩兄弟,硬是包揽了专业前四!
还一起搞了个大学生创新项目,拿了个小奖。
辅导员乐得合不拢嘴,喊我们几个去办公室:
优秀寝室稳了!材料准备好,下学期有奖金的!
揣着刚领的小奖品走出行政楼,阳光刺眼。
我眯了下眼,再睁开。
冤家路窄!我爸和我姐,跟两尊门神似的杵在楼门口!
4
我爸脸拉得老长:行啊陈闯,长能耐了!不回家,不接电话,还学会拉黑长辈了我供你吃供你喝,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姐在旁边帮腔,唾沫星子乱飞:就是!你爸为你操碎了心!你小子倒好,拿着家里的钱在学校充大尾巴狼,还打工
我看你就是不想学好,跟那些社会混子学坏了!赶紧的,项目启动资金…
闭嘴!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吃的每一口饭,穿每一件衣,花的都是我自己在工地扛水泥、在后厨端盘子挣的血汗钱!你们给的五百呵,还不够老子买瓶红花油的!
我爸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少在这胡扯!你打工能挣几个子儿耽误学习,奖学金泡汤了吧我看你下学期学费都悬!
悬不了。
我冷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奖品和刚打印出来的成绩单。
专业第二,项目拿了奖。学费下学期奖学金加比赛奖金,足够。不劳您费心。
我爸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看着那张成绩单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恼火。
我姐一看场面不对,赶紧又提钱:闯子,你看你都这么能挣钱了,姐有个项目…
项目
我目光冷冷扫过他,姐,您从毕业就没找工作啃了爸,骨头里的油都嘬干净了吧现在又想啃我我告诉你
——
我往前跨了一步,几乎是贴着她那张油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我陈闯的饭,只喂自己,不喂狗!更不喂寄生虫!
我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我没再看我爸那快要滴出墨来的脸色,转身对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的老吴他们喊:
走了兄弟们!撸串去!今儿我请!
背后传来我爸压抑着暴怒的低吼:陈闯!你给我等着!
我头也没回,只挥了挥手。
五百块一个月的
穷养
日子是彻底摆脱了。
靠打工和奖学金,生活总算不再紧巴巴得像根绷紧的弦。
我全身心投入学习、项目和老吴家饭馆的周末帮工,日子忙碌而充实。
那种掌控自己生活的感觉,像久旱逢甘霖,滋养着心底那份被压抑已久的自信。
偶尔在食堂吃饭,还会碰到经常照顾我给多打几勺菜的阿姨。
她总爱跟我打招呼:小陈,今天胃口不错啊!瞧这气色,比刚来时强多啦!
我笑着应和,有时还会跟他聊几句学校的趣事。
这种难得的平静,让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我几乎要以为,那对父女被我当众硬怼之后,至少会消停一阵子。
毕竟,他们的贪婪虽然无耻,但脸皮总归还是要一点的吧
然而,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也高估了他们的底线。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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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楼前那次不愉快的会面之后,我爸和我姐暂时消失了。
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期末复习和那个创新项目上。
那天,我和老吴、另外两个兄弟刚从学校后门出来,准备去常去的小馆子庆祝一下项目的进展。
刚走出校门没多远,就在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街拐角,那两辆熟悉的车堵在了路边。
我爸靠在车门上抽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我姐则叉着腰,眼神不善地盯着我们。
显然,他们没打算进学校,就在这儿
守株待兔。
看到他们,我心里一沉,刚放松的心情瞬间绷紧。
老吴他们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陈闯!
我爸把烟头狠狠摁灭在地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翅膀硬了是吧连亲爹的电话都敢拉黑家也不回!
有事说事。
我面无表情,不想跟他废话。
哼!没事老子能来找你这个白眼狼
我爸嗤笑一声,目光却越过我,落在了老吴身上,语气忽然变得有些……
刻意
他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小吴同学也在啊正好。
老吴皱了皱眉,没应声。
我爸搓了搓手,仿佛在斟酌词句:闯子啊,你看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吧跟同学搞项目拿奖,也是出息了。爸…
爸替你高兴。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假得让人反胃。
有屁快放。
我直接打断他的表演。
我爸脸色一僵,随即又压了下去:是这样的…
你姐上次不是想搞个工程,挺大的,前景好得很!就是……
在资质手续上,遇到点小门槛。
他顿了顿,看向老吴,笑容更假了。
听说你同学的爸爸在区里负责市场准入这块你看…
能不能帮忙搭个桥,约吴局长出来吃个便饭
不用吴局做什么!就是指点指点迷津,让咱们知道路怎么走才顺当!你姐成了,那还不是全家沾光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姐立刻凑上前,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对对对!闯子,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帮我姐这回,成了分你一股!以后坐着拿分红!
她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果然!绕来绕去,还是为了利用关系!
我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不可能!这种事想都别想!
小畜生!
我爸瞬间变脸。
给你脸不要脸是吧让你牵个线吃顿饭怎么了能要你命!白养你这么大了!
就是!
我姐见利诱不成,立刻凶相毕露。
你以为我们稀罕求你告诉你陈闯!爸最近手头紧,厂子周转不灵,那老房子
——
就是你爷奶住的那个破宅子,早就押出去借钱了!欠的可是狠人!抵押到期还不上,人家要收房!
吴局要是肯高抬贵手,让你姐的工程顺了,爸才能还钱,那房子自然没事。要是这点面子都不给……
她阴恻恻地笑了,小心那两个老东西,一起被撵到大街上喝西北风!那债主手底下的人,可没警察那么好说话!
我脑子
嗡
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老宅!他们竟然真敢拿爷奶的安身立命之所当筹码!
你们敢!!
我怒火中烧,下意识就要挥拳冲向她那张可憎的脸!
怎么想动手!
我姐早有防备,反应极快,猛地侧身,一把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300斤的她力气极大,我一时竟挣脱不开!
反了你了!还敢跟你我姐动手!
我爸见状,立刻冲上来,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街角响起!
火辣辣的疼!
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孝子!
我爸怒骂着,和我姐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胳膊,力道极大,几乎是架着我就要往他们的车上拖!
嘴里还喊着,跟我回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老吴和另外两个兄弟急了,冲上来想阻拦。
滚开!
我姐红着眼,抬脚就踹向冲在最前面的老吴!
同时我爸恶狠狠地吼道:老子教训自己儿子!天经地义!警察来了也管不着家务事!不想挨揍就滚远点!
他挥舞着手臂,像头暴怒的狮子。
老吴被踹得一个趔趄,另外两人也被这架势和
家务事
的名头暂时震住。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我已经被两人粗暴地塞进了我爸那辆破旧奔驰的后座!
车门
砰
地被锁死!我姐迅速跳上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我爸则紧跟着坐进后座,死死按住挣扎的我。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留下老吴他们在后面焦急地大喊。
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根本就不是要带我
回家
教训那么简单!
6
等再次看清眼前,发现自己在郊区废弃厂房的角落,双手被麻绳死死绑在一根粗铁管上。
我爸和我姐就站在不远处。
想通了没
我姐叼着烟,一脸不耐。
一个电话的事,打给你同学,约他爸!今晚之前搞定,那房子好说!要是搞不定……
她把烟头狠狠摁灭在地上,碾了碾,后果你知道!
我看着他们,胸膛剧烈起伏。
打电话约老吴绝对不可能!
但爷奶的房子……
必须想办法!
行……
我打!
我深吸一口气,像被抽干了力气。
但你们得答应我,只要我约了,无论吴局同不同意吃饭,你们都不能动那房子!
成了再说!
我爸不耐烦,把手机解锁塞到我手里。
我颤抖着手,拨通了老吴的号码,开了免提。
喂闯子
老吴的声音传来。
老吴…
我、我这边出了点急事…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着急害怕。
你…
你能找个安静地方说话吗就你一个人,悄悄的!事情…
很严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你在哪出什么事了别吓我!
老吴的声音是真急了。
钢厂…
就旧城区拆掉的那个…
快点!记住!就你一个人来!千万别告诉别人!我…
我怕他们撕票!对!带钱!
我最后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撕票和带钱,然后飞快地挂了电话。
我爸和我姐都愣住了。
撕票带钱
我姐一脸懵逼。
我爸却猛地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操!你个王八蛋!你故意喊‘撕票’!你想引警察!
我看着他笑,满嘴的血:对!等死吧你们!
我打死你!!
我姐暴怒,抬脚就要往我身上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猛地将身体向被绑的铁管一侧全力倾斜!
我姐这含怒一脚几乎擦着我的肋骨踹在冰冷的铁管上!
嗷
——!
我姐脚趾撞上坚硬的铁管,疼得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踉跄!
就是现在!
虽然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但双腿能动!
我铆足了全身力气,趁着我姐吃痛踉跄、我爸也被这意外弄得一窒的瞬间。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旁边一根斜插在地上的生锈钢管狠狠蹬去!
哐当!
巨大的反作用力加上我自身的体重,让绑着我手腕的麻绳在钢管边缘被狠狠一勒一磨!
麻绳应声而断!
双手瞬间恢复了自由!
操!小兔崽子要跑!
我爸这时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狰狞地扑上来!
我根本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他的扑击,同时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半截砖头,猛地砸向我爸的脚!
啊!
我爸痛呼着跳开!
然而厂门早被锁死,任我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而我爸和我姐正拿着钢管一步步向我逼来。
嘀呜——嘀呜——!
就在这时,
尖锐的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
红蓝警灯的光束刺破厂房的破窗,扫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呼喝声在外面响起!
伴随着剧烈的声响,厂门被拉开。
我爸像被施了定身法,绝望地僵在原地。
老吴第一个冲进来,后面跟着两名持枪警察!
他直接扑到我面前:闯子!你怎么样受伤没!
没事……
看到朋友和警察,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剧烈的疼痛和委屈涌上,声音都哑了,老吴…
我爷奶的房子…
放心!放心!你以前和我讲的我都和警察说了。
老吴连连点头,眼神坚定,警察都知道了!非法抵押、绑架、恐吓!一锅端!
7
警局里,灯火通明。
我姐抱着骨折的腿在椅子上疼得直哼哼。
我爸面如死灰,铐在另一边椅子上。
老吴的父亲,吴副局,脸色严肃地坐在一旁,旁边站着一位市局经侦的警官。
经侦警官把一份文件拍在桌子上:
陈复!陈湫!涉嫌伪造合同、非法抵押他人房产进行借贷,并以此敲诈勒索、非法拘禁!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说!
我爸嘴唇哆嗦着,还想挣扎,目光又习惯性恶毒地扫向我:都是他…
是他欠了高利贷还不上,逼我这么干的……
放屁!
老吴气得差点跳起来。
闯子是为了保护家人!警察同志,有电话录音!有银行非法操作记录!他们还想拉我爸下水!
够了!陈复!
经侦警官厉声打断,漏洞百出!再狡辩就是罪加一等!
警局大门被推开。
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直接走向吴副局长和经侦警官。
吴局,张队,我是众诚集团董事长助理,陈复涉违约欺诈,集团终止合作并配合调查,我方律师会跟进后续。
王秘书说完,转向我爸,眼神冰冷:
陈总,好自为之。
这番话,宣判了我爸在商业上的彻底死亡。
他攀附的重要客户,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并反手追索赔偿。
他的小王国,瞬间崩塌。
我爸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眼中最后的光熄灭了。
我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筛糠一样发抖,仿佛看到了铁窗生涯。
王秘书对两位警官点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
做完详细的笔录,我和老吴互相搀扶着走出警局。
夜风微凉,但胸口那股闷气终于散了。
老吴揉着胳膊,咧着嘴笑:妈的,真够刺激!不过,值了!你奶的房子保住了,这俩祸害也栽了!
我也笑了,虽然牵动了嘴角的伤口。
伸出手,和老吴的拳头用力碰在一起:
值了!走,我请客!叫上兄弟们,好好搓一顿!
8
警局那晚的闹剧结束了。
我姐因为非法拘禁、故意伤害、非法抵押他人房产等多项罪名,被正式刑拘。
我爸陈复,虽然暂时取保候审,但也背上了沉重的嫌疑人身份。
加上王秘书代表的众诚集团的追偿诉讼和经侦的调查,焦头烂额,名声彻底臭了,厂子也基本垮了。
我搬回了宿舍。
爷奶的老宅暂时安全了,这是最重要的。
老吴家,吴副局的位置稳如泰山,甚至因为此事展现了原则性。
老吴拍着我的背:兄弟,这事多亏你机灵!我爸说请你到家吃饭,好好谢你!
周末,我跟着老吴去了吴家。
吴副局很和气,饭桌上问了我学业情况,也问了我家里的现状。
小陈啊,
吴副局语重心长。
你爸那边…
算是栽了。但你要当心,这种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爷奶那边,我会留神让人多关照下,但你自己也得留个心眼。
我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吴叔叔,我会注意的。
刚吃完饭,手机就响了。
一个陌生本地号码。
喂
我接起来。
陈闯
是我爸的声音,透着一丝阴冷。
行啊你,翅膀是真硬了!害老子破产不说,连你亲我姐都送进去了!
那是你们咎由自取。
我冷冷回道。
咎由自取呵!
他嗤笑一声,话锋一转。
咎由自取哈哈哈哈哈!
他发出一串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里全是癫狂。
行!老子认栽!但你也别想好过!
他声音陡然压低,阴森如毒蛇吐信:告诉你,金老六的债,老子是还不上了!那老宅子,他三天内就要派人去’清理门户’!两个老不死的,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城西老面粉厂后面那片荒地,就现在!你一个人来!敢报警或者带人,老子立刻打电话让金老六的人现在就动手!给那两个老东西收尸吧!
电话戛然而止。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老宅!爷奶!
金老六!他疯了!彻底疯了!他用至亲的性命做最后的赌注!
明知是陷阱,但我别无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给老吴发了条极其简短的定位信息:面粉厂荒地,速来!别声张!。
然后发疯似的冲出校门拦车。
9
城西废弃的面粉厂后面,我爸陈复站在空地中央。
他短短几日,仿佛老了二十岁。
他看到我独自出现,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哈!好儿子!真有种!一个人来了怕你爷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少废话!他们人呢!
我厉声喝问,目光扫视四周,心脏狂跳。
他们
我爸狞笑着,慢慢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
刀锋在昏暗中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里是彻底的毁灭欲。
都是你!害我破产!老子什么都没有了!你也别想有!老子先送你下去探探路!
他嘶吼着,举刀猛扑过来!
我瞳孔骤缩,本能地向旁边一闪。
冰冷的刀锋擦着我的外套划过,布料瞬间撕裂!
老畜生!你疯了!!
我惊怒交加,一边狼狈躲闪,一边寻找机会反击或逃跑。
空旷的荒地,只有我和一个要置我于死地的疯子!
几番凶狠的劈刺,我的手臂和肩膀被划开几道血口,火辣辣地疼。
我爸状若疯魔,嘴里不停咒骂着
灾星、克父、白眼狼,攻势越发凶狠。
我被他不要命的架势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被荒草一绊,趔趄着向后倒去!
死吧!
他眼中凶光大盛,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我胸口狠狠捅下!
住手!虎毒不食子啊!!
一声凄厉悲怆的哭喊撕裂了空气!
两道身影,不顾一切地从旁边的断墙后扑了出来!
是爷爷和奶奶!他们不知何时竟悄悄尾随至此!
儿啊!放下刀!那是你亲儿子啊!!
奶奶瘦小的身体,猛地撞向我爸的手臂!
爷爷则直接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了我的前面!
噗嗤
——!
那柄尖刀,狠狠扎进了爷爷的肩膀!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爷爷破旧的棉袄!
时间真的静止了。
我爸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他握着刀柄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似乎不明白这一刀为何会扎进生养自己几十年的老父亲身上。
老头子——!
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嚎惊醒了一切。
爷爷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畜生…
造孽啊…
爷爷!!
我目眦欲裂,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嘀呜
——
嘀呜
——!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老吴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警察迅速控制住了他。
他瘫倒在地,看着爷爷肩头涌出的鲜血,又看看被警察铐住的双手,眼神彻底涣散空洞。
我颤抖着手紧紧捂住爷爷还在流血的伤口,温热的血染红了我的双手。
救护车凄厉的鸣叫划破夜空。
10
我爸因为故意杀人未遂,,再加上之前的同谋、经济犯罪,罪加一等。
压在我和爷奶头上的那股子阴云,这下才算彻底散了。
出校门那天,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
四年过得真快,跟眨个眼似的。
毕业后我们扎进租的小办公室,没日没夜熬。
啃泡面、通宵改算法,为个技术点吵得脸红脖子粗,有丁点儿突破又喊又叫的。
穷是真穷,累也真累,但心里那股火特别旺。
后来攒的启动资金,加上风投那笔能改命的投资,总算把事儿撑起来了。
几年后敲纳斯达克钟,镁光灯晃得我眯眼,底下全是掌声和闪光灯。
我和老吴、强子、大头站一块儿,别人都叫陈总吴董,可我总想起以前在宿舍凑钱吃一份盒饭的日子。
对着话筒说一堆感谢团队、感谢时代的场面话,其实心里最想谢当年那个硬扛的自己。
没那会儿的我,就没现在的陈闯。
日子好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爷爷奶奶从漏风的老房子接出来,放市里最好的疗养院,还包了个带小院的房间。
奶奶一开始总念叨老家的鸡鸭,怕我花钱,我搂着她故意装严肃:奶,您孙子现在是老板了!您和爷爷好好享清福,就是帮我大忙!
爷爷笑得合不拢嘴,攥着我手一遍遍说闯儿出息了。
看着他俩穿新衣裳在院子里晒太阳、下棋,我心里才真踏实。
平静日子没过多久,老吴打电话来,语气怪得很:闯子,你爸……还有你姐,出来了。
我就哦了一声,没什么波澜,早料到是这结果,无非是早晚的事儿。
外面的世界早变了天,哪儿都没他们的地儿。
以前的钱、认识的人,早都没影了。
他俩一分钱没有,还有犯罪前科,正经工作根本找不着,只能窝在城市边儿的棚户区。
我姐去小餐馆后厨打杂洗碗,累得直不起腰,勉强混口饭。
我爸呢,身体早垮了,白天在街上游荡,捡垃圾桶里的塑料瓶、废纸壳。
晚上就去写字楼当深夜清洁工,佝偻着腰,拖着沉得要死的水桶和拖把,擦别人留下的脏东西。
以前人模狗样的
陈老板,现在成了谁见了都躲的
破烂陈老清洁工。
后来有兄弟在城郊棚户区拍了照片发我,我看着照片,没觉得痛快,也不难过,就一种冷冰冰的、事儿了了的平静,跟看一场早知道结局的戏似的。
第二天我跟助理说:从我私人账户里,每月5号固定给这个账号转500块。
把早查好的账号推过去。
助理愣了下:500我点头:对,就500,转过去就行,不用联系,也别备注。
每月5号手机都会弹转账通知,每次看见我都会停一两秒。
我知道这500块对我爸意味着啥。
够他和我姐买最便宜的米面油,不至于饿肚子;冬天还能买包次烟,在漏风的破屋里暖暖冻僵的手。
但我更清楚这500块的来头:以前我跟他要生活费,他就给这么多,还傲得很说儿子要穷养。
那时候我在工地扛水泥、后厨端盘子,都是从这500块开始,一点点挣回尊严的。
现在这钱原封不动还给他,不是施舍,更不是和解,是我给他造的余生牢笼。
他得天天嚼着这钱里的回忆和委屈过,一年又一年,直到老。
而我早飞得老远,头也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