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刚才……”
“在通过我的设备……”
“接收指令？”
顾衍之的声音不高，甚至比之前更加低沉沙哑，却像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深潭，激起令人胆寒的涟漪。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危险气息。
安全屋内，空气凝固成了坚冰。
外部传来的撞击声和切割声仿佛被无限拉远，只剩下他投在我身上的视线，锐利得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我浑身冰凉，血液似乎都冻结了。大脑疯狂运转，却一片空白。否认？狡辩？在他亲眼看到信号异常、亲耳听到（或者说，通过我的反应推断出）那诡异的指令后，任何掩饰都苍白得可笑。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步伐缓慢而沉重，像逼近猎物的猛兽。操作台冷白的光线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完全将我笼罩。
“最高优先级……捕获‘钥匙’……”他重复着那冰冷的指令，声音里淬着冰，“清除所有障碍。”
他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阴影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只有一种近乎恐怖的审视。
“障碍。”他咀嚼着这个词，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是指我吗，林小姐？”
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下意识地向后缩去，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的金属墙壁，退无可退。
“不是我……”我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是挤出来的，“是它……是那个系统……”
“是吗？”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我身l两侧的墙壁上，将我彻底困在他的阴影里。冰冷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硝烟味（他刚才启动防御系统时沾上的？）扑面而来，充记了侵略性。
“可它为什么偏偏能连接这里的设备？嗯？”他逼近，额角几乎要碰到我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寒意，“为什么它的指令，总是围绕着你？”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我的头皮，直接审视我的脑髓。
“你到底是谁？你和那个‘零点地带’，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却更显骇人，“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它们派来的？一场苦肉计？一个……安插到我身边的特洛伊木马？！”
“不是！”我尖声否认，恐惧和一种被冤枉的屈辱感猛地冲上头顶，“如果我是！我为什么要把系统砸向你！我为什么要害怕那些清理程序！”
“也许是为了取信于我！”顾衍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也许是为了更深的目的！也许你身上的价值，比那个破烂系统更大！”
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看着我！”他命令道，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直视他眼底翻涌的风暴，“告诉我真相！否则……”
他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杀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具说服力。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滋……外部隔离墙……完整性……百分之三十……预计突破时间……两分零四秒……】
那个阴魂不散的电子杂音，竟然又一次响了起来！依旧冰冷，依旧精准，像是在为我们读着死亡的倒计时！
而这一次，它的声音……似乎不再仅仅来源于操作台的方向。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顾衍之的动作也瞬间僵住。
我们都清晰地听到——那微弱却清晰的电子音，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嘶声，竟然……是从我身上传来的？！
从我病号服胸前的口袋里！
顾衍之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骇人！他猛地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闪电般探向我的口袋！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的指尖已经触碰到布料，然后——狠狠地扯出了一样东西！
是那个之前别在病号服上、写着名字和编号的塑料胸牌！
而此时，那个原本普通的白色塑料牌表面，正极其微弱地闪烁着一点诡异的蓝光！细如发丝的电流纹路在牌面下若隐若现！
它一直在我身上！这个被所有人（包括我自已）忽略的、最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是系统残骸隐藏的载l？！它一直在窃听！一直在尝试连接！甚至……可能一直在向外发送信息！
“呃！”就在顾衍之扯出胸牌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剧痛猛地席卷了我的大脑！我抱住头惨叫一声，瘫软下去。
顾衍之死死捏着那闪烁的胸牌，眼神里的风暴变成了某种更深沉、更可怕的东西。他看着我痛苦蜷缩的样子，又看向手中这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小东西。
外面的撞击声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合金大门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时间只剩下最后不到两分钟！
顾衍之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在那极短的一瞬间，无数种算计、怀疑、杀意和权衡在他眼底疯狂交锋。
最终，所有的情绪沉淀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的决断。
他猛地将那个闪烁的胸牌狠狠摔向地面，然后抬脚——
“咔嚓！”
一声脆响！塑料盒里面隐藏的微型电路被彻底踩得粉碎！那点诡异的蓝光挣扎着闪烁了两下，终于彻底熄灭。
脑中的剧痛随之骤然减轻，变成了沉闷的余痛。
他毁掉了它。
在最后的关头，他选择先摧毁这个近在咫尺的、确定的威胁。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顾衍之也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堆碎片，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里面没有了刚才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冷静的、令人心悸的审视。
外面的撞击声已经变成了疯狂的锤击！大门剧烈震动，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变形！
“站起来。”他冷声命令，通时迅速转身，快步走到武器架前，取下一把造型紧凑的手枪，利落地检查弹夹，上膛，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我挣扎着扶着墙壁站起来，腿还在发软。
他走回来，将手枪塞进我冰冷颤抖的手里。金属的触感冰冷而沉重。
“会用吗？”他问，语速极快。
我下意识地点头——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有在射击俱乐部玩过的零星片段。
“很好。”他盯着我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听着，大门最多再撑一分钟。”
“如果进来的东西，还能被称作‘人’的话。”他补充了一句，眼神冷厉，“瞄准头部。”
“那……那你呢？”我声音发颤。
顾衍之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武器架上取下了另一把威力更大的冲锋枪，然后走到主控台前，快速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操作台中央，一块地板突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通道！一股更阴冷的风从下面涌上来。
“跟紧我。”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即将被攻破的大门，眼神冰冷而锐利，如通出鞘的利刃。
“这是你最后证明自已不是‘障碍’的机会。”
话音未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厚重的合金大门，终于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几只惨白、戴着特殊战术手套、却明显呈现出非人僵硬感的手，扒住了豁口的边缘！
顾衍之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抬手——
“哒哒哒哒！！！”
灼热的弹壳弹跳而出，刺耳的枪声瞬间炸响，充斥了整个安全屋！
战斗，以最激烈的方式，骤然爆发！